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私人机场,谢成在意识回归的那一刻就立即清醒过来,并迅速制服除赵循以外的保镖,包括张世杰。
“我的母亲在哪?”谢成用匕首顶着张世杰的喉咙,他可一直记得在蛮荒世界里,张世杰被他杀死之前说的那句“你母亲其实并没有死”。谢成没有为此耿耿于怀,可不代表他忘记了。
还在恍惚中的张世杰根本不知道谢成说了些什么。
谢成不急,又问了一遍,等他回答。
这时,一个作仆人装扮的男人跑过来:“你是阿成吧?我是你舅舅啊,我和你妈妈找了你二十多年了啊!对了,你快去看看你妈妈,她快要不行了......”
空气中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谢成在满目雪白的医院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尽管她已经瘦的不成人样,谢成也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可他还是认出了她。因为太像了,那个女人和自己长得很像,尤其是眉毛那,几乎是一模一样。
谢成听季扶云不止一次地说过他的眉毛和他的性格一点也不像,温和柔顺,可是却又一点不突兀,和整张脸说不出来的和谐。谢成看到这个女人才明白,因为他的眉毛源自于和他最亲的那个人,世界上又有哪个孩子会排斥来自于母亲的恩赐?
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也同样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儿子。她苍白的脸色忽然染上红晕,激动得泪流满面,谢成看到她埋在氧气罩里的嘴在无声地喊他:阿成,阿成,阿成.....
一声又一声,仿佛要把她一生亏欠的次数都喊回来。
谢成那颗被季扶云捂热过的心,在此时便轻而易举地为这世上最无私最深沉的母爱而感动了。
他走过去,握住那双消瘦的手,轻轻喊道:“妈。”
奇迹的是,原本随时会死亡的女人竟精神良好地坚持了好几天。
谢成这几天哪也没去,反正谢家还有谢应繁在那顶着。他一直坐在病床前,轻声说着他从小到大的经历,病床上的女人虽不能多说话但却一直握着谢成的手,听到心疼的地方便忍不住捏捏,就好像在安慰三四岁的小孩子。
谢成却觉得,很开心。
护士进来例行检查,临走前把电视机打开了,“看看电视,放松心情,对身体也很有好处哦。”
她不知道对这个病人来说放松心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听谢成说话。
谢成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因为电视上正在播放有关于三青研讨会的新闻。何教授的“丰和”五号一问世便引起巨大轰动,国内外无数大人物将目光投到这里,原本一个纯粹的学术会议,有了政治的手笔,也因带此,使三青研讨会更加引人注目。其中何教授的得意弟子季扶云是年轻一代最为耀眼的存在。
此时新闻里,正好有记者在采访季扶云。
得到及时治疗的季扶云眼睛没有落下什么毛病,依旧明亮耀眼。他穿着得体的西装,身材颀长匀称,身姿挺拔,不卑不亢,谈吐从容,十分地吸引人。不少媒体对他都是夸赞有加,认为是可以继承何教授衣钵的好苗子。
谢成看他在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学者中间,心里想到了一个词,又隐约觉得不太尊重那些德高望重的学者,便换了个说法,季扶云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只优雅漂亮的丹顶鹤站在上了年纪的老鹤群里。
“妈。”谢成指了指屏幕里的季扶云,“他是你儿子喜欢的人。”
病床上的女人眼睛微微放大,很惊讶自己听到的,过了一会,她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发出来,可谢成看出来她说的是:他喜欢你吗?
看,这就是母亲,第一时间不是责怪不是嫌弃,而是担心你喜欢的那个人喜欢你吗?
谢成点头:“喜欢,很喜欢。”
那就好,那就好。你要好好的,你们都要好好的。
这一夜,她安心睡去后再也没有醒过来,自始至终,她都带着满足的笑意。
为母亲举办完葬礼,谢成回了谢家,面对谢承恩明里暗里的责骂,谢成没有回击,只是打断了他的腿,并将他拖到母亲墓前磕头认罪。
谢应繁和他的母亲也陪同来吊唁。
“你以后就安心养老吧,谢家有谢应繁就够了。对了,不要妄图来找我麻烦,否则我敢保证,你永远会死在我前面。”
将谢承恩种种骂他不孝的话置之脑后,谢成看了眼东方的天空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该去找他了。
谢成离开了。
谢应繁将谢承恩扶起来,说道:“爸,谢家的那几条机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了,要然我可能掌控不了谢家啊,要是让谢家落到别人手中那可就不好了。”
谢承恩身子一抖,瞪着谢应繁:“你也想让我退位?我告诉你,我只是瘸了,还没死呢,轮不到你们作威作福!”
“哦?那你是想死吗?”
谢应繁的母亲身体一抖,看了看丈夫额儿子,最终还是低下头,她的儿子无论如何不会伤害她的。
谢承恩怒目而视:“你也是个白眼狼,你们兄弟全是白眼狼!”
谢应繁无所谓应道:“当你把人当做狗来养时,养出狼来也没什么好奇怪。”
......
三青研讨会已经进行了大半,只要那些经过特殊催育的植物长成后,经测量有着报告时的属性就可以确定那份报告的价值。
季扶云走出研讨会会议楼又经受了一轮记者的“拷问”,应付完记者后,季扶云看到一个长相普通的女人正扶着一个老人。
季扶云赶紧走过去:“扶雪,院长,你们怎么来了?”
老人已经太老了,眼神不大好,眯着眼睛笑呵呵地说:“扶云啊,你有出息了,院长就想来看看你,以后恐怕是看不到了。”
“怎么会。”季扶云朝扶雪笑了笑后,替她扶着院长,慢悠悠在会议楼后面的林荫小道走着,“院长你做了那么多好事,收养了那么多小孩,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院长说:“活多久我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看到你们都长大成人我就满足了!你出息了,扶雪也嫁了个好人家......可惜啊,扶风那孩子......”
季扶云顿了顿,说:“扶风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很好,我们也不用为他担心。”
老院长以为他说的是天堂,笑着应道。
“院长,我想问问你,当初为什么取名字叫扶风,扶云,扶雪.....”季扶云曾经问过院长这个问题,院长说是希望他们自由快乐不受拘束地成长,季扶风说是因为他们都是没爹没娘没人要的孩子,就跟无根的云,无家的雪,无处落脚的风一样。季扶云现在又问了一遍,总觉得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老院长笑呵呵说:“我想告诉你们啊,虽然你们没有父母,可你们也能快乐健康的长大啊。”
季扶云怔了怔,忽然笑得格外开心:“谢谢院长。”
一条小路走到头,老院长轻轻地拍着季扶云的手,“就到这里吧,我知道你忙,让扶雪送我回去,等你忙完了这段时间就去看看我,希望那时候我还在。”
季扶云要送院长回去,却被他死活拦住了。季扶云无奈,只好目送他们上了出租车。
站立了片刻,直至一片落叶掉在他的肩膀上,他才回神。
转身准备回去时,他看到眼前斜倚着树的男人朝他浅浅一笑,“我来了。”
......
三青研讨会取得了圆满成功,何教授借此学名远播,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学者!
季扶云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蒸蒸日上。他惊喜地发现自己曾在蛮荒世界里获取的植物信息都留在了他的脑海里,如同他自己本身的记忆般根深蒂固。
史前生物的研究对现代植物基因工程同样有着巨大的意义,季扶云联合陈嘉、何钟晴成立史前植物研究组,备受外界瞩目,何教授更是多次公开表示看好,甚至说这对人类植物研究将会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忙完了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季扶云总算是得了空。偶尔一次上网,无意间发现一个叫做蛮荒世界的隐秘论坛,这个论坛并不是将现在存在的游戏。季扶云回答了种种奇怪的问题,直到最后一个“我们的大嫂是?”,季扶云窘迫地填下季扶云三个字,果然注册成功了。
管理员高一扬第一时间得到季扶云注册成功的消息,便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屠版行为,一大排飘红高亮的“欢迎季哥”看的季扶云尴尬不已。
原来这个论坛是进入过蛮荒世界的人联系交流的地方,季扶云在上面看到了很多人的近况,都过得很好。
谢成推开他和季扶云共同的家的门便看到季扶云坐在电脑前,一个人笑得挺开心。
他正准备走过去,突然收到了让纳尔的信息:谢,真的不考虑加入witc了吗?
谢成笑笑,回复:抱歉,先生,我已经考虑好了。
这可是witc啊。让纳尔又来劝说:加入我们就能获得极大限度的自由,这个世界没有你去不了的地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谢成再次拒绝。
,行走在云端的意思。也许加入它,谢成只要不犯下反人类的罪就能一直逍遥下去,可那仅仅是自由,不是自在。
谢成看着季扶云,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云端。季扶云就是他的云端,守在季扶云身边就是自由,就是自在。
“在看什么,这么开心?”
季扶云回头看到谢成,顿时更开心了,将他拉到电脑前,给他看一些帖子。
高一扬和慧慧说等一毕业就结婚,反正经历过蛮荒世界的生与死,现实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又算得了什么?
还有赵澜,毅然决然放弃了继续读大学,回到家乡利用当地特殊的茅草发展编制工艺。她经过皇甫一秀同意后将从她那学到的一些编织技艺交给了乡亲们。而赵澜更是不眠不休用茅草做出了一群栩栩如生的史前生物大集合,参加了民俗文化交流展,从此一炮而红,有国外收藏家愿意花高价收购。
赵澜后来还积极地联系政府和一些富商,拉拢赞助资金。秦皓听说以后说服了自己的父亲给赵澜的家乡资助了一大把钱,将山路修通。
说到秦皓,也不得不提他的改变,一个网瘾少年变得积极向上,背上了多年不背的书包去了学校,惊得他爸爸带他去医院检查了好几次才放心,连连说:果然人就要多做好事,看,这不老天开眼了,他已经废掉的儿子居然又长得根正苗红了。秦皓父亲心情好,大手一挥,又给几个山村赞助了学校。
“对了,还有卢念之和李从云,她们的女儿快出生了,让我们给她取个名字。高一扬取得什么如兰如梅真是太俗了,最后还是一致用了我的建议。”
“你取得什么名?”谢成挨着季扶云坐下,两个人在一张椅子里也不嫌挤。
“兮猗,李兮猗。”
“有什么寓意?”
“取自于《候人歌》的唯一一句内容:‘候人兮猗’,猗,是美好盛大的样子。《候人歌》这是我国有史可稽的第一首情诗。描绘的是一位女子倚靠着门等待爱人归来的美好样子,但最后,等来的那人因为天下却辜负了女子‘候人’的深情。”
谢成揽住季扶云的肩膀,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告诉他们,遇到一个对的人不容易,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错过。”
“对。”谢成说,“什么也比不上一个对的人。”
季扶云轻轻一笑,看的谢成心中为之一动。
而谢成心动的样子,又让季扶云觉得愉悦欣喜。
他们渐渐靠近,唇齿相依。
就像是候人者终于等到了该等的人,从今后,一切都是兮猗。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