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段天谌带人来到了舒旭的府邸。
“王爷,可需要属下先去敲门?”青擎立于段天谌的身侧,偷偷瞥了眼他的神色,试探着开口。
段天谌看着伫立在浓浓夜色中的大门,冷笑一声,“就怕你去敲门,也没人来开。”
青擎有些不明所以,却碍于他此刻的神色过于冷肃,不得已压下心中的疑问,硬着头皮问道:“王爷,那咱们该怎么做?”
他绝对不会认为,自家主子紧赶慢赶,就是为了站在这里吹冷风的。
既然,人已经到了这里,不闯入舒侍郎的府邸中,又怎么可能呢?
段天谌却并不言语,一手负于身后,静静的站立着,神色不骄不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青擎心下狐疑,却也不好多问。
不出片刻,却见一人自左侧黑暗中快速跑出,很快就跑到了两人面前,拱手恭敬道:“王爷,属下幸不辱命。”
“嗯。”段天谌面无表情的点头,直截了当的问道,“结果如何?”
那人连忙回道:“启禀王爷,舒侍郎的确在府里安寝。您若想要进入府里,或许可以从南边的墙头上翻过。”
青擎眼里划过一丝诧异,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家主子要等的,便是面前这个前往打探消息的人。
可是,为何大门不走,反而去翻墙头?
他还没想通其中的关键,却见段天谌脚步一转,直接朝着南边的墙头而去,“青擎,带人跟上。”
“是。”青擎心中狐疑,却也带着人,跟在了他的身后。
到了墙头下,段天谌仰头看了看,指着那高高的墙头,冷声吩咐道:“带着人,翻过这城墙,将最靠近的那座院落包围住。若有违者,一律拿下。”
青擎心中的讶异已经无法用词语来形容,可主子的命令在前,也不敢有所耽搁,振臂一挥,带着人当先翻过了那墙头,眨眼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谌王府的暗卫,本就经过极其有序的训练,此刻行动起来,也颇为迅速,不用多久,最后一个人也消失在了墙头这边。
段天谌看着空无一人的长巷,撩起袍子,一言不发的翻了过去,落地之时,恰好看到被青擎等人包围的院落里,灯火通明。
“王爷,已经遵照您的吩咐,将此处围了起来。”青擎走到他面前回道。
段天谌点点头,沿着面前的小路,步履从容的走过去,直到站到那扇木门前,才停下了脚步。
恰逢此时,一直紧闭的木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袭蓝色锦袍的舒旭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环视了下周围的人,最后将视线落到段天谌的身上,神色里难掩那一丝惊讶,可在段天谌看来,这惊讶多少都有些假装的成分,“谌王爷,你这是做什么?不经过下官的同意,竟然直接闯入了下官的府邸。纵然你即将君临天下,也不能欺人太甚了。”
“哦?欺人太甚?”段天谌后退一步,张开手臂,朗声嗤笑,“舒侍郎,原来你也懂得欺人太甚这个词么?本王还以为,你戴了那么久的面具,已经把这最基本的词语给丢到九霄云外了!”
舒旭闻言,暗自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谌王爷,你在说什么,请恕下官无法听懂。天色已晚,您还是赶紧回王府歇息吧。若是您有个好歹,比如说感染上风寒,王妃估计要唯下官是问了。”
不想,段天谌却不为所动,深深的看着他,冷声道:“舒旭,你别以为,逃到这里,本王就看不出你耍弄的伎俩。怪就怪,你今晚不该如此不安分,本应该好好待在你的府里,却非要亲自出手,惹得一身腥。”
舒旭袖中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谌王,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下官一直都在府里歇息,若非你带人过来,摆出一副大张旗鼓的架势,说不定下官早就进入梦乡了……”
他还欲喋喋不休,不想,段天谌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右手一举,生生打断了他的话,“你想要狡辩什么,本王很清楚。不过,这些话,你不必急着说。接下来,本王和你最不缺的便是时间。有什么话,咱们到天牢里说。”
舒旭大惊,下意识就往后退去。
就在这一瞬间,从他身后窜出三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暗卫,从后面截住了他的退路。
他欲要施展身手,摆脱此番处境,奈何刚才的犹豫已经让他丧失了先机,出手没几招,就被人寻了机会,既从武力上击破,又给他下各种毒药,到了最后,竟是连动弹都不能够了。
看着重重围住的谌王府暗卫,他的脸上终于失去了一贯的平静,似乎颇为咬牙切齿,“谌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问题问得好。”段天谌似笑非笑,似乎对他的问题很感兴趣,正在舒旭以为,他会进一步解释时,却听他话锋陡然一转,沉声道,“不过,舒侍郎,本王不觉得,此处是个谈论此类问题的最佳地点。你有什么问题,还不如直接到天牢里问吧。到时,本王定会很乐意为你解答的。”
舒旭努力压制着心头的愤怒,冷声叱道:“谌王,你别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可以掩盖过去。”
“哦?本王做了什么吗?”段天谌挑挑眉,似笑非笑,“明日,苍京的人都会知道,本王的王妃受了惊吓,经护国寺大师卜算过,此惊吓则是因你而起。本王为着王妃腹中的孩子着想,委屈舒侍郎前去天牢避避,世人只会说本王爱妻如命。你说对么,舒侍郎?”
“你……”舒旭勃然大怒,奈何浑身不得动弹,一双眼睛似要喷火,恨不得将段天谌烧个身无全尸。
到底是他大意了,竟以为段天谌多少会给他一个过得去的表面理由。
不想,段天谌给了如此牵强好笑的理由,这跟没有理由又有何区别?
这行事作风,一改以往的阴险狠辣,竟与顾惜若那女人的嚣张蛮横颇为相似。
莫不是,这两人在一起过久了,竟连这些细节都受到了如此强烈的感染了?
真是可恶!
段天谌可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横竖机会千载难逢,且早就存了将其制服塞入天牢的念头,如何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节外生枝?
但见他大手一挥,看着恼怒的舒旭,犹如看着做着无用挣扎的困兽,心中莫名有股强烈如潮水般的快意,“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后,风水居然也轮流转。当初你有多厉害,如今也不是被本王的人困住了?佘太子!”
最后三个字吐出,舒旭脸色唰一下变得铁青,终于明白为何段天谌会如此胸有成竹了。
他默然。
也算是默认了。
原来,竟是早已知晓了他的身份。
舒旭,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东梁国太子佘煜胥。
佘煜胥在听完段天谌的话后,瞬间勃然大怒,“段天谌!原来你早就知道!你可真是打的好算盘!”
段天谌忽然仰头大笑,“本王早就说过了,今晚你就不该出门。知道你的破绽在哪里么?”
佘煜胥紧紧抿着唇,等着他的话。
他知道,段天谌能够如此嚣张,肯定是掌握了什么。他不担心此刻的困境,却恼恨自己为何会留下这样的疏忽,并好死不死的被段天谌揪住不放,成了束缚自己的“利器”。
不想,段天谌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继而道:“本王曾经听王妃提到过,舒侍郎怕狗。而今晚,本王所遇到的佘太子,刚好在遇到那只白狗时,下意识就做出了退避的反应。你说,本王是否该感谢,今晚你出现在那座院落里呢?”
佘煜胥脸色微变,嘴唇翕动了下,片刻后,却见他仰头大笑,那嚣张狂妄的语气,竟与刚才段天谌的神情无甚区别。
段天谌也不阻止他,只那眉头深深皱起,似乎有些讶异他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在他看来,此次佘煜胥最该拥有的表情,除了勃然大怒,便是平静无澜。如此刻这般强烈的反应,怎么看都不符合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原则。
难道说,他还漏掉了什么?
佘煜胥适时的解答了他的疑问,“段天谌,你可知道,顾惜若那女人跟你提起本宫怕狗之事,发生在你们南下之行之时。算起来,距离那时候也有三四个月了吧?你的王妃居然把本宫的话记得如此清楚,这是否说明,在她的心里,本宫还是占有一定位置的?”
他知道,单凭这些话,根本就不能改变目前的处境。可如今他也改变主意了,什么交手,什么过招,只要能够给段天谌添堵的人和事儿,他都不遗余力的去做。
管他手段卑不卑劣呢!
段天谌当即绷起了脸,恶狠狠的瞪着他,厉声叱道:“来人,把这人给本王关到天牢里。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
“是。王爷。”青擎知道他心情不好,连忙走上前,大声应道。而后,他亲自拿绳子将佘煜胥绑了,又将人敲晕了,才扛着人离开了此处。
可怜这尊贵的东梁国太子,一朝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段天谌没有马上离开,负手身后,仰头看着天际。
那里,已经泛出鱼肚白,很快就天亮了。黎明前的冷风拂过脸庞,也将脑中有些凌乱的思绪抚顺,此刻所想的事情,却也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尽管他很清楚,佘煜胥所说的话,含有非常大的挑拨离间的成分,可此刻脑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他刚才的话。
是否真如他所说,在他那小妻子的心里,真的有他的位置?
当初,南下之行时,佘煜胥能以舒旭的身份待在他的小妻子身边,度过了那么多日子。尽管,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他几乎也清楚,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觉得有股诡异感在作怪,仿佛他的小妻子和佘煜胥之间,还有什么难以言说不为他所知的关系。
他不会忘记,午夜梦回时,他的小妻子梦呓时叫出的名字。
那名字,既不是他这个同床共枕的夫君,也不是抚育她长大的顾硚,而是一个让他万分痛恨的人——佘煜胥。
或许,就连她都不清楚,她会在梦中叫出佘煜胥的名字。
他告诉自己,如今她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将来陪伴在她身边的,也肯定是他。甚至,他还这么想着,之所以他的小妻子会在夜里念叨着佘煜胥的名字,只不过是因为太恨他了。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还是积蓄着一股郁结之气,难以消除。
就在此时,青渊纵身从墙头跃下,“属下参见王爷。”
“吩咐你的事情,做得如何了?”段天谌问道。
青渊连忙回道:“启禀王爷,如您所想,那处院落里,还另有乾坤。属下找到了失踪已久的裘充,且此人身上受着重伤,或许没有多少日子了。”
段天谌紧紧皱着眉,沉声问他,“除了裘充之外,就再无他人了?”
青渊点点头,“回王爷,再无他人了。”
这不可能。
既然裘充会出现在那处院落里,说明当初掳走裘充和苏紫烟的人,肯定是吴靖无疑。
那么,苏紫烟又会去了哪里?
他那七弟收到了风声,赶到了此处,是否会知道其中的具体情况?
想了想,他脚步迈出,径自离开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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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里,亲们也可以知道,为何此前王爷会问小若若那么多无关的问题了,甚至在彼此的感情里患得患失了。这是有原因的呀!不过,话说,舒旭的身份是否很出乎意料?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