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循着四九城的主干道转了一圈,一路晃晃悠悠的去到新郎家。在太阳落下之前,堪堪赶到门口。门前已经有福全太太拿着燃烧的香在花轿前来回的熏着驱邪了。

咻咻咻~~~~

新郎站在花轿前撘弓射来三箭,虽然看不出其实力,但是戴铎挺拔的身姿倒是赢来了一阵喝彩。

戴铎也忍不住的翘起了嘴角。

明珠隐约看到眼前变得明亮了起来,一双手伸了进来,拉住了自己握着苹果的手。塞了条缎带进来。

丝滑冰凉的触感让她膀胱一紧。

大红的缎带低垂着一只延伸大前面,明珠从盖头下看着对方干净的黑靴子,心里却平静无波。

一路踩着地上铺着的黄布,脚不沾地的幽幽走到了门前,跨过马鞍,这才进了家门。之后就在一路的搀扶下,晕晕叨叨的完成了跪拜之礼,又再次被扶着到了新房里。

一路上都有人搀扶着,明珠根本不用动脑子,只要跟着抬脚就好,耳朵边却一直嗡嗡的叫个不停。因为闷热的缘故,面上滚烫,想也是红的发烫。

进了洞房后,明珠就稳稳的坐在床榻上,屁股下的异物却让她坐得不怎么舒服。却也不敢私自乱动。

戴铎拿着秤杆站在新娘子跟前,难得的有些心跳加速。手心出汗。看着这个一身红艳艳新嫁衣的女人,她就是自己以后的妻子,要相濡以沫度过一生的人。

很奇怪的感觉。深深吸了口气,便在旁人的催促下,挑开了盖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惊心夺目的脸。

一双丹凤眼微微垂目,向上飞起的眼角带着美好的弧度,说不出的妩媚,一双英气的剑眉也被修的圆润了许多,少了几分凌厉,添了几分秀美。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挺直的鼻梁清秀不足,英气勃勃。下首是一双不大不小樱桃红唇略显丰腴。

明珠本就长得好,更别说今日又是盛装以待。

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足以见其相貌之好。

看的屋子里一众人也是不住咂舌。好一个俏佳人。

本就见过明珠的戴铎再一次被她惊艳到了,低头闭上眼睛,掩去眼底的波光。再次睁开眼,他已经回复了平静。温和的笑着把秤杆递过去,又接过福全太太递来的子孙饽饽。

生的子孙饽饽,代表着生子。交杯酒代表着两人交颈恩爱。祝酒歌代表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一套的流程完成之后,戴铎就再次被拉了出去,敬酒去了。

今日戴铎宴请的宾客真心不多,单单送亲队伍就占据了一大半的席位,剩下一些,都是一起在四爷府里共事的人,可满打满算也才五座,就这样还被迎亲团的小伙们给占据了四桌。

看起来真心的寒酸。

戴铎用行动向四贝勒证明了一件事——除了你,我别无所有!

敬酒时戴铎如安泰所愿的被灌了很多酒水,可是闹洞房时,乌雅安泰丈八的身躯往垂花门那里一站,却不再准任何一个人进入内院。有没有搞错,你们收拾戴铎劳资没意见,可是咋能欺负到我妹子头上呢!

安泰牌的门神还是很好用的,再加上他的身份又是最高的,至少没有人能突破他的防线。于是戴铎和明珠拥有了一个安静和谐的夜晚。

真的,真的,真的很和谐。

因为戴铎被乌雅安泰给灌醉了。

别以为他是个傻的,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洞房。

话说他在四贝勒府上任的第三天,就被佟伟他们带着去楼子里开了荤。为了讨好他甚至还专门找了个雏。不过乌雅安泰并不怎么喜欢罢了。回家也没跟任何人说过。

想到那个女人的痛苦和泪水,乌雅安泰真心觉得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对于女人。最好戴铎能醉死过去,一辈子别醒来都好。

于是可怜的新郎官新婚夜当晚,便是直着出去,横着回来的。

为了避嫌,明珠很愉悦的就做出了选择——自己睡床,戴铎睡地下。不过明珠还是很善良的给他铺了几床被子垫底,免得找了凉。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明珠正式的成为了戴佳明珠。成为了一名新婚的小妇人。

屋内,红烛闪耀,映衬的到处红彤彤的一片,墙上贴着的红双喜像是在证明些什么。

戴铎一觉醒来,整个人都不舒服了。头疼,腰疼,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特别是旧伤的右腿,更是疼的一抽一抽的。脚趾头都是冰冷麻木的。

睁开肿胀干涩的眼,却看到和平时不一样的风景。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睡在地上。

借着橙红的龙凤蜡烛的光,戴铎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心里却涌上了阵阵的无奈,新婚之夜被丢到地上不管不顾的,恐怕也就出的自己了。那人真的有那么厌弃自己么?

不过好还,那人还没真的狠心丢弃自己不管不顾,至少还给自己垫了几床棉被,伸手摸着身下虽然冰冷却软绵绵的被子。戴铎脸上泛着苦笑。扭头往一旁的拔步床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睡得香甜的小脸。

那人正团成一团的躲在棉被中间,只露出半张小脸,睡得红扑扑的。一副不安稳的睡想,却让人忍不住羡慕乃至嫉妒。真是好睡眠。

感受着身下传上来的阵阵湿气,戴铎决定自荐枕席。去那处热源之地睡觉去。本就是自己的新婚之夜,且这又是自己的家。自己才是当家作主的人,怎么能委屈至此呢。再说了,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自己堂堂一大男人,新婚之夜睡地板,岂不是夫纲不振?

下定了决心,便掀开依旧冰冷的被子,戴铎强忍着浑身的酸痛,一步一步的踱到了床边上,看着那个已经睡得歪斜,甚至横霸了整张床榻的女人,礼貌性的推了推她,没见动静。便二话不说,脱去已经发臭的衣裳,钻了进去。

刚躺下,便感觉到了无法阻挡的暖意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渗透进自己的肌肤,钻进发疼的骨头缝里去。

身边还躺着一个火炉一般发热的软绵身子。伸手一捞,入怀的触感,惬意舒服的让戴铎想要叹息。

鼻息间全是女人淡淡的体香。戴铎用力揉了揉怀里的软绵,心情大好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便昏昏入睡。第二天清晨,戴铎醒来,床上已经不见新娘子了,只有怀里抱着的一个大条枕。但是被子内依旧温暖。

屋内冷冷清清的,隔着碧纱橱,便能听到外面隐约的声响。而案桌上的龙凤蜡烛流着血泪,已经熄灭了一只,却还冒着一缕青烟,而剩下的那只凤凰蜡烛微弱的火焰最后一个摇曳,也跟着无声无息的熄灭了。

倒是个好征兆,一起离开人世,不必留下另一人孤苦伶仃,不过,自己倘若真的死了,那女人真的会心疼吗?

戴铎略带嘲讽的笑了笑,倘若自己真的先她而去,她不放鞭炮庆祝,便是给足自己面子了。

虽然人已经醒了,但是戴铎却暂时还不想起来,难得的慵懒情绪让他格外留恋被子里热乎乎的温度。

这么多年闻鸡起舞,寒窗苦读的日子,却接连遭遇不幸,最后只得小心翼翼的生活,不得有丝毫的行差踏错,后来进了四贝勒府成为谋臣,更是小心谨慎,不得有一丝的差错与马虎。算起来,竟然感觉有好多年不曾这般好好的睡过了。特别是旁边还睡着一个陌生人。

哪怕昨晚并未有洞房之欢,亦在地上受了寒气,却依旧睡的十分踏实。

这种沉睡后的惬意与轻松,让戴铎留恋,不过,昨夜却也是真的受了寒,此时脑子都有些晕乎乎的了。脸颊也微微发热,恐是半夜感染了风寒。

戴铎懒惰的就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等着,想看看对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想着,便再次昏睡了过去明珠本就起的早,虽然戴铎没有双亲需要自己早早的前去立规矩。可是冷不丁的换了环境,还是有些认床。(表脸!没见过认床的人都能睡得淌口水,连身边多了个人都不造~~~)

因为认床,所以便早早的醒来了,一睁开眼睛,却看到了足以让她吓破胆子的一幕。

自己正跟盘丝洞的蜘蛛精一般,手脚齐上的用力缠着戴铎,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口水甚至还沾湿了他的衣襟。这种肌肤紧密贴和的触感,顿时让明珠羞红了脸。浑身僵硬的一动都不敢动。

要知道,为了不引人注意,她昨晚穿的可是老式的大红肚兜,那种薄薄的一块布料就想兜住一切的玩意,即使外面还穿上了睡衣,可是没有内衣固定的胸部就这么软绵绵的帖在对方的胸膛上。

太~~~~直接了,太粗暴了。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睁眼啊~~~

那种突如其来的羞涩感,吓得明珠一动不敢动。闭着眼睛假装了好久,见对方没有动静,这才敢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起来,就连这个人是怎么摸上床的,都没想起来去追究。

外间,在乌苏嬷嬷和莲心的服侍下,明珠换上了一身玫红的家常衣物,贴身的设计让明珠凹凸有致的身材毕露无疑,娇嫩的玫红衬得她的脸色也粉嫩嫩的。又在莲草的帮助下,随意的上了点妆。草草用了一碗小米稀饭,便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今天她们的事情可是很多的,那么多嫁妆都要一一入库,还要跟屋里的人打好关系。

好在戴府里人手简单,除了五个侍弄花草的杂役以外,就只有一个门房,一个贴身小厮以及灶间的两个嬷嬷。

总的也才九个人。连个小丫鬟都没有。真真是清净了不少。

打发掉几人,洗漱过后的明珠,便慵懒的斜倚在贵妃椅上,百无聊赖的寻视着身处的这间房间。倘若不是床上有人,她恨不得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戴铎上面没有长辈,所以他居住的便是正房。而两边的耳房则由花梨木雕翠竹蝙蝠琉璃碧纱橱和花梨木雕并蒂莲花的屏风挡着。后面分别是东西暖阁。东暖阁是戴铎那日弹琴的地方,而西暖阁则是寝室。屋里布置的十分精致,很是符合明珠的风格,不过这话说起来也蠢,这些家具都是明珠的嫁妆,自然是按照她的喜好来打造的,虽不是上等的花梨木,但是木质却也算是不错了。

正打量着屋内的装饰,明珠突然察觉到寝室内传来的呼吸声变了,变得更为沉重了。

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起身套上软绸的拖鞋往里走去。

快步来到雕花拔步床前,看到的却是一张泛着潮红,眼窝深陷,不正常的睡脸。

未完待续(明显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