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津一介一手持枪，另一只手已经把身后的警棍也拿了出来，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开枪，但用警棍给这小子一个教训还是能做到的，毕竟做警察的人，身手再差也要比普通人强上一些，何况是这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不得不说久津一介现在已经看谁都像流浪汉了。

汪川倒是早就想到这种被警察发现的麻烦事了，但一来他现在不能带着黄小楠离开这里太远，一旦和童芙搜索他的行动走岔，想要再找到她们就太难了，他现在还不知道刘东威他们已经都死了，大部分在城市里找人的伎俩，汪川觉得都瞒不过萧乙的警惕。二来，他也想刺探一下这些警察能不能提供些有效的信息，毕竟咒怨杀人以后从来不会隐藏尸体，而且死状往往极为凄惨或者根本是人力不可为的，这种事情在警察系统里应该很容易流传开来，就算一个小巡查应该也会知道一些。

当久津一介一手用枪指着汪川，一边骂骂咧咧地举起警棍猛地击向他头部时，汪川只是简单地伸手抓住了那竖劈下来的警棍，然后踢歪了这个巡查的重心，另一只手同时抓住了他持枪的手腕——那双手巨大的力道，几乎在钳住久津一介持枪那只手的一瞬间，就让他疼的不得不放开了手中的枪。

警棍被汪川按在久津一介的喉咙上，力量很大，几乎让他窒息，根本就发不出一丝声音。

对于拥有四倍于常人的身体素质，又在黑客帝国中不知道学习了多少格斗技巧的汪川而言，制服这个巡查比喝水都要简单。

“不要出声，我问你一些问题，如果你不配合我的话……”汪川一边说，另一只抓着枪的手举到久津一介眼前，然后在他惊恐的目光中，那支枪的托把在汪川手里缓缓变形，几个指印清晰的印在上面。

“懂了就点头。”

在窒息感的威胁下，久津一介艰难地点了点头，汪川轻轻地拿开警棍，但立刻就把它从横压改为竖举，直直地顶着久津一介的喉咙，虽然警棍并没有尖端，但久津一介毫不怀疑面前这个人可以用这个警棍轻松捅穿自己的喉咙。

“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杀人案，找不到凶手，被害人死相凄惨，甚至匪夷所思的那种。”汪川淡淡地道。

久津一介那被恐惧麻醉的大脑飞快地转动起来，他颤抖着说道：“昨天在静川广场前的大仓酒店一楼，在……在双层玻璃的夹缝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汪川皱眉，程辉的死，在童芙第一天晚上出去用心灵通道探查寻迹者行踪的时候就发现了，自然也告诉了汪川。

“还有呢？”

“还有……还有……”久津一介是真的想不出什么了，但此刻他整个人都被恐惧填满，总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说不出什么，这个人下一秒就会把自己杀死……他眼中的那种冷漠，根本就是人类该有的冷漠啊！生命在他眼里，恐怕还不值自己嘴里这几句话重要！

汪川看得出来这个巡查真的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本来他是想直接杀掉他灭口的，但转念一想，身在一个咒怨存在的世界里……随便杀死一个无辜的人本身虽然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咒怨有能力在这方面做手脚呢？会不会平添无所谓的变数？

所以他还是费了点事，敲裂了久津一介的颈椎制造了高位截瘫，然后打碎了他的下巴确保他短时间无法说话，接着就把他扔到了不远处的大型垃圾箱里，估计要到明天早上才会被发现，那个时候送去医院救治，应该正好死不了。

处理完久津一介后，没过多久，汪川就见到了钟宁。

看到黄小楠和汪川在一起，钟宁也顾不得惊讶，更顾不上和汪川叙旧，带着两人急匆匆地返回了他们的新根据地，一座比较正常的中档酒店内。

然后钟宁就把寻迹者的事情都告诉了汪川，又告诉了他咒怨是如何把他掉包，如何拖延他们行动的。

听了钟宁的叙述，汪川沉默了许久，钟宁更是能明显地感觉到这种沉默，与他思考时的沉默不太相同，虽然具体说不出什么不同，但总之好像……不仅仅是在理性的思考。

许久，汪川终于吐出一口气，语气中竟然微微有些萧瑟：“是我输了，萧乙的算计虽然也不高明，但我居然一直忽略了人性……呵呵，这也配称智者？”

汪川的话已经有些愤怒的味道，那是对自己的愤怒和不甘，承认自己的错误，任谁都会有不甘。尽管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汪川错了，毕竟对于一个智者之间的博弈来说，很难说一个智者被打败是因为他犯了错，而通常说他不够高明。

当然在汪川觉得，这两者没什么区别。

钟宁自然是连忙安慰起汪川来，诚恳地说，钟宁直到现在也觉得汪川和童芙的计划没有任何问题，在咒怨的大背景下，寻迹者既然已经分兵了，难道还不去各个击破吗？况且看过无限恐怖的人都知道，宁可单独面对一个轮回小队队长，也不要贸然面对一个被大家承认的智者，在咒怨牵制萧乙的时候去对付任诗诗和刘东威，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毕竟如果只剩下萧乙一个人，恐怕他的智再怎么高明，也很难弥补力之间的差距了。

唯一的问题就出在，他们无法得知寻迹者的同步率情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后进入轮回世界，信息上就拥有绝对的劣势。当然在汪川看来，这些东西其实还是可以通过对人行为和性格的对比分析来总结归纳的，只不过他对于这一点一直不擅长，或者说，忽视了而已。

人性人性，汪川在黑客帝国的时候就有意地改变自己“人性”中的弱点，但他的目光却太多地放在了自己身上，忽略了考虑其他人性的重要性……人这个东西，真的是复杂又令人无可奈何啊……

汪川心中对于改变自己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AI，还远远不够。

钟宁不知道，正是从咒怨开始，让汪川终于下定决心开始了一项改变他自己的计划，多年以后，这一类的计划也被大家总结为轮回世界中，几乎所有智者都会陷入的“魔障”……而这种改变带来的，是对于钟宁来讲，绝对不想再经历一遍，却又偏偏刻骨铭心的经历……

无论好坏，无论成败，兄弟与战友，都是在一次次刻骨铭心的经历中磨砺出来的，自从十五岁以后，这绝对是汪川几个人将要经历的，最动荡，最危险，却也最反复人心，最沉淀永恒的一段岁月……

慢慢的，汪川的情绪也渐渐平复起来，总结过失可以，长期沉沦于过去的自责，那他就真的不配称之为智者了。精力转回眼前，汪川才发现这个房间里，竟然只有韩立和张昕远，而其他的新人们以及童芙却都不在。

“他们啊……哈哈哈……不行，你提起来我就要笑岔气了……”提起其他的新人，钟宁的脸上先是露出无比古怪的神情，然后就忍不住的疯笑起来。汪川一脸无语地看向韩立和张昕远，两人也是神色古怪，想笑又有点笑不出来的那种……甚至隐隐带着后怕的表情。

当汪川知道其他的新人们都在酒店旁边的一家浴池里洗澡，并且是包场，并且已经洗了三个小时，并且……为什么洗澡的原因后……他的脸上也泛出了无比古怪的表情，更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愕然，那模样看得刚刚好一点的钟宁又忍不住再次狂笑起来。

“先不说他们，童芙呢？”汪川终于把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抛出脑海，问道。

钟宁喘了半天才止住笑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她们在那家浴池那，保护那几个新人。”

汪川没有理会继续快笑出眼泪来的钟宁，下楼向着那家浴池走去。

童芙和祁岩就坐在那家浴池旁边的小摊上，和华国的那种烧烤摊不一样，日本这边还是很传统的围坐在烧烤摊的周围，移动的摊位本身就兼有餐桌的功能，四周放着几个长条板凳。

童芙早就知道钟宁把汪川找回来了，就连黄小楠也一起被找回来了，这让她心中的猜测更加确定。

“和萧乙的交易怎么样？”汪川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看看这个。”童芙把平板电脑递给汪川：“钟宁跟你说了主神给我们的提示了吧？”

“没说。”汪川头也不抬地答道。

心灵通道不能像精神力扫描那样长时间开启，童芙也不可能一直掌握她心灵通道范围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她只好把主神当时在寻真者们脑海中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然后对汪川说道：“这个岱山，是萧乙制造的人形生物，通过某种方式假造了极为凄惨的记忆，然后化作了这个世界的第二个咒怨。”

有了萧乙的帮助，现在的事态已经很清晰了，汪川看了岱山的记忆资料——从他救助那个差点被强奸的小女孩，到那伙穷凶极恶的歹徒报复了他的妻子和女儿……

其中有关于那伙歹徒的面目和身体特征，带头的那个人正是汪川。

至少就对于现在这个层次的人类来说，记忆，就是一个人存在的依据，一个人本身，就可以说是一段记忆。所以修改记忆这种事情，真的是非常无解，仿佛凭空创造出来一个人一样，况且现在这段记忆已经变成鬼了。

萧乙的手段很果决，很残忍，也很有效。纵然岱山成为厉鬼之后，必然已经不受萧乙的直接控制，但记忆毕竟是萧乙创造的，作为经历了三次咒怨的萧乙来说，咒怨这种存在的行为特征恐怕已经被他摸的八九不离十，这些资料也全都和岱山的记忆资料放在一起。所以通过操控岱山的记忆，在咒怨中让他作为厉鬼发挥他应有的作用，便再简单不过了。

咒怨之所以会在恐怖片开始的第二天就袭击汪川等人的驻地，更是不惜代价地弄出那么大一个异度空间，无外乎岱山要为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复仇——向汪川复仇！像当年伽椰子变成咒怨后，也是第一个虐杀了杀死她的丈夫佐伯刚雄。

这就是汪川格外受到咒怨关注的原因！看到岱山的容貌，汪川也明白过来，之前在宅子里袭击自己的那个黑口厉鬼，就是岱山所化，而他显然可以动用属于伽椰子的鬼魂。

无限恐怖原著中，提到过被咒怨杀死的人会变成咒怨的鬼魂——之前在异度空间包围祁岩他们的那些鬼魂，其实都是一个个被咒怨杀死的人所化。也就是说，咒怨需要通过杀人这种方式来增强自己的力量，而岱山，显然现在还没杀过任何一个人，并且很可能——在杀死汪川之前，他根本就不会去杀普通人。

所以岱山总体实力必然比伽椰子要弱，何况伽椰子严格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半咒怨，还有个和她如影随形的小正太呢。

只不过岱山的怨气可能更强吧，虽然伽椰子的怨气也是十几年积累的，但生活给予她的不幸，显然不可能比岱山这种被人强行设计的不幸更直接更残酷了——毕竟岱山的怨，乃是从正义、爱情和亲情的三重破灭下演变出来的啊！这样的厉鬼，就算说它将来会毁灭世界也没有丝毫夸张，它的世界里已经完全不存在任何真善美的东西了。

起码伽椰子还有个儿子做伴儿呢。

“你有什么看法？”看完岱山的记忆资料和萧乙给出的咒怨研究资料，汪川看向童芙，他相信这个女子在经历了输给萧乙这一次后，必然也收获反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