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
不是这样的!
看到杏儿转身跛着脚离开,金莲想要追上去向杏儿解释清楚,但黑市老板却不由将她抱得更紧,她根本挣脱不开。
等到杏儿那慌乱无措的脚步声消失不见,黑市老板这才松开紧搂住她腰的双手。
“你!”
虽然她与杏儿乃主仆相称,但她早就将杏儿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
她只是觉得武大郎不适合杏儿,不会成为杏儿的良人。为了让杏儿能够改变心意,又不伤她的心,她想到买西门回来,想要利用西门让杏儿移情。
她费尽心思这样做的目的便是不愿意杏儿受到伤害。
这下可好,黑市老板顶着一张武大郎的脸将杏儿伤害得彻底!
心中腾起怒意,金莲扬手便朝着黑市老板脸上而去,但下一瞬,她扬起的手却被黑市老板紧攥住。
黑市老板:“我这是在帮你。”
金莲怒瞪着武植,她扬起她另一只手,准备抽在黑市老板的脸上,然而她的动作快,黑市老板的动作更快。
她的另一只手也被黑市老板给攥住。
掌中白色的布条渐渐被血浸红,金莲依旧没看到。
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要用她的目光狠狠抽这男人十大耳光!
金莲怒气冲天。
“你这是在帮我?你简直是在将我往火坑你推!你知不知道,这样杏儿会有多伤心?”
这个丫鬟伤心,与他何关?
黑市老板道:“长痛不如短痛。若是你妇人之仁便不适合行商。”
她妇人之仁?
回想起方才杏儿看她的眼神,金莲便觉得自己心肝脾肺肾都在痛。
气愤之余,金莲猛地抬起脚朝着男人所谓的命根子踹去。
这女人!
武植目光一沉,以他最快的速度放开他攥住金莲的双手。
手中的束缚消失不见,她应该第一时间跑去同杏儿解释,然而在她看到黑市老板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金莲一怔。
这一瞬间,分明天色清朗,然而望着武植的眼,金莲则是觉得自己仿佛被一片沉得快要让他快要喘不过气的黑暗所包裹。
这样的感觉甚至让她挪不开脚步。
黑市老板这般目光阴沉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这男人是想对她出手?
还是继续对她出口?
眼前的男人时常能够猜到她在想什么,但她却很难看出他在想什么?
触及金莲此时写满戒备的眼,武植紧攥着双手。
完全无视掌心传来的痛楚,他一声冷笑,转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院落中的桃花瓣随风飘散,落在金莲乌黑的发间。
金莲不知道自己字啊长廊转角处到底站起了多久。
等她回过神时,她慌忙朝着杏儿所住的房间跑去。
杏儿害怕安静,平日杏儿若是一个人在房中,她便会听到杏儿背三字经的声音。
但是今天,她却是听到杏儿嘤嘤哭声。
金莲不由紧了紧她垂在身边的双手。
“你别进来!”
听到金莲的脚步声,杏儿的哭声从房间里传来。
金莲脚步一顿,站在杏儿房间的窗外。
窗子是关上。
金莲虽然看不到里面的境况,但她却能够想象得出来。
杏儿的哽咽声再次从屋内传来。
“小姐,我现在不想见你。”
事情并非杏儿她想的那般。
金莲望着窗户张了张嘴,然而最后的解释却并未从她口中而出。
黑市老板顶着武大郎的脸,她要怎么解释,都无法划清她和武大郎清的关系。
除非让黑市老板当着杏儿的面卸下伪装。
不过……这恐怕比她向杏儿解释清楚还要难。
金莲重重叹了口气。
就如黑市老板说的那般,长痛不如短痛。
现在让杏儿放下武大郎也好。
沉默良久。
金莲道:“等你哭够之后,来找我。”
当她再次回到爹爹的书房,眼前的账目她根本连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金莲愤然放下手中的账本。
金莲:“该死的男人!”
这天金莲并未等到杏儿来见她。
这天黑市老板也没出现在她视野范围之内。
这样的结果她早就已经料到。
躺在床上的她翻来覆去,根本无法入睡。
就在这时,她再次听到那清远悠扬,有着高山流水般韵味的笛声。
是西门。
睡不着觉,金莲干脆起身,穿好外衣,寻音而去。
新月如钩,桃花树下,美男如玉。
这一次,她朝着西门走去的时候,故意有放轻脚步声。
西门不曾发现自己,所以他依旧望着新月吹着竹笛。
分明是站在院子里,眼前是西门,是桃花,是明月,然而听着西门的笛声,她却仿佛看到了一望无垠的蓝天,看到巍峨的高山,看到潺潺的流水。
西门的笛声让她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听得入神,等到西门的笛声停下来,她依旧停留在笛声的意境中,未回魂。
直到她听西门道:“小姐可是又饿到睡不着,想吃宵夜?”
西门哪里会知道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对上西门向她投来的目光,她缓缓点了点头:“可以有。”
跟昨日一样,西门做的是阳春面。
但与昨日不同的是,昨日她看到眼前香喷喷的阳春面,她一口气吃了三碗。
然而现在,她却一口也不想吃。
见金莲端着面,却迟迟不动银箸,西门道:“小姐,今日若是不想吃这面,我重新为小姐做点别的。”
金莲:“不必。”
金莲顿了顿:“我只是突然又不想吃了。”
西门一怔,唇角随即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无妨。小姐何时想吃东西,西门便何时做给小姐吃。”
“西门,谢谢你。”
西门道:“小姐,无须与我言谢。若是小姐睡不着的,西门再吹笛与小姐听。”
金莲看向厨房外的天色却是摇头。
金莲:“不必。夜已深,你先回去睡吧。”
西门却是道:“西门担忧小姐,又怎睡得着。”
一直绷着脸的金莲似乎想到什么,她抬头看向西门。
金莲:“西门,你……你若是睡不着的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西门:“小姐叫我做的事,并非帮忙,西门心甘情愿为小姐去做。”
这就好。
金莲交代完西门后,她转身离开了厨房,并没有看到西门眼中复杂的情绪。
这天晚上回到闺房后,金莲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外面天色已亮,她却没有看到摔断腿还因为担心自己而跛着脚出现在她面前的杏儿。
“也不知道杏儿好些了没。”
一整夜没睡,面容憔悴的金莲去到杏儿房门口。
“杏儿。”
金莲敲了敲门,却没有听到杏儿的声音。
她不由又敲门再次唤道:“杏儿。”
就在她准备敲第三次门时,杏儿低哑的声音从房中传来。
“小姐,若是杏儿好了,杏儿自然会来找小姐。”
金莲腾在半空中的手一顿。
她默了默:“那好。我继续等你。”
接下来三天,金莲都在书房里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账目上,她强迫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
然而就在这天,正在对账目的金莲却听到张妈慌慌张张跑进来对她说:“小姐!小姐,不好了!”
以为是杏儿一时想不通,想要寻短见。
金莲放下手中的账本。
“杏儿她出事了?”
张妈却是道:“是老爷!老爷他……被人抬回来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金莲身子一晃,若不是张妈扶着她的话,她恐怕就要摔倒在地上。
转瞬间,金莲浑身变得冰凉。
金莲看向张妈:“你说什么?”
她整日念着爹爹何时会平安回来,不想爹爹终于回来,却是被抬回来的。
“爹爹。”
看到躺在床上只吊着一口气的潘知州,金莲的眼泪划过脸颊,滴落在潘知州的手背上。
“爹爹,你醒醒!”
“张大夫,我爹爹他到底怎么样?”
“潘小姐。”在金莲充满希翼的目光下,张大夫一声叹息,“潘老爷,中了奇毒,这毒老夫不曾见过。潘老爷恐怕……”
金莲瞪大眼睛:“恐怕什么?”
张大夫:“恐怕是凶多……”
金莲忙打断张大夫的话,她气急败坏地说:“张大夫你医术不行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来人,送客!”
这日金莲不断让张妈叫大夫来潘府。
然而这些大夫得出的结论几乎一致,潘知州因中奇毒现在吊着一口气,恐怕是凶多吉少。
“小姐,这已经是第八个被你赶走的大夫。”
张妈担忧地看向金莲。
金莲:“张妈,继续找!这清河县一定会有能够治好爹爹的大夫!”
张妈忙点头:“好。小姐,我现在继续去找!”
“张妈。”
就在张妈快要走到门口时,金莲突然唤住了她。
张妈:“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只听金莲道:“不用去找了。”
老爷出事。
她家小姐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现在她竟然说不然她去找大夫,小姐她可是急糊涂了?
下一瞬,张妈却是听金莲道:“我自己去找。”
金莲匆匆离开潘府,她没有去医馆,而是朝着黑市的方向跑去。
“咚咚咚。”
急昏头的金莲站在黑市大门前,不断敲门。
良久,见没有人来开门,金莲这才反应过来,进入黑市是需要用暗号的。
然而她按照三长两短的方式敲门,大门却依旧紧闭,不见侏儒小江来开门。
“小江!”
“小江你开门!”
金莲站在门口大喊,然而眼前的大红朱门却纹丝不动。
偌大的黑市,里面不可能没有接应的人。
除非那黑市老板根本不想见她。
爹爹是黑市的人送回来的。
黑市老板一定会知道爹爹中的是什么毒!
金莲站在门口用力拍着门:“小江,我求求你开门。”
门依旧没开。
看到巷子里有人向她走来,金莲眼中生出希望。
那人看了她一眼,然而按照三长两短的节奏敲门。
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金莲看到开门的人是小江。
开门后,那人被小江放了进去,但是她却被小江拦了下来。
“潘小姐,你不得入内。”
金莲卡在门口,让小江没办法将门关上。
金莲:“我要找他!”
小江紧皱了皱眉:“潘小姐,主人他不想见你。”
金莲:“我必须见他!我爹爹现在只吊着一口气,若是今日我见不到他,我是不会挪动半步。”
就在金莲与小江说话的时候,又有人走进巷子里。
天色渐暗,正是黑市开始的时候,没过多久,在金莲身后便站了一串想进黑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