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见面,体谅景东漓的不良于行只能是秦悠去景家的船上,但出于对客人的尊重,景家的船怎么也该主动靠近武王府的船,然后邀秦悠过去。

但离着秦悠他们的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景家的船便不肯前进了,对此安世锦颇有不满,陪同秦悠乘坐小船来到景家大船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可怕崾。

景家的人倒是很客气,来迎接的管事看到只他们二人上船微显诧异。

一是因为这位走在前面的商队管事年龄实在太小了,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小小少年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略带一丝纨绔邪气,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娇少爷,少年身后的随从看得出也只是个言听计从的护卫,光凭这个少年,能代表的了整个商队?

二来水匪近在咫尺,随时都有可能攻上来,这主仆二人就不怕有什么闪失?万一到时候还没谈完水匪就杀过来了,景家护卫可不会管他们两个陌生人躏。

秦悠自然知道那管事不断在偷瞄她,但她没兴趣知道他在想什么,闲庭信步的走在别人的地盘上,颇为赞赏的瞧着这艘气派非凡的宝船。

想不到这个时候的造船技术已经如此纯熟了,海上航运必定也十分发达。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以前她的眼界太过狭隘,今后需要了解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作为一个上位者,如果连自己所在的环境都不能全面了解,只局限在一隅,那么她所带领的势力也注定没什么前途,只能当个土霸王罢了。

“在下景东漓,身体有恙不便出行,劳烦二位亲自前来,还请莫怪。”

秦悠与安世锦刚被带到楼船上装点奢华足以媲美高宅大户正堂的花厅,就听到一道温润的嗓音轻轻传来。

清润如拂过江面的微风,不似宋微君那般华丽撩人,却给人带来无限舒爽与惬意。

“景少主有礼了,在下秦五,能得景少主亲自接见,是我等的荣幸。”秦悠也对候在门口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抱拳还礼。

男子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模样与声音一样温雅隽秀,并不绝美,却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吸引力,在他的身上找不出半点残疾人的阴暗颓丧,沉静如浸润在江南烟雨中的漫漫青山,看到他,再浮躁的心都能渐渐平静下来。

“秦小公子客气了,这边请,东漓已经备好清茶,就是不知是否合秦小公子的喜好。”景东漓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滑动轮椅前行,既是做着这些,他动作依旧自然而优雅,没有丝毫不自在。

一举一动皆如流水落花般自如娴静,看得人很是舒心,即使他坐在轮椅上比所有人都矮了一截,也没人敢低看他一眼。

秦悠目露赞叹的看着他,都说穿越遇美男,此言果然不假,秦悠一直觉得,皮相的美只能称为漂亮,而真正的美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气韵风华,宋微君的妖魅,秦迁的温暖,景东漓的清润,遮月的神秘,每一个人的美都是独一无二的,看一眼便忘不了。

万丈红尘三千世界,总有一些人鹤立鸡群,优秀的让人望尘莫及。

然而上天总是公平的,从来不会将所有美好的东西放在同一个人身上,你如宋微君,比如遮月,还有面前的景东漓。

秦悠感慨着,闭目轻轻嗅了嗅,笑着回道:“九江天玉山的雨前云雾,香如幽兰,浓醇鲜爽,除了御赐,恐怕也就只能在你这里享用的到了。”

天玉山云雾茶属于极品贡茶,每年只有一二斤的产量,赶上赵咸铭心情好赏赐下面的人,也只是少得可怜的一小点,不过景家作为贡茶的提供者,想必手里少不了这东西,只是没想到他竟会拿这种好茶款待她一个“小商队的管事”。

“想不到秦小公子小小年纪,竟是此道高人,若是秦小公子喜欢,在下可以送一些给小公子。”景东漓又笑了,每次看到他笑秦悠都有种通体舒畅的错觉,真是奇了怪了。

“那在下就先谢过景少主的美意了。”

两人你来我往说着客套话,安世锦脸色黑的足以媲美烧了十几年的老锅底,就景东漓那长相哪里比得过他们王爷好看,王妃干嘛老是往他身上瞄啊,还有那小子没事笑得那么风***是想怎么样,真想打掉他满嘴的牙,看他是否还笑得出来。

呜呜,王爷你快醒醒啊,王妃要被别的野男人拐跑了……

轻咳声传来。

秦悠没好气的白了眼安世锦,她是那种沉迷美色不知所谓的人吗?若如此,她岂不早就

把宋微君吃了百八十遍了,还能到现在都跟小葱拌豆腐似的清清白白?

等到两人都坐定,品了两口云雾,秦悠直接说道:“想必景少主已经知道外面有水匪拦住了河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水匪似乎是冲着景少主的船来的,不知景少主有何打算?”

这么问直接杜绝了景家兜圈子绕弯的推托之辞,大家都心知肚明,拐弯抹角的话就别说了,直奔主题吧。

景东漓手捧青瓷茶杯,眼睫轻抬看了她一眼,平淡的说道:“遇上打劫的能有何打算,除了交出东西就是拼死反抗,我也不忍眼睁睁看着护卫们葬身洛水,只是船上货物乃是与南楚官府合作需要按期交付的,决不能丢。”

也就是说景家会反抗到底咯。

秦悠思索着这其中的关系,看来的确是有人要对付景东漓,而且很可能就是景家人,否则怎么会连景东漓何时到达何地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并提前告知水匪做好安排,不过水匪究竟是为什么要劫持景东漓就有些不能确定了。

可能是水匪背后的南楚官员故意设计景东漓,让他毁约,不但能白得这些粮食,还能得到更多补偿,以后谈合作也能最大限度的压价。

也有可能只是景家要对付景东漓的人买通了水匪直接对景东漓下手,如此即使景东漓不死,搞砸了与南楚官府的合作,他在景家的地位也会受到影响。

当然这都只是她的猜测,也许还有其他可能,她对景东漓此人不了解,无法推断,不过既然景东漓说不能放弃这批货物,那么就不妨碍他们之间的合作。

“景少主也看到外面劫匪的数量了,不知景家护卫可有能力护住货船安全?”秦悠的表情轻松且随意。

景东漓不良于行依然能坐上少主之位,除了嫡出身份手段也必定了得,他应该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贸然跟随商船出行,看他到了此时还能淡定的喝茶,这点麻烦应该难不住他,而秦悠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根据他的回答随时调整自己的安排。

如果景东漓不想节外生枝,表示景家的人能护住货船安全,那么她就只当自己是来寻求庇佑的,他们小商队嘛,遇上这种事无法应付也理所当然,但也不排除景东漓对她的到来感兴趣,想听听她的想法。

景东漓茶汤般清澈透亮的眼眸含笑静静盯着她,悠悠说道:“秦小公子不妨说说你此行的目的,不知是否有东漓可以效劳的地方。”

都说无奸不商,这话果然不假,景东漓分明已经猜到她此行的目的,也有意借她的力量对付水匪,却故意装傻充愣让她主动说出口,如此就是她主动求上门了,接下来不管说什么都会矮了一头。

靠,什么狗屁看一眼就舒爽惬意的沉静美人,怎么看都没她家宋美人养眼嘛。

秦悠默默吐槽了一番,面上却不得不继续与他纠缠,做出一副愁眉不展的苦恼样子:“实不相瞒,我们的商船因为与你们景家赶在一起,遭了秧,在下是来向景少主求助的,不知景少主是否会伸出援手?”

既然你问小爷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小爷又岂会跟你客气,借景家之势避过这一劫,她也不算太吃亏。

闻言景东漓微微挑了挑浓淡适宜的眉,还没说话就听到门外有下人回报:“少主,水匪已经将我们与前面的商队围困住了,并扬言让您束手就擒,主动奉上货物,否则就杀光我们。”

这群水匪也不是傻子嘛,没有贸然冲上来就抢,而是想先弄清楚对手有没有底牌,懂得审时度势。

秦悠好整以暇的看向景东漓,意味深长道:“看来这帮水匪的大当家对景少主很有兴趣呢,不如景少主出去与他们谈谈,看是否能救我等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