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不是真正的主子,十荆棘鞭的处罚是否免除还是交给宋微君决定吧,不过她觉得宋微君不会取消处罚,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优秀的领导者从不会轻易驳回自己的决定,否则以后说话还有何威信可言?

瞧着她的举动,宋微君凤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走上前像刚才那样下巴抵在她头顶,又变回了无害慵懒的猫科动物,半眯着眼儿瞧着她认真的小模样耘。

“这句诗写的是什么?”他懒懒的问,声音低缓而倦怠,似有着魅惑人心的魔力。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秦悠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声音不似平时那么暴躁不客气,带着丝丝笑意。

“上阕还是下阕?”宋微君随口问着。

“上阕。踝”

“下阕呢?”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次秦悠的语气没有先前那么轻快了,这并不是一首令人愉悦的诗,醉卧沙场看似恣意洒脱,背后却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有同袍的,也有了能是自己的。

她脑子里不自觉又蹦出那次透过宋微君脸上的泪痣看到的画面,真正的战场没有豪情万丈,只有鲜血淋漓的残酷,勇猛的拼杀背后,是必死的绝望与悲哀。

宋微君显然也通晓了这首诗的意境,呼吸紧了紧,而后笑着转移了话题:“葡萄美酒?那是什么酒?”

秦悠一怔,这个时代虽然也有以花入酒的桃花酿、桂花酿与梨花白等,但以果实入酒的还真没见到,想到这里,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热情,笑道:“以最新鲜的葡萄发酵酿成的美酒,既有葡萄的酸甜可口,又有美酒的醇香,味道极好,尤以夜光杯引用为最,可惜现在葡萄已经过季;等到来年葡萄成熟时,我酿酒给你尝尝啊?”

“好。”宋微君笑着应答。

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一时间谁也没再开口。

两个人,一个冬天睡下之后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再次醒过来的机会,一个心性不定,游离徘徊,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决裂。

十四个汉字很快排列完整,随着石壁一声轻微颤动,厚重的石门缓缓向两边开启,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同一时间,宋微君抱着秦悠飞快往后退去。

封闭了几百年的地宫,即使当初没被设下毒气,密闭空间里也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以及滋生物产生有毒气体,谨慎防范一些是应该的。

自有擅长用毒的属下上前确认,宋微君拉着秦悠被簇拥在中间,他脚步看似与平常无异,优雅随意,但握住秦悠的手却不自觉的收紧,一双总是似睡非睡的凤眸清亮有神,警惕的注意着周遭的一切状况。

石门进去之后是能容两人并排行走的甬道,等所有人都进来后,厚达一米的石门自动关闭,确认了能从里面打开后众人才试探着往前走。

火把照亮了狭窄低矮的通道,两侧石壁很光滑,没有出现壁画什么的,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通道,不过众人却没有放松警惕,每一处落脚都极为小心。

“方才的约定,本王记在心里了,你也要记得,不许忘记。”宋微君忽然压低声音冒出这么一句。

“啊?”秦悠正在观察石壁上每隔几米就出现一个的四方小铜镜,琢磨着这东西的用意,一时没想明白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宋微君摸摸她的脑袋,像教育小孩子那样一本正经说教:“许下的承诺就要兑现,本王等着你的葡萄美酒。”

秦悠收回目光看向他,他没有说如果兑现不了承诺就怎么样怎么样的威胁话语,但是那坚定的眸光告诉她,不管她是否会食言,他都会一直一直等下去,就算地老天荒,等到青丝白雪,只要他不死。

心灵越纯粹,性子也就越疯狂偏激。

宋微君就是这样的人,那平静与死寂的水面之下,是汹涌不止的激流,只要给他一点小小的信念,就能激起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暴。

秦悠张了张唇,最终撇过脸去,什么都没说,尽管什么都没说,她却知道,她无论如何都忘不了这一夜了,忘不了他眸中似从灰烬里燃起的一簇艳丽火焰。

为了平复自己紊乱的心绪,秦悠把心思都用在了研究小铜镜的用途上,直到一束光通过铜镜折射到她脸上,秦悠终于明白过来,放开宋微君快速走回甬道入口,吹亮火折子,点燃了墙壁上那截长长

的蜡烛。

下一瞬间,通道内犹安装上了拉闸路灯,一盏接一盏次第亮起,飞速蔓延到通道遥远的尽头,刹那间狭窄逼仄的通道变得灯火辉煌。

“怎么回事?”

“天啊,这些光……”

一道道惊异的低呼响起,众人惊讶的看向秦悠。

秦悠唇角含笑走向宋微君,冲他得意的扬了杨眉:“怎么样,比起火把这样可清晰多了吧,有机关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宋微君睁大眼睛看着笼着一身光晕走向自己的女孩,明媚的笑颜,骄傲的星眸,即使得意洋洋的小模样都深深吸引着他。

“是,幸好带上了你。”幸好当初贪图看一场自作聪明的戏,一念之间娶回家的是你。

宋微君深深凝视她,感受着胸腔里来回激荡的陌生情绪,心中升起无限欢喜,这黯淡无趣的世界因为有了她,一下子变得缤纷多彩。

而她是他心头最最明亮的白月光。

秦悠被他灼热惊喜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收敛了笑容催促道:“不是赶时间吗?快走吧,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一行人再次慢慢往前摸索前行,众人好奇的看着墙壁上的小铜镜,现在总算知道这些小东西的用处了。

其实原理很简单,就是利用光的折射原理,在甬道入口点燃蜡烛作为光源,烛光折射在对面墙壁的铜镜上,小铜镜反射的光又折射到斜对面的铜镜上,如此反复,只需一道光源就可以照亮整条通道,只是铜镜的摆放位置与角度需要经过一番精确计算。

简单的光学折射很容易理解,这个时代的人有可能也会在不经意间利用到这一点,但能将它的用处发挥到这种程度的额外呢肯定凤毛麟角。

经过这一点验证,秦悠更加肯定了建造地宫的人必定来自现代。

这只是开始,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与现代有关的窍门机关等着她破解。

甬道足有一里地那么长,路上并没有遇到突然塌陷下去的地砖或者暗格,墙壁上也没有突然射出箭矢,更没有兜头罩下的毒烟什么的,安全的就像普通的走廊小道。

这让众人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些。

甬道尽头是一道横向走廊,与入口甬道形成一个丁字路口,甬道透出的光只够看清眼前的一小块地方,其余地方全一片黑暗,是那种如临深渊的黑,让人有种窒息的危险感。

似乎有风从下面吹来,感觉上这里应该很空旷。

“什么声音?”

“下面有声音……”

宋微君与宋天玄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众人刚刚放松的新鲜刹那再次绷紧,屏息凝神,寂静的地宫里一时间静的可怕。

而这种安静并未持续多久,脚下遥远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类似铁链划动的声音,有什么东西牵动着铁链,哗啦啦自他们脚下划过,同时伴随着吱吱呀呀重物碾动的声音,在封闭而空旷的空间内,这些轻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似在地底响起,又似从四面八方传来。

在这封闭了几百年的地宫里,莫名传来的声音格外诡异阴森。

黑暗中不知是谁惊呼一声:“通道,不见了。”

众人回神,这才发现他们来时走到那条光辉明亮的通道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睹冰冷坚硬的石壁,石壁稳如泰山般压抑的窒息,仿佛它原本就在哪里,来时的甬道只是幻觉。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