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年纪尚未青涩的顾暮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凶了起来,缓过神来后语气又放缓了些许,“算了。”

不说了,好气。林知晚虽然不太能理解他气愤的点,但敏锐的感觉到他心情不好似乎与他左手的伤有很大的关系,她好心提醒道,“是不是因为你用左手开枪的缘故?如果不适合的话,没

必要故意去迎合。”

顾暮白听了,看向林知晚的神情有些莫名,“你觉得,光凭一只手一支枪能抵抗的了对方二十几个人吗?刚才如果我不出手…”

那些人就会朝你开枪,

管你是不是无辜,跟他扯上关系的都没有好结果。想到这里,顾暮白的眼神不禁黯淡了一下,旁边的林知晚迟迟没有听到下文,见他神情复杂的样子,也没有冒昧打扰,继续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等到顾暮白平复好情绪,“

再熬一熬,过不了一个小时就会有人来接我们。”

这次无缘无故把她卷进来,他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人家女孩子也挺好的,特无辜,他还凶就有点不道德了。

林知晚乖乖的应了一声,“谢谢你啊,大哥哥,之前一直都是你在护着我。”顾暮白有被她的道谢诧异到,缓过神来后淡淡说了句,“不必。”她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我是说真的,虽然我知道自己的谢意也没什么用处就是了,但还是谢谢你。以前遇到不好的事,都是要靠自己解决的,再难的也是。这次有人帮

还是第一回。”林知晚说着,对着顾暮白笑了一下,笑容真挚动人。

顾暮白听了,半天琢磨出了个意思。

第一回有人帮?这以前过的得是多惨?

想着,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时候你不应该抱怨自己倒霉吗?遇上那么多不好的事?”

就像是费洛,举着枪看向自己时眼神里的绝望与怨恨一样。

如果他没有遇上他和顾尚衡,是不是就会活的不一样?

她应该向他抱怨,原本她根本不需要遭这种罪。林知晚摇头,粉嫩的脸配上认真的眼神给人一种很神往的感觉,“抱怨没有用的,人活着还是乐观一点好。而且我是真的没想抱怨啊,虽然大哥哥你把我卷进来了,但也一

直在保护我不是吗?”

这话对于现在的顾暮白来说简直太贴心了,看着对方单纯的眼睛,他的笑容有些冷峻,“你这样的,以后被人卖了说不定还帮着数钱。”

林知晚听出这话里的揶揄,郑重其事的摇头,“我才不会,我又不傻。乐观只是生活的一种态度,和智商没关系。”

她话音刚落,顾暮白越来越觉得她有意思。

哟,原来以为是只乖巧的兔子,差点忘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可就算你再乐观,生活都不会善待你。上帝更不会。”他说着,语气第一次有了淡淡的惆怅,“这个世界总是会让你产生一些错觉。”

林知晚,“什么错觉?”

“你以为自己很强,可以凭着游戏规则做事。但现实往往告诉你,在绝对的实力悬殊面前,对方只要掀赌桌,一切规则都只是废纸。”

“败者的结局就是被剥夺一切,亲情,友情,就算是未来的爱情,都不会有好下场。”他说着,又觉得自己在这里谈起这些毫无意义。

他这是在干什么,重新体会作为失败者的滋味吗?他旁边的小姑娘也估计只会当他是在胡言乱语。

顾暮白觉得有些无聊,“算了,不说这些。”

林知晚拖着腮,看着他清冷的神情,缓缓道,“你刚才说的那些…反正我是不信上帝啦。”

“如果实力悬殊太大,那就把它当成一场不符合时机的游戏好了。游戏总有输赢的,人生那么长,谁会一直是输家呢?”

听到她这么说,顾暮白心中震了震,他有些意外她给他带来的透彻思路,确实很耳目一新。

他沉默了很久,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知晚。”她说着,发现身边有一块半潮的石笔,在地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少女的字很娟秀却并不小气,笔锋到位颇有大家之风。顾暮白见了,弯了弯唇,拿过石笔在她的名字旁边行云流水的添上了自己的名字。

“顾暮白…”林知晚看着地上字迹,有些惊讶。

顾暮白见了,还以为她听说过顾家所以惊讶,没想到林知晚立马来了句,“大哥哥你书法真好,临摹的哪位大家啊?”

顾暮白:……

他神色淡淡,“自成一派。”

林知晚看向他的眼神有些羡慕有些崇拜,“真厉害。”

顾暮白撇过脸,有点不太懂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再低头,看到地面上并列的两个名字,虽然风格迥异,排列在一起却又莫名和谐。

他觉得少女的名字起的很好,念起来也很好听,总之怎么看怎么顺眼。可是她在他面前表露的越多,他就越忍不住试探她的纯真。

经过失乐园那些事,顾暮白觉得关于自己所有的年少轻狂与不谙世事已经提前结束了。

短短的两年多里,他看清了太多的罪恶,周围有太多等着他的陷阱与沼泽,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他开始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真正的纯真。顾暮白这个名字里有一抹纯白,但是他却没有变成那样的人。

他们两人聊了很多,如顾暮白所料,她确实是一个很纯真的人,即使被自己的一些言论打击,却依旧满怀着信心,单纯美好到令人羡慕。

然而对于自己的事,林知晚却并没有多谈,她说这是她自己的人生,需要她自己面对。她并不想说出来博取他的同情或者可怜。有这样的气节确实令他很惊讶,顾暮白有些忍不住想对她好一点,但是依照现在的处境,即使等会他们出去最好的结局也是一拍

两散。

他现在不能和任何人走近,即使他对她开始产生好奇,最温柔的方式也是不打扰。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倏然不自觉道,自从回国以后,有段时间他根本不计时间也不在意时间的流逝。

但是今天,他却觉得似乎有必要记住。

林知晚听了,认真的回想了一下,“三月七日…嗯?今天居然是我生日啊。”她说着,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顾暮白微愣,回过神后淡淡的说了句抱歉。

她本来可以开开心心过生日的,如果没有遇到这些事的话。

林知晚摇头,“没事啊,其实我也不过生日的。”当时的顾暮白只当这是体贴之言,女孩子多多少少都是很在乎自己生日的,她实在温软的过分。

太好欺负了。

他突然想送写什么东西给她,但是找遍全身也没有合适的,总不能把打火机送她,他可没想教她吸烟。更何况送这种东西寓意太过暧昧。

有那么一瞬间,顾暮白的心里有一丝的不爽与郁闷,虽然被他隐藏的很好,但是他却能清晰的感知到。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种遗憾,每当他遇到美好的事物都会有些遗憾。就比如说现在,如果换做是平常,他应该可以给她任何她想要的东西。但是现在,手中除了冰冷的机械,毫无一物,甚至变不出一枝会女孩讨人欢心的玫瑰。房内床前,林知晚想起顾暮白叙述过的这些点点滴滴,笑了笑道,“原来你在乎的是

那件事啊?不过真的没关系,我那时候真的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顾暮白看着她的笑颜,眼中闪过一抹温柔,“以后我都补给你啊。”以前没有没关系,以后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