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根本就不是好时机,蒋强汽配的内部高层闹事,两名副总都先后挟带私逃,而且,爷爷不是瞎子,双眼放亮点,他们这几年的盈利明显不行了,感觉收购的价值不是那麽大。
流言可畏,虽然说清者自清,但这时候做收购的决定最不明智,价格高了是亏本买卖,低了也难免惹人的非议,爷爷希望你也不喜欢做冒险的事,庭鹰,我们公司这几年还是把重心放在新能源和科技股的扩大,其它的还没这个必要。
对了,听小乔说,你事前根本就没跟他们谈过这一次的收购价,只是把谈判的权利全部都交给了陆风和可蓝去处理,庭鹰,他们两人确实能帮得上忙,但不要甚么事都自作主张,要考虑下人家的意见,你的员工都希望雨-露均沾——”
“嗯,那一切就听爷爷的,不收购就不收购,爷爷,我真的有些累了,想回房去看念翔,吃饭再和您谈。”叶庭鹰打断他爷爷的话,他爷爷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多说无益。
“去吧。”叶博宏挥下手,便让孙子离开了。
等孙子走远后,他眼里的深沉,一闪即过,以后等自己老后不在,集团的心腹肯定会被一一踢走,现在集团里他先前暗暗安排帮助孙子管理和作自己眼线的高层现在都没有实权。
他孙子打压人的手段比自己更高更快,平时在自己面前就真的装孙子,人后却背着他悄悄把看不顺眼的都冷落,借故踢去别的子公司,有些则是把本就不顺利的事情抛给他们——
始终还是亲孙子,都三十多岁了,他自认没这个实力管太多了,可是,在阴沟翻船的例子数不胜数,却是渴望成功,越是冒险,跌倒的次数可能性也只会是递增,这是他摸爬打滚了多年才总结出来的一个道理。
他不希望孙子也走错了路,太过激进就会容易被自己的决策误导,每个人一生中都有这样的过错,要是过错太大,会让一辈子都难以翻身,一家公司翻了船,船上千千万万的员工可是没有足够的救生艇。
叶博宏想了又想,还有甚么人能管得住孙子呢,孙媳妇?貌似性子也太软弱,虽然能影响孙子的情绪,但在大是大非上肯定还不胜任,目前,恐怕就唯有孙子的身边人,得力心腹,陆风了,他需要和陆风好好细谈下。
后天,他便约了陆风在一间素雅的茶室见面,为了不让孙子起疑心,他约见的理由是让陆风去农场给带些蚕蛹,因为陆风的眼力比较好,其母也有过管理农场的二十多年经验,还想谈一谈农场的发展。
陆风把挑好的上等蚕蛹给交给了一旁的忠叔,冲着老人家得体一笑,语气恭敬,声音温润洗耳,“董事长,这一次的蚕蛹都特别大,又特别新鲜,全部都是活生生的,炒来吃肯定特别美味,请问您还有甚么吩咐麽?”
他自知老人家吃惯了,什么样的蚕蛹算是上等的,现在又是十月份,正是蚕蛹口感最好的月份呢,于是也不细说挑来的蚕蛹有甚么特别之处,只是恭敬地哈了哈腰,站在一旁,隔着两米多的距离。
“坐,坐着聊,小陆,你跟着庭鹰有没七年了?”见对方落座,叶博宏才为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语气淡然询问。
“陆风跟着总裁已经六年八个月,快七年了。”
“觉得庭鹰的做事风格怎么样?譬如,你们这一次应对蒋强汽配的收购,有没做足了准备和考虑的理由是否充分?”
难怪会这样找借口让他过来,要不是有事情,何必多说别的,陆风敛了敛眸,你们这两个字的内涵可是大着呢,他的笑容收回了些,“董事长,陆风不敢说总裁的是非,但总裁做甚么决定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这一次我们想收购蒋强汽配,主要是想把它的某些精英人才和在这一行的技术一块利索给拉拢过来,为我们所用,毕竟,在海沙,它的产品最前沿。
可惜蒋强汽配的内部管理越来越乱,以后再不调整,只怕盈利也只会逐渐下降,传闻都在说公司的不是,但我们已经准备了记者招待会,到时候再一笔澄清,可以说,我们这次的准备时间不算很充分,但功夫也并不仓促。”
“小陆,人家的管理混乱与否都不打紧,我们公司的也不怎麽开明和得民心,听说,你们这次讨论谈判的协议都内容还没公布是吧,为何连小乔和文强他们都不知道?”叶博宏面色不改,继续追问。
连这事都拿出来说,幸好,幸好老板提前找他谈了,不然还真是不知道怎麽应话呢,陆风眉毛都跳了跳,犹豫了下,看似在思索,便沉声解释,“董事长,小乔先前负责与律师行那边详谈科技园的发展,细节都还没谈妥。
肖文强最近的身体不怎么样,他请病假的次数都比上班的时间多,我们担心他没精力来负责便不让参与谈论,总裁还说他和蒋强汽配的老总是亲戚,不让他参与,对公司来说有利无弊。”
叶博宏早已猜到了对方没这麽好质问,闻言还是愣了下,一时不知该说甚么,肖文强,这兔崽子竟然瞒着他说已经和亲戚家的关系,“小陆,那以后就劳烦你帮着点庭鹰,公司那么多事,多个人多个主意,他一个人想不了所有的问题。”
“是,陆风明白了您的意思,董事长,你喝着的这茶好像不香。”陆风嗅了嗅,笑道。
叶博宏抿抿嘴,确实不香,这茶室全是清茶,清茶中的中等品,而且炒制茶叶时似乎也太过了,抿了抿嘴便不打算再喝,“小陆,那你先走吧,我还约了个两个老朋友叙旧,阿忠,打个电话看看慕老爷到了没。”
“董事长,那陆风就先不打扰您和朋友谈天呢。”陆风浅浅哈了哈腰,快步离开。
忠叔当然没按照吩咐而打电话,他非常清楚老爷的虚假心思,老爷这不过是随口一说,这一趟并没约甚么人来,只是想更强调并无意约人家出来,他们待会还要跟茶室的人交代下要是有人问起该怎麽应答,少爷等人除非是跟踪,不然也是不知他们和谁见了面。
“老爷,为何您不坦白约他,其实这个小陆的为人还信得过,他父母都是人品很好的投资商。”
“这样怕是也瞒不过的,年轻人的眼光比我们更锐利,阿忠,你也知道庭鹰对这些事最敏-感了,他最不喜欢我现在还过问公司的事,要是知道我约了他的人出来密谈,只怕逼得太紧,他又要抓紧行动。
到时他要是找个借口,再把小乔和文强都踢到别的分部去就更糟糕,我都没甚么人可以再看着他了,唉,这孩子太自信,真担心是过分自信,聪明反被聪明误,总不让人省心,管也管不得——”
感叹着孙子的不服训,叶博宏摇头叹气,看了看墙壁的挂钟,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他还要去疗养院复诊呢,便起身跟着也走了。
“老爷,苏少爷在那边呢。”林忠抬起头,看了眼不远处,提醒。
叶博宏循声望去,抬头晚了点,只是恰巧见一抹白色身影飞快往另一间的茶室包厢而去,一闪而过,“阿忠,我们也快点过去,看看他约的是甚么人。”
这间茶室,十分之九的客人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家,一般子女把父母给送来这里便也离开,鲜少有年轻人会在这边进出,这都已经形成了特色。
两人刚过去两步,前面已经传出了有些熟悉的哈哈大笑声,叶博宏老脸拉了下来,竟然是苏豪,不是说苏氏两父子不和麽,他加快了步伐,拄着的拐杖笃笃笃,便来到了这间包厢门外。
苏温泽的耳朵要灵敏些,不等脚步声靠近便已知道,抬头见是两人过来,立即放下了茶壶,便迎了上去,“叶老,忠叔,真巧,原来你们也在啊。”
“是啊,约了朋友,朋友有事先走了。”叶博宏看了看里面,就苏氏两父子,苏豪抬起眼看了看他又低头去端茶壶,不觉好奇,“苏少爷这麽好,和你爸来喝茶?”
“是的,叶老要不要坐下一块喝茶?”苏温泽招呼着。
“不过这里的清茶真的还是一般般,但不知为什么你们的茶闻起来好像香很多呢,明明也是普洱,苏小弟,你们为何会过来这边喝茶呢。”叶博宏坐下,笑着问。
忠叔把拐杖拿过,放在一旁。
他的问话很直接,苏豪冷不丁把茶壶放下,发出重重且稍显清脆的一响,“看着别人的东西总是好一点的,人家的老婆看着也是更好,叶老先生的话问得有些可笑,我们来这里喝个茶还有那麽多理由麽。”
“叶老,这是新入的茶,您尝一尝。”听见自己父亲的话,带着些酸味和怒意,苏温泽的脸色变了变,过去让茶室的服务员给换了壶新茶,坐在父亲身边,以常人不可察觉的眼色警告了下,把茶壶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