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琪很焦虑。她已经一整天没有收到任何短信和电话了。从前一收到短信她就感到害怕,可是现在这种焦虑的情绪更让她难以忍受。

出了房间,身前身后都是大批的保镖跟随。这种前呼后拥的感觉丝毫没有让她觉得安全。看到楼下沈秋华和杨琼悠闲地喝着茶,看着电视,偶尔闲聊两句的轻松模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杨琼,你给我上来!”她靠着栏杆居高临下地说。

杨琼抬头,看见大堆保镖中陈思琪娇小的身影,忍不住笑了出来。刚刚喝下的一口茶来不及咽下,全都喷了出来,还把自己给呛着了。

沈秋华无奈摇头,真是太失仪了。

杨琼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抬头道:“陈大小姐,你等我看完这集电视剧的啊,这集特别脑残。哈哈!笑死我了!”

陈思琪气得涨红了小脸。她当然看出杨琼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是她能怎么样?杨琼做了几年她爸爸的保镖,那份身手她是承认的。她的目光一转,落到了沈秋华身上。

“沈秋华,你上来!”

沈秋华也仰头看着她,“陈小姐打算说实话了?”

“我向来说的都是实话。”

“那我们没什么可说的。”沈秋华也低头继续看电视。

“你们……你们都是我爸花钱请来的!”陈思琪觉得自己好委屈啊!杨琼就算了,这个沈秋华凭什么也这么拽?就凭着那张脸?

“你、你,还有你,你们去把那个姓沈的带到我房间来。”陈思琪对着身前的三名保镖说。

保镖们有些为难。他们没有杨琼那样的本事,他们就是拿钱办事。可是陈先生交代过不要干涉这两个女人的事情。那么现在他们到底应不应该动手?

看着保镖站着不动,陈思琪尖声叫道:“要么立刻下去把人给我带上来,要么收拾东西滚蛋!”

被炒鱿鱼是件很严重的事情。三个倒霉的保镖只好下楼去了。到了沈秋华面前也不敢动手,只是礼貌地请她上楼。

杨琼眉梢一挑,“不上去又能怎么样?你们还真敢动手?”

三名保镖咧着嘴,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沈秋华拍着杨琼的肩,“别为难他们了。都是出来赚钱养家糊口的,何必呢?我上去和她好好聊聊,你不用跟上去了。”

“那怎么行?”杨琼立刻炸毛了。

“一个小姑娘而已,你还怕我玩不过她?”沈秋华起身上楼去了。

杨琼郁闷地看着面前的三名保镖,“楼上有事叫我一声。”

“好的。”保镖们一溜小跑跟上去了。

杨琼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这么脑残的电视剧谁要看啊?

杨思琦用胜利者的姿态看着上楼来的沈秋华。“还不是上来了?”

“上来安慰你一下,免得一个人孤独寂寞的时候心底的那份恐惧吓到你自己。”沈秋华的脸色带着笑。不是嘲讽,不是炫耀,只是平平淡淡柔和的笑容。可是在陈思琪看来,这笑容无比的碍眼。仿佛对面的这个女人就是天之骄,地之傲,她的优越感已经不需要表情来表达。纵使是这么平常的一个笑容,都能让碌碌苍生感到自惭形秽。

“你到底是什么人?”陈思琪突然想问这个问题。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这个女人和自己的差距。那种差距是很奇妙的,仿佛她们之间隔着的不是这咫尺的距离,而是天堑一般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叫沈秋华,是杨琼的同事,也是她此次的助手。”不变的答案。第一次陈思琪听到只感觉不屑,而再次听到,她感觉受到了愚弄。

“你总说我没说实话,你还不是?我不信你的身份就这么简单,你一定是杨琼请来的高手!”陈思琪有些歇斯底里地叫道。

她的这种反应令沈秋华很满意。如果不把人逼到疯狂的地步,又怎么会有真话呢?

“既然你觉得我是高手,那么你是不是该对我说些什么?”沈秋华的声音很柔和,没有任何的锋利感。

陈思琪没有说话,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沈秋华也跟了进去。门外的一群保镖终于松了口气,刚想着和旁边的人说几句话压压惊,就看到杨琼已经出现在他们之间。

这是什么身手?刚才不是还在楼下吗?怎么上来的?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保镖们又被吓出一身白毛汗。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房间里,沈秋华坐在沙发上,看着屋子里暗淡的光线就是一皱眉。“为什么不打开窗帘?你怕光?”

“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我爸请你们来是帮我解决问题的。你们终究只是一群为了钱办事的可怜虫,别把自己想得太厉害了。”陈思琪似乎一定要找到某种优越感才罢休。

沈秋华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是拿钱来解决问题的。我们有解决问题的能力,所以可以赚到钱。而你,没有这种能力,就只能付出金钱。我实在看不出你在骄傲什么。”

“好一张巧嘴啊!像你这样的女人何必赚这种钱呢?随便傍个有钱人做个外室都不会缺钱的。”陈思琪一脸嘲讽,“你跟着杨琼能混出什么名堂来?她就是个疯子!一动起手来就跟个杀人狂似的。看你这张脸实在不错,不管是天生的还是整出来的,不利用一下岂不是浪费老天给你的资源了?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有钱人?你知道这方面的门路我要比你广得多。”

沈秋华皱着眉,一脸苦恼地看着说得很high的小女孩。“陈小姐,保媒拉纤这种事不适合你。如果你有志成为一个媒婆,最好找个前辈好好学习一下。好了,闲话就说到这吧,在我面前,你没有任何骄傲的资本。一个分不清轻重就到处惹祸的小孩子,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这一番刻薄的话语,彻底激怒了陈思琪。她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冲过来,举手就要打沈秋华。

“两千万不是个小数目,你筹够钱了吗?”

陈思琪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竟然开始微微地颤抖。

“我和杨琼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你连问题都不肯说,我们也无能为力。或者,你需要换一批人来。那么我和杨琼就告辞了。”说着她已经站起了身。

陈思琪还在瞪着她,可是那双大眼睛里却涌出了泪珠。一双一对,哭得煞是好看。

本来就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女孩,为什么一定要用戾气包裹自己?

沈秋华也不说话,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看着陈思琪哭得梨花带雨。

“你怎么回事啊?都不安慰一下人家!”哭泣的大小姐依旧在指责别人。

沈秋华还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直言道:“我一安慰,你不就哭得更凶了?”

这种欲擒故纵、引君入瓮的小把戏,都是后宫里玩烂的。

果然,陈思琪哭了一会儿就停了。她在沈秋华旁边坐下来,低着头,一抽一抽地说:“前几天我确实是没说实话。因为我怕说了实话之后你们会直接报警。这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包括我爸。你是第一个听到的人,你真的有能力帮我吗?”

“我只能保证让这件事得到最正确的处理。如果你杀了人,我是不会帮你脱罪了。”

陈思琪倏然转头,“为什么?”问完之后她才发觉这几乎就等于承认自己杀人了。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她是古代人,说迷信也好,说信念也好。对于天理公义,她一直保持着一颗敬畏之心。她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道轮回,必定使善人享福,恶人受苦。

“如果我不说会有什么后果?”陈思琪有些后悔了。这个女人怎么和她以前见过的律师不大一样呢?人家可都是承诺会怎样怎样的,她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叫帮我?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就是你目前的生活状态,而且目前这种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她看着紧闭的窗户和窗帘,“这种不见天日的生活将持续一辈子。”多么轻巧的话语,可是只要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我不信!”陈思琪还在顽抗。

沈秋华笑着摸摸她的秀发,“那就等你信了再来找我。”说完又要起身。

这次陈思琪干脆抱住了她的胳膊,“你别走啊!你这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啊?也不劝劝我,其实你只要哄哄我,我就会告诉你的。”那副口吻,完全是在撒娇。

沈秋华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一个杨琼撒娇就已经够了,这个大小姐怎么也好这一口?

“我不会劝你。麻烦是你自己的。如果你自己都不想负责,我没有必要替你负责。”她看着陈思琪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如果自己都不想帮自己,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你。”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陈大小姐就是不爽沈秋华这语气。

沈秋华看着她,嘴角微微弯起一抹冷笑。这次是真的连话都懒得说了。若是自己想要作死,就不要怪别人了。

“好吧,我相信你了。”在看到冷笑的同时,陈思琪也同杨琼一样,立刻就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