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震惊于楚河未卜先知一般的预测,在钱中石宣布完朝廷的新政令后,场面显得有些沉闷。
预想中的热闹欢腾场面没有出现,钱中石纳闷地抬头扫视了周围一圈,口中阴秋秋地问道:“怎么着?都当狗奴才当习惯了,不想重新获得自由是吧?”
“什么样的人才能够算得上是勇武之人?”楚河没有受到其他人的影响,率先淡淡问道。
瞥了眼楚河,钱中石的眼神里带着中说不出的怪异情绪。
他咳嗽两声,指着身后吩咐手下搬来的数十座硕大石碑,慢条斯理说道:“看到这些石碑没?搬动一块,并且坚持百步,运送到那边那颗柳树下,成功做到的人,就算是勇武者,可以得到特赦。”
“乖乖,这一块石碑不得了,看这样子,可不得个百八十斤?”反应过来的罪奴咂舌惊叹道。
“哼,百八十斤?你也未免太过小瞧‘勇武’二字。告诉你们,这些石碑每块不多不少,正好二百四十斤。”钱中石冷漠说道,看着先前说话那名罪奴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土狗。
众多罪奴被石碑的重量震惊的哑口无言,不由自主张大嘴巴,仿佛汉秋城里上演的无声哑剧,他们眼睛中原本燃烧起来的希望之火又渐渐黯淡消去。
二百四十斤的重量,除非成为了修士武者,亦或是天生神力,否则很难举起,尤其是从出发点去往柳树下的终点还是一条坡度不小的斜坡,想要完成这项挑战真的非常困难。
脑袋左右摇摆,看到周围无人敢站出来尝试,“饿虎”一拍胸脯,高声嚷道:“我来!”
走出人群,他勾腰下沉,双手怀抱住石碑,全身力聚腰臂,“喝呀”一声大喊,那块石碑被慢慢举了起来。
钱中石见状恍然大悟,颔首说道:“原来还是名武者,难怪了。”
不多时,“饿虎”将石碑抱到终点柳树下,钱中石命令手下立刻就给他除去了手脚枷锁,同时将“饿虎”从奴簿上除名。
看到“饿虎”成了自由民,其他罪奴们也跃跃欲试。
在钱中石的监督下,罪奴们挨着顺序,一个个尝试,有成功的,但大都是失败了。
“这不公平,我是一名修士,你解开对我修为的禁锢,我一定没问题的!”有奴隶在尝试失败后,脸色苍白,绝望而无助地向钱中石尖声要求道。
得到的答复是三记当面劈来、狠辣无情的鞭子,钱中石扬着手里带着尖刺的长鞭,冷笑着回道:“要求还挺多的,真以为还在军中做着你的杂号将军?要不要我帮你把石碑给搬过去啊?”
在军中最高做到杂号将军的中年奴隶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不与凡俗同流的超然修士,在钱中石无情冷酷的讥嘲鞭打下,只得嘴唇颤抖着沉默低头。
“还有谁?”钱中石轻蔑一笑,不再理他,转头望向剩下的奴隶。
“我。”楚河站了出来。
“就你?”钱中石玩味地把玩着手中用棘条做成的长鞭,斜歪着脑袋带着某种捉摸不透的奇怪趣味说道:“行吧,那你就去试试。”
身材单薄瘦弱如枯树瘦马的楚河走出人群,薄薄一层粗衣在寒风中微微拂动,看起来是那样的柔弱不堪,仿佛风再大点就能够把他吹倒。
站在楚河身后的奴隶撇嘴冷笑,有人轻轻地嘀咕了一句:“这小子约莫是疯了。”
无人看好楚河,那些准备稍后登场尝试的奴隶们更是以大声的嘲笑来掩盖自己的紧张情绪,“白痴”、“傻瓜”、“癞蛤蟆”等难听的词汇不绝于耳。
楚河对身后的动静置若罔闻。
他蹲下身体,双臂稳稳抱住石碑两侧,深深地吸气三下,接着又徐徐地吐气三下,腰腹力量集中在发力的点上,“哼”的一声,手臂上青筋暴起!
闹哄哄的场间蓦然静谧,那些正在拼命嘲弄的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正在发生的事情。
只见石碑被楚河晃晃悠悠地抱起。
因为用力猛烈,昨日被钱中石鞭烂的衣服后背扯得更开,那条已经结疤的伤口也重新破裂,开始往外渗血。
顺着斜坡,楚河颤颤巍巍地艰难往上走去,一步一顿,明显可以看出非常吃力。
但尽管如此,楚河的步伐依旧保持了固定的节奏,看不出慌乱。
这具身体的主人虽然生活在定北王府中,但之前仅仅只是一名负责打杂的小厮,并没经历过专门的身体训练,肉体的强度远远比不上前世的楚冬。
两百四十斤的重量按理说已经大大超过了这具身体所能够承受的范围,之所以楚河还能够抱起石碑,并且一步步往前行进,一则是因为他懂得不少骤然爆发强大力量的秘法,二则也是最主要的,就是他强大坚韧的意志品质。
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从精神上摧垮他的意志,阻挡他前进、复仇的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十步、二十步、五十步。
楚河的呼吸愈发沉重,精铁制成的镣铐伴随着身体的颤动发出越发刺耳的锵锒声。在寒冷的冬季里,楚河额上的汗珠如瓢泼大雨般滑落不停,他背上的那条狭长伤口更是流着泪泪若溪泉的血水。
楚河距离斜坡终点的那棵柳树还有小半程的路途,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这个年轻人早已到了身体的极限,然而他那仿佛机关般精确不变的步伐脚步却依旧在向前行进。
围观的众人打心底里生出强烈、不可抑制的震撼感觉,只是更多的不是欣赏赞叹,而是恐惧。
这样一个人,如果真的脱去了身上的束缚,世间还会有什么东西能够击败他吗?
钱中石的眼中露出深深的忌惮畏惧,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忽然转回平静,甚至还带着点喜意,那模样像极了正在坐山观虎斗的喝茶看客。
已经重获自由的“饿虎”并没有选择离去,而是选择留在终点的柳树下,打算看完后续的进程,替自己的“狱友”们打气鼓劲。
此时他看到楚河的表现,想起昨日楚河瞪他时,那一饱含杀气的眼神,额上不禁再度渗出汗珠。
他脸色苍白地望着楚河,口中喃喃念道:“此子乃天龙,举世当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