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已至。
一大早,顾惜若就被青竹等人叫起来,梳洗装扮后,便要准备接下来的登基大典。
尽管段天谌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可中午还是抽出时间与她共用午膳,并耐心嘱咐了下其他的事情,话里话外,无不是希望她不要过于劳累,也不要太过担忧。
顾惜若自然懂得其中的意思,可问题的关键是,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紧张担忧的,反倒是看着仍在喋喋不休的某个人,越发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这个男人是理智镇定的,纵然泰山崩于前,脸色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尽管两人成亲后,他总是做出一些有悖于身份的事儿,时常让她大吃一惊,可她始终都觉得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他自始至终都优雅尊贵镇定从容,世间所有一切皆会掌握在他的手中,这一点,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某个人一旦啰嗦起来,那份震撼远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多。
看着旁边青擎见鬼似的脸色,她就知道,同样震撼的人远远不止她一个。
看来,她从来都不孤单啊!
这么想着,心中的郁闷也少了许多,她抿了抿唇,又吃了一口燕窝粥。
自从怀孕后,她的饮食也有了很大的改变,以前不屑一顾的燕窝,如今吃起来也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尽管她很不喜欢那股味道,可为着腹中的孩子着想,她不能任性的不吃。
这几日,季晓澜也跟她反复提到,虽然那致使她昏迷的药物对身体并无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可是药三分毒,多补充点营养,总是没错的。
这不过是季晓澜的原话,实际上也是无奈之语,他并不指望顾惜若真的会听入耳中,不当面将他轰出门,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可此次,他却惊奇的发现,顾惜若像是突然开了窍,转了性子一样,不仅将他的话牢记在心里,不在不该的时候贪口腹之欲,还学会去接受很多寻常不能接受的东西。
就比如说,燕窝。
这事情听来略感惊悚。
顾惜若却无暇理会,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接下来的登基大典上,只盼望着不要出现任何差错,阻碍了此事的顺利进行。
而事实证明,她的担忧是多余的。为了这次登基大典,不只是段天谌,就连段天昊都做了充足的准备,冗长繁琐的流程走下来,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可除了个别情绪兴奋的人之外,其他人的感觉都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累!
顾惜若抱着个手炉,抬头审视着这金碧辉煌的凤仪宫,忽然觉得今日像是在梦游一般,从梦的那一端到这一端,自始至终都被青竹等人扶着,浑身上下轻飘飘的,怎么想就怎么不真实。
许是看出了她的神思恍惚,青竹和青云互相推搡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到她的面前,躬身轻问,“王……皇后娘娘,您也累了,不如奴婢等人先扶着您去歇息吧?”
登基大典后,以往的谌王妃,已经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了。
顾惜若摇摇头,鬓边斜插的一支金步摇轻轻晃动,炫亮的金色光影下,衬得那张妆容精致的面容添了几分雍容华贵。
她缓缓起身,青竹等人连忙上前,扶着她走向巨大的窗扇前,片刻后,听她轻声叹息,淡淡问道:“皇上呢?为何还不回来?”
距离登基大典结束,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就算有什么后续事项需要处理,段天谌也不会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而直接丢下她这个孕妇的。
这一点,她无比肯定。
那么,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儿,绊住了他的脚步?
她心中隐隐不安,联想到今日登基大典进行得如此顺利,忽然意识到隐藏在这份平静顺利下的狂风暴雨,心中始终都不能平静。
青竹等人也担心她会胡思乱想,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也将语气放轻松了一些,宽慰道:“启禀皇后娘娘,奴婢听闻,皇上召集了一众大臣,在上书房议事,您可需要……”
顾惜若略一思忖,直截了当道:“去吩咐御膳房做些点心,本宫要去上书房。”
青竹等人立即松了一口气,这才是她们的皇后——想做就做,无所顾忌!
顾惜若走到上书房门口时,刚好遇到一众大臣从里面走出来,大部分人看到她连忙行礼问安,唯有以柳朔存为首的柳氏一党态度倨傲,只是象征性的拱了拱手。
她心下讶异,仔细审视着柳朔存,不出意外的捕捉到他眼里深藏的得意,那抹疑惑越来越深,胡乱摆了摆手,无视掉行礼的大臣们,直接走了进去。
一眼就看到龙案后端坐着的段天谌,她从青竹手中接过点心盘子,“啪”的一声就放在了桌子上,拧着眉头道:“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为着这些事儿,就忘记慰劳你的五脏庙了吗?”
段天谌不由好笑,起身拥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柔声道:“有你在,我肯定不会怎样的。你看,你这不是连晚膳都给我端过来了吗?”
这么说着,他伸手拉过不远处的点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边吃边喂着某个女人,“若若,都忙了一天,你也该早点歇息了,怎么还动不动就跑出来?最近夜里风大,若是着凉了,该怎么办?”
他抬眸,扫过面前还端着盘子的青竹等人,“皇后娘娘都有了身孕,你们也该尽心侍奉着,怎可随着娘娘胡来?回去后,每人自去领罚。”
青竹等人哆嗦了下身子,连连请罪。
顾惜若没好气的拍了下他的手臂,“是我不放心,想要过来看看你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行了,你们把手中的东西都放下,就先退下吧!”
“是。皇后娘娘。”青竹等人连忙松了一口气,有皇后娘娘这一番话,他们的责罚是可以减免了。
待其他人都退下后,段天谌才佯作不悦的瞪了下顾惜若,双手却轻柔的抚上她的面庞,满带柔情的看着她,轻声道:“若若,你就是心太软了!”
顾惜若难得的怔了怔,她有心软过吗?
跟他待久了,整颗心反倒是越来越冷硬了,不管做什么抉择,也总是下意识就权衡其中的利弊,力求不会影响大局。
不然,明遥也不会死死揪着她不放了。
“段某人,王府里的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办?”如今,他已经登基为帝,王府也是彻底空下来了,关押在王府里的那些人,总得想出个安置的法子吧!
段天谌显然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先让他们待在王府里,拨出一些暗卫监看着,以防出现什么不测。最迟明后天,我会将此间诸事一一了结的。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
顾惜若闻言点头,知道他心中已有了想法,便也没有多加干涉,转念一想,便继续问道:“段某人,你给柳朔存升官了吗?”
“没有的事儿,这是从何说起?”
“那方才我在上书房门口碰到柳朔存,他竟是一副得意的模样?搞得我以为你给他升官进爵了呢!”
段天谌微怔,眼里快速划过一丝异样,环着那纤细腰肢的手紧了几分,有些不自然道:“若若,你在想什么呢?柳朔存跟咱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怎么会那么做?那不是给咱们添堵吗?”
“既如此,他又为何会那么得意?”顾惜若继续穷追不舍,大有不给她一个解释绝不罢休的意思。
段天谌眸光微闪,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忽而凑近她颊边,微笑问道:“若若,如果我告诉你,那是跟柳妍菁有关呢?”
跟柳妍菁有关?
顾惜若猛地眯起双眼,浑身上下都传达着一种危险的讯息。
段天谌才刚登基,国家大事都未必会忙得过来,能有什么大事与柳妍菁那个女人有关系?
思来想去,无非就是有人想要劝他充盈后宫罢了。
小说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如今她身怀有孕,不能服侍段天谌,自然有大臣想要借此机会将家中的妙龄女子送入宫中,赌一赌那所谓的荣华富贵。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有她顾惜若在,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
别说发生,就是做梦,都不可以。
顾惜若一把揪住段天谌的衣襟,恶狠狠的警告他,“段某人,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允许那些事情的发生。你没有那种心思,那就最好,若真有那种坏心思,趁早给我掐断了,咱们还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否则……”
“否则怎样?”他可是什么都没说,所谓的“那些事儿”,也是他这小妻子的遐想而已,绝对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
顾惜若自然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就已经想歪了,脑海里飘荡着无限种可能,最后都化作了一句咬牙切齿的警告:“段某人,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敢把其他女人带到这皇宫里来,那么,我就阉了你!”
段天谌嘴角抽搐了下,迎着灯光看着这张近乎青面獠牙的面孔,仿佛还看到了她的张牙舞爪,不知为何,心中却是无比甜蜜。
他懒懒笑着,大手却已经将那莹白如玉的柔荑尽数握在了掌心里,暖暖的温度连接着彼此的肌肤,一股说不出的亲昵和温馨气息缓缓流动着。
他俯下身,轻吻了下她的手背,静静望进她的双眸,像是宣誓般,格外的郑重其事,“若若,此生唯你一人!永不改变!”
顾惜若别过脸,装模作样的冷哼了声,耳根子却悄悄的红了起来。
段天谌眼尖的瞥见,也不去拆穿她,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目光却越过她的头顶,直直看向前方,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悲喜难辨,复杂至极。
一片寂静。
片刻后,急促混乱的脚步声打乱了这份平静。
顾惜若抬起头,狐疑的看了看段天谌,略带不安道:“段某人,怎么回事儿?”
“没事,估计是有人皮痒痒了,想要让咱们去修理修理呢!”段天谌揉了揉她头顶的乌发,打着商量的口吻道,“若若,你也累了一天了,不如我先送你回去歇息吧!”
顾惜若直觉有问题,或许他真的担心她的身体,可从他眼中捕捉到的凝重,还是让她觉得他想要她回避。
可是,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居然要她回避?
她的小脑袋快速运转着,电光火石间,忽然闪出了一个人,似乎所有的疑惑都在此刻解开,而段天谌的种种异样,也终于得到了解释。
试问,除了她心心念念的年轻爹爹,还有谁会值得她在意,又会让段天谌那么讳莫如深的?
而且,她可以肯定,此次带回来的消息,必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否则,段天谌又何须躲开她?
她那年轻爹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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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进入大结局阶段。某梧将会分为几个部分来上传。谢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理解。这段日子,某梧工作较忙,而且身体也大不如前,写起来,也力不从心了。最后的结局,希望能有个圆满。鞠躬,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