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内。

段天昊端坐着边品茶边打量着厅内的摆设。虽然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他神情依旧温润平和,眉宇间根本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焦躁和不耐烦。

想到这几日谌王府内消息传出的异常,他心里却是暗暗多了个心眼。

往常,每隔一段固定的时间,便会有人从中递出消息来,可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据手下人回报,自上一次消息递出后,谌王府里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他心里隐隐约约也有些知道,其中肯定是出了意外。

像他们这些天潢贵胄皇室子弟,谁不会在别人的府里安插几个自己的眼线,谁的府里又没有几个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他相信,自己府中也有其他人的人,时不时找出一个杖毙处死,也是常有的事情。对外只说,这几个下人不安分,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很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按理说,谌王府里属于他安排进来的人,都是一些毫不起眼且行事谨慎的角色,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异常,是否就意味着,他这个六哥已经按捺不住,开始有所动作了?

当然,如果他知道,不止他一个人遭遇了顾惜若这种“地毯式搜查”的噩运,怕是要吐一口老血了。

“见过王妃。”忽然,门口处传来婢女们请安的声音。

段天昊只觉眼前一暗,迎着微微刺眼的光线看过去,却见素衣黑发的顾惜若从容淡然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青冥,两人一前一后,始终都保持在一步的距离之外。

夕阳斜照在顾惜若的身后,挥洒出浓墨重彩的一笔,从而形成一个炫目的光圈,远远看去,整个人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衣袂翩翩,丝绦轻舞,美不可言。

他微微眯起双眼,像是被顾惜若周身若有似无的夺目光彩灼到了,而在顾惜若看过去时,状似不自然的别开眼,端起案上的茶盏漫不经心的呷了一口,神色上看不出任何的波动。

只是,那握着茶盏的手却紧紧的绷起来,那一颗心脏似乎仍停留在方才初见顾惜若的快速跳动的那一瞬间。

这感觉来得如此凶猛奇妙,让他向来自诩强大的自制力坍塌了一部分,剩下的另一部分,都还魂游在天外,就连青冥和顾惜若各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也都没发觉。

“尧王爷,你是来这里发呆的?”顾惜若觉得,如果她再不开口,指不定这人就要陷入无端臆想当中,无法自拔了。

段天昊闻言,冷不防一回神,却在抬头的瞬间撞入一双晶亮灵动的眸子,眸底深处似是有流水淌过,望进去便像是置身于冰凉的湖水中,瞬间冲淡了夏日的暑气,整个人随之清爽无比。

他忽然有些移不开视线,脑子里自动回想起以前的画面,似乎很多时候她也是睁着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时刻追随着自己,从城东到城西,从城外到王府。

只是,那时候被她追得烦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此刻再突然看起来,才发觉原来顾惜若也有不输于苏紫烟的美丽,甚至她身上那种灵动飘逸的气质风华,根本就是无人能比。

这一刻,他忽然脑袋里冒出来一个词——独一无二!

“咳咳……”这时,一旁的青冥忽然轻咳了声,声音很大也很刻意,在接到顾惜若明亮强烈的视线时,将手圈起抵在唇边,又有些心虚的咳了几声,心里却是哀嚎不已。

他容易吗他?

不仅跟了个喜怒无常的王妃,要忍受着各种各样的怪脾气,还得替王爷把王妃看牢了,万不能惹了桃花给王爷戴了绿帽子。

若不是尧王爷几次三番目不转睛的盯着王妃看,他哪里需要“客串”这么一场?

听到这几声刻意的咳嗽声,段天昊也瞬间回神,有些游移的神志顿时飘了回来,再看到顾惜若双腿交叠着,双手抱胸懒懒的仰着身子靠在椅背上,一点大家闺秀的形象都没有,前一刻还存有的“美好绮念”顿时灰飞烟灭。

残酷的总是现实啊!

看着顾惜若坐无坐姿软骨头般的模样,他算是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佯装着咳了几声,而后才缓缓道:“听说,六哥感染了风寒,许久都未曾好,本王过来看看。”

“哦!我家王爷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痊愈了,不劳你费心。不过,既然你已经坐在了这里,再喝一杯茶,就可以走了。”顾惜若也不看他,只是悠哉悠哉的晃着一条腿,拿起碗盖轻轻的拨着浮在最上面的嫩绿茶叶,头也不抬的摆摆手,冲着青冥吩咐道,“青冥,给尧王爷上茶。尧王爷时间宝贵,这茶可要上得讲究一些。”

“是,属下遵命!”青冥连忙转身走了出去,不出片刻,一碗茶便出现在了段天昊的手边,速度快得直让顾惜若怀疑他是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居然能够想到自己会来这么一招。

段天昊眼里划过一丝诧异,只是很快就隐没在如海般深邃的眼眸里,须臾,端起案上的茶盏,姿态优雅的朝着顾惜若隔空一敬,随即慢条斯理的喝了几口。

顾惜若忍不住眯眼,心中虽然有些不愿意承认,可从她一个穿越来客的感知上来说,段天昊这举手投足间的优雅风华,浑然天成的皇室气韵,并不是说着玩儿的。

无论前世今生,她自认均是做不到这个层面上,素日里,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从来都不理会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或许,在书香世家里,她这样特立独行的个性,也算是够奇葩的。可这并不代表着,她对那些名门绅士淑女该有的礼节规矩一窍不通。

若是将段天昊放到她前世所处的年代,绝对是青春美少女优雅贵妇人百分之百的杀手!

是以,她觉得很有必要对段天昊重新认识一番。

其实,回想起来,撇去他对本尊的弃之不顾置之不理的态度,这人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罪大恶极”,多少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嗯,至少长得人模人样,虽然比某人逊色了些;声音也很温醇浑厚,很有男人味,只是比起某人还是少了几分阳刚和磁性。

总的来说,除了比不上她的夫君段某人,其他方面,倒也还勉勉强强过得去,更不是一无是处。

“茶,本王已经喝过了。还请……带本王去探望一下六哥。”他这话,说得极其拗口,尤其是在面对这个明显比他小很多的顾惜若时,和六哥配对的那个“六嫂”始终都叫不出来。

只是碍于叫“你”或者直接叫名字又有种古怪而不客气的嫌疑,索性省去了那个令两人倍感尴尬的称呼。

顾惜若也觉察出了他话语中的停顿,眉心几乎拧成一团疙瘩,怎么都觉得不满意。只是,她心里也很明白,她可以很“亲切”的将苏紫烟叫成“七弟妹”,却不能很轻松自然的叫段天昊为“七弟”。

这听起来似乎很诡异,可换位思考之下,她倒也能够理解段天昊的想法了。

更何况,此刻可不是计较满意还是不满意的时候,首要目的便是将这个碍事的人赶走。

她偏过头瞥了段天昊一眼,手下的动作顿了顿,继而笑嘻嘻道:“尧王爷既然喝完茶了,那便动身离去吧。我和我家王爷夫妻一体,你见过我,就算是见过我家王爷了,此行目的也已经达到。最近入夜风大,回去早些还是有好处的。”

青冥低着头,紧紧盯着自己的鞋尖,暗暗为自家主子高兴了一把。

虽然王妃一直追着尧王爷不放的事实已经成为了过去,可留着这一笔墨横亘在彼此之间,于王爷而言终归是条难以横跨的渠沟,更甚至是个难以抹除的污点。如今能够听到她这句“夫妻一体”,那渠沟似乎可以轻而易举的跨过了,那笔污点似乎也可以变得原谅。

想想也是,王妃年纪还小,年少轻狂也是可以理解的。

幸好,那一点过去总算渐渐都还过得去,如今看来王爷似乎也不是很委屈,至于未来嘛,就等来了再决定吧。相信以自家王爷无所不能的本事,要搞定一个王妃也不成问题的。

有那么一种人,天生就有这样令人无条件无理由相信的魅力,即便此刻他本身早已是虚弱不堪,可若是他真的要做起来,没有人相信他做不到。

当然,他们尊贵的王爷就是这样一种人。

“本王是奉父皇之命,前来探病的。如今没见到六哥,又怎么能先行离去?”段天昊为她此刻遮掩躲闪的态度感到很诧异,只是皇命当前,且他也有心想要验证一些事情,根本就容不得顾惜若这般打马虎眼。

“为何不能?都说了我和我家王爷夫妻一体,你见到我还不知足,居然还死心塌地的想要见到我家王爷!你说,你是有什么企图?”一直以来,顾惜若的脾气是很冲很急的,这次能够心平气和的说了这么多“废话”,很大一部分都要归功于此前段天谌的嘱咐。

只是,这不代表她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重复同一个意思,但见她手中的碗盖一松,“啪”的一声就掉在了茶盏边缘,清脆而突兀的声音似是某种征兆,听得厅内几人心头顿时一跳。

“咳咳……”青冥冷不防重重咳了几声,暗忖着没文化真可怕!

王妃,“死心塌地”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以尧王爷此刻的状态和心思,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厢情愿”。这词儿用来你身上还差不多。瞧这一口一个的“我家王爷”,他听起来都是万分舒服啊!

段天昊也被雷得外焦内嫩的,连忙摆摆手,“不是,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尧王爷,我方才已经说过了,你怎么都没听进去啊?我家王爷很好,就是偶感风寒而已。还有,我知道你是奉旨前来的,还知道你没见过我家王爷,所以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告诉你,你就可以去复旨了啊!难道是我说得不够生动不够让你身临其境?”

这是什么逻辑?

段天昊和青冥脑子里齐齐闪过这么一句话。

顾惜若看着他俩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再一次感慨着这代沟问题实在是太严重了。

其实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他不是说没见到人吗?行啊,这人她也不给见了。正因为知道他没见过,她才会直接告诉他段天谌怎么怎么样。不然,她会这般浪费口舌来解释?

可惜,来自现代的无比发达的脑袋是始终都不能理解那两人怔愣不解的重点是什么。以至于在得不到段天昊的反应之后,她又几近气急败坏的抓挠了几下桌案,语气里明显带着一丝不耐烦,“尧王爷,这么说吧,我家王爷得了禽流感,此刻正在隔离当中,府中已经死了好几个人,空气中处处弥漫着病毒的气息。为着你的身体健康着想,实在是不方便让你去见人了。还请你见谅啊!”

说着,她起身有模有样的作了个揖,袖子一甩就迈开了步子,“青冥,府内病毒多多,实在是不方便让尧王爷多待片刻。你一会儿带尧王爷去消毒消毒后,就送他回府吧。”

她揉了揉眉心,脚下步伐不停,想着这才没起床多久,怎么又困了呢?最近真是越来越贪睡了,都快要进化成猪了。

“等等!”短暂的错愕之后,段天昊便反应了过来,一个箭步便拦在了顾惜若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直把她郁闷的频频皱眉,而青冥却为两人之间可以称之为“亲密”的距离而绷直了身子满身防备。

“你想干嘛?”顾惜若扬了扬眉,眼里透着越来越浓的不解和不悦。

“那……那个……”段天昊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圈起右手抵在了唇边,有些底气不足,“禽流感是什么病?为何本王从来都没听过?不是说风寒吗?”

顾惜若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他,冷不防撂下一句冷话,“这么简单的问题,不要来问我!亏你还被封为尧王爷呢,居然连这点基本常识都不懂!”

“本王又不是大夫,哪里懂得……”

“我知道你不是大夫啊,所以我这不是连病症都告诉你了嘛?你居然还不知足?”

段天昊气结,语气也冷硬了几分,“什么知足不知足,本王听不懂,又怎么能够知足?不行。就算是什么流感,本王也不怕,今儿个这人,本王是必须要见到的。”

他的语气是十分的斩钉截铁,根本就不容人拒绝。

青冥在一旁看见了,暗暗为自家王妃着急,快速的拨弄着自己的小键盘,计算着暴躁王妃对上尊贵尧王爷的胜算是多大,是否需要提前准备辅助道具什么的!

可顾惜若神色却是十分古怪,亮晶晶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他身上乱转,须臾,神色里慢慢染上了几分兴奋,“尧王爷,看不出来啊,你对我家王爷竟然如此关心,莫不是你是断袖,喜欢我家王爷,却不敢当面说出来,只能是这么含蓄的表达?你是不是怕我会破坏你们的好事,才这么堂而皇之的向我挑衅示威?”

段天昊的脸唰一下全黑了。

荒谬!

不知羞耻!

他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是断袖?亏顾惜若这女人能想得出来!

“扑哧——”正在这时,一阵笑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他循着声音看去,却见青冥整张脸已经憋得通红,此刻正弯着腰退到一旁的椅子前,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捂着肚子,显然是真真正正把顾惜若的话听了进去。

一想到自己成了小小侍卫的笑料,他更是怒火中烧,头顶几乎冒起了青烟,俊脸板了起来,厉声叱道:“顾惜若,你胡说些什么?本王乃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会如你所说的那般……”

“哦,尧王爷,断袖其实跟顶天立地没关系。又或者,它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却绝对不足以成为你否认自己是断袖的理由。”顾惜若比出一截手指,一本正经的说着自己的论断,“再者说了,如果你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也断不起袖来了!可是,你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么断袖起来,有没有问题啊?会不会,那个什么,额,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哦,对了,会不会有悖纲常啊?”

说到最后,她还对了对白皙修长的手指,笑眯眯得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嘴巴都合不上了。

段天昊的脸几乎黑得能滴出墨汁来,指着她刚想反驳,却听到她继续兴致勃勃的说道:“尧王爷,我知道你很害羞,想要借此机会为自己正名,其实你不必这样的呢!你喜欢我家王爷,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无所谓,只要我家王爷也喜欢你,我是不介意顶着一个谌王妃的空头衔,让你俩暗渡陈仓的。只是可惜了七弟妹了,好好的一个人,居然要独守空房!我看她对你也是真心实意,你为了掩饰自己这一癖好,居然连错嫁这么复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真可谓用心良苦。但也可以看出你对我家王爷的一番真情实意,酱紫,我也放心把我家王爷交给你了。青冥,你赶紧带着尧王爷去探望王爷吧。哦,不,是去照顾王爷吧!这衣不解带床前伺候的事情,我就光荣的转手了!”

她说得很兴奋很带劲儿,手臂豪迈的一挥,整个人只差没蹦上蹦下的,看着段天昊的亮晶晶的眼神里大有“你赶紧去看啊你去看了就承认你是断袖了我就可以脱手不用照顾病人了”的鼓励意味。

不过,她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段天昊却绝对不可能如她所愿。

只见他狠狠一甩袖子,恶狠狠的瞪了瞪顾惜若,脚下像是生了风一样,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出去,或者更确切的说,是逃了出去!

顾惜若瞠目结舌的看着那离去的狼狈背影,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

就……就这么走了?

这……这么……简单?

嗯?

亏段某人还那么郑重其事的嘱咐她呢,结果……就这样?

“哈哈哈……这人也……也忒好玩了吧?”她掰了掰手指,直到段天昊走得没有了人影,才没有形象的开怀大笑起来,整个人都靠在椅子的扶手上,抱着自己的肚子难受的扭动着身子,将死死克制了好久的冲动,全部释放出来。

许是笑得太过放肆,不仅整张脸都涨得通红通红的,就连眼泪都飙了出来,红唇牵起的弧度,大得不能再大。

肆意畅快的笑声,一声未息一声已起,声音传播之广,就连刚转过弯要往门口走去的段天昊也能够清晰的听见,气得他脚下一个用力,几乎踩坏了大半小径旁种植的花花草草。

顾惜若笑得太过放肆,好几次都笑岔了气,只是在青冥手忙脚乱端茶倒水的帮助下,她才稍稍缓过来,看那模样,倒还有些意犹未尽。

青冥抚了抚自己的肚皮,想到它刚才也因为顾惜若的恶作剧而剧烈的隆起,竟能在有生之年第一次尝到了酣畅淋漓大笑一场的滋味,心里可算是百感交集,对眼前这个活宝似的王妃更是打心眼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世上,怕是也只有她一个人能这么自然潇洒的撒泼胡闹却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了。

“哈哈……青冥,怎么样?我没有辜负你主子的期望吧?这不,连手都不用动,单靠一张嘴皮子就将人赶跑了。佩服我吧?哈哈……”许是笑得够了,顾惜若才慢腾腾的挪到椅子上,一手轻抚着方才笑得发胀发酸的肚皮,笑眯眯的拍了拍青冥的肩膀,得意道。

青冥只觉心头一跳,连忙后退了一步,像是在躲避什么。

王妃是主子,可能没有顾及到太多男女之防主仆身份,王爷也不会说王妃什么。可他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小命考虑,万一让王爷知道王妃拍了自己的肩膀,那还得了?

顾惜若还想再拍下去,却见他已经跳到一步之外,抬起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而后讪讪的收了回来,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捧着肚子,微微弯着腰,脚步轻快的往外走去,徒留青冥冷汗滴滴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走出了正厅,顾惜若并没有返回原先的住处,而是让青云回去跟段天谌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忙忙的出门,直奔梅香所在的客栈。

昨日,她本来答应了梅香,说是晌午去看她,后来却因为段天谌醒来而激动得找不着北,却是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经过此前的事情后,她心里也已经对梅香起了一些疑心。只是,碍于本尊残留的意识仍在作祟,疑心归疑心,倒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撒手不管。更何况,她也很好奇,若梅香真是他人设给自己的一个局,那局中形势又是如何的!

她向来很怕麻烦,却更怕为了躲避麻烦而被麻烦缠上。

那显然不是她的初衷!

顾惜若低着头,有些魂不守舍的往前走,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声时,才猛地停下脚步,有些迷茫的环顾了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地方。

她回过头,眨了眨眼睛,却看到梅香正巧笑嫣然的看着她,并且还冲着她眨了眨眼睛,颇是戏谑,看得她顿时大窘,干笑了几声后,便左看右看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方才在想事情,想事情,呵呵……”

“小姐,您可终于来了,奴婢可盼了您好久呢!”梅香却没有立即请顾惜若进门的意思,只是微微上前一步,脚步迟缓而有些停顿,有些委屈又有些沮丧的瞅着她,直让她心里生出一股罪恶感,挤出的笑里尴尬又多了几分。

“梅香啊,你家小姐我呢,之前有点事儿,回了谌王府一趟,是以赶不及晌午的时间,现在临近傍晚,应该还来得及吧?呵呵……”顾惜若干笑了几声,连忙迎上前几步,搀住她的胳膊,拧着眉不悦道,“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就下床了?居然还站在这里,不想好起来了是不是?难道还担心我不来了不成?”

这些日子照顾段天谌,顺带着将顾惜若这大大咧咧的人儿也差点训练成了老妈子,尤其是对“受伤”这个词极其敏感,不由分说就要搀着她的胳膊往房间里拖。

在顾惜若看来,受伤养病关心照顾本是常理,浑然不知这一番“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和话语,让梅香心中缓缓流过一阵暖流,眼里似乎也氤氲了一层水汽,只是她隐藏得好,并没有被发觉。

却见她伸手拦住了顾惜若的动作,笑意盈盈道:“小姐,可不要再进房间里了。这几日,为了养伤,奴婢都快要在床上憋出病来,快要发霉了。难得今日奴婢也可以下床走路了,倒不如在这儿多站会儿呢!你看,楼下多热闹啊,比起房间里的冷清,奴婢还是觉得站在这里最好了。”

说着,她便微微侧过身子,换了个姿势靠在门框上,兴致盎然的瞅着楼下的热闹情景。

“呃……好吧!你累了,就跟我说一声啊!”顾惜若心中狐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陪着她一起看“风景”!

这客栈,本就是二层结构,楼下摆着数张大大的八仙桌,供来往客人用餐;而二层则是一众客房,此刻靠在回廊处,倒是可以将底下的人来人往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顾惜若百无聊赖的瞟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晃着自己的两只手臂,笑嘻嘻道:“梅香,此前我有事儿耽搁了,不能过来看你,还请你原谅啊!”

“小姐说得哪里话?您有事情,顾不上奴婢,也是理所应当的!奴婢不敢有所怨言,也不敢说什么原谅之类的话!”梅香垂下眼帘,低声道。

顾惜若眨了眨眼睛,倒是为她这样的说辞狠狠的错愕了一把。她怎么感觉这丫头的言语中透着一股疏离和客气呢?

难道是,她没能及时过来,生她的气了?

她摸了摸下巴,凑得近了些,眨巴眨巴着双眼,狐疑道:“梅香,你在生我的气了?”

梅香怔愣了下,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啊!小姐为何要这么问呢?”

“不是生气,那你干嘛跟我这么客气,这么……额……疏离?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应该也知道,你家小姐我不喜欢猜人心思,心里若是有什么不痛快,就直接大大方方的跟我说出来。今儿这事儿,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等了这么久,就算临时有事儿不能过来看你,也应该提前跟你打个招呼的。你要狠狠的骂我几句也可以,我一定会虚心接受批评并尽快改正过来的呀!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你不说,我也不懂,这就是距离。你我之间还需要讲什么距离?你说是吧?”

顾惜若觉得,她这一点挺好的,至少敢说!你不说,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要是碰上个神经发达且患有无端臆想症的人,不说岂不是让别人多想乱想,疏远了彼此的关系?

在她看来,沟通是交流的基础,良好的沟通是保证交流顺畅深刻的基本前提!更何况,就她这个性子,若是扭扭捏捏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那像什么话?

说话要猜小心肠,不如回家去放羊!

梅香没想到她会掏心掏肺的跟自己说这么多,而且句句都像是在宽慰自己,清明的视线又开始被湿热的水汽蒙住,眼前一片模糊。

她不由得握住顾惜若的手,忽而有些哽咽道:“小姐,梅香只不过是个奴婢,哪里担得起……”

“哎呀,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我说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你我主仆多年,你还不懂得你家小姐的性子?我是讲究这些虚礼的人么?你再这么客气来推脱去的,指不准我就要把你口中的张大哥揪出来,狠狠的教训一番,看看这些日子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不仅变化了这么多,居然还懂得跟我客气疏离讲规矩了?”

顾惜若偏着小脑袋,鼓着腮帮子,神情愤愤的看着她,准确来说,应该是看着她的嘴,似乎只要从那张嘴里再说出什么“客气疏离”的话,她二话不说就将它堵上。

梅香心里是又惊又喜,眼睛也红红的,只是也很识趣的没有再客气什么,只一个劲儿的点头,“小姐,是奴婢不好,在您大婚之日就弃您而去,还让您操心,奴婢实在是没脸……”

“停!”顾惜若果断打断她的话,看她如小兔子般怯弱的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了,连忙放柔了语气,笑嘻嘻的安慰她,“梅香啊,你家小姐呢,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虽然嚣张了点,可多少都懂得事分轻重缓急。你那张大哥受伤了,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我不生气,真的不生气,我就怕你以为我生气了!如今你还受着伤呢,可千万不能多想,那样容易伤身子,知道么?更何况,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再去提起。”

闻言,梅香便如小狗似的点头,嗫嚅了声,“小姐,奴……”

顾惜若却不容她继续说下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儿好的模样,“好了,这事儿,咱们就暂且揭过啦!你呢,也不用老是奴婢来奴婢去的,听得我膈应得慌。既然是多年跟随在我身边的丫头,多少都得有我一半的性子吧?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梅香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忽而低声抽泣起来。

顾惜若见状,顿时慌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绕着梅香转了一圈后,抓挠着发梢,皱了皱娥眉,一脸的苦恼。

哄人这事儿,对她而言,简直是太不靠谱了,而且哄人也是个技术活啊!

前世,她死党被男朋友甩了,趴在她肩头哭的时候,她就试着去哄过。可结果呢,原先人家还是低声啜泣着的,等她一开口,那死党非但没有停止啜泣,反而是越哄越哭,到后来就演变成嚎啕大哭了!

自此之后,她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哄人了!直到现在,她都还在怀疑着,自己是否有“哄人”这方面的天赋!

眼前就有个正在哭的娃娃,要不,再试验下?

顾惜若对了对白皙的手指,眼睛贼亮贼亮的,像是夜晚偷偷爬上灶头的猫儿,隐着几分跃动的兴奋,不像是哄人别哭,倒像是想要把人逼哭的模样,“梅香啊,你别哭啊,你这一哭,我心里也不好受啊!你可别再哭了啊,否则,我可真是……可真是跳楼的心都有了……”

哄人还哄不好,不去跳楼,还能做什么?

“小姐,奴……”看到她刻意上挑的眉毛,梅香顿时转换了称呼,哑着嗓子低声道,“您方才的话,梅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是听了,心里暖暖的。其实,小姐没必要对梅香这么好的,梅香……梅香不值得小姐这么……”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顾惜若又再次打断了梅香的话,她偏头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很喜欢打断别人的话,尤其是在激动或者愤怒的时候,边暗忖着这不是个好现象要改正过来,边拍着梅香的肩膀,几乎是苦口婆心的劝解着,“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你只管接受着,不用去理会太多。这些年,如果不是你屡次挡在我的面前,替我挡打挡骂挡他人的冷嘲热讽,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心理会扭曲成什么样子呢。我说你值得,你就值得,懂了么?”

梅香闻言,刚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又飙了出来,大有泛滥成灾的趋势。

顾惜若眉毛顿时耷拉下来,郁闷了。

她不过是分析了下自己的心理而已,至于刚哭停又继续么?

记得她那死党哭得泪水泛滥成洪的那会儿,她似乎也是乱七八糟的分析了下,从男女方的心理感知,再到星座奇缘,几乎所有能够撑得上场面的话,她都说了个遍。

可结果呢?

依旧跟现在一个样?

难道这样的套路不适合用来安慰人?

不可能吧?

这好歹是她前世废寝忘食了几个日夜后才研究出来的“哄人套路”,怎么能够不起作用?

当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猪见猪吊带的顾大小姐是绝对不会承认,她这所谓的“哄人套路”是生硬死板不具参考价值不起任何作用的。她只会觉得,那是别人不给她面子,羡慕她能够在“哄人”这一方面有如此“高深卓越”的成就,以至于想要狠狠的打击她。

可是,她的死党能够不给她面子,梅香却……

想到这里,她的小眼神顿时阴恻恻的。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许是哭够了,又或许是顾惜若阴恻恻的气息外散了出来,梅香连忙从袖中掏出帕子擦干了泪水,小心翼翼的扯着顾惜若的衣袖,神色颇是不安。

顾惜若猛地回神,动了动嘴唇,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哎呀,好了啊,你不哭了,我也说明白了,彼此都没有矛盾啦。站在这里也挺久的了,走吧,我扶你进去歇息。”

说着,她一手扶住梅香的胳膊,另一只手已经碰到了门板上。

“小姐!”梅香却是猛地伸手拦住她,将她的手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中,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待顾惜若狐疑的回头时,才缓缓笑道,“梅香听说,楼下的小摊新来了个捏泥人的,那手艺是一等一的好,梅香想下去看看,顺便给张大哥捏个可爱的泥人,小姐要不要一起去?”

顾惜若看了看紧握着的两只手,又抬头看了看她,眸光微闪,须臾,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笑眯眯道:“好啊!反正我也不喜欢待在屋子里,倒不如下去走走!我也想去见识见识,这所谓的好手艺,是有多好呢!”

“小姐见识过就知道了。梅香也只是听说而已!”梅香握紧了她的手,平视前方,像是在看顾惜若,又像是越过顾惜若的头顶看向门里。但见她长吁了一口气后,才缓缓转身,随着顾惜若走了下去。

顾惜若对这一切恍若未觉,一路上也是笑嘻嘻的,拉着她四处转了一圈,又捏了个栩栩如生的泥人段天谌,这才送梅香回客栈歇息。

只是,与之前一样,客栈的那扇门,梅香依旧没有让她走进去。

“段某人,我回来了!看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好东西!”

人未到,声先闻。

顾惜若冲入了房内,笑嘻嘻的举着手中的小泥人,几乎是连蹦带跳的转过屏风,刚想狠狠的炫耀一番,却发现内室里一片寂静,数道异样且强烈的视线齐刷刷的射向她,惊得她差点将手里的小泥人丢了出去。

须臾,心魂甫定,她才紧紧的将小泥人抓在胸前,神情警惕的盯着内室里朝她发射不正常射线的几人。

这架势,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在讨论什么“机密大事”。她自诩没那个明着听大事的闲情逸致,环顾了一圈后,便也神色如常的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转身就走,“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那模样,看得室内几人郁闷不已。

王妃,你的话能不能说得不那么有歧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做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呢!

“若若,等等!”段天谌在她转过屏风前,及时的喊住她,“你方才说带什么好东西给我了?”

顾惜若从来就不是个特别能够藏得住心事不夸张不炫耀的人,以至于在段天谌出口挽留时,本来还坚定不移要走的心思瞬间被动摇,却见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捧着一个小泥人,走到床前献宝似的递到段天谌面前,笑眯眯的邀赏着,“之前我在府外玩儿的时候,看到有人在路上捏泥人,我也顺便捏了个。段某人,快看,这个泥人到底有没有你一半的神韵啊!”

其实,她的要求真的很低的,只要有一半的神韵就好了,也没指望能够捏得多像。

“王妃,这个真的是您捏的么?瞧这独特的神韵,这独一无二的气势和这线条完美的轮廓,简直是另一个王爷呢!”

自从顾惜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段天昊逼得狼狈而逃之后,青冥已经完全被她折服了。此刻,对于她拿出手的东西,连看都没仔细看上一眼,便直接出声夸赞起来。

顾惜若大窘,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心想哥们你的眼光真是太好了。不过,姑娘捏得好,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为嘛还要说出来?别忘了这房间里还有其他三个看我不顺眼的人呢,你如此明目张胆的夸赞,不是给我招惹是非,是什么?

果然,青擎和骆宇等人各自飘过去一个白眼,为青冥这近乎狗腿的模样狠狠的鄙夷了一把,只是在余光瞥见立在白皙手掌中的小小泥人时,目光就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怎么都移不开。

就连原本看到顾惜若走进来,还特意离得远远的季晓澜和骆宇,此刻也忍不住靠近了些,待看清楚这泥人的模样后,也不得不承认,方才青冥的赞美的确是名副其实。

那是个负手而立的小人版段天谌,头戴紫金冠、身穿月白长袍,剑眉凤目,鼻正唇薄,此刻眼角微微上挑,唇角噙笑,一笔一划,一线一勾,纹理细腻而清晰,线条流畅如行云流水,不累赘,不拖曳,从中便可窥见制作者下手轻重有余,起手干脆利落,心思细腻,心态专注。

尤其令人叹为观止的是,整个泥人身上亮度各有深浅,乍一看觉得有些不搭调,可走远些纵观整个身子,却又觉得精妙绝伦。

饶是骆宇和季晓澜这般见多识广的人,在看到泥人身上深浅不一的“亮度”时,心里也不禁犯起了嘀咕。这究竟是怎么捏出来的,为何跟他们以往看到的很不一样?

感觉到骆宇等人投射过来的若有似无的好奇视线时,顾惜若顿时得意洋洋的扬眉,嘴巴几乎要咧到耳根子处。

她当然知道他们为何有那样的表情,就算是这个时代号称最巧手的人,恐怕也做不出她这么精致独特的泥人来。且不说手法的娴熟,便是在光线处理这一块儿上,她就是最独一无二的。

其实,她是在保持着泥人颜色不变的情况下,通过冷暖色之间的调合而显示出不同的深浅层次,用以表征落在泥人身上的光线亮度。

因此,就算是只有一个人,却似乎能够让人看出他此刻所处的环境,就像是黑暗舞台上倾泻下一束光,将整个人笼罩其中,周身形成一个淡淡的光环,光环里挺拔修长的身姿,在面对着黑暗的舞台时,负手而立,睥睨天下,似乎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臣服伏地,呼声千里。

青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泥人,边赞叹着边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却不想一只手横空而出,将摊在顾惜若手掌心的泥人夺走,一把塞到了大床的最里侧,盖了角被子,再不让人看见。

室内几人忍不住唏嘘,不自觉的伸长了脖子,使劲儿的往床里侧探去,颇是意犹未尽。

“王妃,您真是做得太好了!改天能不能也给属下做一个啊?”青冥搓了搓手,眼神还没从那泥人身上收回来,就下意识的对着顾惜若说道。

只是,话一出口,两道冷厉而冰寒的视线如刀子般飞到他身上,整个人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不经意间抬头,却看见段天谌正抿着唇冷冷的看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连忙后退几步,藏到了青擎身后。

他想他刚才肯定是魔怔了,居然在王爷面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明知道王爷对王妃着急得紧,他还愚蠢的往枪口上撞,就凭此刻室内骤然下降的温度,他就可以预想今后的日子有多艰难了。

这回,可真是,完了!

顾惜若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此刻异常的气氛,见到段天谌将小泥人藏起来了,以为是自己捏得不好看从而被雪藏,原本还得意洋洋的柳眉顿时耷拉了下来,连忙坐到床边,边往床里侧掏边不满道:“段某人,我说你干嘛把小泥人藏起来?就算我捏得不好看,也没必要这么做呀!你让让,我把它掏出来,大不了再重新做一个给你!”

说着,她还嫌段天谌坐着挡住视线十分碍事,二话不说就伸手将他推倒下去,那手势,那姿势,看得其他人忍不住别开眼,暗忖着王妃真是够开放啊!

如此少儿不宜的画面,也不知道关上房门后再做!

这是把他们都当成隐形人了么?

没了段天谌的遮挡,顾惜若很快就将小泥人掏了出来,乍一回头,看到直挺挺躺在床上、头发散乱、胸前衣襟微敞的人时,心跳骤然加快,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小泥人,随之状若镇定的别开眼,耳根处却悄然爬上了一抹微红。

幸亏她对此已经有了些许免疫力,不然此刻指不定就要被他蛊惑,出丑于人前了!

果然啊,什么事情都是需要慢慢习惯的!

她眯起眼,自顾自的点头,神情满足近乎陶醉,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在打什么古灵精怪的主意。说起来,她还真是无比期待柳暗花明翻身做主人的那一日!到时候,她一定要将以美色诱人的某个人狠狠的打趴在地上,让他求饶道歉!

当然,到底是打趴还是反打趴,直到很久之后,她才真正明白!

“那什么,段某人,小泥人你也看过了,我也不打扰你继续处理公事了啊,我回头再做个好点的给你!”顾惜若揣着小小的泥人,也没看他,心里仍旧是有些不舒服,忽而想到了什么,朝着藏在青擎身后只剩下一方衣角的青冥道,“青冥,你方才说什么来着?要我给你捏个泥人啊?行啊,没问题,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大的还是小的,卡哇伊的还是酷酷的?”

说着,她还举了举手里的小人版段天谌,兴致勃勃道:“是要这个样子的么?”

前世,她就特别喜欢玩这个东西,只是许久不做,手法也变得生疏了不少。掂了掂手里的小泥人,想着这样的手艺搁到前世,充其量也是个压箱底的。

送给她,她都嫌得难看!也难怪段天谌不喜欢!倒不如捏个泥人版的青冥,练练自己的手艺?等手艺好了,再给某人重做一个?

谁想,她话音刚落,“撕拉”一声,段天谌手里握着的公文瞬间被撕成两半,声音清脆而突兀的响在寂静的内室里。

------题外话------

嗷嗷嗷……我咋觉得我有给小耗子漂白转正的心思?出来个人,拍醒我吧?不然,偶就把段某人关进小黑屋里,陪偶,不牵出来见乃们了……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