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寅上朝了。

这皇帝十天半个月上一次朝，其余时间都泡在后宫里面宠幸那位淑妃。因此，现在一大堆折子都被堆在案几上，等待皇上查阅。

秦寅却看也不看就将折子扔到一边。

丞相堆着笑，对着秦寅说了一大串好话。

“山河盛景？”秦寅冷笑道，“那为何杨殊致让朕派兵马去支援？！”

丞相赶紧跪下，不知该说什么。

秦寅的瞳孔渐渐涣散，“丞相，说实在的，这种小事你处理就行，何必来麻烦朕？”

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

丞相抹抹头上的汗，“陛下恕罪。”

有忠直一些的臣子想要说话，被丞相瞪了一眼。

“退朝吧。”秦寅晃晃悠悠地走了。

来到后宫，一个美女穿着暴露，用自己胸部蹭着秦寅的胳膊，“陛下，怎么又去上朝了。”

……好恶心……

秦寅心里冒出这种想法。

但他却并没有把眼前这名女子推走，而是笑着拧了拧这女人的脸，“急什么，宝贝儿。”

一道紫色身影闪过。

秦寅渐渐没了意识。

紫衣男子面容含笑，看起来温文尔雅。

“最近做的不错。”

“是。”那妖娆女子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她很怕眼前这个人。

男子自顾自地坐上皇帝的位子，捏了片水果，吃了起来。他绕着这奢侈的宫殿看了一圈，颇感无趣。

男子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

女人过了很久才敢抬头时，大殿里空无一人。

清源。女子想，我真是永远也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你究竟是要帮这个国家，还是想毁了这个国家？

这一日，也是王将军惨败而归后的第九天。

“杨殊致病了，下不了床。”关重水开门见山。

“太好了!”程一江击掌，“现在可是由他的副将指挥军中事宜？那副将不足为惧！”

关重水点头。

关重水只是开了个头，剩下的他也不懂，就交给其他人了。

南航偶尔斜一眼关重水，希望他又变出来一些好吃的，但是关重水并没有。

经过一番讨论，这些人决定立刻攻城。

没有杨殊致指挥的城，要破起来简直是轻而易举。

“陛下……”王将军欲言又止。程一江在桌子下面掐了一把王将军，王将军立刻闭上了嘴。

“何事？”

程一江抢过话说，“王将军只是想问陛下与左丞相，我军何时出发？”

王将军在桌子下面拍了拍程一江的手，示意他安心，然后开口说道，“陛下，那杨殊致文武双全，若能降的话，能否留他一条生路？”

“可以。”楚谡说，“左丞相也正有此意。”

程一江一愣，没有想到楚谡会答应。王将军则是爽朗一笑。

外面训练场上：

几个小兵神神叨叨的聚在一起。

“当时那惨的呦，你都不知道，我受了伤，但是那伤口又很快愈合，再继续受伤，妈的，简直……”

这人简直了半天也没简直出什么。

“为何又会很快愈合？”一人问道。

“我也不知，但感觉我比平常都要厉害！”

“瞎说！”一人嘲笑道。

“真的！”这士兵十分固执。

之前抢鸡腿那人出来说，“我感觉是丞相大人干的，昨天我不是肚子那啥么……”

别人纷纷打断他，毫不留情地嘲笑他昨天闹肚子这件事情，而且闹个肚子竟然还敢冤枉到左丞相大人身上！

“行了行了！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啊，昨天还难受着呢，突然，我就好了！结果我走出帐营里，看见一个人，你们猜是谁？”

“要说就说，别卖关子成不？！”

这小兵无趣地撇嘴，又兴奋十足地说，“是左丞相啊！你说丞相大人是不是会什么仙术……”

有人半信半疑地追问，但也有人很是不信，嚷了起来。

自古至今，只要有对话的发生，就一定有不捧场的人带来的扫兴。

“得了吧！”

“嗨！什么跟什么！”

“小子，你怎么不直接说你看到菩萨啦——！”

然而，当大军出发，他们攻城结束的时候，这些士兵在谈论起来刚才的表现，大部分人都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只有一些比较迟钝自满的人依旧觉得其他人在放屁。

关重水似乎也没有想到，这次攻城竟然这么容易。他十分留意的弓箭手，这次根本就没有出现。

副将比杨殊致差多了，是个明明很软蛋却十分自傲的人，被五花大绑到地上，嘴里还在破口大骂，十分难听。

钱孙星刚想一脚踹上去，关重水就用了个禁言术，然后自顾自地在城里乱逛。

街道上空荡荡的，百姓都紧闭房门。夕阳的余晖照在门板上，映出一种孤寂的颜色。

好几张墙上贴着寻人启事，说是自家丢了小孩儿。

关重水正走着，一扇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小缝儿，里面一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和关重水对视了个正着。

关重水立刻移开视线。

小姑娘“呀”了一声，她身后立刻有一个中年妇女捂住了她的嘴，小声骂道，“你这个小杂种叫什么叫！你不要命了我和你哥可还要命呢！”

“可是，明明是娘你让我看看官兵走了没有的……”小女孩的嘴尽管被捂住，依旧小声的嘟囔。

门被轻声关上。

关重水走了。

过了好久，中年妇女又让女孩儿去探探情况，女孩儿这次探出了个头，“没……没人了。”

她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那个身影。

那人真漂亮……她想着，然后低下头。

看见了大门旁边放着的一个小纸盒。

关重水这一路只看见了一些士兵，百姓们都躲着不肯出来。唯一看到的城中居民，就是那个他给了汉堡的女孩。

天色渐暗，关重水走到现在被楚谡征用的当地官府。

这官府十分寒酸，挂着的匾额已经掉了一个钉子，空空的悬着，感觉随时会掉下来。

关重水走了进去。

杨殊致正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连劝降都无从下手。

楚谡让人从这官府里收拾几间屋子出来，留给将士们住。关重水就坐在石凳上，等着房间收拾好之后分配到他。

然而他等了许久，都不见分到自己。

他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

南航早已进了自己的房子，这会儿又出来散步，结果看见了睡眼朦胧的关重水。

“你怎么还不睡！”南航惊讶道。

关重水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快去睡觉吧，看你困成这了。”南航将关重水拉起来，“陛下肯定等着你呢。”

“什么？”

“你们难道不是一个房间？”南航十分诧异。

关重水的表情的依旧茫然。

“别想了你们肯定一个房间。”南航的语气十分肯定。

关重水被推进一间亮着的房子。

楚谡正好刚打算出来，两人几乎撞在一起。

关重水揉眼，抬头，指了指身后，“南……”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关重水于是闭上了嘴。

“孤正想去找你”，楚谡将关重水拉了进来，然后关门，“刚才一直忙着，回来才发现你不在。”

这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但是再干净也掩盖不了它只有一张床这个事实。

然而关重水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个时辰之前就洗漱完毕，早等着上床休息。这会儿一见床，简直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扑了上去，然后躺在床上转了个身，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如果每天的行程有了固定的安排，就会觉得一旦没有按照时间表做事，浑身都难受。关重水自从化形成人，就有着严格的时间安排，早一秒晚一秒都不行。

关重水的这种特性在系统界，被评价为——“刻板”。

正是这种习惯的力量，才让他有这么浓烈的睡意。

楚谡看着关重水的睡脸，缓慢的凑了过去。

关重水的呼吸起伏很有规律，胸膛一上一下。

楚谡帮他把外衣脱掉，盖好被子，然后把蜡烛弄暗了些，开始写信给萧翊安排京城的事情。

关重水翻了个身。

楚谡回头看了一眼。

关重水又翻了一下。

楚谡走到了床边，看见关重水皱着眉毛，平日里冷漠精致的脸十分稚气可爱。楚谡忍不住低下头，将头放在关重水的颈边，蹭了蹭。

然后缓慢地伸出右手，放到关重水的唇边。

那触感柔软细腻。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全身的肌肉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了。

他直起身，回到桌边。

平日里干净利落的字迹有些拖泥带水。

楚谡红着耳尖，用左手按住了不停发颤的右手。

第二日一早，就传来杨殊致醒了的消息。

那副将被严刑逼供，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杨殊致生病其实是他给杨殊致下药导致的，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他嫉妒杨殊致在军中的地位。

然而这种嫉妒之心，害了杨殊致，害了他自己，害了瑜国。

南航在得知这件事情后，笑得几乎要岔气，直说，“要不是我知道不可能，我大概还会以为副将您呐，是我军派出去的奸细……啊哈哈哈……”

程一江去负责安抚城中百姓了，王将军则是和楚谡去劝降。

关重水无所事事，便被楚谡拉着一起去。

杨殊致可以说是油盐不进，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怒气冲冲地瞪了王将军一眼，然后双手环胸，闭目不语。

王将军笑着拍了拍杨殊致的肩膀。

这两人当了许久的对手，总有些英雄相惜的感情。杨殊致知道王将军是来干什么的，正如王将军知道其实杨殊致一定不会投降。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楚谡和关重水也只是站在一边。

窗外，一阵狂风吹过，杨殊致扭头看向窗外。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你们走罢，给我留一把剑。”

“未甘身世成虚老，待见天心却太平。瑜国国君昏庸，国破是他的错，将军为何不另投明主？”程一江远远地就喊道，然后走进了屋子，进来之后给楚谡行了个礼。

“收拾山河成一梦……”杨殊致闭上眼睛，“让我死罢。”

“梦醒了，将军。”程一江上去拍了一下杨殊致的脸，“这天下多少人想要活命，将军你却偏要自寻死路？若要提早结束这乱世，非得将军不可啊。”

王将军在一边抽嘴角，程一江一直跟他说要打杨殊致的脸，原来还真打。

楚谡似乎这眼前的情况完全不上心，捏着关重水的手，把玩他的手指。

关重水则是直接干脆的用了窥探术。

……原来如此。

真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