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笔再次响起。

“姓名。”

“吴壮。”

“年龄。”

“42。”

“2011年12月9号下午五点，你在什么地方？”

“倒流水桥。”

“好，包李乡乡委书记包祖龙是不是你杀害的？”

“……”录音笔里一阵沉默，随后响起：“是我杀害的。”

“讲一讲具体的过程。”

“那天下午，我到白镇请扎纸店的老板小刘和小杨，去我家里给我闺女扎明天要用的纸扎。走到倒流水桥的时候，车子突然憋灭火了。后来我跟小刘一起下车查看，这时候就看桥对面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再往我们这边开过来。我知道里面坐的人，就是我们乡里的乡委书记包祖龙。一想到今天是我女儿的忌日，而我的女儿又在之前遭遇过包祖龙的儿子的强.暴，我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真想弄死他解恨。尤其是看到四处无人的时候，我就恶向胆边生，想着在这里把他弄死，一定不会有人察觉。但是小刘和小杨是个麻烦，所以我就告诉他们，弄死包祖龙之后，包家人肯定会从他们那里订纸扎。而且包家有钱，肯定是最好的。他们被我说动，就没有阻止我。我开着拖拉机把包祖龙的小轿车撞到了桥下面，之后就掉头走了。”

“事情过程就是这样？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没……没什么遗漏。”

“所说是否全部属实？”

“……属……属实。”

“咔”于峰把录音笔关掉，眼神紧紧的盯着我，说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么？”

我沉默了，录音笔里的声音，确实是吴壮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编造这些谎话，来坐实本就不存在的所谓事实。

“我能见一下吴壮么？”我面无表情的说道。

于峰说：“按理来说呢，这是不可以的。但是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下。你在这里等着吧！”

说着，于峰转身走出门外，“哐当”一声的带门声，震的我心中一颤。

我现在的心情，不知道用一种什么样的语言来叙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我不相信，一个看起来那么憨厚老实的中年人，竟然能说出这么荒诞而又本就不存在的事实。他就这么坐实自己的犯罪证据，到底是为什么？胁迫？还是利益的诱惑？

我搞不懂。

我盯着头顶刺眼的白炽灯，脑袋放空。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打开，于峰进来，冲我一仰头，说：“行了，跟我走吧。”

由于我现在从有重大嫌疑，变成了犯罪嫌疑人，所以被戴上了银晃晃的手铐。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想当面问问吴壮，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和吴壮的会面，是在吴壮的审讯室里。于峰把我带到之后，就抱着膀子站在了门口。

吴壮坐在铁栅栏里面，低着头。

“吴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没有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承认？”我很平静的问道。

吴壮低着头，没有看我。低声说道：“不为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在把你我还有林子一起逼上绝路，你知道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我的情绪一瞬间失控，忍不住吼道。

吴壮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说道：“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我和你，还有小杨，都只是个替罪羊而已。上面需要对一个国家干部的死，一个交代，所以牺牲我们三个不起眼的屁民。这多么正常？”

“轰隆”

我的脑中一个炸雷响起，原来我们从被抓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门口的于峰淡淡的说了一句。

吴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我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说的话，深深地击痛了我。

一个不知道是意外还是谋杀的案件，却因为他的身份是国家干部，就必须需要一个合适的交代。

我转身就要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句：“小刘，黄泉路上一起走，不孤单。”

我苦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

‘证据确凿’，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很简单了，走流程，签字等。一切弄好之后，我才在监狱里见到了杨林。

跟我不同的是，审问他的，是一个刚出警校，年轻气盛的实习警官。在这么‘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杨林居然还不松口。所以免不了的一顿皮肉之苦。

我跟杨林分到了一个监室，因为现在所有结论都已经敲定，他们不需要担心我们再串供的可能，所以把我们临死前放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和杨林所呆的监室，除了我们没有别人。我不知道现在吴壮是在哪里，我也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我跟杨林两个人坐着靠在墙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真到临死前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我捅了捅杨林的肩膀，说：“林子，你那么会掐算，有没有算到我们命中有此一劫啊？”

杨林无语的看着我说：“道士有一禁忌，不能给自己算命的。”

我说：“那你现在帮我算算呗，万一我寿命未到，那我这不是冤枉死了么。”

杨林说：“你系不系傻，寿命到没到，你现在就是冤枉死的啊！等着，待老夫掐指一算，保管你什么命理都给你算得清清楚楚。”

说着，杨林左手掐指，开始神神叨叨的。

“咦~这是怎么回事？”杨林算着，眉头越来越紧，之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怎么了？别用那种目光看着我，我不搞基。”我白眼道。

杨林看着我说道：“你不仅命不该绝，而且今年是你的转折年。过了今年，你就会大富大贵，迎娶白富美，升任CEO，走上人生巅峰的！”

“去你妹的！你说的怎么那么不让人相信呢！”我听到杨林这话，估计十有八九他是在那我开涮。

杨林笑笑，说：“之前那都是逗你玩的，你的命理我有点算不准。但是有一条，我掐算了好几次，都是那个结果。所以说，这一条肯定准确。”

“啥啊？”我很好奇的问道。

杨林认真的看着我说道：“你命中犯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