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扇灵,乃是完成主人心中的遗愿。
然而他的使命,却只是写出开心的诗来。
不是词,而是写诗……
呃……
这算是什么扇愿?
算是让他在这世上自由自在的活吗?
难道这样就能写出开心的诗?
他没有开心,反而因此陷入迷茫之中。
这样的状态距离他能写出快乐的诗来太远。
不过……
既然是主人的扇愿,他自然要完成,并且是努力完成。
要如何才能开心?
寺庙中的方丈告诉他,开心便是放下心中执念,一呼一吸之间。
放下心中执念?
李煜:“……”
这简直便是让生而为魔之人放弃魔性。
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乃是扇灵,便是因执念而生,若是放弃执念的话,他在这世上哪还有存活的意义。
寺庙方丈的话对他而言乃是废话。
他转而去问每日在集市中笑着面对客人,甚至被的客人的打骂还笑脸相迎的店小二。
为何他会如此快乐?
店小二却是告诉他,并不是笑便代表快乐。
那他要如何寻找到真正的快乐。
后来,他看到因为吃到一串糖葫芦而变得开心的小孩儿。
“小孩,你为什么开心。”他好奇地问。
小孩一边开心地嚼着糖葫芦,一边告诉他:“因为糖葫芦很甜。他只要吃到甜的东西便会开心。”
糖葫芦很甜?
吃到甜的东西,便会开心?
趁卖糖葫芦的小贩不备,他顺了一串糖葫芦,满眼期待地塞入口中。
“好酸!”
他紧皱着眉,险些便将糖葫芦给吐了出来。
“这东西哪里甜了?”
小孩眨了眨眼,想了想说:“就算它有些酸,但是特别甜。”
小孩的关注点在糖葫芦的甜上,就算它酸也不重要。
李豫的眉头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
随之他将自己吃了一口,便不愿再次的糖葫芦扔到了地上。
“喂!大哥哥,你干嘛扔掉糖葫芦!”
正在吃糖葫芦的小孩连忙将李豫扔在地上的糖葫芦捡了起来。
李豫默了默道:“没有开心的味道,扔了也罢。”
小孩一怔。
“大哥哥,你不喜欢吃糖葫芦吗?”
不等李豫回答,小孩想了想又道:“大哥哥可有喜欢的吃的?”
小孩用力点头如捣蒜:“没错。只要大哥哥吃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便会开心。”
李豫陷入沉思之中。
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对他而言,他乃是扇灵。
扇灵的诞生靠的乃是主人生前的愿望,更确切来说便是主人的执念。
扇灵自诞生起便能化行为人。
他们可以像人一样生活,吃食物。
但吃食物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必须。
他并没有任何想吃的,喜欢吃的东西。
见他面色一沉,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小男孩瞪大眼睛。
“大哥哥,你……你该不会是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这大哥哥没有回答他,便是代表默认。
呃……
小孩一边拿着糖葫芦,一边牵着他的手:“大哥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也许便能找到你喜欢吃什么!”
在这世上,他极是茫然,小孩想要带他去,李豫并没有拒绝。
“大哥哥,到了!”
李豫:“这里是……”
小孩抢在李豫之前说:“没错。这里便是扬州城最好吃的酒楼后厨。这里能够闻到厨房的味道。你躲在这柴火中,闻上一天的菜味,一定能够找到你喜欢吃的菜。大哥哥,天色不早,我要回家了,等明日我来找你。”
小孩说完一溜烟又从酒楼后的狗洞钻了出去,就如同他们之前钻进来时一样。
看向小孩消失的背影,李豫揉了揉额头。
这些味道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吸引力,与他而言和寺庙内香火的味道并没有差异。
“大哥哥,你找到自己喜欢吃的菜了吗?”
翌日,小孩从狗洞钻入一脸期待地闻道。
“呃……”
见李豫陷入沉思之中,小孩叹了声气。
“竟然没找到啊。”
下一瞬,小男孩摊了摊手,笃定地说道:“看来大哥哥的喜好并不在吃上面。我还以为每一个乞丐都会喜欢吃东西!”
乞丐?!
李豫怔了怔。
是了。
从他诞生以来,他便一直在这世间寻找能够让他开心的事物。
唯有让他体会过开心,他才能写出开心的诗词来。
时间流逝,朝代更迭。
他一直在寻找,并没有注意过,作为人,他应该需要体面。
“大哥哥,既然你的爱好不在吃上面。也许……你可以去找一个喜欢的人。”
他闻言诧然:“一个喜欢的人?”
小孩点了点头:“没错。我娘亲说了,等我长大之后,我一定会遇到我喜欢的人。但她却告诫我,不管我喜欢的人是谁,那个人在我心中的地位都不会超过她。”
李豫:“……”
小孩:“所以大哥哥,要不你去找找人?”
喜欢的人……
他生而为扇灵,为的便是完成主子的遗愿,并且也继承了主人的记忆。
在主子的记忆中,喜欢百里冬儿并未给他带来快乐。
相反。
给他带来的是痛苦。
若非如此,主子也不会傻到放弃自己的一切,包括是自己的命。
“大哥哥??”
见李豫低着头,长眉紧皱,不说话,小孩踮起脚,试图将拉回李煜的注意力。
李煜回过神来,脸上的悲伤却还在。
他的悲伤来源于他的主子,李煜。
喜欢是痛。
这一认知与小孩的认知是相反。
李豫揉了揉额头,说出令小孩听不懂的话来。
“错了。”
他找错了方向。
不应该是喜欢让他快乐。
所以……
到底如何才是快乐。
“大哥哥……”
李豫没有再去看小孩,转身离开。
小孩望着李豫离开的背影砸吧着嘴,朝着李豫的背影大喊道:“大哥,你可要试试我娘亲的办法。昨日我娘亲说了,若是你觉得不快乐的话,不如让人挠挠你的咯吱窝。你便会知晓快乐是什么!”
然而再次回顾李煜一生的他沉浸在主人的悲伤之中,并没有听到小孩的话。
时光流逝对有着足够长生命的扇灵而言并不算什么。
他依旧在寻找快乐的路上,直到这日……
遇到了她。
丝绸之路上,狂风骤雨,闪电雷鸣。
没办法前行,他便寻了一处山洞避雨。
“阿嚏!”
尚未走进山洞,他便听到有女子打喷嚏的声音。
他走入山洞的脚步声一顿。
风雨声极大,以为女子并未听到他的脚步声。
男女独处一处,实为不妥。
岂料,对方竟然听到他的脚步声。
“喂!你打算出去被雷劈死吗?”
他正准备转身离去的脚步又是一顿。
“阿嚏!”
山洞里又传来一道喷嚏声。
犹豫之下,李豫又再次迈开脚步走进山洞之中。
对方乃是女子,她不介意。那便没有什么可介意的。
走进山洞,借着因为狂风灌入而变的微弱的火光,李豫看到一个浑身湿透,蜷缩在角落里,埋着头,凑到微弱的火堆前不断搓手取暖的黄衣女子。
因为女子低着头,他看不清女子的容貌。
女子没有抬头,却是道:“你能从我头顶看出花来?”
李豫神情一怔:“是在下失态。”
“阿嚏!”黄衣女子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突然抬起头。
轰隆!
就在这时,山洞外划过一道闪电。
出现在李豫面前的乃是一张狰狞可怖,就像是被大火烧过,异常狰狞。
丑!
甚至比女鬼还要丑!
换做一般人看到她,轻者被吓得脸色苍白,重者直接被吓晕过去,然而人器却发现站在她跟前的男人,却并未因为她的脸而露出半点惊恐之色。
“你……为何不怕我?”
人器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谁知李豫则是反问她,为何要怕?
人器一怔。
她遇到过的人,就没见过如眼前男人这般特别的。
没错。
从人器见到李豫的第一眼起,她便将他划分到特别的范畴之中。
果然是特别的男人,下一瞬听到男人的回答,她越发确定。
李豫则是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反问:“为何要怕。”
她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的脸被大火烧伤,看起来就跟女鬼一样。”
谁知李豫却是淡淡应了一声。
人器:“……”
人器皱眉想了想道:“难道说你……你不是人?”
她乃是人器,在这世上活了许久,见过的世面不少。
李豫的反应还是和刚才一样,淡淡应道:“没错。”
人器下意识正准备点头,反应过来李豫说的话,她蓦地抬头看向李豫。
更确切来说,她是在认真打量李豫。
似乎在判断,他到底是不是人。
以为黄衣女子接下来会问他是否真的不是人。
不想却听黄衣女子道:“比鬼更寒酸的乞丐。”
呃……
为了达成主子的扇愿,他从不修边幅。
李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的衣衫。
的确,很寒酸,因为时间的关系,衣衫早就已经褪去过去的颜色,还有不少被划破的口子。
“在下并非乞丐。”
听到他的话,黄衣女子并不觉得惊讶。
“恩。乞丐没你这般的气质。但事实上,你还是乞丐。”
言外之意,过去的他不是乞丐,现在的他却是。
李豫想了想,觉得人器说得没错。
他的思想虽然是独立的,但他的气质却受到主人的印象。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
他转而坐在人器对面,没有说话。
除了寻找快乐,这世上的一切皆提不起他的兴趣。
“你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呃……不对。方才你说自己不是人。那你到底是什么?”
他抬头发现眼前的黄衣女子虽然是在问,她的眼中却没有好奇。
仿佛他不是人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扇灵之间是会有感应的。
所以他敢确定,她并非扇灵。
从未有人好奇过他是谁。
他反问:“姑娘的脸是因何而受伤?”
眼前的黄衣女子冷得有些发白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
她道:“因为我自愿。”
呃……
没有从李豫眼中看到她想要的神情,人器心中有些失落。
这寒酸的乞丐还真是不按照常理出牌。
不过这也比她之前好。
自从她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子之后,就没人再与她说过话。
这是她想要的,却也免不了有些失落。
比起主人,她的性格更为活泼。
但这样的性格会让她暴露自己的秘密。
让他人被她的容貌吓跑,这样也好。
孤独,寂寞。
身为人器,这是她应该承受的。
她有自己的使命。
呲啦!
火苗随风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
山洞内变得安静。
这气质不错却衣衫褴褛的男人没有接她的话,这让人器觉得心里有些憋。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将一装有宝物的箱子放到他跟前,在明知里面有宝物的情况下,对方竟然连看也不看。
男人的特别俨然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不过,这个时候,既然对方不愿与她多说话,她也不急于一时开口。
“阿嚏!”
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她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这该死的天气!
她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耳边突然想起李豫的声音。
“我这里有酒。”
“酒?”
她闻言蓦地抬头。
担心被误会,李豫解释道:“喝酒能取暖。”
她当然知晓喝酒能取暖。
人器默了默道:“你自己为何不喝?”
李豫:“不觉得冷。”
人器:“……”
她抽了抽嘴角。
她是喜欢喝酒的,并且她现在冷成这样,能喝口酒,极好。
没有纠结。
“多谢。”
她伸手从人器手中接过装有酒的水囊。
数口酒下肚,人器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抖得也没有刚才厉害,唇色也渐渐回复成之前鲜红欲的模样。
谁料,喝了酒,她竟变得想说话。
也是。
这么多年来,她都憋着。人都被她吓走,她没机会与别人说话,现在坐在她跟前的人俨然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再次上下打量李豫,笑道:“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乞丐。”
他对谁都没有兴趣,却从人器眼中看到笑意时,一怔。
她的脸虽然已毁,但眼中的笑却如星辰般闪烁。
这样的笑让李豫想到他的主人。
他此刻的反应有些像主人在看到百里冬儿笑时的反应。
李豫微微皱眉,温润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你笑什么?”
她又怎会听不出来他突然变得生硬的语气。
若是因为她笑起来很丑的话,她应该从他眼中看到嫌恶。
但他此刻眼中的神情并非嫌恶,而是在生气。、
也就是说,他不喜欢看到别人笑。
人器:“……”
这般越发证明他乃是一个有故事的乞丐。
“为什么?”
为什么不愿看到她笑。
李豫很快反应过来人器在问什么。
李豫眉头皱得更深。
李豫:“抱歉。”
哈?
这道歉也来得太莫名其妙了吧。
人器没有说话,等着李豫自己解释。
半晌后,李豫道:“方才我想起一段不愉快的过往。”
黄衣女子没有问他那一段不愉快的过往是什么,而是点头道:“果然。”
李豫诧然:“果然?”
果然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黄衣女子转而将装有酒的水囊递回到她跟前。
人器:“你也喝吧。 ”
不等他说话,她又道:“别说你不需要。不开心的时候就应该喝酒。”
李豫没有接过酒囊。
他默了默:“不开心的时候就该喝酒,大概我已经醉死。”
噗呲!
李豫话音一落,再次听到黄衣女子的笑声。
呃……
人器笑出声这才立即响起,她不该笑。
即便是亡羊补牢,她亦是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抱歉。”
若是刚才李豫的一句“抱歉”对人器来说,有些莫名其妙,现在人器的抱歉对李豫而言,同样如此。
李豫:“你无需对我抱歉。”
人器耸了耸肩:“只因,你是第一个对我说抱歉之人。”
过去她代替主人去瞒骗那个人,说抱歉的人是她。
即便是她从未觉得心中有愧。
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她将自己打扮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连愿意同她说话的人都没有,更不用说是道歉的。
从李豫口中听到“抱歉”二字,虽说莫名其妙,但却让她内心起了波动。
李豫闻言亦是诧然,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地神情。
“你是说……我乃第一个对你说抱歉之人?”
她点了点头,而后指着自己:“看我这副鬼样子,你难道还指望有人对我说,抱歉吓的他不是我的错,而是他自己心里承受力不够好的问题?”
“咳咳。”
正将酒送入口中的李豫不由被酒呛到。
人器见状,眼中的笑意更浓,但她却掐着自己得大腿,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笑出声。
而她掐自己的动作却被李豫看在眼中。
“你……”
李豫的话欲言又止。
人器歪着脑袋:“什么?”
她不必如此虐待自己,想笑便笑。就在刚才,听到她调侃自己的话,李豫发现他的注意力开始从主人对百里冬儿的感情转移到眼前的黄衣女子身上。
话已经到口中,他又觉若是直说,也许气氛会变得尴尬,他转而说道:“你叫什么?”
轰隆!
山洞外再次响起一声惊雷,人器看向李豫,脸上表情一僵。
曾经有人叫她黄月英,有人唤她阿英,有人尊称她为丞相夫人。
后来,别人对她的称呼则变成了,鬼啊,丑八怪。
她想了想道:“知道我名字,你当如何?”
以为她不愿告诉自己名字,李豫唇角微勾起一抹的温润的弧度。
李豫:“姑娘不愿说,在下便不勉强。”
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再多说。
话题再次被她终止,山洞又变得安静。
他靠着山壁,闭目养神,耳边突然想起黄衣女子清脆好听,犹如黄莺般的声音。
黄衣女子没有告诉他名字,确实反问他:“喂,你叫什么名字。”
就在他睁开眼时,黄衣女子又补了一句:“若是你不愿告诉我的话,我便唤你阿玉。”
阿玉。
阿豫。
与他的字同音。
他不明白为何黄衣女子会唤他阿玉。
不过这不重要。
于他而言,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
见她沉默不语,黄衣女子道:“虽说,你现在看上去一副穷酸样,但你给我的感觉却一点不穷酸。反而就像是一块触手生温的玉。”
“触手生温的玉?”
李豫注意到人器嘴角僵硬,看上去便是在憋笑。
“好。”他淡淡道。
话音一落,山洞内再次没了声。
就在人器以为李豫不会再和自己说话时,她突然听李豫变得有些低哑的声音。
这一次,李豫的语气给人的感觉不在是生气,而是有些孤寂。
孤寂的滋味,想来活在这世上的人,无人会比她更明白。
李豫:“从未有人叫过我名字。”
扇灵的名字来源大概分为两种,一种乃是因愿而生,简而言之便是扇灵在诞生那一刻,便有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一种便是没有名字,自己为自己取名。
而李豫则是前者。
“哈?!”
以为是山洞外的雷声太响,自己听错,人器瞪大眼睛看向李豫:“你说什么?”
他仅是喝了一口酒,并且还被酒呛到。
他不可能醉。
但他却觉得眼前黄衣女子即便是瞪眼,她的眼睛也很美,甚至让他忽略掉她脸上狰狞的伤疤。
“喂!”
听到人器唤自己的声音,李豫这才回过神来。
只听黄衣女子霸道地说:“你不许给我取名字。”
方才看到她瞪大眼睛的模样,不仅让他想到天上美好的星辰。
既然她给他取了名字,他亦是打算给她取。
既然她不愿意,便罢。
他淡淡道:“好。”
她的存在仅是黄月英的替身。
人器不需要有名字,也不配有名字。
但不知为何,听到这男人说好,她心中竟然有一丝失落。
半晌后,她道:“名字并不重要。”
男人的语气还是和刚才一样淡然。
李豫:“名字不重要,但你却将名字看得很重要。”
心思被李豫看透,这一刻人器的心情变得复杂。
又隔了半晌,她道:“阿玉,你说得没错。我……”
她的话却被对方打断:“每个人都有守护的秘密。若是想要守护,便无须说出口。”
人器看向李豫的目光变得深了几分。
这男人到底是谁?
她心中的好奇就像是不断扩散的波澜。
她微微皱眉:“你到底是谁?”
谁知对方尽想也许不想道:“阿玉。”
人器:“……”
好一个“回马枪”!
李豫又道:“在你面前,我的身份便是阿玉。”
这男人的脑袋与他的气质一样,皆是上品。
就像是一只灵活的小黄猫,人器突然凑到他跟前。
李豫清晰地闻到人器身上雨水味以及一股淡淡的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