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听了奶奶的话,心里很难受,被自己的娘砸破了头,那可是亲娘啊,连个鸡蛋都没有煮,到了丈母娘这里,就要给炖鸡,丈母娘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好好对待人家的闺女吗,又想到院子里那一大盆的脏衣服,心里一个劲的埋怨自己这么些年真是活到狗肚子里了,妻子儿女被人这么偏待,欺负,自己这个做丈夫的,做父亲的竟然没有出过头,以后自己就是这娘仨的依靠,只要有自己在,谁都不能欺负他们娘仨。
赵铁柱心里百转千回的想着这些事,看自己丈母娘要去后院抓鸡,忙上前拦住,说:“娘啊,不用了,我来就是想请爹娘还有四叔去给我们当个见证,我们一家四口要分出去住,我娘也同意了,请了我们村赵家的长辈去分家,长辈们说得请咱们这边的亲戚去做个见证。”
那个年代,分家的还真是不多见,也算是个大事了,需要相关的亲戚到场见证,还得有相关的协议,见证的人都得签字画押的。
奶奶说:“好好好,我们这就收拾收拾去你们家。”
得亏两个村就隔了一条小河,来回也方便。
培茵不能跟着去见证心里很是煎熬,看来第一手的信息是捞不着了,只能听晚上爹娘的录像转播了。
百般煎熬的吃了晚饭,又百般煎熬的等着爷爷奶奶回来。
爷爷奶奶一回来沈父沈母就去了爷爷奶奶屋里待了很长时间,临睡觉沈父沈母回来了沈母就开始在自己那口红色的大箱子里翻检东西,边翻检边跟坐在炕桌前抱着培茵认字的沈父说:“省思,你说我把这个碎花的窗帘给她小姑怎么样?”
培茵看过去,白色的底子,上面有浅紫色浅蓝色浅绿色的小花小草,非常的素净,挂在窗前显得逼仄的屋子亮堂了不少。
沈父说:“这不是咱们结婚的时候去百货大楼买的吗?要不看看还有什么别的合适的,这个比较有纪念意义。”
沈母说:“要不就把这个浅蓝色格子的床单送给他们吧,这还是咱们上学的时候用的床单呢。”
沈父看着那块浅蓝色的格子的床单,说:“还真是呢,这得有小二十年了吧,也就是你还保存的这么好。”
沈母把那块床单仔细的叠好了,说:“都是比较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我又不是个喜欢扔东西的人,可不就保存下来了。咱们还有一块呢,这块送给他小姑,不管怎么说也是咱们的一片心意。”
慢慢的沈父沈母就说起了从下午到晚上小姑家分家的过程。
赵家弟兄俩,两兄弟还有个大姐,嫁到本村,是个挺本分的人。赵铁柱是老小,因为不是嘴甜的人,从小不如嘴甜的赵家大儿子受宠,更因为赵家老大说的媳妇是赵铁柱娘家的一个什么远房侄女,赵家大儿子一家在赵老太太的心里那是谁都不能比的。
在说说分给赵铁柱一家四口的小房子。
那房子是赵铁柱爷爷建的,后来家里孩子多了,又建了现在赵家一家子住的院子,因为那房子在村子头上,房子前面就是原来有些人家的菜园子,于是这房子就被人借去看园子,再后来,都集体了,菜园子也没有人种了,连菜园子带小房子也就都荒废了。
那房子有三间,别看又小又破的,那也是因为多年没有人打理的怨妇,用的料据说都是青石,质量很好,这次要不是因为赵老太太一时失手砸伤了自己的小儿子,事情闹的有点过了,别说是这小房子,就是分家也是奢望。
儿媳妇娘家的人来了,赵老太太脑门上贴着一个狗皮膏药躺炕上“哎唷哎唷”的,奶奶上前问好也是“哎哟”的答着,等到赵家的长辈来了赵老太太这才靠着墙坐在炕上,眼泪吧差的拉着一位本家的大嫂子的手,说:“老嫂子呀,这就是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呀,我这老婆子不中用了呀,咱们村多少人家呀,谁家跟我家似的分家呀,老嫂子呀,我都没脸出门了呀。”
村里人都知道这老太太的德行,那赵家的老嫂子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赵家老大赵铁生看自己的娘守着这么多的长辈这样子,咳嗽两声,说:“娘啊,您别这样了,看看这大爷大娘们都来了咱就开始吧。”
赵老太太说:“哎哟,我头疼啊,铁生啊,你就按照咱们俩说的那些分就行了,哎哟哎哟。”说这话老太太又躺到炕上的被窝了。
爷爷奶奶都没有说话,女方这边就四爷爷帮着说话,赵家一位胡子都白了的老爷子帮着主持分家,据说是赵铁柱的本家大爷爷。
赵老爷子说:“铁生啊,你跟你娘是怎么商量的,你说说看。”
赵铁生有些为难的样子,最后看几位长辈都瞪着自己,小声说:“我娘的意思是把村口我爷爷盖的小院分给他二叔一家。”
赵老爷子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点了点头说:“嗯,那房子好好收拾下也能住人,铁柱两口子都是勤快人,几年功夫不愁起不来新房子,那关于家里的钱物呢,打算怎么分呀?”
赵铁生有些为难的看着屋里的众人,最后把视线落到躺在炕上直“哎唷”的赵老太太身上。
赵老爷子就转头过去问:“铁生娘,你们家的钱物怎么个分法啊?”
赵老太太说:“不是给了一处房子了吗,还要什么?”
赵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沈家众人有些阴沉的脸,说:“铁生娘啊,分家不光是分房产,还得分钱分东西,你们家的东西怎么个分法?”
赵老太太一下子坐了起来,说:“分分分,分什么分,是他们非要分出去,还得在问我们要钱要东西,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要钱没有要东西没有,就我这一条老命,你们想要就拿去。”
这一番抢白可把那白胡子老头给气坏了,不管怎么说这村子叫做赵家村,村里人大部分都姓赵,这老爷子在村里的辈分那是最高的,还没有人对他这么说过话呢。
被气坏的老爷子胡子都颤颤的,指着赵铁柱他娘浑身乱抖说不出话来。
赵铁柱赵铁生一看这老爷子被气坏了,忙着上前捋吧胸的捋吧胸,端茶水的端茶水,那位一直坐着没说话的本家嫂子说话了。
“铁生,铁柱,你娘是个糊涂的你们兄弟俩可不能糊涂,分家是大事,可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就分了,大娘今天在这里就跟你们说了,要么就别分,要分就分得公公正正的,让别人说不出什么来,你们家不要把事情闹得太过了,咱们赵家还有很多没有说媳妇找婆家的呢。”
言外之意,分家的时候得分得公平一些,要是事情做的太难看了本家这些没说亲的再说亲的时候会被人低看了。
铁生他娘一听自己嫂子这么说,心里一着急就朝着自己的嫂子开火了。
“大嫂子,你还是不是我亲嫂子呀,你看看小霞娘家现在是什么成分?那可是家里有右派的啊,咱们可是根红苗正的贫农,我让小霞娘跟她娘家断绝关系她又不肯,我现在正是进步的时候,不得受他们拖累吗?”
还在气得大喘气的赵家的老爷子一听这话,那气更是来的凶猛啊,指着铁生娘的鼻子就骂开了:“铁生娘你这个糊涂的,亲戚关系是说断就断的吗?你看看咱们村里有谁跟你似的整天跟着又唱又跳的?你不嫌丢人我们还嫌寒碜人呢,哦,就为了人家娘家大哥让人家跟娘家断了关系,要是你闺女来跟你断绝关系你干不干?”
赵铁柱的大姐也来了,听见自己的长辈这么说自己的娘,心里有些不好受,可又一想自己娘办的那些糊涂事,心里也有了气,拉着自己的小弟媳说:“小霞娘,你别往心里去,咱娘这是说的糊涂话,这守着大爷大娘我就跟你,你娘家的亲人就是我们赵家的亲人。”
铁生娘看自己的闺女也去帮着人来说自己,生气的指着闺女说:“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我们家的事情哪里轮到你来做主了?”
那本家的大娘看铁柱娘说的话越来越难听,就跟赵家的老爷子叔:“叔,我看这事还是让他们弟兄俩自己商量着来吧,只要是脱不了大把就行了。”
赵家的老爷子对爷爷还有四叔说:“让亲家看笑话了,别听铁柱娘瞎说,咱们结的是儿女亲家,可不是结的仇家,家里的家什让兄弟俩商量着怎么分就行了。”
小姑这时候说:“爷爷,我跟铁柱呢能分到那个能遮风挡雨的房子就很高兴了,家里的东西我们就不要了,我们俩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还让过不下去日子?”
铁柱也说:“是啊,家里的东西我们不要,我们就带着我们屋的铺盖搬过去就行了。”
本家的大娘叹了口气,对奶奶说:“老嫂子啊,对不起你们了,这俩孩子都是好的,唉~~~”
就这样,小姑小姑父带着俩孩子还有自己的铺盖,在三天之后搬到了村头小河边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