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砸了牌匾

他摆手，“我可称不起你这声师傅，我不过是不忍见世风日下，小儿狂妄罢了，也不想让恪守本分的晚辈后生，寒心而已，我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一天，就得执行我的责任一天罢了”

言外之意，你不需要这么上杆子巴结我，我也不会吃你这套。

赵世均有点看不上自个老子爹的卑躬屈膝，翻了个白眼，他家这么些年的声望跟财富，难道还不足以立足？跟这个老木头说什么好话！

他自幼不爱医术，可他老子爹也只他一个儿子，为了将来祖宗基业不败落，他爹没少逼他学医。

可他觉得，学那个有啥用，那么多药都比不过他家独门秘药止痛散。

只要他掌握了那个，还费这些力气做什么！

正想的出神之际，医馆的一个学徒，跌跌撞撞跑进来，他老子眉头一皱，赵世均便知道他爹意思，一脚蹬在那人肩头，大声训斥，“做什么这么慌张，没见到老爷子在吗！”

“师傅，师兄，不好了，咱们医馆来了好些凶神恶煞的人，也不看病，也不抓药，就是来找事了！”

“找事？”赵顺来腾的站直身子，撩起下摆匆匆走来，“谁敢来找事？谁敢来我青天医馆闹事？”

“师傅，您，您还是快些去看看吧”

柳宓被徐青柏护着，默默的注视着头顶上的那个牌匾，青天医馆。

听人说，这是百姓自发的做好的牌匾，敲锣打鼓的送来的，那天人很多，他们很风光。

赵顺来还义正言辞的说，青山县日后有他一天，就不会让那些毫无医德医术的宵小之徒来折腾。

她现在已经被贴上霍乱的标签对吧？

抢了她的功劳，倒是会往自个脸上贴金。

“砸！使劲的给我砸！”柳宓大声指挥！

“好！”徐青柏身边的这些人，都是知府临走留下给他的，其中还有好几个是从汴城老祖宗派来的，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都得由着他，更何况只是拆一个牌匾呢。

牌匾被人摘下，几个护卫或者是砍或者是劈，很快就面目全非了。

青天？

你也配！

徐青柏还想带着人去医馆打砸，被柳宓及时的制止住了。

她虽然跟那人不和，可是医馆内大多是救人性命的药材，能治病救人的东西，医者，不会碰。

徐青柏嫌事闹得不大，略带遗憾的跟她抱怨，“那咱们跑这么远，带这么多人来，就是为了给他摘个牌匾啊，太便宜他了吧！”

“这就够了”柳宓现在心情好了几分，“把他的牌匾毁了，这比打他的脸还难受，不信，你一会等着吧”

片刻后匆匆赶来的赵顺来可不痛心疾首怎的。

他见这次来的，竟然是上次挑事就走的柳宓，恨得牙直痒痒，也好，今个新仇旧恨一起算！

可惜他手指头还没碰到柳宓，就被她眼前挡住的人吓住了。

徐青柏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拿着马鞭，鞭子在他脸上轻轻拍打，痞劲十足，“咋的，还想打人啊！”

“不敢，不敢！”原先以为那丫头片子是个寻常农户，谁知道这人靠山是知府家的公子？

他还记得，上次这小少爷出事，药石无医，全镇的杏林高手都去了，也没能把人治好，后来这小少爷还大张旗鼓的找个什么大夫来报仇，弄的人心惶惶的。

可以说，现在全镇大夫，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小霸王了。

赵世均见他老子被胁迫，又见罪魁祸首柳宓在一旁，恨得牙直痒痒，试图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人抓住，打几下出气，可他还没抓到人呢，就见那死丫头跟泥鳅似得钻到知府公子身后。

那知府公子脸黑的跟炭似得，鞭子跟长了眼似得，劈头盖脸的朝他砸来。

“少爷，饶命啊！”

“杀人了，杀人了，知府家的少爷侍强凌弱，欺负我们平头百姓啦！”

赵顺来哭的跟狼嚎似得。

他身后药铺的人见此，早就早早的报官去了。

柳宓见他们父子狼狈的在地上翻滚着，心情好了几分，权利这玩意果然是好东西，你看，那天他们就跟牲畜一样被人宰割，苦求无门，今个，情况对调，他们倒是成了待宰的肥羊了。

却说，此时匆匆跑去报信的学徒，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捕快，气势汹汹的说要报案。

程梁跟秦淮正在大堂商量事情，闻言，愣了楞。

“你是说，知府家的徐少爷，带着人去砸你们家医馆的牌匾了？”秦淮合上家信，不确定的开口。

“是啊，秦捕头，您快去给我们做主吧，那天那个找事的姑娘，今个搬了救命来闹事了，我是趁着对方不注意，偷偷来报案的，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前几天的事，秦淮也有所耳闻，程梁回来的时候，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跟自个说了。

至于他说的那个病人到底是谁治好的，众人各说纷纭，可他却是一点都不怀疑的。

除了她，没旁人了。

至于这次纠纷，既然只是个牌匾，没伤人，损物，那就由着她去吧。

“秦捕头，您不去吗？”学徒泪眼婆娑的等着大公无私的秦捕头解救他们掌柜的，于水火之中，谁料，这正主只淡淡的嗯了声，脚下却生根了似得，不移不动。

“嗯”秦淮懒懒的舒展了下筋骨。

“可是，可是为什么啊！”觉得被全世界抛弃的学徒，不可置信。

“私人恩怨，没有伤亡，没有除了当事者之外的民众来报案，我们轻易不会掺和，不过，你可以稍微等等，如果有另外一个受伤的来报案，我们可以受理。”

秦淮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

那学徒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狼狈的跑了，那女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连铁面无私的秦捕头都给她撑腰，为她说话，看来，掌柜的这次哑巴亏，是必须得吃定了。

“头儿”见那人跌跌撞撞的跑了，程梁有点担心。

上次他们护着那姑娘，已经让头儿吃了县太爷的埋怨，现在又公然护着那姑娘，就怕百姓们也要多有微词。

“要不，我让几个机警点的兄弟，过去露个面？”以后县太爷责备起来，他们也好搪塞。

“不去，青天医馆平时哄抬药价，坑了不少人的银子，这次就当有人替天行道了”秦淮淡淡的说了几句，已经打算将这事情压下去。

夜风轻缓，月郎星稀，赵顺来父子在管家的指引下，目不斜视的在游廊走过。

三进的院子，虽没有钱员外家的富丽堂皇，可是细微之处还是能瞥见些大户人家的底蕴。

处处皆能看出风雅。

赵顺来到了前厅，发现徐老太爷已经坐在客座，跟那家主人谈笑风生。

这次医馆被砸，他吃的亏不小，虽然只是个牌匾，但对于行医之人来说，牌匾就是他的命根子。

旁人劝着他，让他吃了这个哑巴亏，可他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不就是仗着背后有个商户撑腰的熟人，就以为能只手遮天了不成？

可是，她还就是能支手撑天了！

他去衙门伸冤，县太爷不受理，他就连县太爷的面都没见到！

后来才知道，那带头来砸牌匾的，可不止是那农女，还有先前知府家的小公子！

这么一想，县太爷那个孬种敢出头就怪了。

可是让他吃这哑巴亏，他又实在忍受不了，思来想去，只能找徐老太爷这个大树。

他为人最是刚正，加上又天吵架时，他也在场，看不惯那姑娘目中无人地模样，让他来帮衬自己，再好不过了！

果然，有了徐老爷子的引荐，自个轻而易举的成了许家的座上宾。

知府大人是了不起，可是他都调往汴城了，再厉害手能伸到这边？

今个他来拜访的许大人，正是那日患病少爷的父亲，正六品的承直郎，虽说只是个闲散文官，还是个丁忧回家的文官，但好歹也是个官。

自个又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这次来拜访，顺便说一下自己的委屈，这人还能眼睁睁的不管？

想到这，他恭敬的朝那人稽首，“拜见许大人”

许昭义摸了摸美髯，白净面皮上是一副和善，他闻言笑了笑，“老夫这会闲赋在家，也是个白丁罢了，哪里称得上大人”

再说原先他在汴城，本来就是个小吏，六品的文散官，在这等地方糊弄糊弄人还行，真的到天子脚下，扑腾到水里连个水花都掀不起。

不过有人恭维，他还是很高兴的。

“来人，给赵大夫赐坐！”

赵顺来坐稳后，张嘴便要告状，还是徐老太爷朝他摇头，先问起了许公子的病情如何。

“说起这事，还要多谢两位仗义相救，我儿那日惊险，下人们回来可是一一跟我说了，青山县人杰地灵，两位医术更是出神入化，令人称叹啊！”

徐老太爷浑浊的眼眸满是精光。

这老小子，三句话不往正题上引，偏偏只会嘴上说些冠冕堂皇的好话。

许昭义自然明白这俩人来这的来意，下人们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跟自个报备了，不过，为官的，都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

他不过是个闲散的文官，手上没实权，如何能同徐家相提并论？

人家今年可以调到天子脚下了。

徐家在汴京有根基，人家家族也能助力，自个娶了两房媳妇全都是商户，岳家不得力，如何跟人家一比高下！

这会只能装傻子了。

徐老爷子今个来这，也没打算让人去找徐知府公子出气，他的目标一直是那个小姑娘。

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无论如何，都得让她吃点亏才成！

想到这，他递给赵顺来一个眼神。

赵顺来了然，他挤出两滴眼泪，带着委屈朝人哭诉，“许大人，小老儿自知身份低微，不该奢望能有人看重，可是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如果不是是被欺负的很，也不会恬不知耻的来求您做主，现在小人在青山镇那就是个笑话，谁都笑小老儿窝囊，只不过是一个农家的小丫头，就能将我欺负到这境地……”

他话里话外提醒着许大人，如果不是为了给你儿子看病，我们也不会惹上这个烂摊子，又咬重农家小丫头五个字，告诉她对方身份也不是很贵重，完全不用有所顾忌。

这就叫以退为进。

你不帮我去跟县太爷，知府大人作对，那帮我处置个农家小丫头片子，应该没啥为难的吧？

在座的都是人精，他这么说完，许大人自个也掂量了一下。

权衡了利弊后，他眉头皱起，拍了下桌子，怒声道，“岂有此理，竟然还有这等事！”

徐老太爷见目的到达，悠闲的捧着茶杯品茶。

“既然这事牵扯到良辰，那我许家就有必要露面出头了，就是个小丫头，还不信能翻天！”

他表明了态度后，招下人过来，“你去，带着我的帖子到府衙，就说是承直郎许昭义，要去拜访县太爷。”

笑话，他再不堪，那也是六品，那县太爷不过是七品芝麻官，本来顾忌强龙不压地头蛇，大家相安无事罢了，可现在，不论是为了谁，总得讨一个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