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紧密跟踪一个目标而不被发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当目标是一个怀着警惕心理的女性时，这项行动尤其困难。

方辰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跟踪训练，但是久病成医，这段时间以来，在警惕卡若玻斯财团和达贡教会的针对时，他自然养成了反跟踪习惯，只要反向思考，一些跟踪的要领不难掌握。

首先是善于利用周围的环境，机车、人群、墙体阴影、街巷拐角，这些事物都能拿来掩护身形，其次要尽量和目标保持距离，不能过近或过远，太接近会引起目标怀疑，太远了容易丢失目标。

在追踪过程中，自己的脚步必须放缓，注意脚下不要踢到异物引起突兀的响动，必要时，还可以借助声源定位，在看不见目标的情况下留意目标的脚步声，以此判断目标行动方位。

方辰的精神高度集中，追上吉姆的背影后，始终和她保持着100m的距离。

吉姆几次警惕回头，都被他背靠墙角躲了过去。

在销售部大门外，两人眼神相对的那一刻，方辰确实从吉姆的眼中看到了惊慌的色彩。

回想之前两次见面的情形，吉姆的胸部都紧紧裹着布条，她还刻意掐出一副粗砺的嗓音，穿着也是偏向男性。

采用这样的做法隐藏身份，她一定是有所忌讳。

方辰有意询问她背后的军工商家，得来的都是拒绝的回应，结合今天所见，在见到自己后，这丫头神色慌张，扭头就跑。

如果只是普通的发单雇童的话，她干嘛要逃跑？

很显然，她隐藏身份的目的，和背后的军工厂家有关。

方辰心头涌现好奇心，打定主意一探究竟。

他追着吉姆的背影，在工厂区的街巷间七拐八拐，期间绕过4条地下通道、3座聚变发电站。

方辰停下脚步，亲眼看到吉姆走进一栋小车间里。

他打开电子地图，这里是工厂区的边缘地带，紧靠着贫民窟的废弃工厂，偏僻荒凉、人迹罕至。

吉姆走进的车间占地约300㎡，没有招牌，墙体和顶棚被漆成统一银灰色，周边以铅黑色的金属栅栏围成院落，后院不大的空地里，搭建着三座空置的停机坪。

方辰接近几步，能看到栅栏上氧化的金属锈斑，车间墙体的漆料脱落，露出的金属骨架也挂着斑斑锈痕。

建筑看起来有些年代了，但是除此之外，再看不出什么苗头，说是车间，看起来更像半废弃的仓库。

洛林制造厂？

回想那些雇童口中的信息，方辰打开数据终端，输入字符检索，惊讶发现，埃罗星伞内并没有这个名字的军工厂商。

黑工厂？

事情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方辰的心思急转，展开念力场，探视脚下和四面墙体的结构，悄声贴到车间的门外。

院落里可能存在针孔监控和高压电流的安保措施，方辰不敢大意，谨慎观察许久，这才把大门拨开一道缝隙。

他看到了一簇显像设备的蓝光。

车间建在平地，内部却是下陷的地下室结构，居高临下，方辰看得十分真切，地下室的一半面积，都是各类军工设备的备件架，整齐码放着大量军工元件，在备件架上方，是磁动力支撑的起吊臂，被抗氧化材料漆成赤红色，连接车间建筑骨架。

显像蓝光来自于地下室的另一边，那里摆放着5台大运算率的桩式智脑，数据线连接着数十台武器制造设备，一个身穿深蓝技师服的白发男人正在埋头操作上面的键钮，他身旁不远，吉姆只露出背影，两只小手挥舞，似乎正在急切地说着什么，除了这两人，车间里再看不到其他人。

方辰略一思忖，掏出了重力子枪。

他同时拿出一根香烟挂在嘴边，执刑徽记攥紧在右手心。

依照方辰在猪笼店学习的知识来看，这家车间的武器制造设备，已经超出了帝国武器管理办法的规定。

网络社区查不到这家公司的公示讯息，这里又不是信息封锁军事区，再加上吉姆的一系列表现……方辰可以定论，吉姆背后的这家军工厂，是非法的黑工厂。

只要是非法，就在裁断所管辖范围内。

“不许动，裁断所查案，举起手来！”

方辰发出低喝，推开车间大门，重力子枪导轨指向下方，锁定白发男人的头颅。

这突然的呼喝把吉姆吓了一跳，向前扑出，拔腿就要逃走，却被白发男人拉住了后领，一屁股坐倒，摔出“哎呦”一声惨呼。

方辰拿出点火器，点燃香烟，持枪走下阶梯，接近两人3米范围内。

“吉姆，你涉嫌贩售违禁武器，证据确凿，根据帝国武器管理法规定，我现在依法将你逮捕。”方辰脸色冷然，展示执刑者徽记，嘴上是在和吉姆对话，眼睛却直盯着白发的男人。

这是一个脸带皱纹的老人，中等身材，头部鬓角斑白，前额与眼睑都有深深皱纹，他有着独特的扫帚眉型，方正脸颊，配合着过人的肩宽，笔挺的背脊，凭空给人一种威严的映像。

面对方辰的重力子导轨，老人并不慌张，他深棕的瞳孔闪烁光芒，看了眼车间大门外，再转向方辰的脸，最后看了眼方辰的机械手套，以及手握的重力子枪。

“呵呵呵…”老人露出微笑，说：“年轻人，你想拿着我造的枪，想干什么？”

“哦？你造的？”方辰微微一愣，拿下嘴角的香烟。

老人指了指吉姆，说：“茉莉第一次卖给你东西，我就知道你了，没想到，你还是裁断所的执刑官？”

“呵呵呵…”老人笑着感慨：“真是年轻有为啊！”

“茉莉？”方辰视线下移，对上“吉姆”墨绿色的眼睛。

“老爹，你怎么把我的名字告诉外人！”吉姆脸上仍有惊慌，她眼中含着愤怒，拦在老人身前，对方辰喊：“你……你是裁断所的走狗？!要抓就抓我，私卖武器是我自作主张，和老爹无关！”

方辰当然不是来抓人的。

他看中的，是这家车间的武器制造技术。

重力子枪的杀伤力，方辰是体验过的，这家工厂连高世代机甲的质星武器都能制造出来，没理由简单的充能武器不行。

在老钢头的设计图里，他机甲的武器系统独立于机体之外，现在权限受制，或许可以把这部分的制造交给眼前这家黑工厂。

方辰的本意，是先敲一棒槌，以吉姆……茉莉非法贩售武器的罪证作为要挟，迫使他们为自己制造充能武器。

面对非法的人与物，方辰习惯性用强制手段解决问题，从老人现在的表现看来，他的办法似乎是落了下乘。

“年轻人，你要知道……”老人微微摇头，笑着说：“虽然我这是黑店，但是制造武器的材料可都是从军方高层来的，没有人脉，又怎么敢独立经营呢？”

不怕裁断所吗？

看来这笔钱是省不下来了……

既然强制手段不行，方辰立刻纠正错误，改变策略。

他收起重力子枪，踩灭烟蒂，换上市侩的笑容：“贵店产品卓越，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和你们谈一笔生意，只要成品质量能让我满意，钱，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