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墙上翻出来,整了整衣襟,方正道神色如常地踱回了福威镖局。回到屋子把袈裟展平藏入褥子底下后,稍作歇息,方正道锁上了大门,出了屋子。

正打算伸展一下胳膊腿脚,踱步到到练武场附近时,听见一片吵吵闹闹的叫好声,方正道仔细一瞧,只见一俊俏的锦衣少年正与一青布短衣汉子在场中交手。那少年应对之间招式精熟,显是经常与人相斗,可力道稍显不足,而短衣汉子五大三粗,不擅腾挪,拳脚相碰之间却又避讳着什么,隐隐留着力道,反而被少年大占上风,招架起来显得手忙脚乱。

蓦地,少年一个闪身,欺近汉子身侧,汉子躲闪不及,脚步一乱。少年乘势一招“借花献佛”,掌心正中汉子后腰。汉子一个趔趄,就要摔倒,被少年抢步上前,一把扶将起来。周围一片哄然叫好声。

“哈哈,史镖头,你这铁砂掌是厉害,可也要打的中才算本事啊…”少年显得意气风发,光彩照人,本就俊俏无比的脸庞越发的神采奕奕。

“少镖头家学渊源,一手翻天掌出神入化,哪是我们这些庄稼把式能比的了的…输给少镖头,我老史》,可是心服口服啊。”史镖头一脸佩服的表情…

少年正是林平之。

“又在耍小孩玩了…”方正道心中一叹,暗暗摇了摇头。史镖头四十年的铁砂掌功夫,林平之那小胳膊小腿的,一掌就起不来了,何谈打赢史镖头。不过是深知少年人脸皮子薄,怕林平之面子上挂不住,陪着小孩子玩罢了。正要起身另寻他地。

“诶?方哥!”林平之发现了立在一旁的的方正道,起身行了过来。

“少镖头早!”方正道一个见礼。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咱们俩就不要那么多礼了…方哥什么都好,就是这越来越守规矩…”林平之一脸笑容的拉起了方正道的手,阳光映在那俊俏的面容上,显得有几分刺眼。

“这次我跟爹爹又新学了几路辟邪剑法,方哥你一定要陪我练几手,他们都太差劲了,爹爹功夫又太高,这几日看你忙方伯的事,没敢叨扰,这回有空了吧?”林平之有点迫不及待的想印证剑法。

看得出,他跟方正道很熟。

他们是打出来的交情。

林平之小方正道一岁,都在福威镖局的院子里长大,从小便熟识了。不过,林平之是少爷,而方正道是打工仔的养子,理所当然的,在一起玩的时候,一个盛气凌人,颐气指使;一个有些自卑,沉默寡言…当然,也仅仅是这样,富家子欺负穷人的桥段并没有在这里上演,林平之家教很好,为人正派,只是有些傲气罢了…

随着年岁增长,方正道开始跟着老方头学起了地躺刀法,与此同时,林平之也跟林震南学起了家传的辟邪剑法。在一次跟院子里的小朋友玩耍中,被小朋友起哄,方正道当众耍了一趟刀法,打完正想接受小朋友们崇拜的眼神时,一个声音毁了方正道的憧憬。

“哈哈哈哈…笑死人了,滚来滚去的,跟癞皮狗似的…”林平之指着方正道,笑得直不起腰来…

方正道的脸立马红得跟猴屁股一样…他不想跟林平之一般见识,扭头想走…

“来来来,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功夫,方正道,咋俩比划比划,让你瞧瞧我林家辟邪剑法的厉害…你那耍猴的把式也忒拿不出手了,哈哈哈哈…”小林平之那不屑的语气深深地刺激到了幼小的方正道。

少年人本就气盛,方正道有点恼羞成怒了,比就比!

两人开打了,方正道身大力沉,林平之被打得哭了鼻子,抹着眼泪回家了…

得胜归来的方正道好不开心,迫不及待地对老方头炫耀了一番,然后,被老方头一顿狠揍,提溜着耳朵去给林震南赔礼。林震南当然没有计较…

此后,林平之隔三差五地来找方正道印证剑法,却从来没有赢过。两个人反而因此打出了交情…

不过,随着逐渐成人,以前的方正道有点下意识的疏远这段交情,毕竟身份地位不同,加上老方头经常在一旁的耳提面命,方正道见了林平之也越来越规矩。

现在的方正道当然没有这些想法,刚才只是习惯性的反映,不过,他有了新的想法…

“过招的事不急,平之,你先跟我来…”方正道拉起林平之的袖子,低声说道。

见方正道神神秘秘的样子,林平之有些诧异,不过毕竟多年的交情,没有多想,跟着方正道来到了屋子里。

招呼林平之坐下,方正道盘腿坐在床沿上,故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平之,你方哥这趟出去,虽说差点把命丢了,却也因祸得福,得了一场大机缘啊。”

“啊?大机缘!?是什么?”林平之有些好奇。

“你方哥得了一本武林绝学!”方正道压低的声音中带上了点得意。

“武林绝学?比我林家的辟邪剑谱怎么样?”坐井观天的林平之显然还不太明白武林绝学的价值。

“当然比辟邪剑谱差上那么一点,但也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珍宝了!”方正道指的当然是辟邪剑谱的真本,而非林震南那三脚猫的辟邪剑法…

“哦…那方哥你找我来是……”林平之有点看不上眼了。

“你方哥这次可是有事求你…”方正道打算说正题了。

“嗯?”林平之看着方正道,他可是从来没求过自己…

“这秘笈他得两个人才能练,方哥就想起平之你了…哈,找来找去,就平之你最适合了啊。”方正道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里带着点不好意思。

“谢谢方哥了。”林平之有点感动,明明是分享秘笈给自己,怕伤着自家面子,说是找自己帮忙,方哥真是体贴…

“那咱们怎么个练法?”林平之问到了关键。

“这个…咱们首先得脱了衣服,身上不能着一寸布料。然后要坦诚相对、两手相抵……接着…”方正道低下头,正待取出秘笈,详细道来,忽听“嘭”的一声巨响…

“方哥!!!你、你!…”林平之拍案而起,脸色变得通红,不知是愤怒还是羞耻,颤抖的手指指向方正道,显示着主人那极不平静的心情。

由于长得俊俏,眉目清秀,像个姑娘似的,平日里福州城混混们不少拿这个开玩笑,被林平之听见过好几回,那真是揍一顿都算轻的,没想到他平日里拿着当兄弟的方正道,竟要做这种事,哪有秘笈是那样练的?分明是…分明是…林平之实在羞于启齿…

“平之,你误会了,你听我说…”方正道一见此景,哪还不知道是林平之想岔了,抢上前一步,拉住林平之的衣袖,正待解释。

“方正道!这次就算了!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喜欢兔儿爷,外面窑子里有的是,枉我把你当成兄弟,你竟在兄弟身上打主意!算我林平之看走眼了!!!”说罢,衣袖一摆,挣脱了方正道的双手,转身头也不回,气冲冲地奔出门去。

“平之!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你方哥我真有秘笈啊…”方正道追出门去,这误会可大了…

一眨眼的功夫,林平之已经跑没影了,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方正道一屁股坐到了门槛上,摸着口袋里的《玉、女、心、经》,苦笑连连。

“这他娘的都是个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