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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露出了裙下白嫩的双腿和或蕾丝或条纹的底裤。

这是香港啊。

正蓬勃发展的香港,如同新生的少女。

陈敏娇盯着每家商铺的号, 开始寻找着18号麦当劳。

走到九号时她顿住了。这是一家卖蛋挞的店, 亮色的招牌上还标志着英语。

前世弥敦道九号很出名。周星驰的电影《算死草》带火了这家男士剪发摊档。但那电影是九零年代拍的。陈敏娇出神地想着, 现在还只是七十年代末,而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周星驰都还得另说了。

她叹了口气。周星驰算是香港电影的一朵奇葩了。如果这世界少了他,陈敏娇猜测港娱界会少很多精彩。

陈敏娇继续往前走,她肯定不能一直做小工。只是她现在这样, 要让她去捡老本行, 也不太靠谱。一个除了长得好看没别的拿得出手的小女孩,说是要当编剧,讲出去怕是会被笑掉大牙。一没文凭二没历练, 凭什么当编剧?她也没背景,摸不准这世界这年代的港娱圈是什么状况, 若一脚踩进万劫不复的道,陈敏娇可不愿意。

再看看吧。陈敏娇琢磨着,先脚踏实地一些。她推开麦当劳的玻璃门,走了进去。这是九龙唯一一家麦当劳,还刚开业不久,客人挺多, 都是来尝鲜的。

陈敏娇瞥了眼物价, 发现若要吃个饱, 她这一小时的工费还不够呢!

她想起她的世界里96年陈可辛拍的那部《甜蜜蜜》, 黎明和张曼玉,也在麦当劳相遇过。

两个初到香港的异乡人,一场愁绪遍生的爱恋。

可她不是张曼玉,也没有黎明。陈敏娇往里走。

周遭都是打扮时髦的人,但陈敏娇泰然自若。她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而否定自己,更何况,她现今这张脸,倒是和前世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三分。她前世的鼻梁不够挺拔,如今这张娇俏脸,倒是正好。虽然才十六还未长开,婴儿肥还没褪去,有些肉嘟嘟,但眉眼有着樱花的东方含蓄,又有英伦玫瑰的火热艳丽。

再因为内里的核换了,那茶色眼瞳比起旁的女孩来,更加沉稳如水。于是矛盾起来,而矛盾产生难以复刻的美。

现下她虽穿着二手的衣服,却依旧自信。

陈敏娇找到了负责的人,说明了来意,被领去了办公室。入驻九龙的麦当劳的负责人是个混迹商界好些年的中年男人,由于英语讲的流畅,加之目光高远,这才拿下了麦当劳的项目。

“小靓女,想做工?”那梳着大背头一头发油的男人问。

陈敏娇颔首,她开口说粤语,“是啊,我看入了招聘广告。”

“不是本地生?”男人挑眉,“粤语讲得还不错。”

虽然才七十年代,但这时候,本地和异地的界限已被划得明了。陈敏娇的粤语不够正宗,本地生一听便知晓。

大多人以自己是香港人为傲,比起贫瘠的内地,香港的经济的确飞速发展着。但陈敏娇全然没有这样的概念,香港和内地,不过都是华夏的国土,至少以后会是。陈敏娇如此相信着,尽管这是两个世界,但该归华夏的,迟早会被双手奉还。所以二者又有什么高低呢?不过是情况不同,有急有缓罢了。

对于陈敏娇而言,现在的香港是一座捞金池。

或许她迟早得衣锦还乡,虽然她还未知晓乡在何方。

但这不妨碍她闯一闯。

“英语也会些。什么ABC,小case吔。”陈敏娇开了个小玩笑。

主管让她讲讲,于是陈敏娇那一口地道的美式发音流利地脱口而出,让主管都震惊了些许。

“ok的啦。”香港人总爱中英文夹杂,“那tomorrow来上工行唔行啊?”

陈敏娇的脸上绽开笑颜,像一朵清新靓丽的花,她说谢谢老板。

两个人又交谈了会其他东西,一切都敲定,陈敏娇才离开。

办公室的门一被合上,陈敏娇眼底的笑意消失,但唇角依旧上扬,这是她礼貌的伪装。

做人啊,没个三十六张脸,日子不好过。

她穿过拥挤的端着餐盘的吵闹人群,顺着原路返回。

其实弥敦道离她现今住的地方还有些路呢,但她想多走走。熟悉一座城的办法就是用脚步和她的街道亲吻。

七十年代末的香港,那些只在黑白或彩色的胶片里看到过的影像,一下就变得生动起来。尽管这是两个世界,但在大体上,却还是相似着。

双层电车鸣笛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尾气四散开来。

开字花档的人叫卖着,抱着一口吃个大胖子心思的人都凑过去买个彩头。

陈敏娇可没这个闲钱,她现在一穷二白,不过对于博/彩这事,她本来也不太热衷。但她在字花档的摊排前立了许久,这是她的老毛病了,她喜欢观察,更喜欢从观察中琢磨人性。许是因为自己没多少情感体验,她才采取这种办法。她大概是写作界的方法派,同体验派不同,不是靠挖掘自己,而是靠挖掘世界。

赌博是很能体现人性的一件事。

陈敏娇站了会,直到老板都注意到她,她才扬起甜甜的笑,略微鞠躬,转身离开。

-

还没走到,隔了老远,摆了个鱼铺的阿婆就火急火燎地走过来找她。这阿婆人好心善,家里儿负责出海打鱼,阿婆就负责卖。以往就爱给他们俩兄妹送些鱼肉,有时候还熬好了鱼汤分给他们喱。

只是现在这阿婆脸上还残留着宰鱼的血和鳞片,陈敏娇刚想出声提醒她,阿婆就苦大仇深地给她说,“女啊,你家大佬闹事了!”

陈敏娇蹙眉,她拉过阿婆颤巍巍的手,安抚她,“不慌啦,你慢慢讲咯。”

原来今天陈子豪没上工,路过这摊市想买条鱼,正和阿婆聊天呢,远处来了一帮人,围着陈子豪,把人领走了。

说是领,那不过是礼貌话。

走之前还留了张名片。

“等阿婆找找嘅。”卖鱼的阿婆摸索着全身,最后找出一张略有皱褶的卡。跟后世的名片很相似,只是无甚设计,白底黑字。

开心皇宫,张三开。

深水埗探弯街48号。

“说是要让阿妹拿钱去换人。”阿婆注意着敏娇的神色,又从兜里掏出几张港元来,想要塞进敏娇的手里,“这些你拿着,阿婆我这点钱还能做主。子豪是个好哥仔,女啊,你千万是要把他带回来。”

陈敏娇点了点头,她接过名片,攥在掌心,却把钱推了回去,就算这种时刻 ,她脸上的神情也显得从容镇定。

“阿婆,钱是用不得的。你放心,人我肯定带回来。”

“没钱你一个女仔搞咩啊?”阿婆倔强地想把钱给陈敏娇。

陈敏娇终是收下了,在阿婆的叮嘱下离开。她回了住所,找到了子豪哥藏在床垫下的存款,一张一张数过,不到千元。

想起陈子豪,陈敏娇敏锐地猜测着这突发事件该是同这几日混道有关。她的脸上显露出同外表不符的成熟。

无论如何先去一趟吧。

在这香港无亲无故,陈子豪也就剩下她了。

所以不管前路多刀山火海,陈敏娇也会闯一闯。更何况,陈敏娇伸手碰了碰藏在衣服下的玉佩。大不了把这典当出去,该是值得些许钱的。

陈敏娇决定好后,转身出了住所。

-

探弯街48号。

陈敏娇是靠着一张嘴问路找到探弯街的,她有些想念前世的手机导航和志玲姐姐的甜美嗓音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

越往里走敏娇才发现这探弯路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她早该想到的,什么开心皇宫,不过是夜总会罢了。

这一路的灯牌虽然在白天暗淡,但陈敏娇依旧可以辨别上面的字。清一色的xx夜总会。

她想起14年在她世界上映的那部《金鸡》,吴君如主演,而电影里老香港的写照就如同眼前的探弯街。只是白日少了夜里霓虹招牌下穿着bra外套透纱站于街边的女郎。

再早些年的香港,其实只要女人愿意纳税领牌,就可以合法经营。只是后来禁女昌,才导致了夜总会的出现。

陈敏娇看着商铺墙上的标号,默数着往里走。

46,47,48.

陈敏娇顿住了脚步,黄色的灯箱就立在她的面前。

繁体的开心皇宫写在上面,后面还跟了一排小字。

大波北妹,新做陀地,白净马拉,狂野鬼妹。

各个标价不同。

陈敏娇一时有些无言。

北妹代指大陆女孩,陀地则是本地港女,马拉便是外来女,鬼妹远从俄罗斯而来。

这陈子豪到底沾了什么腥惹了什么祸?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陈敏娇那本就天马行空的脑袋开始飘忽,该不会是搞了人姑娘没给钱就溜叭?她想起陈子豪也算是大小伙了,年轻人,气盛也是该。来这烟柳地找乐子,也是人之常情。

陈敏娇叹了口气,往黢黑的楼道里走。

这像是一阵深渊,而她毫不犹豫地踏入了。

“陈敏娇”爱看书不爱她不知道,但她很爱。

她这看书的习惯留了一辈子,这辈子怕是是丢不掉了。

这世界的名著和上个世界完全不一样,这让陈敏娇感到欣喜。就仿佛本来只有一块的土地,结出了双倍的果实。

前世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虽不说饱读诗书,但博览还是有的。那些经典几乎就已经刻在她的大脑里。而惊喜是,新的世界里,她能感知到新的经典。

书是人类的宝藏。尽管这句话很俗,但陈敏娇一直很赞同。阅读是一个人最应该养成的习惯。

文学和电影,看似毫不相干,却又紧密相连。

后者被称为第七艺术,却又是从别的艺术里扎根生长而出。电影可以将文学的表达具象化,生动化,甚至可以做到靠蒙太奇完成时间空间的任意转换。这一场视听的盛宴,也是一场人生的梦境。

前生陈敏娇每每提笔开始写电影剧本时,都会在心里质问自己一句话。她现在所写的东西,真的值得观众拿近两个小时,90或120分钟的生命时间来交换吗?

观影,不就是用生命交换一场梦吗?

若你看《肖申克的救赎》,就是在换取一场震荡灵魂的梦。若你看《罗马假日》,就是在换取一场跨阶级的恋爱。

这世界上电影存在的价值之一,就是造梦。

陈敏娇曾经对人全然失去信任,但当她提笔写剧本,当她进入到自己的职业时间,她就又会充满了敬意。这是她的责任感。

张伯给她说有人打电话来都是夜里了。

陈敏娇看书入了迷。

或许是为了装逼吧,杜风那书房摆了一架子的书,还都是英文的。上满都布满了灰尘,若不是陈敏娇,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书页里都能结上网。

这房子里也是最近才安上座机电话的,以往杜风全然不管这屋子,现在因为要同陈敏娇联系,这才买了个固定电话。

这年代,大多人还用着磁石转盘拨号的电话。而杜风给陈敏娇备的,却是从美帝那边入的一手固话,用半电子自动交换机控制的脉冲拨号电话。

大哥大香港还没引入。土豪这么多,一两万的手机还是买得起。只是没有通讯网,买入也不过是块黑砖头,揣在兜里,适合防身。

陈敏娇下楼去接听,张伯把听筒递给她,又叮嘱说,是主宅那边打来的。

主宅,说的就是杜家的本宅,也是杜风和杜雨日常生活的地方。

“哈喽?”陈敏娇轻声问。

“阿姊!”是个男孩略显活泼的声音,隔着失真效果明显的老式电话,陈敏娇都能够听出他的开心。

所以她也语带笑意,“怎么了?”

那头的杜雨有些踌躇,他是站在小凳子上打电话的,身上穿着睡衣。该是睡觉的时候,菲佣都哄了他半天,可他就是不想。他听大哥说明天阿姊就要去参加比赛了。很厉害的那种比赛。

他很想阿姊。

偷偷问了那边的电话,小少爷似的命令菲佣帮他打过去,却不知道在大人眼里看来那命令更像是撒娇。

如今被思念着的阿姊问出这句话,杜雨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这个小男孩拼命地用自己的小脑袋瓜子组织着措辞,最后才坑坑巴巴地说,阿姊加油。

干瘪瘪的加油。可陈敏娇却切实地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一个小男孩温暖而真挚地祝福。说来她和杜雨的相处时间不长,她这些时日里,也把这家伙抛之脑后了。可现在,她那么一点点的温柔,让这个孩子,惦记了如此之久。陈敏娇的目光柔和了好多,她觉得心里的撑墙有了一个渺小的缺口。

懂事乖巧的小孩,总是值得怜爱。

“阿雨真乖。”陈敏娇笑着说,“等阿姊比赛完,带你出去好不好?”

“真的吗!”杜雨激动地说,脚下的凳子都差点翻倒,菲佣眼疾手快地扶着他,一边焦急地叮嘱小少爷当心些。

“嗯。”

陈敏娇不是个轻易会脱口而出做出承诺的人,特别是对小孩子。她自己就已经深有体会了,上辈子父母太忙,还尚且渴求关爱的她曾经无数次撒娇祈求父母的陪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却总是失望。

她太懂这样的虚伪会造成什么伤害了。

而正是因为伤害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所以父母有了教训,对于她的妹妹格外上心。她已经不可补救,但幸好小妹有个足以称得上幸福的童年。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陈敏娇说。

她不能够成为杜雨童年里温暖的源泉,但是却可以在空闲时候给他一点热度。这个小孩,生在如此不一样的家庭,或许就注定承受不一样的压力和痛苦。

杜雨太高兴了,这下菲佣都拦不住了,凳子晃得厉害,眼看要摔地上,一双大手把他抱了起来。

是杜风。

“大哥。”杜雨小声地说,以至于电话那头的陈敏娇听不见。

杜风把弟弟放下,又眼神示意菲佣把小凳子拿开。那一把年岁的中年女人,赶紧凑过来弯腰在杜风的脚边端走了凳子。

杜风掌控着电话。

“还没睡?”

陈敏娇那留给杜雨的温柔消失殆尽了。这一听,不就是杜风那家伙吗?

“你不也一样?”她反问。

“呵。”杜风自鼻腔发出一声轻笑,“明天紧张吗?”

“一点也不。”

就算是长胜将军,重披铠甲上阵,心绪多少都会有些波澜。杜风握电话听筒的手顺着那流线条抚摸了下。嘴硬。

“别担心,有我呢。”杜风说。

张伯一看便知电话那头换了人,现在脸上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八卦得不行。

陈敏娇被这老人弄得哭笑不得,所以笑意也从语气中流淌:“好好好。有你。”

这家伙,当是在演什么偶像剧吗?陈敏娇捂住电话的传音口,小声让张伯赶紧去休息。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在这半夜八卦像个小女生。

那头的杜风听出陈敏娇的笑意,更是在内心腹诽。果然是没有女人能够抵挡得住他的魅力的。杜风混迹花场这么些年,算是明白女人了。

稍微次的呢,就给刷卡。什么也别说,给卡就能让她们快乐。再往上一些的,就得多陪陪,抽个时间吃个饭逛个街,女人就能开心像朵花。最要命的,就是需要承诺和安全感的。

没想到啊,陈敏娇这女人,听了这话也能这么开心。

杜风说:“那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陈敏娇拉长脖颈伸手轻轻捶打了下那块肌肉,看书太长时间,有些不适,“对了,阿雨还在吗?”

杜风瞥了眼身边的小家伙,仰着头,眼睛亮亮。

“不在。”他吐露出这两字。

杜雨可机灵着呢,一联想,就知道大哥在搞鬼。他都跳起来呢,想要凑到电话听筒边,杜风这坏人,就把连着线的听筒举得高高。

陈敏娇听见那边的动静。

怎么一个二个都跟三岁似的?

“把电话给阿雨。”陈敏娇说。

美人有令,不得不从。

杜风瞅着正用小圈圈锤他小腿的男孩,放下电话,弯腰,一捞,再起身已经把人抱在怀里了。

杜风把电话递给杜雨,这小家伙立刻像是松鼠囤食般把电话捧起来。

“阿姊!”

“是阿雨吗?”

“是我!”

“乖,听阿姊的话。等一下要早点睡觉噢。”陈敏娇看了眼挂钟,“以后可不能这么晚还不睡。”

小孩正在长身体呢,不早睡怎么可以?

也不知道杜家是怎么在带孩子,若是以后养出个小矮个,以杜家的身份,怕是得丢人了。

“好。阿雨会乖,听阿姊的话。”杜雨一本正经的记下了。

杜风听着他俩的对话,觉得自己快要保持不了礼仪翻出白眼呢。这小子,平时也没对他这么听话啊?还有那女人也是,怎么对上他弟却温柔了这么多呢?爱屋及乌?杜风还真想往自己脸上贴点金。

“那,晚安。”

“晚安阿姊。”

杜雨把电话放下,杜风把杜雨放下。

杜风拿起电话还想说些什么呢,就见杜雨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大人模样,催促他:“大哥,快些休息。不要打扰阿姊了。”

陈敏娇笑出声来,她把电话挂断。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杜风简直不知道自己这火气该往哪里出了。拜托,他可是大少爷啊。

这几日集训她也没费,收集到了许多影视相关的情报和资料。她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和猜想,在知道自己进入决赛结束集训后,陈敏娇就立刻来找杜风了。

“你怎么来了?”

陈敏娇把包放在一旁,走近,指尖轻抚过办公桌的边缘。

“盛天房地产公司,总经理?”陈敏娇看着那名牌上一行小字。

杜风伸了个懒腰,脚一蹬动,坐在转椅上晃了一圈,把腿翘在桌上,钢笔在手上绕着花,他看着陈敏娇说:“是啊。老头的公司。”

既然杜风都如此的不拘一格,陈敏娇倒也不在意了,双手放在身后一撑坐在了桌上,悬空着的双腿闲适地轻晃着。

“杜风。”

杜风仰着头看她:“怎么?”

“跟我打个赌吧。”陈敏娇笑着说。

杜风手里转动着的钢笔顿住了,他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却难掩轻蔑:“和你?”

陈敏娇当然懂得他的意思。

在杜风眼里,除了这张能上镜的脸,她已经没有别的筹码了。

金钱,权力,她一个没有。

“1969年,香港电影院数量有180家。”

这资料是陈敏娇在集训期间同管事的工作人员接触时借来翻阅的。她一目十行,也称得上过目不忘,所以现在倒背如流也无碍。

杜风玩味的神情冷然了下来。

陈敏娇笑了下,看着他继续说。

“到今天,1977,香港电影院一共有七十家。”

“学义,周氏,双红。三家公司分庭抗衡,垄断了香港电影界的金银口。更别提周氏还有无线。”

陈敏娇缓缓道来。

“你讲你是香港第一黑帮的太子。”陈敏娇嗤笑,“学义帮怕是早个好些年起家吧?这香江的道,也不是你们杜氏一家独大。”

被戳破心思,杜风神色有些难看。

“别着急啊。”陈敏娇轻笑。

“学义站了香港电影界的半壁江山,旗下影院有近五十家。周氏吞掉剩下的十五家,双红剩余了五家影院。”

陈敏娇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轻佻而深含寓意。

“你想进娱乐圈捞金,有那么容易?”

“你到底想说什么。”杜风看着这个女孩,不,现在她更是个女人,在谈判场上谈笑风生,左右格局。

“我问过张伯了。你的公司,还没开始建立吧。”陈敏娇目光沉沉,“给我一年,我能让你至少占有三分之一的院线。”

天下没有白食的午餐。

杜风直视着陈敏娇:“你要什么。”

陈敏娇弯了弯眉眼,手搭在桌面的貔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我出400的代理费。”

杜风一下就听懂了。

这女人。商人以利为重,杜风咬牙道:“不可能。”

陈敏娇这句话的意思是,一旦成立公司,她和杜风,话语权对半开。

她也是查了资料和人交谈后才知道。

这时候在香港注册公司是非常简单的,和她想象里的繁杂程序完全不同。更是与此刻对面的内地完全不同。

内地还处于计划经济的阶段,想要建立自己的私人公司,几乎只是一句笑谈。而在香港,除开一些涉及了大量金融的行业,例如保险,银行等需要提出申请获得批准并且向办事处提供特殊申请的牌照之外,其他公司完全可以合法跨行业进行经营并且开办属于已经的合法业务。

杜风旗下必然是有公司的,然而这些公司若是没有他老爷子参与,陈敏娇是不相信的。以他的骄傲,如果真的是想凭借自己的本事在电影界闯出名头,至少在公司得全然是自己的吧。

“你去注册,不出一天,你家老头就能知道吧?”陈敏娇说。

再来随便插手两下,怕只是易如反掌。

“以我的名义注册。加800块大理注册费。公司的盈利你拿大头,管理权也交给你。我要的,只是确保我的行动选择权和我签下的人的管理权。”

陈敏娇明白,港姐比赛一旦结束,她必然会同某个影视公司签约。她之所以这样急迫,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下退路。她可不想一签约就被捆绑,对自己的任何通告都没有选择权,被人压制,无法行动。

甚至可能拍摄烂片,或者,三流情/色电影。

杜风是个很好的退路。

他背后有着太虎的背景。

陈敏娇之所以这样考虑,完全是因为上辈子的案例太多。刘嘉玲当年因为拒绝黑社会的拍摄三级片的要求而在回家路上被绑架,并且拍下了轰动当时演艺圈的不雅照。就连哥哥张国荣,也曾经遭受过黑道的威胁。刘德华更是被人持着木仓抵着脑袋拍戏,并且剥夺他的片酬。《停不了的爱》被视作是刘德华从影以来的唯一三级片。

然而那些有着黑道背景的明星却从未有过这样的遭遇。

后者是陈敏娇想要达到的状态。但她又不能完全同太虎纠缠在一起,利用共同掌有公司的办法,她可以达到她的目的。

陈敏娇再次丢出橄榄枝:“并且一年之后,我把公司转让给你。退居幕后。详细的你可以叫律师来谈。”

杜风有些心动。

“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在一年之内做到你所说的?”他问。

占有三分之一的院线,只用一年,怎么可能?

然而陈敏娇心里有数。

哪里又是吞掉半壁江山呢?几人共食,把蛋糕做大,不就有得分了吗?更何况,后面有的是人,想要丢掉蛋糕呢。

学义和周氏把持着现在的香港院线,只会优先上映自己公司制作出的电影。散户电影院当然有,到普遍都因为位置太过偏僻,座位太少,而卖不出多少票房。

学义有着五十家影院,并且在自己的院线和公司实行大片场制度。

他们把整个电影的产供环节全然掌握在手中,并对独立制片毫不支持。

因而杜风就算自己拍了片,估计也卖不出去多少,还得往里倒贴。

他不缺钱,但注定赔钱的买卖,也不会做。他不傻。

学义才不会胳膊肘往外拐,能排给杜风也不过是最烂最偏僻的影院,最差最不火热的档期,最无人的放映时段。

唯一改变现状的是把自己的片子挂在学义名下,寄生于学义。

然而这绝对不是杜风想要的。

这也是他为何一直迟迟没有有所行动的原因。

他想要一家自己的公司。

陈敏娇一想便知。

至于唐氏和双红,前者善于明哲保身,不同黑道背景的学义对刚,而后者则是一家大陆背景的左*派院线。

他们对影片审核是超乎一般的严格。普通娱乐向的商业影片是很难做到在双红上映的。

又因为一些政治原因。只要在双红上映的电影,完全会被台湾拉入黑名单。

在双红上映,就意味着要放弃掉台湾这条放映线路。

完完全全的得不偿失。

更何况,现在的香港还是采用影院包款制度。

在陈敏娇的那个世界里,影院包款制度早就被取代。

什么是影院包款制度?

一个独立的制片公司想要在电影院线拿下属于自己的放映权的话,就必须支付影院在放映期间的开支。

开支包括了对于观影座位的租赁费用,对放映设备的使用和保险费,就连电费,都得制片公司支付。

影院负责人跟包租婆一个道理。

关系好,就给你少要点。关系差,总能找到借口让你栽个跟头。

这也就导致了许多片子就算在票房上略有赚取,也会因为交这包租费而变得亏损。

港台都执行这种制度。

特别是台湾,被这种制度害得不惨。许多制片方都失去了上映的积极性,宁愿将片子私下放映。

这也算得上地下电影的另一种开始了。

但陈敏娇理解他们的选择。

清算一笔。

如果在这个时代,有一部电影于台湾院线正式上映。

当它的一周票房总收入达到四百万,制片方分毛不取,这四百万的收入全给包租了;当它的一周票房总收入低于四百万,制片方还得倒贴钱去取拷贝文件。

这时候的电影大多都是依靠36mm胶卷拍摄,可不像后世的多媒体那么方便。

一个U盘就解决了拷贝问题。

陈敏娇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影院包款制度下手。

只是她现在不能,也不会把这个告诉杜风。

她能够和杜风谈判,打动杜风的就是她的手段和大脑。如果杜风都知晓了,换个人去完成这件事,就算做不到和她一样的程度,只要时间足够,怕是也能达成目的。

“山人自有妙计。”面对杜风的质问,陈敏娇只是轻笑,她的眼波里似乎藏匿着狐仙的尾巴,勾得杜风心跳加速。

杜风镇定下来,他的双腿早就放下。

“要你做不到,怎么办?”杜风问。

陈敏娇扬眉一笑:“我分文不取,给你打工五年。你看如何?”

杜风让陈敏娇参赛,又借她豪宅。无非就是看中了她巨星的潜质。他知道只要她能够被推出到人前,那么能够捞出的金是数无可数的。分文不取给他打工五年?杜风不敢相信,这女人居然如此之狂,能说出这种话。

一个女演员的五年。

这是多么宝贵的时间。

“好。”杜风答应。

怎么看,他都不是背负风险的那个人。赢,赚。输,也是赚。又有什么好不赌的呢?

这是一场豪赌,但陈敏娇心里有数。她的自信,来源于这个世界与上个世界的相同之处,也源于这几日获得情报。

说起来,她还真得感谢罗可欣。

张伯替她拉开车门。

杜风实在是有钱,出门配给她的都是奔驰R107,被誉为“世界上最好的敞篷车”。陈敏娇不爱敞篷,比如现在,尽管她用太阳镜压住了碎发,车在运动中仍旧会不可以避免地刮起她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