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若心下诧异,为他这样痛苦复杂的神情而感到不解,螓首微垂,仔细想想,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眉宇间几乎要拧成一个“川”字。
半晌后,她才缓缓问道:“怎么?事情就那么难以启齿么?”
骆宇捏紧了拳头,手指关节咔咔作响,若非怒极气极,恐怕不会失态到如此地步。
他想要拒绝,奈何坐在他面前的,是最得王爷疼爱,也最有可能给予他援手的人。若得她一句话,后面的事情,或许会简单很多。
然,若不拒绝,当初的事情,他又要怎么说得出口?
一时间,他竟然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纷乱复杂中,周身仿佛被森冷气息环绕,呼吸间皆是无可抵制的颤意。
顾惜若秀眉紧蹙,怎么都没想到,说个过往的事情,竟会让他产生如此异常的反应。
这么说来,事情还真是不如想象中的简单了。
可越是这样,她的好奇心就越大,双眼里闪烁的兴奋色彩,连站在一旁的青冥都有些不忍直视,暗暗在心里堵腹诽着——
王妃,您确定,这样真的好吗?
在骆宇经历如此痛苦的抉择时,您竟然报以如此态度,就不怕惹怒了骆宇,被他兜头一棒鲜血淋漓?
对青冥的活跃心思,顾惜若不说能了解十之*,便是十之五六,还是多少能窥出来的。
她低着头,漫不经心的玩着自己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道:“骆宇,现在是你唯一的机会。想要我帮你的忙,你就必须要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我。否则,我是不会应承你什么的。”
骆宇本来还指望着,该如何利用这张三寸不烂之舌,来说服顾惜若,打消她欲要刨根究底的心思。
如今,被她这样的话堵住,所有的心思都被泯灭掐断。
此前所想的,也不过是种奢望。
罢了,本来还以为,那些事情会被尘封到岁月的尘埃里,再无得见天日的机会,而今竟被她揪出来了,就算再多说什么,又有什么妨碍?
他微微低下头,鬓边垂落一缕发丝,在他妖孽的脸庞上打下一道微弱的暗影,迎着光看去,竟有股难以言说的落寞孤寂之感。
青冥看着,心有不忍,偷偷瞥了眼顾惜若的脸色,斟酌着催促:“骆宇,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你要知道,王妃的时间也很宝贵的。”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王妃的耐心是有限的。
若是有什么话,趁早说,才是王道。否则,她耐心告罄,可就糟糕了。
顾惜若凉凉扫过一眼,只一眼,就让青冥心神巨颤,连忙低垂下头,默默的站到她的身后,当隐形壁花。
他错了,刚才!
王妃非但没有耐性,一双眼睛也犀利得惊人,只那么扫视而过,足可以决定人的心魂聚散。
从此以后,他要坚决向世上最称职体贴的侍卫看齐——
他要死死记住一句话,王妃不高兴的时候,千万不要撞上去当炮灰。而且王妃也说了,“生命诚可贵”,当炮灰神马的,简直是脑瓜子进水坏掉了。
而他,作为即将成为的有资历、有深度、有抱负的王妃贴身侍卫,识时务是居家旅行讨好王妃必备本领之一。
难为王妃在听完他说的话后,还没有表露出任何不耐的情绪。
此时此刻,他最需要做的,就是努力降低他的存在感!
青冥正暗暗腹诽着,这边顾惜若已经缓缓收回了视线,看着微垂着头静默不语的骆宇,微带不悦,“骆宇,此刻我给你机会,你若是不想把握,后来的结果如何,可就与我无关了。”
其实,她的耐性已经变好了很多。
若说以往,别人说不到三句话,她就会忍不住开口打断,那么现今她就可以忍到别人说第五句话了。
只不过,她的好耐性,从来都放在她感兴趣的问题上。旁的无趣之事,恐怕连听都不听一句。
一连两次,她都强调了这一点,也是为了让骆宇看清楚她的目的。他若能接受,自然会毫无保留的说出来;若不能接受,很抱歉,她虽好奇心强烈,却也没到逼迫人的地步。
大不了回头让人去查就是了。
骆宇依旧是一脸为难,只是也没有再想去挑战顾惜若的耐性,捏了捏出汗的掌心,字斟句酌道:“王妃,有些话,微臣实在是无从开口啊!”
顾惜若小手豪迈一挥,“那简单,从你可以开口的地方开口。”
青冥当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骆宇也是同样的反应,比之方才,却多了几分难以名状的复杂和无奈,低头斟酌了好一番后,再抬眸看向顾惜若时,眸光里精光闪闪,隐约还带着些许教人无法忽视的执着。
“王妃,并非微臣不想告诉您。”他拱了拱手,淡淡道,“不过,微臣有个请求,还请王妃答应。”
顾惜若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并不抬头看他,“说说看,你的请求是什么。如果我觉着不错,或许可以应承下来。”
骆宇眸光微闪,有些猜不透她心中的想法,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一开始选择了向她求救,对于她的话,他自然是不能无视并忽略的。
但见他欠了欠身,举手投足间显示出良好的教养,单是看着,都倍觉养眼。
顾惜若不免有些恍惚。
其实,说起来,撇去骆宇与佘映雪的那些纠葛爱恨,他也算是妖孽一枚。
一想到如此吸引眼球的人,将来就要被佘映雪那朵小莲花糟蹋,她心里就觉得格外难以接受。
“王妃,微臣斗胆,恳请您对微臣即将要说的话,足够保密。除了您,谁都不能知道。”
顾惜若双眸猛地眯起,凌厉的视线不住的打量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到些许异样的痕迹。
足够保密?
除了她,竟连谁都不能知道?
呵——
还真是好笑。
有本事,就不要和佘映雪暗渡陈仓啊!此刻,竟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是很可笑么?
顾惜若不开心,而且是真的不开心了。
青冥见状,暗自为曾经的同伴捏了一把冷汗。
说了就说呗,说不出来不是给别人知道,难不成还是给别人啃咬的?居然保密到如此程度,有这个必要么?
他转而看向笑得悠然自得的王妃,忍不住抬头望天。
得,他方才所说的话,都白说了。横竖王妃耐心告罄的时候,自讨苦吃的人肯定不会是他就对了。
“骆御医,我想要你明确一个事实。”顾惜若笑得越发灿烂,实则心里郁闷到不行,“现在,你是有求于我。你求人的态度,就是这样?告诫加威胁?”
被她如此毫不留情的反驳,骆宇脸上也不是很好看,可此次却是异常的坚持,纵然心中饱尝苦楚和自嘲,犹自不改初衷。
“王妃,您严重了。告诫和威胁,微臣并没有这个胆量。微臣深知事关重大,若非迫不得已,微臣也不会如此恳求。还请您谅解。”
顾惜若但笑不语,缓缓收回了视线,手指屈起,在桌面上敲打着,空灵清脆的声音刹那间响遍花厅,一下一下,直袭他二人的内心。
青冥瞅见她嘴角噙着的那抹微笑,心尖儿莫名的抖了几抖,总觉得这样的王妃实在是太瘆人,在她身上,她仿佛看到了昔日王爷的影子。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啊呸,他在想什么呢?
王妃有此改变,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至少以后都不用受人欺负了!
可是,有资历有深度有抱负的王妃贴身侍卫,你确定,以前你这位王妃会受人欺负吗?
顾惜若倏地起身,拢了拢袖子,淡淡扫视了他,迈开步子,越过他就要往前走去。
“骆御医,看来,你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要本妃帮忙。也罢,最近本妃也忙得很,实在对你的故事不感兴趣。此事,你还是另找王爷去说吧。我是没那个心思了。”
青冥猛拍大腿。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好好说不可以么?为何非要去挑战王妃的耐性?
“王妃,微臣并非不真心实意。只是考虑到此事的严重性,不得已才这么对您说的。”骆宇一个闪身就拦到顾惜若的身前,微微欠身,恭敬道,“还请您拨冗听微臣好好讲讲。”
顾惜若挑眉,为他这样的谨慎而略感心惊,眉宇间渐含愠色,“如果我说不呢?”
“王妃,微臣保证,您再也无法从旁人口中打听到任何的消息。”许是看透了她后续的打算,骆宇也显得格外平静,“早在发生那事儿时,微臣第一时间就处理掉了暗中跟随的人。”
话音刚落,顾惜若骤然看向他,明亮的双眸里狂风暴雨涌动如潮,将他惊得心尖儿颤了几颤,思绪有片刻的慌乱。
那样的眸光,实在是太过明亮,不仅能够将他内心里的阴暗尽数暴露在光线底下,甚至如利剑般直接戳中他的心脏,疼痛难当,几近窒息。
“王妃,您……”他动了动唇,在看到她乍然扬起的唇角时,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直以来,顾惜若都以为,骆宇纵然妖孽了些,做起事来还是很靠谱的。
不成想,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做出如斯大逆不道之事。如此,又与背叛主子有何区别?
她倒是越来越好奇,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竟让骆宇舍得下如此狠手。
“王爷知道你的杰作么?”在最后两个字上,她刻意加重了力道,待看到骆宇大变的脸色时,心中便也了然于胸。
想来,骆宇是背着段天谌做的。可她不认为,段天谌不会不清楚这样的事情。之所以不追究,恐怕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吧。
此刻,她也不急着离开了,悠悠然的坐回到首位,漫不经心道:“那你说说,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儿,竟让你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来?”
骆宇欲言又止,抬起眼眸,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青冥,颇有为难之色。
“王妃,属下先行告退。”青冥也是个有眼色的,尽管在看到曾经的同伴如此忌惮自己时,心里不是很好受,可他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有损自家主子的事情。
既然是王妃想要知道,他自然要全力以赴去完成。
顾惜若点点头,待他快步走出去后,才转而看向骆宇,指着旁边的椅子,淡淡道:“先坐下。再慢慢说。”
骆宇依言而行,只是在那明亮的眸光探视下,如坐针毡,礼仪也顾不上那么多,连忙道:“王妃,微臣跟您说实话。映雪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并非微臣的。当然,也不是王爷的。”
“哦?那究竟是谁的?”顾惜若挑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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