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靳站着,腰上有条手臂紧紧搂着他,那两只女人的手扣得死紧死紧的,连青筋都梗得特别明显。
那姑娘也是看见了抱着儿子的沈茵才突然撒了手。严靳女儿和儿子个头差不多大,但儿子比女儿要大三四个月。他们都会简单的喊人。严靳女儿哭着喊爸爸妈妈,沈茵的儿子并没听说过爸爸这个词,转着小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脆生生地喊:“妈妈,我要回家。”
我的心猛得就是一酸,我看着沈茵肿到泛红的脸和又冷又怒的眼神,再想到刚刚那只箍住严靳腰不放的手,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儿,乱狠了。
沈茵走进去,把儿子往严靳怀里一塞,径直走到那小媳妇面前说:“你找人打我?”
她瞪着眼睛很无辜地摇头:“没有啊,你在说什么?”
我听见这话,怔住了,许许多多不好的猜测都涌了上来,这小姑娘见几回,哪次都这副低到尘埃里的样子,她眼里只有严靳,只想留住严靳,留住婚姻。确实不太像是会干那种事的人,可她曾经也的确跟踪严靳上我家找过,究竟是隐藏的太好还是真的无辜,一时半会我竟弄不太清了。
沈茵背对着我,我瞧不见她这会儿的表情,但从声音上听似乎在讽刺地笑。
“那我是自己打了自己,然后跑你家来闹是吗?姑娘,我沈茵到底是哪儿对不住你了?咱俩当初都怀孕,我有没有想过要除掉你?你又跟踪严靳了吧,然后连夜找人,找到了人就来给我伺候一顿,有劲没劲?打了我严靳就能爱上你了,还是怎么的?”
“沈茵,发生了什么事儿了?”严靳抱着儿子,可儿子伸出小手拼命往沈茵那扑,严靳收住手臂,孩子就哇的哭了出来,这下倒好,女娃男娃嚎得和唱歌比赛似的,让听到的人头更大了。
“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让人打你。”
严靳看见沈茵的脸其实早该明白是出事了,可关键时刻,严靳却说:“事还没弄清楚,她还不至于,而且结婚到现在都没什么朋友了。”
严靳说的是客观话,事情没弄清之前是不好随便冤枉人,但我了解沈茵,严靳的话只会让沈茵更愤怒。
我忙走上前,站在沈茵身侧。
她拍拍那姑娘的肩,慢慢地说:“您呢是故意演戏也好,是假装无辜博同情也行。这家有些人待好一段时间了,该退位让贤了,您觉得呢?”
那小姑娘当场就变了脸色,整个人都尖锐起来,指着沈茵骂:“你这个狐狸精,你当小三好意思吗?还有小三上门逼宫的?”姑娘一把扯住我说:“唐总,你也是过来人,小三上门什么感觉你肯定比我清楚,你劝劝沈茵姐好吗?你劝劝她不要。”
女人的眼泪总是让人动容的,然而昨晚把严靳叫出来的罪魁祸首杵在原地,听着这些话心里就更别说滋味多难受了。
不等我说话,沈茵一把扯住我胳膊,把我提到身后:“听不懂话吗?”
严靳沉默了好久说:“不管是不是沈茵,我和你离婚是早晚的事。我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钱,房子,车,工作,我都会安排好,你不会过苦日子。”
那姑娘一听,整个人都和疯了似的扯开喉咙喊:“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严靳,就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她哭得撕心裂肺的,她女儿不哭了,走过去抱住她的腿,小小的手在她腿上轻轻的摸,像是在给自己的妈妈安慰。
看到这一幕,我再也无法无动于衷。这场三人的感情拉锯战中,注定有人会一败涂地。比起这两个女人,我认为最痛苦的其实是严靳。年少轻狂,一时犯错便后悔莫及,不管他离婚还是不离婚,他身上背的都是负心汉的罪名。
“离婚不可能改变,要是不肯走私下程序,只能按照法律程序走。”严靳闷闷地说,不敢看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一个旁观者都心乱的不行,别说是严靳。
“法律?严靳,你明明知道我家条件挺一般的,我现在的生活全是你给我的,我能斗得过你吗?你要怎么填离婚原因?说你自己婚内出轨还是在外面有了非婚生子女所以才不要我?你,你告诉我,你怎么写?!”最后的最后,那一声咆哮就像要把心里的委屈和忍耐都一并倒出来似的。
严靳的舌头抵着脸颊,不说话,半天才憋出句:“我们离婚和沈茵没关系,是不想在继续折磨下去了。这件事都给我们上了一课,别随便和人睡觉也别随便睡别人。我们都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我看的出来,严靳这次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那姑娘再求都肯定没有用,我看看沈茵被打肿的脸,再看看那姑娘从骨头里散出来的无助,仿佛能和严靳感同身受那种人性和道德的纠结。
“让沈茵留下吧,唐颖,你帮我跑一趟,昨天我和你说的事。”严靳从兜里掏给我一张纸叫我拿给许牧深。
我开车去律所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我很怕那姑娘真的没有动沈茵,那么动沈茵的人会不会是商临?那个有备而来的男人。
吱的一声,我踩了急刹车,差点就撞上人家的车屁股。后面的车不停按喇叭,我听见了从车窗外飘进来的骂声,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油门一踩又冲了出去。
到律所的时候快中午了,我去许牧深那和江辞云说了一声,他让我别留下吃午饭,说会等我,我嗯了一声挂断。
走进律所我就看见了那个赵小姐,一个年轻的律师站在她身边,两人又说有笑,看着就让人觉得幸福。
“唐小姐,是你啊。”她和我打招呼:“正好你来了去瞧瞧,许律师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刚让我给他买了几瓶酒送上去,瞧着心情不太好,我们都不敢去找他。”
我先是一愣,随后说:“好,我去看看。”
上了二楼,最后几个楼梯台阶的时候我就闻到了酒味,我很快看见了他,和赵小姐说的一样,他真的在喝酒,衬衣很挺,顶端开了颗纽扣。
“律师在工作时间喝酒,合适吗?”我一边说一边走近。
许牧深看见我,有些惊讶:“你怎么会来?”
“是我先问的。”我拉开他办公桌对面的一把椅子坐下。
许牧深喝下杯子底的一层酒,放下对我说:“不合适。该你了。”
他盯着我看,我被看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说:“不能来?”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挺意外,是有事吗?”许牧深站起来的时候步子并不是很稳,我扫了眼桌上的空酒瓶子,已经有两个了。
许牧深按照以往的惯例给我倒了杯玫瑰花茶,花香味和酒精混在一起变成很奇怪的味道。
“严靳要离婚,让我上你这问问官司该怎么打?”我喝了口茶,好几次和许牧深眼神撞上的时候都下意识避开了。
我听见商临和江辞云的对话后,心里就像被扎了根刺,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去问,更不知道一旦问了会他和江辞云的关系会不会发生变化。
“想什么?”
我不小心出了神,许牧深提醒我。
“没事。对了,严靳让我给你一张纸。”我从包里掏出来,这纸折得很好,我自己没打开来看。
许牧深接过这纸,看了一会后笑了:“他真舍得。”
“上面写什么?”
“他把一些不动产,闲置的房产都作为离婚补偿,还有赡养费。”许牧深对着电脑敲击着键盘,应该是在输入资料。
尽管他极力克制着,可我瞧得出来他的视线应该不是特别清晰,而且打字的时候动作也不太正常。
“一会再打吧,我去给你泡杯浓茶。”我说着就站起来往一个角落走去。律所的东西一成不变,每个角落都没有一丝灰尘。茶叶和杯子摆放的位置也都没有动过。
浓茶解酒,我放了很多茶叶把茶杯放下,抬头时看见许牧深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抽回手的瞬间被他一把擒住,整个人都一个哆嗦。
“你干什么?”我问。
他的身子突然从椅子上窜起,我明显看见许牧深胸腔浮动的频率在加快。
我扭着手:“好痛,你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