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袁茉重生后第一次见杜衡。
在她重生前,每个星期平均要和她见面三次,因为那时,袁茉是个有严重心理问题的人。重生之后,袁茉想或许是唐桑跳楼那一砸,把她很多心理上的纠结都给砸碎了。想想也是,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也该放开了。
再次见到杜衡,情景完全不同了。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六下午,袁茉同穆原一道再次接穆松出院后,草草用过午餐就去了y大,杜衡在这里有一间工作室,四教603室,进门右手边是一张乳白色的布艺沙发,左手边是一排书柜,正对着门的是杜衡的办公桌,一切和袁茉记忆里杜衡的办公室一样。
“你们来了,请坐吧。”杜衡从卫生间出来,湿漉漉的手指还挂着水珠子。
杜衡的五官长得很一般,不大不小的眼睛,不塌不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时常扎着马尾,30岁的年纪看起来只有20出头。
袁茉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杜衡正在y大东足球场跟一群男生踢球,她在场上丝毫不逊色,还进了一个球。
“这是你女朋友?挺漂亮的。”杜衡坐到他们对面的躺椅上,从桌上摸了副眼镜戴上,看起来更显小了,她向袁茉伸出手,微笑着说:“你好,我叫杜衡。”
“你好,袁茉。”
杜衡抽回手,扭头看向穆原,问:“你跟说你有个朋友梦游是吧?”
穆原点头。
“那你们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于是,袁茉将刘可可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杜衡的表情慢慢地变得凝重,袁茉心里打鼓,难道刘可可的问题很严重吗?
“就是说她从小就有梦游的问题,只不过中间有一段时间她换了新的环境,有了更为宽松的生活环境,她的梦游就消失了,但是现在她的问题又出现了,而且还很频繁,袁小姐是怀疑你的朋友梦游跟她童年和现在的压力有关,对吗?”
袁茉点头:“不用叫我袁小姐,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就是在担心这个,但是她本人对就医很排斥,所以我只好先来咨询一下。”
放在门口的饮水机烧开了水,杜衡给他们倒了两杯水,她自己泡了一杯红茶,她看着茶叶在热水的浸泡下慢慢地张开,缓缓地沉下去,她抬头看着袁茉说:“你担心的有道理,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做出初步判断。你的朋友对看心理咨询师很排斥,或许是跟她童年有关,或许不是,我说句废话。”杜衡笑了笑,“所以,对不起,暂时帮不了你们,你们还是尽快把她带来,我跟她见过之后才知道。不过,就你朋友这种情况,我建议不要刺激她也不要逼她。”
从杜衡的工作室出来,袁茉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说服刘可可。其实刘可可和当年的她很像,她当年也很排斥看医生,觉得一旦去看了心理医生就意味着自己有病,是疯子,虽然明明白白地知道这种想法非常落后,但是想法一旦冒出来,她就止不住了。
到底要怎么才能说服呢?
“你要是在烦怎么说服刘可可的话,不如让我试试吧。”穆原勾了一下袁茉耳边的头发。
“唉?你?”
“嗯,我。”
袁茉好奇地问:“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穆原摇头:“没有啊。”
“没有你还自动请缨,你耍我的吧。”袁茉轻拍了他一下。
穆原笑了笑,握着她的手,说:“我只是认为你和唐桑都搞不定,不如换一个人去劝他,这个人不能是陌生人,也不能是特别熟的朋友,我跟刘可可来往不多,介于陌生和熟悉之间,所以我去很合适。”
“可是,你跟她关系没好到那一步吧。”袁茉觉得行不通,“说不定你去跟她说的话,她会觉得又多一个人知道了,挺没面子的吧。”
两人说着走到地铁口,穆原捏了捏她的脸,笑说:“我要是和她关系好到那一步了,你不得跟我闹?”
袁茉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使劲儿地拍拍穆原的手:“我跟你说正经事,你跟我开玩笑。我真的挺担心她的,你赶紧帮我想想办法。”
“你为什么这么担心刘可可?”
袁茉想了想,说:“因为她是我朋友啊,而且对我也挺好的,我当然关心她了。”
“可是,我总觉得跟朋友的关心不太一样。”
袁茉笑得贼兮兮的说:“你不会认为我喜欢她吧?”
“……”穆原失笑,“那可就糟糕了,你要是异性恋,我还有把握能把你抢回来,你要是同性恋,那我就真抓瞎了。”
袁茉嘿嘿地笑:“要是我真移情别恋了呢?”
这时,地铁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地铁来了,穆原一把将袁茉搂在怀里,低头飞快地亲了一下,周围的路人一片窃窃私语。
袁茉的脸一下红了。
“我说过了,抢回来。”
“你就没想过不在我这棵树上吊死?”
穆原拉着她上地铁:“晚了,我已经在你这棵树上建树屋了,走不了了。”
之后的半个小时内,袁茉和穆原由刘可可的话题歪到恋爱上,再由恋爱的话题歪回到刘可可上。
受到暴击的路人内心os:全世界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只有我散发着单身狗的清香。于是我默默地举起了火把。
“你在做什么?”
“东江酿豆腐。”
下了地铁,袁茉跟着穆原去他家,一进门,看见快到五点半了,穆原赶紧做饭,袁茉想要搭把手但是被穆原拒绝了。
“你看电视,玩电脑,或者睡一觉都行,做好了我叫你。”
虽然知道他这是心疼她,但是袁茉还是想跟他待在一间屋子里,“我又不是缺手缺脚,我说了要帮忙的,小白菜,拿来,我洗。”
穆原正在剁肉末,见她一脸坚决,想了一下,明白意思了,把刀一放,扭头亲在她的唇上,没等袁茉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小白菜递过去了:“给,洗吧。”
袁茉冲他做了个鬼脸,拿着小白菜走到一边的水池慢条斯理地冲水。
厨房里,一锅鸡汤正在咕嘟咕嘟地炖煮着,穆原咚咚咚地剁肉馅,袁茉专心致志地洗着小白菜,两人各做各的事,谁都没有说话,却感觉贴心。
穆原做的东江酿豆腐是一个在德国认识的广州朋友教给他的,他第一次做的时候以彻底失败告终还被那个朋友嘲笑了好久。
现在再做,他已经很熟练了。
穆原手上拖着一块嫩白的豆腐,他横三刀竖三刀,豆腐被切成小块,然后再把每块豆腐的三分之一切掉,放在一旁备用,在剩下的豆腐中间挖一个洞,挖出来的豆腐他也不浪费,扔进肉馅里,和肉馅搅拌均匀后,用肉馅把豆腐填满,加盖,放在油锅里两面煎黄。
袁茉洗好菜就站在一旁看着穆原做菜。
俗话说:认真的男人最好看。袁茉深以为然,穆原做菜的时候特别认真,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打扰到他。
穆原拿出一个砂锅,在砂锅底垫了一些香芹、冬菇丝、洋葱和小葱、然后把煎好的豆腐一一摆放进去,加入清鸡汤和鱼粉调好的汁儿和酱油,用小火慢煨。
在这个过程中,穆原快速炒了一个小白菜,让袁茉把外卖的叉烧装进盘子里。
两分钟后,揭盖,扑面而来的香味,鸡汤、酱油、豆腐和各种配料的香气融汇在一起,白嫩的豆腐变成了两面金黄,表面光泽油亮,撒上一小撮葱花,再焖上半分钟,滋味儿更甚。
穆原知道袁茉喜欢吃豆腐,这是特意给她做的。
吃完饭,袁茉蹲在电视机旁边,她正在收纳盒里找穆原说要看的电影,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烦!不找了。
“穆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看碟片啊,网上看不行吗?”袁茉冲着厨房喊。
穆原收拾好厨房出来,用纸擦干净手上的水,走到她身边:“看碟片更有意思,我来找吧。”
“看碟片和网上看不都是一样的嘛。”
穆原笑着摇头:“不一样,我觉得不一样。”
袁茉耸耸肩:“好吧,我都无所谓。”
很快,穆原找到了他想看的电影,西班牙的《对她说》,他坐在袁茉身边,袁茉很自然地靠了过去,“你喜欢看阿莫多瓦的片子?”
“嗯,他很有才。”
“我记得这一部节奏很慢啊。”
“那就慢慢看。”
“……”袁茉瞥他一眼,慢慢看,那要慢到什么时候去,她低头看了看手机,七点半,还早。
112分钟的电影,看到最后,袁茉完全被剧情所吸引,以至于忘记了时间,再看手机,已经是九点多了。
“我该走了。”袁茉急急忙忙地站起来,突然,穆原拉住她。
“嗯?”袁茉回头看他。
穆原笑了笑,然后轻轻一用力,袁茉整个人倒在他身上,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他,穆原搂着她,贴在她耳边说:“留下来吧。”
轰——
傻眼了。
“留……留下来?不好吧,你快松开,我回去了。”
他用嘴唇去蹭她的耳垂,这是袁茉很敏感的地方,全身发麻,却还坚持着让他放开。穆原就一遍遍地说“留下来”,声音一次比一次小,几乎是用气音。滚烫的呼吸略过她的皮肤,袁茉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她正要答应,突然传来开门声——“穆原,有没有什么吃……啊啊啊,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
“砰”,门又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