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光衍帝二十三年夏,以祁城为中心的帝王军,同在宜州自立的自清军,于两城中间点的邕城第一次会战。帝军一方兵力六万,将领乃是军功无数、位居一等公爵的呼延浩将军。自清军则由自清王司徒牧亲自率领,人数仅是帝军的一半。经过三日三夜浴血奋战,自清军以少胜多,大破帝军。呼延浩落败而逃,回京后一蹶不振,自请告老还乡。司徒璧大怒,敕令帝军重整旗鼓,不断扩大军队的规模,不惜一切代价,声讨司徒牧。
而天门关宜州,因首战告捷,又是以寡敌众,士气格外地高涨。宜州守将木先行的府里,气氛也十分热闹。自从司徒牧来到宜州,木府也成了他安营扎寨之处。虽说木府清简,一应的吃穿用度都十分朴素,但司徒牧却住得格外舒心。
这次司徒牧起义,司徒璧怕是做梦也没想到木先行竟会投奔“叛军”。木家是将门世家,历代守护天门关,出了无数将领。木家素来清廉,爱民如子,也很受百姓拥戴。木先行为人少言寡语,刚正不阿,因其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的脾气,不被司徒璧所喜。不过,司徒璧倒是极其信任他,觉得这样一个木头疙瘩,也兴不起什么波澜。可是司徒璧万万没有想到,木先行此生可谓水火不侵,但只有一处软肋,便是他的夫人。木夫人本姓南宫,正是南宫一族嫁到凡世的族人。二十多年前,木夫人离开天水湖四处游历,在宜州与木先行相识。二人一见倾心,自此木夫人便留在了宜州,也因此躲过了九天神宫那场灭族劫难。寒汐通过离天逝。得知了木夫人的事情,于是同唐不惊一同游说。木夫人本就极其痛恨司徒一家。木先行也对司徒璧罔顾百姓、不停谏言之事十分不满。寒汐是南宫一族的少主,木夫人自然惟命是从。而木先行十分欣赏唐不惊的才识,由此认同司徒牧用人识人的能力,于是决定相帮。
木府内,司徒牧难得开怀畅饮。自来到宜州,怕饮酒误事,司徒牧可谓滴酒不沾,十分自律。不过今日高兴,也就没了那么多顾虑。一张圆桌,围绕着司徒牧而坐的。皆是对这次战役举足轻重之人。木先行与木夫人坐在司徒牧的左侧,二人看上去十分恩爱。木先行生着一张方脸,眉眼英武,五官处处透着正气凛然。木夫人虽已年过四十,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但仍然风韵犹存,为人也和善。在司徒牧右侧的。便是唐不惊与寒汐。唐不惊锦袍玉带,全然一副与世无争的翩翩公子模样。任谁也无法将慵懒华贵的他,与战场上那运筹帷幄、料事如神的“常胜军师”联系在一起。寒汐则身着一袭银白色劲装,长发高高竖起,英姿飒爽,像极了将门虎女。除却他们四人,再往下坐着的。便是些年轻的将领了。
待到佳肴上齐。司徒牧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举杯起身。对众人道:“诸位,此次大胜帝军,全仰仗诸位将领和众将士浴血杀敌。牧自立为王,无根无基,无法许诺什么,还让大家背负上叛军的骂名。但各位仍是舍家舍业,全身心地来支持我,随时都有可能为了我们的起义献出生命。对此,牧感激不尽!一杯浊酒,聊表心意!牧敬所有为国为家血拼的兄弟们,干杯!”
“干杯!”
在座的多是血气方刚、渴望随着明主建功立业的年轻人,他们都有雄心壮志,却在司徒璧的朝堂上不被重用,郁郁不得志。此刻听了司徒牧如此谦卑诚恳的一席话,皆是热血沸腾、纷纷响应。
司徒牧双目闪亮,神色也颇为激动。他仰头饮尽杯中酒,豪迈地一抹嘴,再无一丝之前的颓废之态。众人见这金枝玉叶的太子如此随和,也都更生了几分亲近之心。从木先行开始,所有人又纷纷向司徒牧敬酒。几轮下来,个个都是面红耳赤,醉意熏熏了。
男人们来了喝酒的兴致,酒酣不停饮。木夫人则有些乏了,拉着寒汐到院子里吹吹风。夜风清凉如许,偶有虫鸣传来。寒汐与木夫人在蜿蜒的回廊上慢慢行走,感受着夏夜的静谧惬意。
“少主,”木夫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回眸望着寒汐,问,“少主可有想过,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了,您想要去过怎样的生活呢?”
“恩……”寒汐思忖了一下,答,“若是离叔叔他们可以帮我打理族中一切,我倒是很想四处走走,过无拘无束的生活。”
木夫人听了她的话,抿唇而笑,又问:“那少主口中这样的生活里,可有唐公子存在呢?”
寒汐一滞,白皙的脸“唰”地红了:“芳姨,你打趣我!”
“如何打趣了?”木夫人笑意盈盈,语气却格外认真,“依我看,这唐公子可是万里也难挑一的佳偶,对少主又是全心全意。少主的生活中,难道不打算有他吗?”
“自然是有的。”寒汐有些羞赧地说道,“他对我很好很好,为了我付出了太多。虽说我向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日后若是他需要我被束缚起来,我也心甘情愿被他束缚。”
“少主与唐公子能够相知相许、互相搀扶,芳姨也就放心了。”木夫人十分欣许,“因为司徒玺那个贼人的缘故,让少主年纪轻轻就平白承受了许多重担,这对你来说不公平。芳姨只盼着,日后你能随心所欲,过你想要的生活。”
与寒汐畅谈许久,木夫人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推门而入,发现木先行已经回来休息了。
“先行,你怎么提早回来了?”木夫人不料自己的夫君已经回房,好奇地问道,“前厅的筵席结束了吗?”
“还在进行呢,”木先行一边抚着自己的额头,一边回道,“都是些年轻人,酒量好,精神头儿也足着呢!我是实在撑不住了,找了借口提早逃回来了。”
木夫人“扑哧”一笑,回身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喏,喝点水吧。平日里你总还觉得自己年轻,今日知道不服老不行了吧?”
木先行因醉酒,面色潮红。听到妻子这样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转开话题,问道:“浔芳,你跟南宫姑娘都聊了些什么,聊了这么久?”
“女人家的心事,”木夫人在木先行身旁坐下,问道自己的丈夫,“先行,你觉得唐公子此人如何?”
“唐公子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木先行一听要谈论唐不惊,立时来了精神,“刚开始他来宜州的时候,我只以为他是个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贵公子,顶多只是口才好,当个说客罢了。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我才发现他有名将之风,更有治世之才。这次能够以少胜多打败帝军,多亏了唐公子奇袭的妙法。如今,他帮着自清王殿下在天门关附近实行降低征收、给贫穷百姓发放粮食衣物等,大大地巩固了民心。听说,其他地方的百姓知道了如今咱们这里推行的新政,都渴望着追随自清王,过上好日子。如此一来,自清王在百姓心里,已然成为了一代贤君。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在这一点上,相比当今圣上,自清王已经成功了。”
木夫人点头:“看来你对唐公子很是看好。有你这样的认可,我也就放心了。”
“夫人这是替南宫姑娘物色姑爷吧?”木先行看着妻子难得一脸认真的样子,笑道,“他们的确是佳偶天成,十分契合。若不是因为这样,我倒真希望把咱们的流霜丫头嫁给唐公子呢,哈哈哈……”
木夫人闻言,白了木先行一眼,嗔道:“越来越不像话了。流霜那丫头疯得很,也就你将她当成宝贝!”
“咱们的女儿,那自然是我的宝贝!”木先行笑眯眯地执起妻子的手,放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中,“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帮着自清王赢得胜利,帮你和南宫姑娘报仇的。”(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