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因他话语中若有似无的关怀蹙了蹙眉,随即抛到脑后敷衍答道:“多谢陛下关心,属下无事,不知陛下召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她的确想博得赵咸铭的信任,但不想去触碰更多的感情,这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交易,任何感情都是多余的,何况赵咸铭……他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帝王之爱是什么?看看杨贵妃就知道了。

曾经三千宠爱在一身,然而真正到了危及社稷与自己的性命时,被牺牲的从不是帝王与江山牙。

赵咸铭若无其事的从她身上收回目光,转头重新投向四周的战场,语气平淡道:“你是否该跟朕解释一下你在宋天玄面前暴露武功的事?武王知道吗?”

秦悠心中一叹,果然刚才只是幻觉,该来的质问与怀疑一样不少,想了想她答道:“回陛下,武王已经知晓,武王身边高手如云,以属下的内力还不足以隐藏,不过陛下放心,属下在风羽卫训练营的十多年,家里已经安排了人代替我的身份寄养在乡下庄子里,也曾学过一些粗浅功夫,所以属下身份暂时隐瞒了过去,并未暴露。酢”

赵咸铭背对着她,听完后只含糊应了一声,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信了没有。

秦悠心中忐忑,这个理由细细推敲起来并不严谨,她的身份太敏感,又会武功,说她不是细作她自己都不太相信,何况宋微君。

“怪不得你一直得不到武王的认可。”

赵咸铭响起上次去武王府的小院,武王府下人们怀疑的眼神,症结在这里?当初是不是就不该派个会武功的人去当暗探?武王府高手太多,会武功非但不能带来方便,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秦悠没有接话,反而转问道:“方才陛下说属下中了瑶贵妃的计,敢问陛下,瑶贵妃如今可还在曦露阁?”

赵咸铭摇头:“朕看到情况的时候已经派人去查看过了,瑶贵妃已经被人救走。”

“救走?”秦悠眸色一凝,瑶贵妃还有同伙?能来防守最严密的曦露阁救人,能有这本事的可不多。

“自从那晚瑶贵妃受伤回来后就被朕软禁了,朕在她的药里添加了化功散,如今她内力全失,形同普通人,没有人来救她,她是无论如何也杀不了守卫逃脱的。”赵咸铭声音冷了下来,他身边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他意外。

皇后如此,现在瑶贵妃也如此,还有秦悠……

身后的人半天没有回应,赵咸铭忍不住回头,却见秦悠一手低着额,似是努力忍耐着什么,不时用力摇摇头。

“你怎么了?”

秦悠再次用力摇摇头,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突然感觉脑袋如有千斤重,视线也时有模糊,赵咸铭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黑暗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她岂会不知自己恐怕是中了毒,可是明明有髓心在,怎么还会中毒?

下意识摸向手腕,却是摸了一空,心中顿时一紧。

她一向不适应佩戴首饰,怪不得今晚没感觉到手腕间有碍事的东西,赤凤髓心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天蚕丝也能断吗?又是什么时候弄丢的?与人打斗的时候?

她竟毫无所觉。

“武王妃……”张齐阑伸手扶住秦悠摇摇欲坠的身形,凝重的对赵咸铭道:“陛下,武王妃这样子应该是中毒了。”

赵咸铭凝眉看着还在试图抗拒着什么的秦悠,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起她说过的话,太监总是尿裤子,身上整天带着那种味道,她当时嫌弃的语气,让他鬼使神差的从张齐阑手上把她接过来,亲自扶着。

看的张齐阑一怔,又赶忙低下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魑,去把李太医叫来!”赵咸铭对着空气吩咐一声,又开始低头唤她:“秦悠,你怎么样?还能听到朕说话吗?”

微弱的声音穿透层层迷雾若有似无传来,令她昏沉的意识出现一丝清明,她下意识想点头,可是身体似乎有自己的意识,竟不受控制的抬手抱住扶在肩上的胳膊,身体也似依恋似无力的倒向他怀里。

秦悠顿时被自己的举动吓得又清醒了几分,急切的想要控制自己的举动,争夺回主动权。

原来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是如此恐怖的一件事。

赵咸铭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怔在原地,疑惑的盯着她迷乱的脸,发现她眼睛充血泛红,隐有狂乱之态,脸上神情也是变换不定,时有焦急时有疯癫……

<p癫……

赵咸铭猛然回神,双手半扶半抱着她,虽然有想过占有她的身体,但他还没不知轻重到不顾她性命的地步,不知她究竟中了什么毒,药效诡异至此。

“陛陛下,不如先将武王妃送回房内,这里……也无法诊治。”张齐阑一看赵咸铭微微尴尬的神态,出言提醒。

天台上四周荒寂,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陛下一直抱着武王妃也总不是办法,武王妃昏倒在曦露阁已经不合常理,若再让人看到这一幕,不定会惹出什么祸端呢。

赵咸铭点头,将手中握着的千里镜扔给张齐阑,自己则打横抱起紧攀着他不放的秦悠,疾步走下天台,心中暗忖,以她的骄傲,若清醒后得知自己此时做的事,不知会不会气结的将自己暴揍一顿。

秦悠的怪异举动从出现到被赵咸铭抱走不过短短一刻钟,却全然落入黑暗中几双拭目以待的眼睛里。

在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肢体纠缠的情况下,这一幕像极了女子投怀送抱,被帝王热切疾步抱回房间的戏码。

丞相府小院,身姿婀娜容颜风情妩媚的女子收回隐蔽在枝叶间的千里镜,性感的红唇勾出轻佻诱人的弧度,媚眼如丝,最后斜斜瞥了眼曦露阁的方向,转身袅娜翩然走回花厅。

花厅里丞相夫人以及杜氏等人僵硬的坐在椅子里,神情因恐惧清白交加,唇角颤抖,见到如此媚骨天成的女子走进来,不见惊艳或嫉妒,反而吓得浑身抖如筛糠。

“我……我们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你还想……还想怎样……”什么叫蛇蝎美人,这就是了,丞相夫人紧张的盯着眼前女子,那妖冶的笑容让她直觉的危险。

女子掩唇而笑,眸中明艳如波,丝丝流转,那浑然天成的媚态,不是被救走的瑶贵妃又是谁?

她全然没有被废去武功的颓丧与愤怒,笑得春花齐放:“你们做的很好,现在暂时不需要你们做什么了,不过要记住,你们已经是武王妃的敌人了,也背叛了圣上,没有回头路可走,不想死就乖乖的,本宫不会亏待你们。”

杜氏等人面色惨然的倒在椅子里,她们只是内宅妇人罢了,撑死了就是耍耍手段处死一些姨娘奴才,而叛党可是要满门抄斩的,一想到这里,便止不住的惶恐无助。

丞相夫人抬着松弛的眼皮瞪向瑶贵妃,这女人以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做要挟,逼着她们尽量拖延时间,后又在院中埋伏下杀手狙杀秦悠,这一切非她们所愿,却无力阻止,现在这女人还敢在此说风凉话,真真是无耻之极!

瑶贵妃撇撇嘴,莲步轻移朝外走去:“行了,别一副死了亲娘老子的表情,秦丞相早就暗中投靠了贤王,今天不反明天也会造反,你们早晚也是乱党,有什么好哭的?”

说完扔下再次被震得傻掉的一屋子人,飘飘然离去了。

艳丽的枚红色裙摆隐没在无人的小房间内,再出来的时候,风情万种的瑶贵妃已经变成了样貌平凡身着金吾卫轻甲的年轻男子,只是微微转眸间隐约可见其中暗藏的流光溢彩。

他是千面狐狸,有一千种模样,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没有他扮不像的人。

他刚一踏出房门,一个丞相府侍婢装扮的丫头凑过来,恭敬的站在他面前:“千大人,事情已经办妥,武王妃必然中毒无疑。”

他轻笑,步履轻盈往院外走去:“我已经看到了,记住,下毒的事只有你知我知,万不可再让其他人知晓,这里事情已了,剩下的由你盯着,我先走了。”

“是,属下明白。”侍婢垂首,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看到秦悠被赵咸铭抱走一幕的其他几双眼睛,也包括她一直以为出事了的名义上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