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王又为何为王后做到这种地步?”
宫生竟道:“当年你告诉吾阿姒对吾下了一种控制吾心智的毒药。吾却选择被她所‘控制’。大祭司可知吾为何当初会如此选择?”
昶恩道:“如果王后发现她所有的算计都被王看穿。发现自己倾尽所有却无法报仇,她兴许会再那时便选择与王同归于尽。这七年的时间,王并非是在赌王后是否能放下仇恨。王是舍不得王后自尽而已。”
宫生一声冷笑:“所以你救下吾与吾的王后又有何意义?”
昶恩道:“只因我观天象,王与王后命未陨。”
原来……
宫生他什么都知道。
她以为自己控制了宫生七年。
却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宫生骗了她七年。
迷蒙中,因为宫生的话,她内心的仇恨渐渐消失不见。
等她醒来时,她浅琥珀色的眼如同幼时般清澈无尘。
既然宫生骗了她七年。
那她便要骗他一辈子。
骗到他死的那天为止。
“娘子的话,总是刀子里夹着蜜糖。”
宫生低头将他纤薄柔软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沉浸在宫生温柔的吻中,直到她肚子发出一声如鼓般的腹鸣,她飘到云端之上的思绪这才回归。
宫生的唇依旧印在她的唇上,只是她清晰感受到宫生双唇的颤抖。
“……”
见宫生想要憋住笑,神情扭曲的模样,阿姒忍不住抬起手力道轻柔地捏住宫生的脸颊。
阿姒道:“你想笑,便笑。”
虽然脸被她捏住,然而下一瞬宫生爽朗的笑声却在她耳边响起。
眼前宫生的半张脸被大火毁去,就如同过去的她一样,是个不择不扣的丑八怪。
可是他此刻的笑声,却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莫要再笑了。”
见宫生笑得停不下来,阿姒皱了皱眉。
“你再这般笑下去,你的娘子恐怕便会饿死在你怀……”
阿姒的话还没说完,宫生便如她预料的一样,脸色一变,整个人都阴沉了下去。
宫生用他温热的大掌紧捂住她翕合的嘴。
他的声音不染半点笑意,也不似刚才那般温柔。
宫生冷着脸对她说道:“已经说了多少回,不许提那个字。”
“唔唔唔……”
她的嘴被宫生紧捂住说不出清晰的话来。
就在这时只听宫生道:“娘子可知道错。”
不能说话,阿姒在宫生怀里用力点头。
阿姒看到一抹促狭的笑自宫生狭长的眼底划过。
“既然知错,晚上娘子可愿接受惩罚。”
呃……
宫生口中的惩罚是什么,她自然清楚。
放下仇恨的她早就不觉这是惩罚。
不过……
她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
“唔唔唔……”
听不明白阿姒在说什么,宫生这才松开他紧捂住阿姒嘴的手。
下一瞬。
只见阿姒在他怀中眨巴着浅琥珀色的大眼睛说:“惩罚我可以。不过……”
宫生神情宠溺的笑问道:“不过什么?”
阿姒道:“如果不吃饱喝足的话,我哪有力气接受夫君的惩罚。所以今天晚上我想吃夫君亲手烧的糖醋鲤鱼,翡翠玉丸汤,还有竹笋焖肉!”
宫生闻言抽了抽嘴角。
“到底是为夫在罚你,还是娘子在罚为夫?”
阿姒双眼一转,却是道:“这有区别吗?”
担心阿姒真的饿坏身子,宫生打横将阿姒抱了起来往竹舍走去。
宫生灼热的目光紧锁在阿姒脸上。
“自然无区别。罚娘子,便是在罚为夫。厨房里有为夫炖的紫薇牛奶燕窝,你先喝一碗垫垫肚子,为夫这便为你做糖醋鲤鱼,翡翠玉丸汤,还有竹笋焖肉!”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饭桌前便出现香味四溢的两菜一汤。
比起过去在大周皇宫,眼前的吃食只能称作朴素。
但她却吃得无比满足。
“夫君,我还要添饭。”
她笑盈盈地将碗递到宫生跟前。
望向阿姒手中的空碗,宫生狭长的眼底划过促狭的笑。
“看来娘子对今晚的惩罚很是有觉悟。”
“咳咳……”
听到宫生的话,阿姒倾城无双的小脸一红,不由剧烈地咳嗽起来。
以为阿姒不过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但宫生却发现阿姒咳得越来越厉害,不像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宫生眼底的笑一僵。
“娘子!”
“咳咳……鱼……鱼刺。”
听到阿姒说自己被鱼刺卡到,过去犬戎的无数利箭朝他射来皆不会皱眉的宫生转瞬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宫生手足无措地说道:“娘子,我这便去拿醋来。”
宫生的速度很快,阿姒想要拦住他已经来不及。
不过眨眼的功夫。
宫生已经取来他自己所酿制的陈醋。
宫生轻拍着她的后背说:“娘子,醋虽酸,却能化刺。”
眼中咳出水气的阿姒原本想要告诉宫生,她其实只是被口水呛到而已。但看到宫生如此紧张的模样,低下脑袋的阿姒浅琥珀色的眼底划过一抹坏笑。
现在除非她傻,她才会告诉宫生,她喉咙里没有鱼刺。
喝醋便喝醋吧。
阿姒接过碗,紧闭上眼将大半碗醋一口气喝完。
“好酸。”
阿姒被陈醋酸得打摆子,就算她抬起头来时,她看到宫生又倒了一大碗醋。
难道还要喝???
阿姒惊悚地瞪大眼睛。
而当她看到接下来发生的画面时,阿姒的眼睛不由惊悚地瞪得更大。
以为宫生是不放心卡在她喉咙的刺化不掉,要让她再喝一碗。
结果她竟看到宫生端着手中的醋就像是端着酒一样,风轻云淡地喝入腹中。
“夫君你……”
只见宫生转瞬放下碗,紧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宫生说话的声音就像铁锤敲击着她胸口。
宫生道:“娘子,为夫说过要与你同风雨,共甘苦。为夫说话算话。”
阿姒微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真的就像是被鱼刺卡到一样,发不出声音。
宫生望着她温柔地笑道:“这醋不算甘,亦不算苦。但为夫却舍不得让娘子独自一人承受。”
宫生说罢,就像对待小狗一样,抬起手放在阿姒的发顶上轻柔地摩挲。
见阿姒浅琥珀色的眼中水气越来越多,宫生放在阿姒发顶上的手一顿。
“娘子,可是刺还没化,喉咙还疼?”
阿姒紧抿了抿唇,努力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滚落而出。
“恩。”
她闷闷发出声音点头如捣蒜。
这天晚上,分明是他要罚阿姒,却发现阿姒霸道地压在他身上,一脸委屈地对他说:“今日若不是夫君,我定不会被鱼刺卡到。害我喉咙痛了这么久。”
宫生目光幽深地望着阿姒染上一层绯红妩媚无双的脸,他轻声道:“娘子想要如何?”
只见阿姒突然弯下身,在他耳垂上一咬。
阿姒咬得很轻,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引来一阵酥麻。
耳边响起宫生低低的闷哼声。
看到宫生白皙的耳垂迅速变红。
阿姒笑道:“所以我要反过来罚你!”
阿姒说罢,用自己柔软的双唇封住宫生的唇,将自己的美好与宫生融合在一起。
月上中天。
因为罚他而身体透支的阿姒蜷缩在宫生怀里就像一只小猫已经睡着。
听到阿姒均匀的呼吸声,没有人看到宫生眼中满足的笑。
春去秋来,在这僻静的山谷中,无人打扰,一转眼便是二十八年。
阿姒站在小溪边,盯着水中的自己发呆。
曾经绝美的容颜已经不再。
阿姒叹了声气。
身后响起宫生已经变得苍老的声音。
“娘子为何叹气?”
阿姒望着水中的自己皱了皱眉。
“你看我已经变丑了。”
“是吗?为夫怎么没看出来?”
阿姒转头看向与她一样已经是一头白发的宫生道:“那是你眼神不好。”
宫生神情一怔,随即笑道:“娘子是你的眼神不好。”
宫生说着伸手指了指溪水中倒映出的阿姒。
“娘子,你看。你弯弯的眉还是如过去一样就像天边的新月。清秀的鼻梁犹如玉琢,还有这双眼睛,就像是这世间最美的宝石闪烁着令为夫着迷的光华。”
“咳咳……”
听到宫生的话,眼中腾起水气的阿姒不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夫君,我算是知道了。你不是眼神不好,而是你在睁着眼说瞎话。”
宫生却随即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前。
隔着单薄的意料,阿姒感觉到宫生的心跳已经不如过去那般强劲有力。
宫生道:“娘子,为夫说的乃是大实话。你在为夫心中的美,这世间无人能够代替。为夫就这般再看上一万年也不觉得够。”
这天阿姒发现宫生看她的目光异常深邃,那感觉就像是要把她现在老态龙钟的模样刻入他的魂魄里。
被宫生这样的目光看得心乱,阿姒道:“夫君再这般看下去,我会觉得夫君下一刻就会化身成一只野兽将阿姒吃掉。”
“是吗?”
安静的山谷里回荡着宫生苍老的笑声。
“为夫老了,野兽是当不了……”
这天阿姒依旧像往常一样躺在宫生怀里,闭上双眼睡午觉,宫生摇着孔雀扇,轻柔的风拂过她的脸庞。
梦境中,阿姒梦到她回到小时候,她从野地里摘了最红的花,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当她推开家门时,她看到她的爹娘微笑着朝她招手。
“阿姒,你回来了。”
就在这时她却听到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阿姒,吾能遇见你,乃是吾三生有幸。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吾只愿自己是陪你一起长大成为你夫君的普通人,而并非大周幽王。”
就在阿姒抬起头来时,她发现站在院中的人除了她的爹娘之外,还有他……
她此生最恨却又最爱之人。
静谧的小溪旁,只见正在为自己娘子打扇的白衣老者,在察觉怀中之人没有呼吸之后,他缓缓闭上眼,他拿在手中的孔雀扇随即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
逍遥居。
哐当一声。
如今已是天下第一名医的宫伯服看到他放置在灵堂中无名牌位突然倒下来,他不由眉头紧皱,想起他的姑姑宫重樱曾经告诉他的话。
“服儿,这锦囊是大祭司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若是你哪日看到你父王母后的牌位无端倒落的话,便打开这锦囊,去一趟锦囊中所描述的地方。”
(快写到一百万字,第一次作者有话说:77只想说,自己是一边哭,一边撸完阿姒和宫生结局的……好久没这么o(╥﹏╥)o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