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好客的头领(1/1)

孙掌柜脸色变白。显然在这种功力下,若是由这青年来偷袭,他几乎没有幸存之理。就算是正面交手,被他打中,估计也没多大机会活着。

那青年道:“那小头目是我神风寨的人没错,此事我会回禀寨主,一定要调查个水落石出。但是真正害你如此的到底是谁,那就得另外查证了。不管如何,孙掌柜与我师父几十年的交情,灭门之祸,自然非帮你报不可。”

孙掌柜喃喃道:“难道……难道我当真冤枉了……”

那青年朝众人拱手道:“唐泽西请各位好汉委屈片刻。大家都进来,帮助清理一下这地方,还有你们几个人,马上到外边挖几座新坟,将他们一一安葬,我明天会另给你们赏赐。”

上边沈小姐兀自不能动弹,幸好保持了一个比较好的观察位置,下边的情况大半纳入眼里。只见这唐泽西从容不迫的指挥下,稍顷已清理出一片干净之地。

唐泽西道:“酒肉上来。”

只见另有一批人搬着不知多少坛子的酒和不知多少盘子的见肉进来。唐泽西道:“原以为这客栈无事,可以有桌有椅,眼下悉遭破坏,这酒肉也只能是随便安置了。”他随手搬起一只酒坛子,朗声道:“各位同道远道而来,我唐某以此酒孝敬各位,一是略尽地主之谊,二是自从我师父去后,我等后生小辈礼数欠周,或有得罪,也以此赔个不是。咱们江湖中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现在客栈遭到洗劫,大碗一时是备不上来了,那就来个大坛子喝酒如何?”言毕拔开塞子,捧起坛子,仰头便饮,只听骨碌声中,十之六七的酒入了他的肚子,也有十之三四的酒倒在他衣服上流到地上。不到片刻,坛子已告空。

众人眼见他文质彬彬,倒没料到竟是如此豪爽,加上酒香扑鼻,食指大动,粗豪一些的汉子,哪里还按捺得住,有什么话反正喝了酒再说,当时便有十数个人,叫好声中,把酒坛子捧起猛喝。一些心存疑虑的人,倒不敢乱喝,拿起酒坛子装样,但觉酒香四溢,十分诱人。想来必是上等佳酿。

唐泽西放下坛子,不一会喝光了酒的人也放下坛子,抹抹嘴巴,连称好酒。唐泽西笑道:“各位休要笑话,我师父曾留下规矩,每年必存一定数量的好酒,而且不能独吞,一定要用来招待同道。这些年来,我和秦老大都一心忙于寨内事务,与江湖同道鲜有来往,存酒越积越多,却无法入口,今日好不容易逮住这个机会,把这些酒用了,否则再过些年,寨子就装不下了。算起来还得感谢各位的光临呢。”

众人自遇上唐泽西后,本来满肚子的气话,到此时居然都没机会出口,反倒在不知不觉间,都有些喜欢这个年轻人。只觉他不但能说会道,而且礼数周到,极是悦耳。众人此来,原是铁了心要向神风寨问罪来的,到此时竟不知如何说话。心想:瞧这样子,神风寨倒不似真是自大成狂,由适才孙掌柜的情形看来,神风寨与我们之间的过节,想来也是另有隐情,未必真的便是神风寨下的手呢。

巴天仇道:“难得唐头领如此抬爱,我要厚着脸皮问一句话了。唐头领此次下山招待我们,是唐头领自作主张,还是受秦老大之意。”

唐泽西笑一笑道:“这……这当然是敝寨里兄弟们共同的意思。”

陆博之道:“不见得吧,依小生所见,分明只是唐头领的主意。这姓秦的为人如何,大伙儿还是心明眼亮的。”

唐泽西道:“秦老大的确是分不开身,只好派在下招待各位,各位如果是嫌我唐二位卑言轻,令各位脸上无光,也请暂时委屈一下,下次老大会亲自招待各位的。”

陆博之道:“唐头领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只是觉得如果秦老大能象你一样知礼重义,我们就不会有此行了。你是你,秦老大是秦老大,我们此来,是要找秦老大算账。”

众人见他撕下了脸,应和道:“不错,你唐头领为人,大伙儿是服气的,江老寨主有你这样的弟子,也算不枉了,只可惜这姓秦的,并不象你唐头领,我们此来,就是要找他。”

唐泽西道:“听各位的口气,似乎是我们老大开罪了各位?”

陆博之道:“不错,八天前,我刚刚得手一趟生辰纲,在运回寨途中,被人抢了去,抢者便是秦老大,最气人的是,咱们老大的两个儿子,都被他打成重伤,眼下还躺着爬不起来。”

祁大娘道:“老娘历年所积,也被他一夜之间劫走。”

唐泽西道:“你是……”

祁大娘道:“老娘是山东九门寨祁大娘。”

唐泽西鞠一躬道:“听说过九门祁大娘的威名,不是须眉,胜似须眉,幸会幸会。”

巴天仇道:“唐头领想来不认得咱老子,咱老子是华山天门寨巴天仇,二十五天前,秦老大把我兄弟给剁了一只手,抢了我八十万的银票。”

唐泽西道:“原来是巴天仇巴老爷子,当年为了救你金兰兄弟,你兄弟三人抢法场,割了长安知府脑袋的是么,久仰久仰。”

巴天仇道:“不错,不管是谁,若敢动我们弟兄,咱老子就得要他的脑袋,过去一样,现在也一样。”

管息求道:“老子是神风寨的邻居,离此不到两百里的伏虎寨三头领。你该认得吧?”

唐泽西道:“当然听说过,老兄原来便是管头领,我师父曾说你当年一刀杀三虎之事,煞是英雄了得,本来两地相距不远,应该前往拜会的,但是找不到机会,想不到老天不负,今天便能结识到你,不知你来此又因何事?”

管息求道:“前几天老子看中了一趟镖,是一个狗官搬家上京的,奶奶的,连人带物,够老子吃上十年八载,玩上十天半月了,可是你们秦老大把这镖给劫了,顺手还杀了我们的人,这事该如何处理?”

他话音未落,那边早有不少人按捺不住,抢着说话,看来是群情激愤。原来这个秦老大,又是杀人,又是抢镖,又是偷取别人财产,又是侵占同道地盘,又是杀死或打伤同道,总而言之,已经引起了同道们的公愤。

陆博之道:“秦老大如此胆大妄为,如果不给个好好交代,我们所有同道将根据江湖规矩,群起而攻,誓要踏平神风寨。到时别怪我们不念江老寨主的旧情。”

众人纷纷摩拳擦掌,摆刀弄枪,声援他。

唐泽西一直是面色平和,微露笑意,摆手道:“这些事是各位亲眼见到,还是只是猜测?”

陆博之道:“唐头领认为我们是随便冤枉人的人么?”

唐泽西道:“当然不是,但是各位可亲眼看到是我们老大出的手?”

陆博之道:“虽未目睹,但种种情形上看来,除了秦老大,不可能是别的人。”

唐泽西道:“既未目睹,那便是了,各位如此肯定,皆因不知我们秦老大之故……况且有一件事,各位似乎未知。如果知道,就不会认为是我们秦老大所为了。”

祁大娘不耐烦道:“别吞吞吐吐的,有屁快放,怎么比娘儿们还啰嗦?”

唐泽西道:“我们秦老大闭关练功,已有八八六十四天,至今未曾出关,既然闭关练功,他又怎么可能出来抢劫杀人?”

众人哄笑一声。徐喜郎道:“闭关练功,还八八六十四天,凭他也配?唐二头领,你编什么不行,你大可说他出关外探亲,去海外巡游,千万不要编他闭关练功,哪怕你说他肚子大了遁在家中准备生儿子,也比说闭关练功可信些。”

众人大笑开来。其实一开始时,大家都还绷紧了神经,倒不是怕唐泽西不认账,而是怕他直接撕了脸皮,说实在的,从这人刚才露的一手上看,四十八寨来的代表没一个能跟他比,万一他真的撕破脸皮,大家倒不好办。现在他否认此事,那便是不愿意直接与同道为敌,自然也不会无所顾忌的下手。

唐泽西面不改色,微笑道:“前辈说笑了,怎么我们老大就不能闭关练功?”

徐喜郎道:“在下痴长几岁,刚好知道这闭关修练是什么意思,大凡世间高手,功力将达化境,此时身体内力道奇大,冲向各经脉的力道骇人,需以百倍专注,凝神修炼,稍有差池,便有可能导致走火入魔,断经碎脉,不死亦残。而这段修炼过程,偏偏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多则九九之数,少亦七七之数。每到这时,高手们便选择闭关而练,一旦出关之时,其功力便达化境。在下活了大把年纪,亲眼见过的闭关修炼者一个也没有,听说过的现在还活着的也不超过十个,而且他们闭关之时,少少也有五十年左右的功力。这秦老大今年几岁?”

唐泽西道:“这个……秦老大今年二十八岁。”

众人又是哄的一声笑了开来。

唐泽西急道:“可是闭关修炼,确实是秦老大自己说的,晚辈岂敢欺骗各位同道?”

陆博之道:“若不是你骗我们,那自然便是他骗了你。”

祁大娘道:“二头领年纪还轻,受他这个骗倒也不怪,再说啦,这秦老大也是没办法,只能撒这个谎,如果他是女人,那倒省事得多,就塞个枕头到肚子里,说准备生孩子也是可以的。”众人又笑。

孙掌柜一直在旁听着,此刻蓦然想起什么似的,叫道:“唐寨主,我想起来了。”

唐泽西道:“你想起什么了?”

孙掌柜道:“前天下午,我好象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