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看似冷漠,实则极易心软,更是恩怨分明,那种时候还未他们慕家着想。

慕言之死霍慬琛或许有责任,可更多是她咎由自取,如若她能悔改哪里会走到这步田地。

这些道理他们都看得明白,可但事关自己的至亲,事关自己在乎的人,情感总能轻易地战胜理智。

她是如此,小柔亦是如此。

多年相处,慕言或许很坏,但坏不能否认她对家人的好。

有感情是一定,所以初得知她死亡的消息她亦难过了许久。

为这个被爱情累及一世的女人,如若看得开放过自己放过他人或许她会生活的更幸福。

她都如此,更何况是小柔。

不论慕言做了多少坏事,在他人眼底有多深恶痛绝,可在她眼底,慕言就只是她的母亲。

如今母亲被人害死,她又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她还是亲眼目睹慕言死在自己面前。

那样的冲击远比泽楷时候所见还要来得让人痛彻心扉。

再加上,过去小柔同槿歌夫妻的那些情感纠葛,连她都知道小柔此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不能也不会执意要将慕言骨灰葬进慕家墓园。

泽楷限制她的自由是无奈之举,怕她冲动之下做出后悔的事情。

却忽略了,这样限制自由也是一种对她情感上的伤害。

会让她感觉被全世界抛弃,再无人可信可依。

世间安得两全法,总有两面性,无法全顾及。

“现在她在齐家?”慕敬阳听完妻子的话,还想要训斥的话最终又咽了回去,短暂沉默过后询问。

她不知道,从那天逃出去后她就再也不接自己的电话,到后来干脆手机关机,如今谁也联系不上她。

“没有。她住在酒店。”

回答的是慕泽楷。

他不知道瑾柔是怎么在被关在慕家老宅还联系上奇远之的,但从她逃出去,到传出两人即将结婚的消息,他自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不论之前他的手段有多强硬,那也是他的妹妹,不可能不疼爱,也更不可能看着她亲手毁了自己。

所以,在第一时间他就命人查到了她的行踪,也在最快的时间内与她见过面了。

而她,像是知道自己会来,早早等候在下榻的酒店。

那是帝都最大最豪华的酒店,她住的也是最好的房间,是挂在奇远之名下,每日来往宾客不少,而她的身边也一直跟着好几位保镖。

那天,兄妹见面争吵时必然,苦口婆心的劝说也有,可她现在早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如今又齐家在背后护着她,他想要安静的带着她离开太困难。

尤其她已经是成年人,就如大伯所言,他不可能一直控制她的自由。

“可以联系上马?”慕敬阳又问。

慕泽楷摇头,“她现在拒绝接我们任何人的电话。”

换号码他们可以查到,但如若她设置拒听,那就毫无办法。

现在,她应该是没有任何备存的来电都不会接。

因为他跟大伯母早已经试过用属下或同事的手机拨打都是被拒听范围内。

慕敬阳紧拧着,事情远比他所想的还要棘手。

寒生还躺在病床上,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柔毁了自己。

“我们去酒店。”沉默半响,慕敬阳站了起来。

既然不接电话,那就亲自去见她。

有些话电话里说也不适合,或许亲自见面好好跟她谈谈,那孩子还有转圜的余地。

如今也只能这么办。

因为前段时间徐乐宁帮着慕泽楷限制她的自由,他们俩的话她是半个字都不会听的,或许他的话还能起一点作用。

……

另一边的齐家,却在今天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天,齐家一如既往的安静,虽然才公布奇远之与慕瑾柔的婚事,但齐老爷子却拒绝所有人想要前来恭贺的好意。

远之娶慕家那丫头,如若不是如今慕敬阳的身份,他还真不乐意。

所以那些恭贺就免了,这段婚姻能坚持多久还不一定。

如同往日那般,齐老爷子晨起锻炼,早餐,喝茶然后自己与自己对弈,下得颇为认真的时候,管家来到他身边,得到允许这才上前靠近,贴着耳机低语着什么。

就见前一秒还神情寡淡的老人猝然阴鸷了瞳眸,布满褶皱的手指捏着黑子的手亦是一紧,“将人带到后院书房。”

说着将棋子重重一放,却咋管家转身之际补充,“尽量避开所有人。”

“是。”

管家应声,转身疾步而去。

齐老爷子却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动静。

人如今都找上了门,所以……终究是瞒不住吗?

抬眸凝视愿望,目光浑浊深凝,里面像是进行着一场血腥的厮杀,刀光剑影,血色漫天……

而伴随着血色蔓延的是他越发冷鸷阴狠的情绪。良久,才从椅子上起来,转身避开众人朝鲜少有人前往的后院走去。

后院是齐家禁地,被齐老爷子封闭多年,除了齐老爷子和奇峰,就连奇远之都鲜少能进入,尤其是后院书房。

能够让齐老爷子将人带入后院书房,甚至在齐家都要避开齐家佣人耳目,可见此事有多想要隐瞒。

当步入后院,管家已经等候在外,见到老爷子身影立刻迎了过去,“人,已经在书房了。”

齐政凯点头,抿了抿唇道:“叫阿峰回来。”

管家点头,先送老爷子进了书房,转身才去通知奇峰。

齐政凯踏入书房,就对上那坐在单人沙发上谈不上熟悉的脸。

或许说,这人的脸于他来说还有些陌生。

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当年的他脸上也没有那样狰狞的一道疤痕。

“齐,长官。”

不是后来人常称呼的首长,而是一声长官,可正因为这两个字,让齐政凯眸色越发冷戾。

“你是谁?”很快,齐政凯敛了情绪,上前在主位上坐下,停止的脊背彰显着自己不容挑衅的威严。

方志呈勾唇浅笑,却因为抽动脸上的疤痕而显得狰狞可怖,“齐长官这是贵人多忘事?”他淡淡一扬眉,“当年您让我叛变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生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