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素隐晦的瞪了赵颂一眼。
但楚巡已经发觉不对了,他挑了挑眉:“杨阿姨?是安安的妈妈杨青吗?”
赵星看了看刘素的脸色,迟疑的点了点头。
别人不知道这茬事,曹帆几个可是惊呆了。
赵颂心里的猜想成真,再怎么镇定,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刘素原本就在盯着赵颂,一看他这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顿时凉嗖嗖一片。
曹帆直咋舌:“怎么回事?她复活了吗?”
楚巡看他一眼,淡淡的说:“那天太黑,我们本来也都没看清楚,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她肯定是躲过了一劫。”
沈怿闻言,不由微微一笑:“还真是走大运啊。”
曹帆就左右环顾:“既然来了,人呢?”他直接搬着东西就往屋里走,走进去喊了两声:“杨青、安安!”
刘素脸色僵硬:“别喊了,她把安安接走了。”
“唉?怎么也不等我们回来?好歹同生共死过,她多少也该和我们当面打声招呼再接人走吧?”
刘素没说话。
楚巡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什么不对吗?”
空气一下凝滞起来。就连曹帆都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
赵星看大人们脸色这么难看,不由低下了头。
安安一被接走,他感觉身后就少了个小尾巴。除了大家都偏心安安,她本身并不讨嫌。赵星已经七岁了,这些道理心里倒也清楚。再加上他之前看到安安身上的淤青,当时就有点后悔了。
赵星就涨红了脸,鼓起勇气说:“我们开始抢安安的糖。把她推倒了,还跪在她身上,正好被杨阿姨看到了,她发了好大脾气……”
赵颂一听,立即就一巴掌往他头上扇过去:“小混蛋!让你照顾妹妹,你就这么照顾的!”
这一下可打得真重,砰的一声,赵星当场就被打哭了,直抹眼泪。
刘素脸色几变,把赵星揽在怀里,不说话。
曹帆抽了口冷气:“跪在她身上?你行啊,她那小身板能受得了嘛!杨青有多心疼安安你们都知道的,怪不得她发脾气了。”
话是这么说,但看赵星哭得抽气,赵颂沉着脸在墙角抽了根木棍子出来要接着揍他,一群人都上去拦:“算了算了,小孩子嘛,要是以前,糖多得吃不完,还要嫌蛀牙。现在也是太缺吃的了,他不懂事,你跟他好好说,这么粗的木棍子,是要人命啊?”
几个人都差点拉不住赵颂,赵星吓得连哭都不敢了。
青教一群人放下东西,领了自己的份,各自回家。
屋子里就剩下他们几人,曹帆看赵颂刘素两口子脸色始终不好,就劝:“我们都是一起经过风雨的,杨青就是当时看了心疼,过后肯定能想明白,她不至于这么小气,回头见到她,我们劝两句就没事了。”
刘素垂着头不吭声,赵颂勉强扯了抹笑:“她上回差点没死了,隔了这么久才找回来,中间肯定是很不容易,结果一回来就看见这两孩子欺负安安,指定痛快不了,我是能理解她的,我自己都恨不得抽死这两小子。”
曹帆连着劝了几句,赵颂才神情平和下来。
楚巡在一边默默的看着,转身回了屋,一进房门就看见白欣在他床上坐着,声音冷淡:“我不是说过了,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
白欣抬起头看他,她嘴唇有些干裂脱皮,脸颊也有点凹下去了,衬着一双大眼睛,显得有些可怜。
楚巡就硬气不起来了,没有再说话,自顾自的把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整理。
白欣看着他,好一阵才说:“……杨青今天过来的时候,我从窗户里看见了。”
楚巡半蹲着抬起了头:“嗯?”
“我本来在睡,但是安安哭叫得很惨,我爬起来想出去的时候,杨青就来了。我觉得不好意思面对她,所以就没出去。”
“你怎么不好意思了?”
白欣苦笑:“……当时让她去冒险开门,让她们母女分离的时候,我说过要让安安过得像个小公主的,但是,我没做到……”
白欣的父亲在首都b市任官职,以前有什么事情,往下打几个电话就行了,她走到什么地方都可以享受特殊待遇。但现在音讯不通,就是还能联系,b市离这儿山高水远,中间各种艰难险阻,威力已经很难辐射过来了。
白欣过来后找了三位以前的“叔叔”,其中两位据说是已经出了意外,还有一位她却始终也见不到,她连第六圈都进不去!
她现在就是个吃闲饭的,能依靠的也就是楚巡和陆忠,但楚巡一直对她不假辞色,而陆忠发现社会环境剧变,强大的武力能让他得到比以前更多,也逐渐对她有点不耐烦起来。时间一久,她失去了信心,那股高傲劲还在,气焰终究是灭了点。
楚巡看着这样的她,叹了口气:“下次见到她,你向她道个歉好了,当时逼迫她说的那些话确实不应该。至于你没有能力让安安过得像个小公主,我想她不会介意的,她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听出他语气里的软和,白欣一下回复了精神,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嗯!”
随即她又迟疑道:“我听刘姐和杨青的对话,有件事不大对头。”
“什么?”
白欣边回忆边说:“……当时刘姐说感谢杨青的自愿牺牲,但杨青似乎很惊讶,她说‘赵颂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楚巡眉头渐渐的锁紧,露出了惊色,两人对视一眼,都猜到了那个可能。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欣急忙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过来提醒你,不要再和赵颂一起组队了。我怀疑她会做过激的事情,但是基地内不许杀人,也许她会在基地外动手,外头到处有丧尸,闹出什么事来很容易牵连到你的。”
楚巡沉默了一阵,这才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自己房间吧,我想休息一下。”
白欣不放心的看了他好几眼,拿不准他的意思,但也知道他在外辛苦,不好打搅他休息,只得出去了。
而在另一间房内,赵星和赵越被赶到外头去玩,刘素和赵颂两人阴沉着脸相对。
刘素咬着牙声音压得低低的:“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赵颂抬眼看她:“我不这样做,现在我就不在这里了。你得一个人养活赵星和赵越,自己去出生入死的找物资!别人都能怨我,你不能!”
刘素被他一噎,闭上了嘴。她想到之前住大棚的时候,看到隔壁有几个女人每天拼死一样出基地,晚上整个人像从泥里捞出来的一样拖着脚回基地,找到一点点食物,还要被收保护费的扒去一大半。没几天就有两个出去了再没回来。她甚至没来得及认识对方,连名字都不知道。
现在基地不禁卖|淫,也有不少女人害怕面对外面的丧尸,走上了这条道路。
刘素觉得自己不怕面对丧尸,但她怕自己拼了命也养不活两个儿子,而让她出卖自己,她宁愿去死!
想到这里,她再也无法责怪赵颂了,毕竟自己一家人能聚在一起,毕竟自己和儿子有人依靠,这就是天大的福气,杨青要恨也只能由她恨了。
“……我不怨你,但杨青怎么办?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你现在组了个青教,她要闹出来你也不好做人,以后谁还信服你?”
赵颂好半天才说:“这事你别管,我先去找她道个歉。”说着他披起衣服出了门。
刘素跟着赶了两步,看着他远去的脚步,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这事该怎么收场,杨青脾气可不软弱,她是看见过的,从以前就跟她前夫对着干,从来也不放让。如果她软和点,退一步就好了,自己宁愿每次给她送一部份物资,长期供养她们母女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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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青和郑芳菲等人坐着聊天,她虽然不是很会引人说话,但奈何别人愿意顺着她说话,一时间居然聊得很热络。
杨青从她们嘴里知道了基地内并不禁斗殴——管不过来,但是不许致残,不许杀人。一旦致残杀人,除非犯人有心理或精神疾病无可救药的会被处死,不然的话现在人口锐减,劳动力缺乏,一般都不会处死刑,会被强令犯人参予建设基地,例如现在正在建的第八圈围墙,不久后要外移的沟壑等等,那里危险那里上。
杨青听得点头,知道这三个女人是故意给她点出这一点,怕她冲动下犯了错。她倒是领这个情。
正在说话,就听外边有人喊:“杨青在吗?”
杨青一听这声音,心里就冒火,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抽了腰后一把西瓜刀就往外走,被梁兰芝一下拉住了。
杨青诧异的回过头,梁兰芝目光闪烁,抿了抿嘴才说:“杨小姐,来的是不是赵颂啊?基地不许杀人,你现在跟他动起手来又有什么用呢?他既然组建了青教,有了手下,那就也不容易对付,现在再有了防备,不是更不好对付了?”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杨青不免吃惊的望着她,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
杨青虽然心里少了这些九曲十八弯,但她的直觉还算敏锐,她立刻意识到梁兰芝这个女人有心计,有野心,并且想在她身上达到某种目的。
不过杨青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她想了一下,对梁兰芝说:“那好,就只能麻烦你帮我出去跟他说我不想见他好了。”
梁兰芝眼睛一亮,克制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好的。”
赵颂是一路打听过来的,敲了门以后等了一会,就看见走出来一个枯瘦的女人。
赵颂迟疑了一下:“你好,请问杨青在这里吗?”
梁兰芝眼睛一转,打量了他一下:“在的,在睡觉。”
赵颂眯着眼没说话,现在可不到睡觉的时候。
梁兰芝露出个有点不耐烦的神色:“住了她这样的房客,也是烦人。哭了一天,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哭。你是她朋友?你去叫醒她好了,不过把她喊出去吧,我不想再听她哭。如果你把她接走就更好了——房钱我是不退的。”
赵颂往后退了一步:“不了,我明天再来找她。”先让杨青冷静一下也好。
赵颂转身要走,杨青从门缝里看着他,也许是她的目光太强烈,赵颂一下就注意到了,他定住了脚步,直直的和杨青对上了视线。
这一瞬间,赵颂突然很清楚的意识到,杨青是不会放过他的。如果杨青出来骂他,或者攻击他。那他都觉得可以付出一定代价摆平她。但她这样压抑着自己,肯定有更大的决心在后面。
赵颂站了一会,没有再试图和杨青沟通,而是脸色很平淡的转身走了。
梁兰芝目睹了这一切,她皱着眉对杨青说:“我觉得你要小心了。”刚才这个男人的眼神让她极不舒服。她有点怀疑自己押错了宝。
杨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太灵活的人有时候立场并不坚定。杨青其实有想要给梁兰芝一个机会,不过还是算了,她不想再交结一个“赵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