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早上,柳长妤稍有转醒,她翻了个身,便感觉到自身体传来的疲惫,尤其是腰部,酸疼酸疼的。
嘴里不禁嘟哝秦越的粗鲁。
一想到他,她下意识地去摸身侧的床榻,谁知手下是一阵冰冷,这一下她就惊醒了。
翻身坐起,屋内哪里还有秦越的影子。
“丹胭,进来!”柳长妤当下大喊道。
丹胭脚下刚抬起屋,便听柳长妤厉声作道:“秦大人,他人呢?”
丹胭面色一僵,顿然回道:“郡主,秦大人已经出发了。”
“他已经走了?几时走的?”柳长妤着急地翻身下床,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为何无人唤我起来?”
“是秦大人不允奴婢等,唤醒夫人的。”
她神色忽而一紧,咬牙切齿道:“秦越!”
好你个秦越,昨晚上可劲儿地磨她,就打着这主意,要趁着她睡着,自己先行溜走!
他就是不想自己跟去!
“那他是几时走的?”柳长妤寻思着自己可有机会能追上秦越。
丹胭仔细思索,后说道:“刚走了一刻不到。”
“立刻备车!”
……
燕京东城门,秦越驾着银月稳步走至城门守卫的跟前,马儿茂旺的鬓毛因风儿而舞动,它前蹄一踏一停,便止了步子。
守卫得见他银色盔甲之上,所迸射而出的耀眼的白光,在他身后岁跟随着的,是长长的将士与战马,便已知晓来人的朝廷将领。
那高坐马儿的男子,面容英朗,身披铁骨铮铮地气势。
似乎已然能在他眼眸中,望见了战场,守卫恭敬地低下了头颅,没有露出半点要阻拦的意思,当即大开城门。
“秦将军,请罢。”
“嗯。”
秦越未下马,径直驾着马前进,他回身远眺这已走过的燕京街道,眼眸而飞向深宫那高耸的殿首,眼眸就沉了下来。
他转过身子甩了鞭子,朝后喊道:“走!”
守卫让出了城门,秦越先纵马而去,他身后的大批人马紧随其后。
行至了一段路程,燕京遥遥被甩在了身后,秦越身后紧跟随着的副将曹禾,忽而策马奔来,严肃道:“将军……”
他话还未说完,身后一道女子的身影已经入了秦越的眼眸,那女子大呼高喊:“秦越!”
“是夫人追来了。”曹禾严肃禀道。
秦越眉头皱起,他调转马头,直面对柳长妤,等她在自己身前停下了马,“秦越!”
不知是因着怒火,还是拼尽了力气追赶秦越,柳长妤的小脸通红,她喘着气,皱眉不快道:“秦越,你为何早起不叫醒我!”
面对柳长妤的质问,秦越闻所未闻,反道:“长妤,你为何要跟上来?”
“你都应过我了,要带上我的!”柳长妤眼里冒了火。
“长妤!”秦越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你回去!现在就回去。”
为表自己的决心,秦越不等她回应就转马头,继续前行,并向身后军队说道:“不要停留,前进!”
“喂,秦越!”
秦越没有回头。见他连搭理自己一句都不肯了,柳长妤心底流出几许委屈,自己何曾在他这里碰到过壁?他从来都是纵容自己做任何事情,如今竟然连这一点小小的事情,都不肯应下了
?
她真的是越想越委屈,可心里那点不舍之情犹在,这情感不允许她退步折回燕京。
她一定要跟随他前去。
“秦越!”柳长妤纵马跟上,直接奔到他身侧,偏头问道:“你是不是厌烦我了,不想要我了?”
语气是说不出的别扭和委屈。
才新婚几日,他就以这般的态度对待自己,莫非男人都是得到了手,便觉得可弃之如履了?
柳长妤的质问听入了跟在两人身后的曹禾耳里,他垂头当自耳而过,夫人与将军闹了脾气,他们做属下的要当作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没听见。
“你胡诌什么。”秦越压根不明白她哪里得出的这样一句结论,莫名其妙的很,“我没有厌烦你,不要瞎想。”
“那你作何不愿我与你一道?”柳长妤仍不放弃,“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
她眼里皆是固执,就如他不愿她前去崆峒山一般,她也不愿独留在空荡荡的秦府之内。
他去哪里,她都要跟着。
“长妤,你下马。”秦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
“我不,下了你又要弃我而去了。”说话时,柳长妤的眼里满是控诉与委屈,秦越不忍心在看下去,他在反省自己方才可是待她太过冷淡了,以至于她瞎想到别处去了。他放柔了声量,“不会再弃你而去了,
你先下来。”
似乎为了安她的心,秦越停下了马。
“好,你说的,不许骗我。”柳长妤嘟了嘟嘴,就翻身下马了。
“上来。”
秦越坐在马上朝她递了手,柳长妤一见,便就眯眼好心情地笑开了花,乐滋滋地递出了手。
他的手一触碰到她的,便一把将她带上了马。
柳长妤的身子坐在前方,背后就是秦越宽阔的胸膛,她朝后微靠,紧贴着他,而他的双手执着鞭子,以这个姿势将她环抱。
原来是共乘一骑。
柳长妤心头舒服极了,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子,就软软地靠下去,用头蹭了蹭他,“秦越,你真好。”
唇角勾起温柔,他还是向自己妥协了。
秦越双臂却收紧了,他的声音就在她的头顶,“我不想你跟着,是不愿你去那边受苦。前往战场就不多说了,途中要经过北戎王的领地……”
他的欲言又止,柳长妤看在了眼里,她顿了顿问道:“是若我跟在你身侧,有位将军夫人在,谈正事会有些麻烦吧?”
她想,秦越兴许是为了日后的筹备与打算,才决意要寻那北戎王的。
柳长妤抬起手,一下便将自己发髻之中的簪子拔出,乌黑的青丝一洒而下。
“长妤,你做什么?”秦越捉住了她的手腕,可惜晚了一步,发丝已披散了一身。
“我说过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柳长妤自顾自地梳着头发,动作有些笨拙地盘了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发髻,而后她回过身朝后喊道:“曹副将!”
曹禾一得令,就策马上前,笑道:“夫人。”
“前方若经过镇子,还请你为我买一身丫鬟的衣裳。”
曹禾满肚子的疑惑,嘴上却老老实实地回:“是,夫人。”
秦越扳回了她的身子,又问:“你要扮作丫鬟?为何?”
“是丫鬟,你的贴身丫鬟,每夜暖床的。”柳长妤顽皮一笑,偏头靠在了他肩侧,“从今往后,你可就有一妻一妾了,奴婢会好好伺候大人的。”
嗯,一妻一妾反正都是她,除了她之后,她不许秦越纳了旁的人。
“长妤,你瞎说什么话。”秦越又皱起眉,口里满是不赞同。
“我这是不想给你添麻烦,你身侧陪着一位贴身伺候的丫鬟,任谁见了都无可厚非吧。”柳长妤眨眨眼。
“我那话不是说你会给我添了麻烦。”秦越真服了她的胡思乱想,“我是想考虑考虑,把你留在北戎王府上,不必要随我前去崆峒山了。”
至于柳长妤跟在他身边,是否会添了麻烦,秦越半分没考虑过。既然他允了柳长妤陪伴在左右,便不会觉着她是个麻烦。
“我不要,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柳长妤固执地摇头。
“不行!”秦越厉声道:“你若不答应,我现在便命人送你回京。”
他双手将她一提,作势便要送她下马。柳长妤哪里肯,死命地朝他身上挤着,勉强似得回道:“好吧,好吧,我应你就是的了。”
虽然秦越说了并非是嫌弃她,才不想她跟着,然柳长妤还是命曹禾去买了一身丫鬟装,作一副秦将军贴身丫鬟的扮相。
秦越是满心无奈看着她,对她这副扮相认了命。
北戎王的领地为潼城,此城距离崆峒山极近,同样离林河城也不远。
因秦越要进城入北戎王府,他便命曹禾领大军先行前往崆峒山待命。而他,领着柳长妤两人进了潼城。
秦越对潼城还算是熟悉,行军临至潼城,已走了近有一日。这一路上柳长妤过得很不舒服,马儿颠簸,震得她屁股都发了疼。
秦越不想委屈了她,便改骑乘马匹为搭乘马车,然柳长妤不愿意进车厢歇息,美名其曰是为了尽自己身为贴身丫鬟的职责。
哪有府上的丫鬟与主子同坐的?
“你是我的夫人,可不是什么丫鬟。”
秦越一把将她扯了进去,柳长妤当下撞入他的怀里,额头嗑得有些疼,她嘴上忍不住埋怨了他几句,“当真是没有情趣。”
秦越扁扁嘴,连面色都未变一分,对于她的抱怨之言,完全没有理睬。
他两手并用,就缠着她坐于自己怀里,给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搂紧了几分。
柳长妤嘴上说归说,在被他扯入怀抱时,还是乖顺地靠向了他。
在离马车不过十步之远处,一匹马儿停在了街口。
马头的男子容貌阴柔,侧脸精致,道尽了风流潇洒,他腰间系着金丝所绣的腰带,唇边就扬起笑来,“小五,你可瞧见了方才那小丫鬟?她不似我潼城人吧?”
他问的身侧的小厮。
关和回道:“容貌陌生,绝非潼城之人,想必是外来人吧。”男子了然一笑后点头,见那方已瞧不见女子的影子,当即甩鞭离去,“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