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氏兄弟的调笑没能让秦悠沉重的心情有半分放松,现在她只想弄清这里的一切,然后平安离开该死的封魔阵。
或许心中还有那么一点复杂,隐约有种在异国他乡见到老乡的亲切感,心中忍不住猜测这位穿越前辈的命运如何,是埋葬在了这个异时空,还是有什么方法能回到现代。
如果真有办法能回去,她又该何去何从耘?
前世已经了无牵挂,仇与怨不值得她拿一生的命运去了结,在这里,她有了值得她守护的父亲和兄姐,然而她始终无法真正融入这个时代,思想上的差距让性格独立的她无法接受女子附属品的地位踝。
一番纠结让秦悠警惕的心乱了几分,没有留意到雾气中悄然多出的一抹古怪味道,这种味道很淡很淡,非嗅觉灵敏之人闻不出来。
慕含光忽然出声道:“从下了台阶到棺椁的距离并不远,以我们这样的速度一盏茶的时间就够了,可是现在都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了,仍不见棺椁的影子,肯定是这烟雾有古怪,迷惑了我们的方向感。”
秦悠暂时将纷乱的想法抛诸脑后,停下脚步仔细观察。
纯粹的黑暗中是分辨不出有没有雾气的,有光亮的情况下才能看清白色雾气,现在火把的光芒微弱的可怜,可是四周并不是黑暗,仿佛每一粒细小的雾气都在散发着微弱白光,白茫茫一片,很是诡异。
四周没有任何参照物可以确定他们现在的方位,秦悠只好蹲下身,在青石地面上用刀划下一道刻痕。
很浅的一道痕迹,内里被封,她根本使不出力气。
猫着腰往前走了好长一段,就在众人以为没有走回头路的时候,脚下出现了刚做下的记号,似乎他们正在围着棺椁转圈,无论怎么变换方向都走不到棺椁旁边去。
众人隔着白雾面面相觑,慕含光忽然一拍脑袋,扬声叫道:“王爷,您听得到我们说话吗?听到的话给我们指条明路吧?”
他们虽然看不到宋微君等人,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声音却可以传达,否则他们也不会听到那一阵歌声了。
秦悠摇摇头,她并不抱什么希望,宋微君明知道封魔阵的威力却无动于衷,他把他们送入阵中是有原因的。
至于是什么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只是想不到为了设计她,他竟然连自己手下的两名得力干将都舍得牺牲,她是不是改为自己能得到如此丰厚的“陪葬”而感到荣幸?
秦悠讽刺的想着,心情渐渐低落,前世连她的亲生母亲都厌弃她,视她为毕生耻辱,今世重新得到了亲情,却被自己的夫君如此陷害,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一旦失去价值,等待她的只有抹杀。
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活着会妨碍到这么多人,人人得而诛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死,一了百了,免得受思念煎熬,也不必再看这个肮脏不堪的世界……
慕含光的喊话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应。
秦悠自嘲的笑着,握紧了手中的断魂,纤指抚过刀身,华丽冶艳的花纹神秘而诡美。
就在秦悠慢慢举起刀刃对准自己的脖颈时,一阵幽幽歌声响起,清清润润的嗓音,此刻却犹如惊雷炸响在她脑海里,将她迷迷糊糊的神志搅得天翻地覆,同时也清醒过来。
待她看清周围的情形后,顿时觉得背脊发寒冷汗涔涔,跟随她踏进阵法的人此刻全都举起武器对准了自己的要害之处。
白雾中隐约能听到一两声重物倒地沉闷声响,血腥味浓重的令人作呕。
秦悠快速抬手点住慕含光的穴道,阻止他自杀,在准备以同样方法制住慕含乔时,发现他握剑的手已经顿住,混沌清寒的眸中回复清明,等看清四周的情形,瞳孔也是一阵骤缩。
“王妃……”
他正想问问秦悠有没有事,却被秦悠出声制止:“别说了,快阻止他们,救下一个是一个。”
这个地方太邪门了。
秦悠一边点穴救人一边忍不住为先前自己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厌世态度唏嘘,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想让她死,她只会将所有人都送进地狱,那才是她,什么狗屁活着没意思,不如一死了之成全别人,这种懦弱到可耻的人怎么可能是她。
慕氏兄弟带领的这些人都是绿衣门的杀手,意志力比普通人坚定的多,受到蛊惑之后大部分
人都坚持到了秦悠与慕含乔的解救,立时也就清醒过来,只有少数几人不幸丧命在自己刀下。
众人全都一脸后怕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个同伴,若非有人及时阻止他们,恐怕他们也都称为自己的刀下亡魂了,他们不惧死亡,但这种死法未免太过憋屈窝囊。
“多谢王妃与断水剑主出手相救。”绿意杀手纷纷对秦悠慕含乔施礼道谢,再看向秦悠时眼神中已经没有了排斥,多了抹感激与认可。
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但却不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王妃救他们一命,对于救命恩人态度自然恭顺许多。
秦悠没有多说什么,蹙眉看向浓雾中某处,歌声就是自那里传来的。
若非这歌声,她也已经是一具死尸了,对于这位穿越前辈,好奇的同时也心生感激,如果这里封印的真的是他的尸身,她会尽全力解开封魔阵,或者带他离开。
有了歌声的指引,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海域出现一盏灯塔,众人很顺利招到了棺椁所在。
此时的棺椁上,那道身影果然又出现了,懒散的坐在棺盖上,耷拉下的一条腿还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很是惬意。
雾蒙蒙中他清俊的面容蒙上一层朦胧色彩,有种雾里看花的美感,隐约可见自信飞扬的眉梢眼角,唇边笑意浅淡,令人神往。
比起宋微君如烈阳般存在感极强的精致昳丽,他更如一缕风,清朗随性,又有着风的不羁与疏狂。
“前辈……”尽管知道他根本听不到,秦悠还是忍不住出声唤他,对他拱手施礼:“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人影一曲歌毕,又开始仰头看着看不见的天顶,这样的举动,在地宫封闭的几百年了也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秦悠不知道棺椁中是被封印的他,还是他封印了什么人,没敢贸然动棺椁,只凑过去好奇的观看摊开的布帛。
近距离才看清这是一张羊皮纸,上面手写体的简体字洋洋洒洒,A4纸大小的页面上书写的满满当当。
秦悠莞尔,如果这羊皮纸真与宝藏有关,恐怕除了她便没人能看清这上面的内容了。
难道这位前辈知道会有其他穿越人进入地宫,还是单纯的不想自己书写的东西被其他人解读出来?
羊皮纸有一半压在人影的屁股下面,秦悠不客气的拿起来,另一只手好奇的伸出去,触向人影的手臂,不出意外,她的手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仿佛那里只是一团空气。
“王妃,这上面写了些什么?”共同经历过一次生死,慕含光自觉与秦悠关系更紧密了几分,不过也谨守本分的没有凑上前,主子就是主子,有着不可逾越的礼仪规矩。
周围光线太暗,秦悠不得不把羊皮纸举到自己眼前,眼睛都瞅疼了都没看清几个字。
就在这时,秦悠感觉背后有人忽然靠近,劈手就要抢夺她手中的羊皮纸,秦悠心中一凛,手下意识的反方向一缩。
两人同时发力撕扯,秦悠完全来不及阻止,羊皮纸哗啦一声被扯成两半的同时,秦悠另一手中的断魂已然斩向那只抢夺的手。
两人快速交手,秦悠暗自心惊,她虽然内力被封,武功招式还在,可对方竟完全不输于她,一番比拼谁也没能奈何谁,但是秦悠还是输了,她眼睁睁看着半张羊皮纸在眼前被抢走。
慕含乔与慕含光也同时出手,可离得近了看清抢夺之人的面容,两人同时骤紧眉头:“怎么是你?你这么做是何意?”
秦悠也已转过身看清来人,眸中划过讥诮与森然厉色,冷笑道:“雨侧妃不做管天管地的圣母,又改行做盗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