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说过,你不能出……”守门的土匪话还没说完,就被付清欢一记手刀劈晕了过去。

付清欢揉了揉有些犯疼的手腕,她这会儿浑身都不舒服,身上的弩和匕首也都被搜走了,就连那两瓶药都没剩下,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够走到哪儿。

大部分的土匪都被派到了山口,付清欢避开了几个土匪的耳目,绕到了大当家的屋子附近。

屋里的人似乎在商议怎么对付官兵,付清欢还没走近,房门就被推了开来,她还没来得及退开,苏笑生便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昨晚你听我和邰兴谈话是因为不了解真相,现在过来又是为了什么?”苏笑生的眼底有些犯冷。

“我跟封隐之间还有事情没有解决,我不能看他死在这里。”

“我现在没有那个能耐要封隐的命,”苏笑生转身示意几个土匪回屋去,“利弊我已经都跟你说清楚了,你不要执迷不悟。”

“我不出手,我只要确认他性命无忧。”

“那你就回到刚才的地方,明日一早就能离开黑岩山。”

“让我看着你们打。”付清欢纹丝不动。

苏笑生直直地看着她,过了半晌才说了句,“你让我很失望。”

就算他不这么说,付清欢也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苏笑生不会害她,甚至会保她,毕竟她是千兰的皇裔,但是她现在却要为了封隐,跟自己的母国作对。

付清欢看着那扇被重新关起的房门,心一点点下沉。

这是她第二次问自己,值不值得。

苏笑生没有捆她,意为信得过她。

她心里还没完全想明白,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行动。她装成土匪混进守山门的人堆中,看着山下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官兵手里的火把。

黑岩山只有这一个入口,那些官兵不可能像她先前那样爬山上来,这么陡峭的山势,云梯也派不上任何用场。何况这山道的最上方并不宽敞,晚上又是黑魆魆一片,如果下面的人想攻上来,土匪只要一块巨大的滚石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山间的夜风寒冷刺骨,几个土匪一边打着哆嗦一边骂着下面的人。

“我就不信邰兴有种打上来,随便找些什么东西丢下去,他们就根本上不来。”

“你不要忘了他们中还有那个妖怪王爷,听那些昨天跟着二当家闹事的人说,那个妖怪王爷办事狠辣,估计攻山起来不择手段。”

“再有手段也打不上来,除非这山上的弟兄都死了。”一名土匪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有大当家和先生在,那个妖怪成不了事。”

付清欢每次听人说封隐妖怪,心里就隐隐地有些不自在。

正在这时,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在人堆里挑了几十个人,朝着另外一边走,付清欢没被点到,刚想浑水摸鱼混进去,便被后面一个土匪揪了回去。

“干什么呢你,没叫到你就别跟着瞎掺和,”那土匪上上下下地把付清欢打量了一下,“新来的吧,三当家做事从来不用新面孔,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叫你做什么你听话就行了。”

付清欢无法,只好跟一群守山的土匪一起待着。一开始还有几个人说说话解解闷,到了后头好几个人都坐在地上打起瞌睡来,山下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付清欢刚昏睡了一觉起来,这会一点睡意也没有,丑时都过了,两边还是没有开打的意思,但是局势却是剑拔弩张,越是这种时候,人就越是提心吊胆。

正当付清欢准备走开去看看情况时,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走了过来,一巴掌拍在了一个打瞌睡的土匪头上,差点儿就把人给打得滚下山去,别的人也瞬间都来了精神。

“四当家……”那被打的土匪捂着头讨饶。

“每人都给老子抽自己两巴掌清醒清醒,”四当家又往他头上拍了一句,随后对所有人吼道,“三当家已经带人去从密道出去抄官兵的后路,打乱他们的阵脚,待会你们一看到山下的人打起来,就给我往下冲,让他们打几下然后往回撤,看到他们追上山来,就借着地势把他们给打下去,听到没有!”

“听到了!”

付清欢皱眉,没想到这山上竟然还有密道,难怪刚才那人只要眼熟的手下跟过去。

“他们不过才来了两千个人,我们现在虽然人数不足三百,但是大当家说了,那些官兵都是酒囊饭袋,根本不会打山里的仗,而朝廷根本没有派兵到这儿来。等到我们干翻那些没用的东西,临川便是我们的了!”

四当家的一番话讲得众人都亢奋起来,五十人从密道下山打乱官兵阵型,一百人环列待战,一百人下山诱敌,如果苏笑生的计划成功,那么黑风寨的三百人,真能击败蜀川军的两千。

付清欢留在了待战的队伍里,心里想着封隐曾跟他说过的线人,如果那人能够告诉封隐密道的事情……

“下面打起来了!”

山下的火光杂乱无章地移动起来,十几个土匪举着火把开路,上百个土匪拎着刀枪冲了下去。

付清欢已经完全听不清周围人的谈话,她在犹豫,要不要去告诉封隐山里有密道的事情。如果这场仗封隐输了,那就给了封昊轩下令惩治他的机会,如果封隐赢了,那么苏笑生的计划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千兰在北陵培植的势力也会大大受挫。

“我认得你,”四当家眼尖地盯着付清欢,随后想去提她的衣领,结果被付清欢一俯身避了开去,“哟,还是个会舞的。刚刚我看到先生同你说话了,听说你今天跟那妖怪一块儿被发现的,这会混在这里是准备给他报信?”

付清欢第二次避过他伸过来的手,一脸漠然地看着满脸横肉的四当家,“我没这个打算。”

“没这个打算就一边待着去,别在这儿误事。不然被人从山上丢下去,先生也保不了你。”

四当家的这几句话把不少土匪都引了过来,还有好事者想凑上来摸付清欢那抹着草木灰的脸,被付清欢一记眼刀给瞪了回去。

“哟,原来是那妖怪派过来的奸细,我刚还听洗衣服的那娘们儿说,这可是个女人呢,怎么把脸涂成这样?”

“这你就不懂了,只有长得漂亮的人才要用灰抹花自个儿的脸。”另一名土匪调侃道。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眼睛鼻子的确是……”

“给老子闭嘴!”四当家回头吼了那几人一句,“来两个,不,来四个人,把她拉到柴房看着,看好了,别动什么歪念头。”

四当家说完亲自挑了四个比较正经的土匪,一路把付清欢押回到了柴房里。

“你说要不要让那个婆娘打盆水来给她洗洗脸,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模样?”

“你不要命了?没听到四当家刚才说不准动她的吗?”

“我就是想看看她的样子……”

“得了吧,她说不准是先生看上的人。”

“可是四当家不说了她和那妖怪一路的吗?”

“谁知道,安心做好你的事。”

付清欢一言不发地重新回到了柴房,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先下的情况打不过这四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只得识趣地进了柴房,随后看着门被人从外头关上。

地上还扔着之前绑她用的绳子,付清欢拿起绳子想了想,随后拿起一旁看起来有拇指粗的柴火,折了一根在凹凸不平的山石地面上磨起来,不一会儿就把一跟树枝的两头磨尖,接下来付清欢如法炮制,磨了差不多有三十根,呈井字型堆放在一起捆紧,中间还塞了一块石头加重。

为了防止枝条松动,她用绳子缠紧了八个棱角,最后用剩下的一截系在上头,另一头握在了手里为索,算是制成了一个简易的流星锤。

付清欢抬起手,把指尖放上去稍稍施力,殷红的血滴便渗了出来。她收回手,把指尖放在舌尖上,让鲜血的腥气充斥口鼻。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付清欢嘴角勾起一丝兴奋的笑。

付清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走到门后,狠狠地踹了一脚门,外面的四个土匪立马就冲了进来,却发现屋里无人,这时一个四面带着尖刺的四方体飞了过来,正好当胸砸中了一人,付清欢从门后跳了出来,左手拿着绳端,右手握着绳索中间,施力把锤子收了回来,只见被砸中的土匪胸口被扎出了几个窟窿,当场就倒地身亡。

付清欢的脚下尽是流星锤上淌下的血滴。

另外三名土匪见识到了这东西的厉害,随即忌惮地门外退了一些,付清欢握着绳索,抛起系着重物的一端,绕着自己头顶上方打着小圈,半俯下身一步步往前逼。

她没有退路了,头顶上的东西随着快速的转动发出霍霍的声响,那尖锐的木刺上还沾着鲜红的血迹。

当她距离门口还有一步之遥时,三名土匪一齐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