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名人效应只是其一,做生意说到底还得是质量说话。
折扇、毛笔、砚台乃至即将隆重推出的“算盘”,这些东西看似极为平常,却不知凝聚了多少代人的心血与灵感。
货品新颖超前、构思精巧,卖出的价格自然也就不菲,却仍然挡不住临淄城的名流们的追捧热情,“珍宝阁”开张不过旬日,便已是客聚如潮、日进斗金。
当然,赵欢并未一次将所有想法都投放出来,总要留下一些可持续发展的余地,这第一弹将名头打响,之后便大可以细水长流。
细心的人也许会发现,赵欢“发明”的这一批东西都是对推动社会发展无关痛痒之物,反而对奢靡攀比的社会风气有所增益,这也是他的有意所为。
要知道他现在毕竟身处别国,而像是造纸术和活字印刷这种真正的干货,就像马镫一样拥有着巨大的历史能量,总要等到自己什么时候回到了赵国才拿出来。
而像黑火药,赵欢虽然不知其具体配比,但硝石、木炭、硫磺的基本成份总还是知道的。他却压根不打算用,这种在这个时代堪称核武器的东西,一旦被过早地运用到战争中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个文明,发展得过于迅速,也并非什么好事,如果华夏民族在这种黑科技的催化下分崩瓦解,那么自己就真的是千古罪人了。
“嘻嘻,小色胚又在想着哪家的姑娘了?”
孔瑶在对面唤道:“喂,吃完了饭,和我同去可好?”
赵欢正自叼着一根筷子神游,对女刺客的话充耳不闻。
孔瑶一折扇敲来,眼尖的灵毓不想相公吃亏,轻起小脚在桌下偷偷一勾,却发现对面竟也有只脚,两脚齐至正好碰上,抬头看去,只见云央咬了咬唇,会心一笑。
三个女人一台戏,方才两人与孔瑶好姐妹般亲密得紧,关键时刻还不是向着自己男人?
其实当着灵毓与云央的面,孔瑶也给赵欢留着面子,下手即收力,扇子落得并不快,也没真想着敲实。
殊不知赵欢“机智”过头,拿起筷子将扇柄一夹,眨着眼睛气人道:“孔公子,您这说风就是雨的脾气没改,手上的功夫可是渐渐退步咯。”
孔瑶气得在桌下奋起一脚,直向赵欢而去,云央与灵毓看她动作,均是大惊,被她踢一下不算什么,可是被这“好姐妹”挑破曲款,岂不尴尬?
好在赵欢早有预防,两条腿也是一夹,将孔瑶的秀足截击制住,两女心中大定,慢慢将脚抽回,孔瑶却是长眉八字皱起,一声苦道:“痛!”
孔瑶性格强势,却是媚骨天生,这一声娇颤绵软,便是百炼钢也化为了绕指柔,赵欢登时脚上便松了力。
灵毓忙紧张地过去道:“孔姐姐哪里痛,可是被相公弄扭了脚?都怪相公没个轻重!”
云央也嗔怪道:“孔姑娘,很严重吗?子欢也真是的,怎好同我们女人一般见识哩?”
“嗯?嗯?”赵欢惊讶地看着这过河拆桥的并蒂姊妹花,不禁心里苦道:“女人啊~”
赵欢再看向孔瑶,悠悠心道:“凤凰也会扭脚吗?你倒是装的像些,再像一些,看我会不会信?”
但却见她极缓慢地将脚从桌子下面一点点拿出来,一时间面色竟也是苍白如纸,他便不由吃了一惊,忙绕过去蹲下身道:“方才我并未使足气力,你的功夫了得,怎会如此严重?青梅!快去取些冰块过来!”
孔瑶摆了摆手:“不用麻烦的,想是方才压到了麻筋,过一会儿便会好些,只是……”
赵欢一脸关切道:“只是什么?”
身着男装的孔瑶却将女子的柔弱与逞强展露无疑:“只是今天本约了重要的人谈生意……”
赵欢则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要静养才好,还谈什么生意?”
“不妥不妥,”孔瑶连连摇头,“人都已经约好了,咱们聚宝阁刚刚开张,岂能失信于人?”
“那么我与你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也不好,你不是刚刚拜了荀夫子为师,每日要去听学么?”
一说起这个,赵欢也是一连苦容:“嗨,那哪里是讲学,简直就是在催眠,我正要请上几天长假缓缓,不然我这个关门弟子能不能关得好门还不好说,绝对会第一个被荀夫子给扫地出门的。”
“咯咯……”孔瑶苦中作笑,犹豫地张了张嘴,不知为何今天的女刺客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婆妈,眼神又向灵毓与云央飘去:“这样怕不好吧……”
毫无心机的灵毓道:“如此才好,有相公陪着,我们才好放心孔姐姐哩。”
太史云央到底年长一些,目波悠长,心里盘算:
“不知这位‘孔公子’与子欢究竟是什么关系呢?当真是他的亲兵教习,他的下属?在身边时刻放着这么一个狐媚子的下属,难道是要考验自己的定力吗?但她到底对我有救命之恩,与子欢认识也似在我之前,而且似乎对子欢的事业大有助益,若是她也待子是欢真情实意,大家便做的姐妹;若是要使手段利用子欢,我与毓儿就绝不答应!”
如此想着,太史云央的心里便对孔瑶起了提防之意,嘴唇动了一动,却终于没有说话。
这时,远处则传来了一声高唤:“子欢好生惬意,吕某却是天生的商贾命,整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赵欢闻声大喜:“不韦!你来得正巧!”
“诶,子欢你又忘了!”
赵欢拍拍自己的脑袋,合手做个揖道:“对对,该称仲兄才对。”
来人正是化名吕仲的吕不韦,他当下与伙计一起住在聚宝阁中,却是公子府里的常客,赵欢吩咐手下,但凡吕仲先生进出都不需通报。
吕不韦走到近前向灵毓和云央行礼:“两位弟妹好!”又看向女扮男装的孔瑶:“敢问这一位是……”
孔瑶强做一笑,用本来的声音道:“仲兄贵人多忘事,昨天才见过面,今日便认我不出了?”
吕不韦一愣,随即笑道:“哈哈,原来是孔大家!认不出,当真是认不出了!”
赵欢问他道:“不知仲兄可有用餐?一大早来,乃是何事?”
吕不韦啊呀一声道:“我正要说,子欢你设计的那个什么‘算盘’我已命人造出了样品,真是绝了,我手下的三名老账房爱不释手,说此物夺天地造化,玄机道尽,真乃是惊天地泣鬼神之创举也!”
“是老先生们过誉了,”赵欢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又问吕不韦,“那么,你又以为此物如何?”
吕不韦稍稍敛起了笑容:“若论此物的影响,惠及后世,当真是无法估量;但在商言商,只因此物易于仿造,又简单易学,说实在话,对名声影响是大,但若论其中之利恐怕不厚。”
“正解!此物正是为名!”赵欢打一个响指,挑挑眉毛笑道:“名利名利,名利不分,若得其名,岂能无利?”
“喔?”吕不韦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莫非子欢还有高见?”
他此来本也带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但赵欢每每的奇思妙想都大出自己意料,不由便也先将心里的想法放一放,且听一听赵欢会怎么讲。
赵欢道:“正好我与孔公子要去同人谈生意,仲兄不妨与我们一同前往,有你这个天生的商贾,自然应对自如,我们边走边聊。”
孔瑶暗地里撇一撇嘴,伸出柔荑,柔怯怯道:“赵兄,我起不来了,搀一把可好?”
“呃,”赵欢第一次见她这般无助模样,心中不由一动,却忽瞟见云央狐疑的目光,忙乖觉大吼一声:“青梅——”
孔瑶在心里暗骂一句“假正经”,但看他“假正经”的模样却竟又是十分快意。她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越来越琢磨不定了,但对自己的心意却已是渐渐清楚明了。
她已经为赵欢背弃了刺客的信誉,从此以后便再不能过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况且自从遇到了这个小魔星起,自己似乎便丧失了以色杀人的能力,便是对他本人,几次的魅惑却也是半途而废。
只因她很清楚,赵欢与自己所遇过的所有男人都很不同,他明明不是什么君子,但身边那么多的莺莺燕燕,纵不似自己这般美貌,却都是水葱般鲜嫩的年纪,他却能够保持洁身自好。花珠对他苦情若至斯,你看这个家伙答应了吗?
他不是君子,对待感情却并不随便。
他现在的两房娇妻,都是情到深处而水到渠成,可见只凭着美貌心机,并不能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孔瑶其实很怕,很怕自己的过去会被他看轻,所以有时便显得过于强势,有时呢又会患得患失。但与此同时,她却有着另一份欣喜,只因她发现,赵欢似乎极为看重自己的能力,而且也从来不会没有因为自己是女人,而有一分一毫的轻视。
但也很显然,这小色胚对自己已经有着很深的警惕与戒备,看来要真正地去走近他,还是要从他的事业入手。
孔瑶被胖胖的婢女青梅搀扶着,暗下决心:“罢罢罢,小冤家,活该老娘为你奔波劳累,只望你日后能多记得点人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