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明灯燃亮,光色灿然,将平嘉太子难看的脸色照得一清二楚。紫宁假装捡起腰带还给他,笑道:“太子爷,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看你慌张的样子,连腰带都断开了。”
殿中顿时一片哗然,讥笑声四起,平嘉太子颜面大失,一脸国字脸憋得犹如紫青茄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眼前这个小丫头如此厉害,让他不禁生出一些怯意。
紫宁暗暗藏好玉带,撇嘴瞄了他一眼,暗想:“你欺负白球的时候,就该想到它的主人一定会来报仇。”嘴角弯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哈哈哈,仇也报了,金丝玉带也弄到手,顺便吸完十万灵石,运气好的挡不住。
西岐皇帝突然问道:“本皇看紫宁姑娘的根基,似乎还是一个凡人,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吸尽了这些灵气?”抬手一指,大殿的青石地面剩了一堆灵石的碎渣灰烬。
不单是西岐皇帝疑心,殿内众宾客也都感到惊奇,修仙者用灵石修炼,只能将灵气缓慢纳入丹田中,灵石不会化作一堆灰渣。心想就算昆仑绝皇来了,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这个……”紫宁嘴角紧一紧,“其实,这是一个秘密,我不能说的。”心中暗自懊恼,一时得意过头了,忘记隐藏无极玄女的身份。
心头砰砰乱跳,面色有些涨红,玄女重生的秘密,恐怕就要守不住了。
一直默默无声的发鸠帝君突然说道:“此事确有古怪,天下修炼功法虽多,都没有哪一门功法能迅速吸纳灵气,除非……”
他故意卖关子,目光朝殿内众人脸上一扫,停了片刻,继续道:“本王听说无极灵根纯阴化阳,五行皆通,七窍玲珑,可吸纳天下无极之气,那日紫宁用本王的灵根球,顷刻灰飞散化,本王也奇怪,一个小丫头怎会拥有无极灵根,除非是玄女重生。”
华瑶女帝登时色变,这番话犹如当头一棒,灵根球被毁虽不是秘密,但她从没想过,紫宁可能是无极玄女。
紫宁她……为什么会这样?
华瑶女帝目光散乱起来,刹时有些不知所措,头上的凤冠明珠微微颤动。她一生的心愿,就想让紫宁做一个普通的凡人,永远不去修炼,远离仙道二族的纷争。
可是,紫宁真的是无极玄女?
“无极玄女!”众宾客的眼睛瞪得滚圆,目光中放出无数道贪婪和兴奋,直勾勾盯着紫宁。
“玄女是纯阴体质,无极灵根,天下顶级的修炼炉鼎——”
“用玄女修炼一年,抵得上用灵石丹药修炼一辈子!”
“她真是玄女?竟然还是一个凡人,没开始修炼么?”
“没修炼才好,等玄女修炼了,谁有本事据为己有?”
大殿内各种表情变幻不定,灯影微晃,映衬着杯盏交错的气氛,显得十分诡异。众人议论纷纷,尽是“嗡嗡”的细响。紫宁只觉得头皮发麻,仿佛有无数吸血虫子朝她涌来,爬满了一身,挥散不去。
平嘉太子脸上浮起一抹激动,不去计较方才受辱一事,心中暗喜:“如果用玄女修炼,月冥仙法还愁练不成?更何况紫宁这丫头,似乎是喜欢本太子的。”
越想越觉得意,抬眼打量紫宁,见她面色莹白透粉,一双眸子清亮灵动,秀眉琼鼻,樱桃小嘴,是一个难得的绝代佳人。胸中登时升起一股炙热,上前迈了一步,满脸堆笑道:“紫宁,本太子知道你的心意……”
话音甫落,忽地一道青衣影子闪过来,东陵公子伸臂挡在紫宁身前,眸子淡然地凝视平嘉太子,秋水无波,玉面无痕,缓声说道:“紫宁不是无极玄女,她方才只是用了一块聚灵翠吸收灵气。”
目光从平嘉太子移向众人,淡然说道:“聚灵翠乃是我蓬莱的秘传至宝,自然浑成,可吸纳天地灵气,那区区十万灵石又算什么。”
说着将紫宁的衣袖一抬,转瞬间莹光晃动,“唰”一下华彩闪烁,手中多了一块鹅卵石似的翠色物件。众人失声呼道:“聚灵翠,这真是聚灵翠啊!”
仙道界有许多上古流传的奇宝,聚灵翠就是其一。此物形态如水似玉,其质柔韧却无坚不摧。在洪荒之时,聚灵翠源自东海仙山,由天地孕化而成,吸纳无极灵气,后来成为蓬莱的镇派之宝。
众人一见果真有聚灵翠,不得不信。再看紫宁,一脸笑嘻嘻的模样,俏生生站在殿中,对众人说玄女一事浑然不觉,越看越不像无极玄女。
也有人感觉此事颇为离奇,“聚灵翠这样的奇宝,东陵公子竟会送一个小丫头!”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此话有理。
发鸠帝君皮笑肉不笑道:“紫宁资质再好,也只是一介凡人,东陵公子送她聚灵翠有何用处?”
东陵公子面不改色,淡淡说道:“我送紫宁聚灵翠,并不是给她修炼用的,而是一件定情信物。英雄掷千金,只为佳人笑,此乃儿女情长,无伤大雅,此事帝君就不必操心了。”
淡然的眸子转向平嘉太子,目露一抹警示神色,“我话已至此,从今往后,太子爷最好离紫宁远一点!”说罢,轻描淡写地瞥一下隐身的月横塘,神识说道:“我帮你挡走一个情敌,你要记住了,欠我一份人情。”
月横塘无奈点头,眼眸中露出笑意。
平嘉太子经受不住打击,脸上抽搐一下,“好,你们两个……”脚步蹒跚后退一步,忽地想起昨夜遇袭一事,正是紫宁从棺材里跳出来,一个真气团击中他胸口,让他当场重伤晕倒。
登时脸色阴沉发白,恨恨地盯着他们。昨夜暗闯煜阳宫的,一定就是东陵公子和紫宁!
全场的目光都盯着三人,忽见彤公主“嘤”一声,双手扶案,险些晕倒。她双颊异常苍白,全无血色,嘴中喃喃道:“东陵哥哥,你……”
宾客当中的年长者一见此景,都暗暗摇头,仙道界的年轻人真不长进,整日情爱缠绵的,方才两男争一女,又来两女争一男。大庭广众之下,明里表白,暗送秋波,拉拉扯扯,争风吃醋,当真是世风日下,成何体统!
修炼者们大失所望,心中怨念丛生:“什么无极玄女,全都是无稽之谈。如果紫宁是玄女,发鸠帝君那只老狐狸,怎会放她来西岐国,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险些上了大当。”
众人顿感无趣,不再理会这些痴男怨女,互相举杯敬酒,继续埋头吃喝。
紫宁趁机施礼告退,步履匆忙离开大殿。走出殿门,靠在一根朱红漆柱上“呼呼”喘气,暗道:“好险啊!”方才她是硬撑过来的,装作满不在乎,其实后背早已湿透了一层冷汗。
素斋宴会还没结束,她抹了一把汗,在衣袖中捏紧金丝玉带,“得赶快去找芳洛汐。”
华灯初上,天色早已暗下来。
紫宁从大殿出来转弯,是一条蜿蜒的长廊,一侧镂空的雕花窗子上,投射着斑斑点点细碎灯光。另一侧种着整齐的绿柳,刚刚抽出了娇嫩的细芽,衬着缭绕雾气的朱墙环护,隐隐地显出三间垂花门楼。
进了垂花门楼往里走,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越来越幽静宽阔,四面是抄手游廊,小块荷塘聚在假山下面,与水榭楼台遥相呼应。绕了半晌,紫宁满眼是昏黄的灯影,一片花团锦簇,芳香扑鼻,只觉走进了迷宫一般。
两侧游廊中时不时闪出几个妙龄侍女,环佩琳琅,手中捧着各式锦盒穿廊而过。纤细的腰肢摇晃而动,脚下的碎步叠叠生姿,一个个都是貌美如花。
紫宁挠一挠脑门,这玉尊府邸建的比发鸠王宫还奢华,处处曲径通幽,柳烟风片,乱花欲坠迷人眼,香气浓郁缠绵,分不清身在何处。
她摇头嘟囔:“我当修炼者很不合格吧,恐高怕鬼也就算了,而且还是一个路痴。”
走了约莫半柱香,来到一处富丽堂皇的楼台院落。一排排屋檐层叠延绵,雕梁画栋剔透玲珑,满架蔷薇,隐隐的香气扑鼻,甚是舒服。紫宁暗暗惊讶,这里仅是一个玉尊府苑,竟如此不凡,一路上感受到恢弘华贵的气势,足似人间仙境一般。
这时迎面走来一名中年妇人,头梳元宝形发髻,身穿暗红色绣衣,面色仓皇不安,边走边回头看,似乎身后有人追赶一样。
“大婶——”紫宁唤了一声,想跟她问路。
中年妇人匆忙跑到跟前,突然一把抓住紫宁的手,颤声说道:“姑娘,我相公要拿刀杀我,你跟我换一换衣服,发善心救救我的命吧。”
紫宁顿时一愣,说道:“大婶,我不能跟你换,这衣裳不是我的。”她身上穿的含香锦纱衣,是芳洛汐的衣裳,她一定得还回去。
“姑娘,求求你——”中年妇人语气惊慌,转头看了一眼,叫道:“不好,我相公追来了。”立刻松开紫宁,脚步快跑闪进一片竹林里。
紫宁十分纳罕,“这大婶是谁,看打扮不像玉尊府里的侍女。”
呆了半晌,只得继续往前探路,没走几步,忽见一个满脸胡茬的彪悍大汉从小路走来,阴鸷的眼睛上下打量她,问道:“小姑娘,你有没有看见我娘子?”
紫宁一愣,“你娘子?”见这大汉身形魁梧,腰间挂一柄大刀,气势汹汹,神色不善,一袭暗红色的绣袍十分扎眼。不禁心想:“刚才那大婶是他娘子吧,他真的要杀人?”
大汉嘴里哼声自语:“那个臭娘们,敢瞒着我勾搭贼男人,我这就去杀了一双不要脸的东西。”抬眼盯着紫宁,凶恶问道:“你是不是见她往东边去了?”伸手朝竹林处一指。
紫宁慌忙说道:“她……她,不对,她往西边走了,我看见的。”抬手往另一条小路指去。
那满脸胡茬的大汉瞄了她半晌,嘿嘿笑道:“我看你没说实话,支支吾吾的,一定是骗我。她往东边去了,对不对,我去杀了那个臭娘们。”说罢,“唰”一下拔刀,大步流星往竹林奔去。
“大叔,不是,那个大婶她……”紫宁急的跺脚,连忙摆手叫唤他,却见大汉已经进了竹林。
她十分担心,呆站在原地,心想那大婶不会出事吧。
等了片刻,她一转身,陡然看见一个身穿红衣的白胡子老头,身形佝偻,眯缝一双小眼睛,问道:“小姑娘,你看见我儿子和儿媳了吗?”
紫宁十分茫然,怎么全家人都来了!连忙伸手一指,说道:“老爷爷,他们去了竹林里。”那白须老头子嗯声点头,颤巍巍往昏暗的竹林走去。
“救命啊,杀人了!”竹林中传来女子惊叫呼救声。
“你这个臭娘们,老子今天宰了你!”愤怒的男人声音叫道。
“儿啊,你不能杀人啊,快点放下刀——哎呦——”老头子颤抖的声音戛然而止。
紫宁头皮一麻,心想:“不好,要出人命了!”连忙扯着裙角跑过去,叫道:“老爷爷,你没事吧。”
冲进竹林一看,一盏昏黄的灯笼挂在高处,白须老头跌坐地上痛哭,面前一滩血迹,却不见那一对夫妻的身影。
小老头一边拍腿,一边哀嚎道:“我的不孝儿子,杀了媳妇,他得偿命啊……呜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命苦啊……”
紫宁见他哭得凄惨,连忙搀扶起来,安慰道:“老爷爷,你先别哭,你说说你儿子去哪了,我帮你找他回来。他跟你儿媳到底有什么误会,得问清楚才知道啊。”
那小老头抽泣两下,瞪起一双小眼睛,拍一拍紫宁的手,“小姑娘,你心肠真好。我儿子带着媳妇往那边跑了,咱们追他去。”
紫宁连声答应,心想:“我先帮老爷爷的忙,劝解他儿子媳妇,等素斋宴会结束,再跟月横塘一起找芳洛汐。”
于是跟在老头子身后,七转八弯走了两进院子,眼见两侧满是雕梁画栋的屋子,曲径长廊里挂着各色雀鸟笼子,几个娇媚的美人坐在笼子下面的朱漆梁柱旁,你一言我一语地玩闹嬉笑。
红灯高照,衣香魅影,似梦似幻。紫宁见她们个个容色俊美,打扮精致,都如同裹着轻纱的仙子一般。
美人们见老头子领着紫宁,都露出惊异的神色,随即转头,假装没看见一样,各自说话玩闹。
紫宁十分纳闷,只觉得这玉尊府的人都透着古怪。
又进了一层院子,抬眼一望,已经不见雕梁画栋,却多了些古朴的青石灰瓦。衬着一片竹林松柏的叶影,一丛腊梅枝在房檐边蜿蜒而上,穿过假山上的重叠片石,在尖端的枝杈上冒出新叶的骨朵。
小老头一双小眼睛闪烁着,满脸笑意地看着紫宁,幽幽说道:“小姑娘,我儿子和媳妇就在堂屋里,你进去帮我劝一劝。”
紫宁心中虽有疑惑,但刚才确实听见有人喊救命,竹林里的一滩鲜血也不假。当即点头答应,推门进了堂屋。
“哗!”堂屋的木雕格花门紧紧合上,一阵肆意的大笑声从身后响起,“哈哈哈,真是个笨丫头,这样也能骗了你。”
猛地一转身,见小老头直起身来,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身形“嗖”地一旋转,化身成一个红衣中年妇人,怒气冲冲道:“姑娘,你不跟我换衣服就算了,还向我相公泄密,让他来杀我,你实在太狠毒了。”
紫宁一惊,又见中年妇人抬手一抹脸,登时变成一个彪悍的大汉,满脸胡茬子,阴声冷哼道:“小姑娘,我杀了那个臭娘们,你怕不怕?”
“你,你……你是同一个人!”紫宁万分惊讶,这人的样貌变幻多端,声音和神态全都惟妙惟肖,根本猜不出他本人是谁。
正在惊异之时,只见一名粉衣少女迈着款款莲步,从旁侧的屋内走出来。一张尖细下巴的脸,眼眸中闪着狡黠的光,双手拍着巴掌,咯咯笑道:“西岐玉尊,果然名不虚传,我芳洛汐算是大开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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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尊:真是个笨丫头,我变身但衣服颜色没换,这都看不出来么。
紫宁:我以为玉尊府的仆人都穿红色衣服,是统一着装嘛!
玉尊:笨死了,绝皇怎么看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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