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云牵着洛谨枫的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云墨绝的跟前。
云墨绝的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了,刚才一闪而过的所有情绪,这会儿都不见了。
没关系,他可以有耐心的,二十五年他都已经等下来了,他不介意再多等两年。
慢慢地,小枫就会认识到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才是彼此的依靠,其他人……只是和他们有着看起来一样的外表而已,本质上是不一样的。
“夜王阁下,今日怎么有空出来?”
云墨绝面无表情地说道。
排开洛谨枫不说,他们一个是当朝国师,另外一个夜王,他们之间是可以有交集的。
“是啊,我本是想要带着我的王妃来看一看热闹的,不过好像有点不太顺利。”柳星云也以同样的口吻回应云墨绝的话。
两人此时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地,说着客客气气的话。
但是实际上没有人会以为两人只是在做简单的问候,至少这两人的心里面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没有关系,还是可以继续进行的,就是得晚两个时辰了。”云墨绝说。
“哦?这种事情难道不是讲究时辰的吗?”柳星云道,“晚两个时辰也没有关系吗?”
云墨绝回答说:“我说晚两个时辰没事,就是没事。”云墨绝转而对洛谨枫说,“小枫呢,你以前也会看些道家书籍的。”
这一声小枫,云墨绝是故意的,洛谨枫知道。
以前听他这么叫自己洛谨枫就不适应,如今他换了副面孔,生理年龄也确实比她大了,可是她听他叫自己小枫反而更难受了。
柳星云笑道:“我家小枫枫可不爱看那些玩意儿,她一看那些书就犯困。”
柳星云的回答让洛谨枫惊讶了一把,他怎么知道的?
柳星云当然知道,她平时会翻些书来打发时间,什么书她都会看上两眼,但是喜不喜欢看却是很明显的,喜欢看的,她熬夜也会看,不喜欢看的,她抱着书都能睡着。
所以柳星云很清楚她爱看什么不爱看什么。
即便他们成亲没有多少时间。
他会注意洛谨枫的很多细节,细节到洛谨枫感觉暖暖的。
今天柳星云带她来“砸场子”的真正目的,洛谨枫这会儿也领悟得差不多了,和云墨绝见面,也等于是和所有人见面,虽然之前已经放出各种各样的风声了,但他亲自带她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还是头一回。
她是他的王妃,不用躲不用藏,光明正大。
她是他的王妃,就算不是太女了,她依然拥有着尊贵无比的身份。
就算是将洛谨枫判定为妖女的云墨绝本人,在再次面对洛谨枫的时候,也不能再说什么。
柳星云真正要的,是这些。
而这些,是为洛谨枫做的。
估计今天这一次公开现身之后,洛谨枫又得被讨论一阵子了,但也彻底地刹住了某些不好的议论声。
回来后,展傲竹先找了个地方把洛谨枫给他的鞋子给换上了。
不是多好的鞋子,可是……很实用。
尺码刚刚好,不松不紧。
展傲竹看着脚上的鞋子,很满意,刚要起身回到洛谨枫的身边,柳星云就来了。
“她都没送过我鞋子。”柳星云说,目光落到了展傲竹的脚上。
这话听着,似乎有些怨念。
不过展傲竹倒是更高兴了。
展傲竹说:“比起鞋子的事情,你是不是更该关心一下那件事情?”
在洛谨枫身边这些天,该知道的展傲竹都知道了。
“规矩肯定要破。”这在柳星云决心娶洛谨枫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的,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时间,需要人为的努力,柳星云看了一眼展傲竹,“你也关心这事?”
展傲竹说:“这关系到我的外孙。”
这话从展傲竹嘴巴里面说出来,听着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人想发笑,虽然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你想抱外孙了?”柳星云说道。
“不可以吗?”
“这是每个老人家的心愿,但是用在你的身上……”柳星云上下打量了这般模样的展傲竹一眼,“并不合适。”
展傲竹孤家寡人惯了,女儿外孙这种充满了温情的词语和他联系在一起,还是最近的事情。
展傲竹对柳星云说:“她是我的女儿,今后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他终于说了一句一个正常的父亲在嫁女儿的时候会对女婿说的话了。
柳星云说:“我现在倒是真的很想欺负她。”
话刚说出口就接受到了展傲竹透着杀气的目光。
这杀人狂魔的名号真不是盖的,随时随地都能发出这样骇人的气息来。
柳星云又补充了三个字:“在床上。”
可惜不能……
“莫叔叔,你愿意把之前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告诉我吗?”洛谨枫问展傲竹。
洛谨枫还挂念着“莫叔叔”的哑病。
展傲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自己无法述说。
谁想洛谨枫当即拿出了纸和笔来,“可以写下来吗?”
展傲竹楞了一下,看着摆放在他面前的纸和笔,又看了看洛谨枫关切的眼神。
写不写?写什么?
他不会撒谎,这么多年展傲竹没和人说过谎话,因为他也不需要。
可是他要如何拒绝洛谨枫呢?
洛谨枫见他面露难色,也不奇怪,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和别人提及自己不愉快的过去的。
是以洛谨枫也不勉强,“你如果觉得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对不起,让你回忆起不开心的过去了,我只是想要帮你解开心结。”
心结,放在那里,就永远都是结,只有忍痛解开了,才是真正地放开。
但洛谨枫也知道,有些心结是一辈子都解不开的。
展傲竹想,他的心结的话,其实已经无所谓解开或者不解开了,他已经失去了。
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从不曾后悔过,不后悔杀戮,不后悔复仇,这是他一定会走的一条路。
只是这两天,他竟然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走对了。
因为他开始觉得有一个温暖的家是那么的重要,这两天因着洛谨枫的关系,他开始回忆,回忆洛谨枫的母亲绯月公主。
可是无论如何,那个女人在他脑海中的印象都很模糊。
她应该是很美的,全天下的人都这么认为,她应该是才华横溢的,没有人能否认。
然而他还是没有能够记住她,他从来没有睁开眼睛去审视过这个世界的美好,他的眼睛早已被仇恨所蒙蔽。
他看不见世间的美好,自然也就看不见绯月公主的美好,甚至他选择了摧毁。
想到这里,展傲竹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你的家人是什么样的。
家人吗?
洛谨枫想了想说:“现在有很多家人了,星云,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在那之前的话,其实我现在觉得洛家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展傲竹对洛谨枫的用词感到些许疑惑,是以在纸上写了两个字:现在?
意思是为何是现在觉得,以前呢?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洛谨枫笑笑说:“人非草木,有些事情永远做不到太过理智,我对父亲,有过些许怨恨,怨他对我为何如此冷淡,怨他为何执意要将我加与慕容衍。所以以前我对洛家没有多少的感情,只因为在那里除了我的哥哥,已经没有让我觉得温暖的人了。”
“后来……就不一样了,因为有些事情发生了改变,知道了父亲并非我生父,也知道了父亲对母亲的感情,也渐渐地能够明白了,自然也就怨恨不起来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好父亲。”
好父亲……
展傲竹看着洛谨枫脸上显露出来的光彩,听着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好父亲”三个字,心里面的有一处已经空了。
展傲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写下了他心中很在意的一个问题:你恨你的生父吗?
洛谨枫皱了皱眉头,因为这个问题不容易回答,“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对他,恨不起来,也爱不起来。”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他于洛谨枫,是一个很飘渺的存在,飘渺到了洛谨枫对他的存在没有任何清晰的认识。
他是一个神话,却是属于大家的神话。
他是一个魔鬼,却是别人的魔鬼。
洛谨枫与他最深的一次接触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刺了她一剑。
怪他吗?洛谨枫怪他不了,他只是为了守护他所以为的爱人而已。
爱他吗?洛谨枫没办法和一个自己都不曾亲密接触过的人产生感情,即便这个人是自己血脉相连的父亲。
爱不了也恨不了啊……展傲竹听到洛谨枫这样说喜忧参半,却反而平静了许多。
“莫叔叔,我是不是让你联想到你的亲人了?”洛谨枫问他。
展傲竹点点头,是的,他是想到他的亲人了。
洛谨枫拍了拍展傲竹的肩膀道:“你可以把我们当成你的亲人,就和红婼碧渊他们一样。”
展傲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因为他心里面很清楚,他是永远也不可能和那些人一样的。
这几日,柳星云依旧与洛谨枫同床共枕,不过也规矩了许多,只是拥抱着,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安静地入睡。
早晨洛谨枫醒来的时候,柳星云早已不在身旁了,他有他要忙的事情,洛谨枫便也不再多问什么了。
如今她夜王妃的身份也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那日柳星云带着她溜达了一圈,也算是彻底给洛谨枫正了名了。
如此一来,该有的应酬和麻烦洛谨枫也该面对了。
身为太女,洛谨枫要应付的是朝堂上的男人们,但身为夜王妃,洛谨枫要应付的则是这些男人的女人们了。
虽然夜王妃抛头露面还是头一遭,但怎么说都是王妃娘娘,大家过来拜见拜见也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柳星云这个夜王横空出世,也有不少人想要借着打探洛谨枫为名来探一探虚实。
这一下洛谨枫反倒觉得好笑了起来,自己明明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妖女,却也开始门庭若市了起来。
只能说此一时彼一时也,人心啊,真是个复杂的东西。
“主子,这些人肯定没安好心,你不见也罢!”青竹念叨道。
洛谨枫笑笑道,“来者是客,既然她们想要见就让她们见上一见吧,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洛谨枫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躲着藏着,该见的都得见,还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见。
“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洛谨枫问青竹。
青竹道:“刚才来人说的是好像有几位顾命大臣的夫人,还有禄王府的王妃和郡主。”青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娉婷公主也在其中。”
“她凑什么热闹?”洛谨枫眨了眨眼,觉得萧娉婷在里头实在是太奇怪了,她要来见她什么时候不能见了,还跟着那些人一起来。
“奴婢猜想,这娉婷公主是怕主子你别其他人给欺负了去,所以特地跟过来。”青竹说。
“他们在我的地方,还能怎么欺负我?”洛谨枫笑道,不说她如今的身份摆在那里,就是没有这一层身份,这是她的地盘,那些人还能吃了她不成?
话是这么说的没有错,可萧娉婷觉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多一个人在总是不会错的。
青竹嫣然一笑,“那还不是王爷保护主子护得周全?”
“你这声王爷叫得倒是挺顺溜的。”洛谨枫白了青竹一言,这丫头嘴是越来越贫了。
“那有什么不顺溜的,姑爷是王爷那是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奴婢可没有叫错。”青竹笑嘻嘻地说。
洛谨枫道:“是是是,你没有叫错,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改明儿我就跟你口中的王爷去说,让他把你许给碧渊去。”
闻言青竹脸上一红,忙道:“主子你说什么呢,我还要伺候你,不打算嫁人呢,更何况,碧渊是侍剑,如何能成亲?”
青竹可是知道规矩的,若是成亲了,就不能再做侍剑了。
“别以为你主子我没看见,你这一天天的,眼珠子都往哪里瞧呢,别说你对碧渊没意思,我可不信。”洛谨枫的眼睛可尖锐着呢,青竹在想些什么心思,洛谨枫看得可透彻呢,每次碧渊过来,青竹的眼睛就老往碧渊身上瞟,洛谨枫好歹也算是半个过来人,这要是都看不明白,那还真就是白活了。
“奴婢没有……”青竹羞赧地垂下了脸。
“好了好了,你这事儿我回头再跟你说,不能让我们的贵客久等了,给我选一身好看的衣裳去,要华丽一些的。”洛谨枫说。
“好。”青竹转身去洛谨枫的衣柜里面给洛谨枫挑选衣裳,这衣柜里面的衣服都还是崭新的,那日的事情之后,洛谨枫被柳星云抱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带,隔天柳星云就给洛谨枫置办了很多新衣裳。
青竹一边挑一边说道,“主子以前都让奴婢挑素雅的,今儿个总算是想要穿些华丽的了。”
“身份不同,用意不同。”洛谨枫说道,“再怎么说我也不能给我们家王爷跌了面子,你说是不?”
青竹给洛谨枫挑了一身镶金裙衫,外面罩着的轻纱也是金色的,很是贵气,然后又从洛谨枫的首饰柜里头给洛谨枫翻出来金首饰来,翡翠的太素雅了,这身衣裳这么贵气还是配上些明晃晃的首饰比较好。
不得不说,在头饰衣裳搭配方面青竹要比红婼更在行。
准备就绪,洛谨枫总算来到了会客的花厅里。
此时那些前来拜访她的女眷早已等候多时了。
洛谨枫如今和柳星云住的地方不是什么王府,也不是什么行宫,这夜王是有宫殿,那也是暗宫。这院子很是朴素,只比普通人家住的稍稍好一些。
一时间屋子里面多了这么多衣着华丽贵气逼人的女人,与这小花厅显得有些不怎么入格。
洛谨枫一进来,就见这些女人都站了起来。
“见过夜王妃。”
众人齐声道。
声音是挺整齐的,就是不知道此时她们心中的想法是不是也这么的整齐划一。
“不必多礼。”洛谨枫坐下后对众人说道,“大家也都请坐吧。”
大家这才坐了回去。
萧娉婷对洛谨枫使了一个眼色。
洛谨枫接受到她的眼色,心道,她的好意她是心领了,一会儿她可别给她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才是。
“圣王妃,这还是你我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开口的是一位贵妇人,四五十岁的样子,再好的妆容都已经掩盖不住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了。
洛谨枫稍一打量她便断定她就是禄王妃了,一来今天来的人里面就属她地位最高,最有发言权,二来她是认得钱娇娇的,这会儿钱娇娇就在这位妇人的旁边坐着,三来,她对自己的称呼,显示两人的地位是平等的,那么这位妇人就是禄王妃无疑了。
要说夜王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王爷,其实不好判定,一定要把他和四王放到一起去排位也不好排,这就好像拿香蕉和黄瓜比,其实是有着一些本质上的区别的。
但禄王妃用这种平等的方式称呼洛谨枫也不能说她错。
洛谨枫笑着说道:“是啊,不过本宫对禄王府的郡主可是十分熟悉的,郡主你说对吗?”
钱娇娇今天是挂着笑脸来的,因为来的时候父亲再三叮嘱了,她今天来不是和洛谨枫交恶的,她是夜王妃,她的背后有夜王给她撑腰,她不能对她乱来,还是先讨好着再说。
“圣王妃,过去是我不好,要是有什么让你不高兴的地方,您多有包含。”钱娇娇赔笑道。
洛谨枫悠悠然一笑,“郡主说的这是什么话呢,什么时候你得罪我了吗?”
钱娇娇脸上一僵,感觉被人扇了一耳光,她要说是,就又得给洛谨枫赔礼道歉说不是,不然说不过去,她要说不是,这还是说不过去。
她本来是向洛谨枫示好来着的,结果洛谨枫还想要她难堪。
早知道她还不如不说那话呢!
话是这么说的,可这会儿不道歉是不行了。
钱娇娇压下心中的不平,陪笑道:“是我先前太无力了,对圣王妃多有顶撞,是我的错,还望圣王妃娘娘原谅我。”
这恐怕是迄今为止钱娇娇对洛谨枫说的姿态最低的一句话。
本来依照钱娇娇的性子,让她说这样的话是万万不会的,然而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她忍一忍也无妨。
钱娇娇的目的其实不复杂,早在先前,钱娇娇对柳星云就有意思,如今柳星云的身份已经公开了,他不是什么夜王的亲信,而是夜王本人。
如此一来,更是坚定了钱娇娇要嫁给柳星云的心。
当然,现在圣王妃的位置已经让洛谨枫给霸占去了,但柳星云既然是夜王,怎么说也是个王,这女人自然不能只有一个了,既然如此,有些个侧妃不是太寻常不过的事情吗?
她身为禄王府的郡主,给夜王做了侧妃身份上也是相当的,没什么不好的。
当然,洛谨枫始终是她心口他一根刺,一来这女人她本就不喜欢,二来这女人妖里妖气的,离她太近准没什么好事。
但眼下来说,这些事情都可以再缓一缓。
夜王才是关键,只要能得夜王的青睐,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听到钱娇娇的认错道歉洛谨枫可没有心情来欣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钱娇娇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洛谨枫可没有乐观地认为这是她想明白了,洛谨枫自认为还没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想来她是有所求,凡有所求,才会有所舍。
“是啊,圣王妃,小女年幼,不太懂事,若是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还望圣王妃你海涵。”
禄王妃也开口为自己的女儿说话了。
她这女儿,刚开始说喜欢柳星云的时候,她是一百个不同意的,不过有一副好皮囊罢了,没个身份地位有何用,男人要再好的皮囊也顶不了用的。
如今不一样了,既然这柳星云是夜王,那让娇娇嫁给他也无妨,做个侧室虽然委屈了一点,可到底是夜王,夜王说是王,却是与皇上平起平坐的人。
洛谨枫笑笑道:“这有什么,连禄王妃你都说了,郡主年纪还小,我就当是小孩子不懂事就好了。”
小孩子!
钱娇娇心中甚是不满,谁是小孩子了!不过是几句客套话,她倒还真会顺着梯子往上爬。
钱娇娇和禄王妃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但是都只能压在心里面,不敢发作。
要说洛谨枫说这话还算是客气的了,那日祭天台上,就属禄王钱兴腾刺她刺得最欢快,如今她换了个身份,换了个他动不了还想巴结的身份,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还让自己的老婆女儿来拜见洛谨枫,他觉得洛谨枫是圣母转世吗?
洛谨枫只是冷静了一点,理智了一点,忍耐力好了一点,心可是一点儿都不圣母的。
这个时候其他人说话了,不能知让禄王妃一个人把话都说了去,她们今天不是只是来做陪客的。
“圣王妃娘娘,我是忠勇将军夫人,今日特来拜见圣王妃娘娘。圣王之名我听说已久,只是没想到如今的圣王竟是如此年轻之人。”
“是啊,我家王爷年轻有为,那是别人比不来学不来的。”洛谨枫笑眯眯地说道。
今天洛谨枫不打算跟这些人客气,她们夸她什么她应什么,也不管她们是恭维的还是客套的。
这一个人,要是太过厚脸皮了,其他人连阳奉阴违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萧娉婷现在是属于观战状态,刚才来的路上她大概已经把这些人的目的给摸了个透了,有人是想来攀关系的,柳星云本来就是块香饽饽了,这夜王身份一公开,就更是找来一群狂蜂浪蝶。典型代表就是这位禄王府的郡主,明明之前她在柳星云的面前受过挫了,却还是不肯死心。这要么是因为柳星云的个人魅力实在是太大了,要么是权力的诱惑太大了。
有人是来刺探消息的,说到底还是夜王这身份太特殊了,越是神秘就越是有人想要知道。
还有人呢,当然是不怀好意来的,虽然这一时半会的,他们都不能拿洛谨枫怎么样,可这不代表他们对洛谨枫的恶意已经没有了。
现在萧娉婷是观戏状态,她就看看洛谨枫怎么来应付这一群外表雍容华贵,内心如狼似虎的女人。
“那是自然的,圣王爷又岂是寻常凡夫俗子所能媲美的?”说话的还是刚才的那位忠勇将军夫人。拍马屁自然是要拍全套的,“说起来我们今日来拜见圣王妃娘娘也是有些冒昧的,这数百年来,圣王同圣王妃都嫌少露面,于我们而言都是可望不可及之人,如今能得见真颜已是大幸。”
洛谨枫悠悠然道:“夜王也是人,有七情六欲,有柴米油盐酱醋茶,有三纲五常,若是众位是对王爷他有所好奇的话,怕是没有这必要的了。”
洛谨枫一句话把好些人想要问的问题都给堵在了嗓子眼,说不出也咽不下。
“青竹,我‘特地’为夫人小姐们准备的茶水呢,怎么还不见端上来?”洛谨枫扭头问身旁的青竹。
“回主子的话,奴婢方才已经吩咐下去了,这会儿也该拿到了。”
青竹刚把话说完,就见服侍的人端着茶水进来了,给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上了一杯。
方才洛谨枫问青竹的话大家都听见了,说是洛谨枫特地准备的,那是什么茶水呢?她们着实没办法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一时间送上来的茶水反倒成了烫手山芋了。
禄王妃自然有所顾虑,便小心地瞄了一眼那茶碗中的东西,却是一口也没敢喝。
洛谨枫捧着茶杯,对着众人道:“这茶水甚是香甜,乃是我特意为招待几位备下了,众位不尝尝吗?”
说着洛谨枫自己喝了一口。
洛谨枫喝了不代表其他人也敢喝下,她们也不知晓洛谨枫喝的那一杯与摆在她们面前的那些是否相同,她们更加不能确定这洛谨枫是不是变着法的要害她们。
于是禄王妃拿着假装自己喝下了,只不过茶杯碰了自己的嘴唇,借着杯盖的遮挡,她的嘴唇连碰都没有碰到茶水。
见状,其他人纷纷效仿。
洛谨枫见着那些人的模样,觉得很是好笑,好像那杯茶水当真就是毒药一般,别说是喝下了,就是碰也不敢碰一下。
洛谨枫放下茶杯,笑着说道,“这些日子我与一些江湖人士多有接触,他们告诉本宫一种很巧妙地下毒方法,说是将那毒物轻轻地涂抹在酒杯茶杯上,如此便可叫人防不胜防,哪怕是共饮一壶酒,也不妨碍毒杀人于无形。”
洛谨枫这话还没完全说完呢,坐下的众女人已经开始掏出手帕用力地擦拭自己的嘴巴,恨不能把自己的嘴唇擦蜕一层皮下来。
看着她们毫无形象地擦嘴唇,萧娉婷给乐坏了。
就她们这样,还想来在洛谨枫这里讨到些好处?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萧娉婷笑了一会儿,就见洛谨枫正笑盈盈地看着她,萧娉婷便问,“难不成圣王妃你用上了那下毒法子?”
“本宫用那下毒法子作甚?本宫素来只喜欢给那些在本宫身上打主意的人用点毒物什么的,无缘无故的,我为何要用上那害人性命的东西?”洛谨枫悠悠然地回答道,“在座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难不成还在打本宫的主意不成?”
是不是装着坏心眼来的,她们心里都清楚!
这会儿功夫,那些擦嘴唇的人也不擦了,想说话的人也不说了。
来之前,好些个都是酝酿了一肚子的话来的,结果这会儿是一句话都不好说了。
于是接下来就沉默得多了,就剩下萧娉婷扯几句有的没的,无伤大雅的,洛谨枫跟她搭上两句,就这么磨了半个时辰,有些人实在坐不下去了,纷纷向洛谨枫告了辞。
见碍事的都走干净了,萧娉婷便凑上来同洛谨枫说道:“我觉着你刚才还不如真给她们的杯子上面都抹了毒呢。”
“干啥?你想要我将整个天启国的大臣们都给得罪了?”那些个女眷,可都是大臣贵族家里头的,这要都死洛谨枫这里了,那还不天下大乱了?
“反正他们也和你不对盘,我和她们一起来的路上可都打听过了,一个个都打着坏主意呢!”所以她就跟着一起来了,要真有点什么,她还能帮上些忙。
“结果她们还不都败兴而归,她们肚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心思我也能猜了个大概,尤其方才禄王妃和禄王府郡主的那心思,都写在了她们的脸上了。”洛谨枫看得很是透彻。
“主子,你说这些人今儿个讨了个没趣回去,这以后还会来吗?”青竹不禁问道,她刚才就在主子的身旁看着,虽然那些人不敢怎么样,可看着总觉得不怎么舒服,她们今天是不敢怎么样,可谁知道她们心里面在打什么坏主意,背地里又会怎么算计呢?
“以后会不会来我是不知道,但她们心里头想的那些事儿,应该是一样都没有放弃的。”洛谨枫说道。
青竹堵了嘀咕道,“真是麻烦。”
“别扯那些人的事情了,你抱怨再多,那些人也不会消失的。倒不如继续说说你的婚事吧。”洛谨枫挑眉道。
“主子,你又埋汰我!”青竹羞红了脸道。
“我哪里有说错吗?也不知道是谁偷偷盯着人家碧渊练武的,要早知道你有这心思我早该让人把你接过来的,也就不用你独守空闺,满怀相思无处说了。”
“啊啊啊,主子你不要再说了!”青竹的脸已经像极了熟透了的螃蟹了,洛谨枫再说,怕是要炸了。
“你真不要啊?”洛谨枫叹息一声,“碧渊年纪挺大的了,眼看着快三十了,还是孤家寡人,他与王爷感情也挺好的,我们也不忍心看他这辈子就打光棍了,我和王爷都寻思着给他寻一门亲事的,本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要是愿意,就把你许配给他好了,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再琢磨琢磨,看看还有哪家的姑娘比较合适的。”
“主子你要给碧渊寻门亲事啊?”青竹开始担忧了。
“我刚才都说了,碧渊这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洛谨枫这可不是说笑的,她是认真的,在这个问题上,她和柳星云的意见相当的一致,就今年,说什么也得把碧渊的亲事给办了。
当然想把青竹和碧渊凑成一对洛谨枫也有一定的私心在里面。
不过柳星云觉得这主意可行,虽然目前碧渊看起来对青竹没什么意思,可是他觉得碧渊要娶的媳妇儿得是个持家有道贤惠能干又乖巧的媳妇儿,这方面青竹很合适。
洛谨枫看着青竹满脸的小表情,继续逗她,“你觉得给碧渊找什么样的媳妇儿比较合适呢?”
青竹垂头道:“这……这我怎么知道,主子你得去问碧渊啊。”
洛谨枫道:“碧渊在感情上就是半块木头,说什么这辈子就没想过要娶媳妇儿,就想在落霞山庄做一辈子的侍剑,说的好像落霞山庄有多委屈他似的。要是去问他本人想要什么样的媳妇儿,他八成会说不要。”
“那主子你打算怎么办?”青竹小声问道。
洛谨枫坏笑着说道:“他不愿意我就给他来强硬的呗,回头塞个女人到他床上,我就不信他是柳下惠。”
“啊?”青竹被洛谨枫惊得张大了嘴巴,真的假的啊?直接塞女人到碧渊的床上!“主子,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我为什么要说假的?”洛谨枫道,“我觉着这是最直接也是最快捷的一个方法,碧渊虽说性子不受拘束了一些,但是责任心还是挺好的,不会不负责任的。”
话是这么说……只是……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这丫头,怎么也关心起这些事情来,给你们安排婚事那不是你主子我的事情么?”洛谨枫故意板着个脸说道。
青竹闻言只得垂头暗自懊恼,主子的事情她的确不该插手的,可是主子和王爷要给碧渊安排女人,还打算直接把人塞到床上去,那也太……太……
洛谨枫将青竹脸上那纠结得要命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收入眼底。
这是好事,证明她开窍了。
“好了,此事就暂且这么说定了,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不知去哪里寻这么一个合适的人来,虽说给碧渊送去了,到时候谅他也不敢拒绝,但到底是自家人,我得给他好好物色物色,寻了合适的才行。”洛谨枫说道。
洛谨枫偷笑了一下,便不在这个问题上和青竹多做讨论了。
晚上的时候柳星云回来了,洛谨枫跟他说了一下她打算撮合碧渊的事情,刚听洛谨枫说完,柳星云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什么时候也对做媒这类事情有了兴趣?”
洛谨枫嗔了柳星云一眼,道:“别人家的媒我可懒得做,这碧渊的事儿,我不管也不成啊!”
“哦?不管也不成?如何说?”
“碧渊虽说是下属,却也是你半个兄弟或者说朋友,也只有他敢在你面前叨叨叨叨,他年纪长于你,却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要是不给他寻一门亲事,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你这话我只能认同一半。”柳星云道。
“一半?”洛谨枫问,“还有哪里你不认同的。”
“不只是他敢在我面前叨叨叨叨,这不现在就在我面前站着一个。”
“怎么?这么快就嫌我烦了?”洛谨枫轻哼一声道。
柳星云一把搂过洛谨枫的腰,将柔软的身体贴向自己,“不嫌。”他哪能嫌她呀?“给碧渊寻一门亲事这事儿我认同,你关心他也对,不过你是不是应该更多地再关心关心我呢?”
“你有啥好关心的?”洛谨枫挑眉道。
“我的确没啥好关心的,我还以为你要逮住我问一通呢。”
柳星云早出晚归,他还以为她对抓着他好一番问。
“我像是管家婆吗?”洛谨枫不爽道,他那话听起来还真有几分像这个意思呢。
“你不像,我觉得,青竹挺适合碧渊的。”柳星云道。
闻言洛谨枫笑了,“看来我们的观点还是很一致的。”
观点很一致,连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两人都觉得青竹的性子挺适合碧渊的,青竹是典型的小媳妇儿,乖巧听话心灵手巧,而碧渊呢,浪荡不羁,生活自理也成问题。
这两人凑到一块儿倒是十分合适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青竹那丫头有这个小心思。
“这事儿你说了算。”柳星云在洛谨枫的脸上偷了个香,嘴角噙着坏笑道,“那小子老数落我的婚事,这回也该换他头疼了。明天我就把他留家里了,你要怎么差使他怎么差使他。”
有柳星云给洛谨枫撑腰,做起事情来果真是方便了许多啊!如此一来,碧渊就是想跑也没有地方给他跑了。
福王府。
轩辕子蓉看到慕容衍,嗤之以鼻,“怎么?终于肯出来见人了?”
慕容衍没有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轩辕子蓉说:“你这副样子是想说你知道自己错了,随便我怎么处置你都可以是吗?”
慕容衍点头。
“笑话!”轩辕子蓉笑了,满是嘲讽,“慕容衍,你知道通过这次的事情我看得最明白的是什么吗?是你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真正地放弃过洛谨枫。”
慕容衍无法反驳,他……没有放弃过吗?
“你回来,你接下福王的位置,你用另外一个身份回到她身边,不是因为你已经看明白了一切,恰恰相反,是因为你很想要待在她的身边,你想要夺回她的心一刻都没有改变过,只是你不想被她讨厌,所以你选择祝福,但凡还有一点点的可能,你还是想要和她重头来过的,所以这次,一听说她不是洛谨枫,一听说那个爱你的洛谨枫很可能还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你想都没想就接受了这样的假设了,我说的对吗?”
轩辕子蓉说得都没有错,慕容衍无力反驳。
“慕容衍,是男人就给老娘看看,既然这辈子都放不下一个洛谨枫,就堂堂正正地跟柳星云竞争过,你这个样子算什么?放手?祝福?你要是能在感情方面大爱一回你如今就不会搞成这副模样了!”
“我不想再伤害她了……”慕容衍说。
他一次又一次地以爱的名义,伤害她。
轩辕子蓉说:“慕容衍,你现在是福王,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处境!”
“我……”慕容衍咬了咬嘴唇。
“如果说当初我救回来的只是你的人的话,那么现在,我要把你的心也一起救回来,救不回来,我就干脆了结了你,也省的留你在这个世界上痛苦。”
轩辕子蓉的话无比的狠绝,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也不是个心怀慈悲的人,她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她可以收慕容衍做自己的徒弟继承自己的衣钵,也可以毁灭了他,如果他没有这个资格。
“这些天我思索了很多事情,如师傅所言,我确实还心存幻想,故而希冀这世间还有一个爱我的谨枫在世,若是如此,我愿为此付出一切代价,然,我终究还是想错了,做错了。”
几日闭门不出,慕容衍没能再买醉,便也开始直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
“师傅所言并未有错,世间只有一个洛谨枫,故而这世间已经没有能医我的药了。”慕容衍道,“当日,师傅若是没能救下我,也好,或许那时我便已经解脱,然而我还活着,既是活着,便不能白白了糟践了这一条性命。”
然而他还活着。
活着便有活着要背负的事情。
“年少之时,谨枫便说我一根死脑子,什么事情一头扎进去了便再也不愿出来了。”慕容衍说,“我的哥哥也说过我是一头跳下了忘川,等着那个永远也不会再回头看我一眼的人,既然早有这般觉悟,我又何必再回头呢,明明安定王慕容衍早已死去,于我而言,早已没有过去可言了。”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就你这样这个样子,出去可别说是我轩辕子蓉的徒弟。”轩辕子蓉的神情变得有些玩味的,只因为她很期待慕容衍接下来的决定。
上一次,他康复之后第一反应便是要来天启国,因为洛谨枫也来这里了。
所以上一次他没有让她失望。
那么这一次呢?
“云墨绝的事情,我来处理。”
慕容衍说道。
轩辕子蓉看着他,问他:“你认真的吗?”
只见慕容衍点了点头,“若是没有这样的觉悟和能耐,我又凭什么同柳星云来一较高下呢?”
“哦?改主意了?”轩辕子蓉有点意思。
慕容衍说:“不想杀害她和退缩是两回事。”
轩辕子蓉笑了笑,语气这才缓和了下来,“我不是认为退缩不好,只是如果你的心不是那么想的,又为什么要逼着你自己做违背心意的事情呢?你以为你放下了,其实你没有,这次的事情揭露了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人的本能是骗不了人的。”
慕容衍这是自己难为自己,他哪里放得下洛谨枫了?只是看到洛谨枫把她的心放在了柳星云的身上,再想着自己以前伤害过她的事情,便不敢再做什么了。
他的心思他自己看不明便,他身边的人确实看得明白的,轩辕子蓉看得明白,慕容曜月也看得明白。
只有慕容衍自己在退缩。
“师傅,你爱过人吗?”慕容衍突然问道。
会想要问这样一个问题,是因为慕容衍觉得只有爱过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轩辕子蓉停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爱过。”该有的体会她都深刻的体会过了。
“师傅,我知道云墨绝在朝中势力,可是我也知道福王府的数百年基业,朝中势力未必是云墨绝一手遮天。”
轩辕子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你知道就好。”
福王府乃是四王府之首,朝中势力自然不可小觑,云墨绝再大的能耐,也动摇不了他们王府的地位。
要如何巧妙地运用福王府的力量就看慕容衍怎么做了,他能为他心里面的洛谨枫做到什么样的地方,她很想看看。
“碧渊,你过来一下。”洛谨枫把碧渊叫了过来。
庭院中,洛谨枫悠闲地在种花,说是花也不是,其实是人参,开着点点小红花的人参,自己种的人参药用价值不高,不过洛谨枫喜欢。
她特地让青竹在旁边待着,碧渊过来了,也不让她走,就让她在旁边待着。
碧渊怀着忐忑的心走了过来,这两天主子把他留这里的时候他便有些心慌,觉得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然这样过了两日,也不见也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才刚把心放了下来,被洛谨枫这一呼唤,又给提了上去。
“夫人有何吩咐?”碧渊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和洛谨枫的距离也是尽可能地远一些。
洛谨枫见他这副反应,直觉得甚是好笑,“站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不成?”
“不是不是……属下只是怕挡着夫人的阳光了。”碧渊忙解释道。
挡着她阳光了?也亏他能找出这理由来。
“碧渊,我觉着你也该寻一门亲事了。”洛谨枫语重心长地说道。
寻一门亲事?闻言碧渊脸色骤变,“夫人,我这没想过要成家立业啊!我已经打算好了,在落霞山庄做一辈子的侍剑,您就别浪费那功夫了。”
“你似乎对我的想法很有意见啊……”洛谨枫扬了扬眉,眼神里面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对您有意见呢!”碧渊嘿嘿地笑着,心里面直打鼓。
“那就乖乖地准备好当新郎吧。”他是逃不掉的。
“主子,属下尚未遇见意中人,这草率成亲是不是有些……”
“那你告诉我个时辰,你什么时候能遇见意中人了,什么时候能不草率了……”洛谨枫道,“若是换做是别人这也就算了,可是你嘛,要是我不来些手段,怕你这辈子都要孤家寡人一个了。”
她说得也对,碧渊无法反驳,可是……
为了努力转移话题,碧渊赶紧道:“夫人,最近天都城里发生了不少事情呢!福王爷和国师大人势如水火,听说福王爷还公然在朝堂上面提出要废了国师,你说吓人不吓人?”
“慕容衍?废国师?”洛谨枫的注意力确实被碧渊的话给带过去了,“国师不是很受人尊崇吗?他要废国师,岂不是会引起公愤?”
“可不是引起了公愤吗?但是慕容衍手段也够狠的,凡事敢直接反对的,慕容衍直接给镇压了,甚至还贬官,因着皇上不能上朝,理论上国师又不能干预朝政,福王现在是一手把持着朝政,做着监国。”
这两天外头挺热闹的,慕容衍一改之前的不管不顾的状态,突然间开始把持朝政的,而且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一向自以为是的禄王乖乖听了他的话,跟着他一起跟国师对着干。
国师云墨绝明面上是不能过问朝堂上面的事情的,但是朝堂上面站着的人里头有不少都是和他有关系的,慕容衍似乎也摸清楚了哪些人是云墨绝的人,故而对那些人也特别狠戾。
“慕容衍做了监国,直接要求废了国师……这事确实是挺稀奇的。”洛谨枫想不明白了。
慕容衍不是怀疑她不是洛谨枫吗?那日在祭天台上,他的表现……分明是信了国师的话。
可是现在又是为何?
“属下也是摸不明白他的心思,也正纳闷呢。”碧渊见洛谨枫的注意力已经被这件事情给吸引过去了,心中窃喜。
主子你可不能怪我将外头的事情抖露给夫人听,你都把我卖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青竹若有所思地说:“主子,奴婢想安定王爷定是想明白了,他与你即便做不成夫妻,那也是很多年的情分了,你早不再怨他当年之事,他又怎能对你无情?一时的糊涂难免,给他些时间,想明白了,也自然就明白谁是谁非谁对谁错了。”
是这样吗?
洛谨枫瞥了青竹一眼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知道得这么多了?”
“主子,您忘了,您和安定王爷那些年,奴婢可都是看着过来的。”青竹是一路看过来的人,“奴婢觉着这安定王爷突然间跟国师闹开了,八成是为了之前的事情。奴婢一直觉得安定王爷也不太坏的人,虽然先前奴婢也是有些讨厌他对主子你做的那些事情,不过后来想想,都过去了,主子也找到了好的归宿了。”
这丫头倒是挺通透的,洛谨枫心道,不过云墨绝的心思她是猜不透了,也不想去猜。
那天晚上星云对她说,云墨绝的事情他会处理的,那她便信他,交由他来处理。
“他想不想得明白我是不敢说,但是他的手腕是也是知道的,当初大梁让他搅得血雨腥风的,差点翻了天去。”洛谨枫评价说。
碧渊闻言便笑着说:“当日他最大的失算是把主意打到夫人身上去了,若是单单要了那大梁皇位倒也无妨。”
“关我什么事情?”洛谨枫问。
“夫人怎还一副状况外的模样?夫人当主子当日为何要动手,主子可不在乎大梁皇位是谁人来做。”大梁国和柳星云并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相比于慕容衍,原来的皇帝更让人讨厌一些。
只不过当时柳星云如果不做点什么,洛谨枫就成了慕容衍的后宫了。
洛谨枫细一想,“所以他当时就对我有意思喽?”
碧渊道:“夫人怎地还不知道?”
洛谨枫笑,“如今不是知晓了吗?”
碧渊说:“不过话说回来,恕属下斗胆地问上一句,那日的事情,夫人当真不怪慕容衍?”
洛谨枫微微一笑,“若真如青竹所说,他对我尚有情,那这天底下最希望我不是洛谨枫的人难道不就是他吗?”
这话背后的深意其实是挺悲凉的。他当日若是没什么反应,倒也证明他与洛谨枫真是朋友了,就如洛谨枫一直以来以为的那样。
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慕容衍对自己尚有情?这个疑问在洛谨枫的心口生成,这是她之前都不曾想过的问题。
她不觉得慕容衍还惦记着她,从晴霜开始他的心里应该就已经没了她才对……
可是,那一天他逼问自己,洛谨枫在哪里的时候,眼睛里面饱含着的东西是洛谨枫不曾想过的。
这样的神情也是洛谨枫所害怕的,她可以不恨慕容衍,可以将他们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去一笔勾销,可是……那样的前提是他们还能做朋友的前提下。
若是他还对她有情……这是洛谨枫不敢想也不曾想过的事情。
洛谨枫自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宁愿他真是怨我,若是有情,到如今,我无福消受了。”
光是想着,洛谨枫就觉得后背有些凉意,这凉意倒不是恐惧的,而是想着若是这个男人对自己尚有情在,那之前的种种与之后的种种,洛谨枫要如何再面对他?
碧渊道:“夫人,这他对你有情不有情的,属下也不敢过问,不过他既然在和云墨绝为敌,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
碧渊觉着,慕容衍虽不可完全信任,但在他看来总也好过云墨绝,云墨绝这人给他感觉有些瘆,感觉有些捉摸不透,思维方式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一个人能够蛰伏二十多年才露出马脚,这本身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被碧渊这么一扯洛谨枫的思绪倒真被他给扯远了,还真就把给他寻一门亲事的事情给忘记了。
静谧雅致的小院,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端着一个盒子出现在了院落门口,经人禀报了洛谨枫,说是慕容衍派他来的。
洛谨枫稍有迟疑,却还是让人进来了。
小厮一进门,先是给洛谨枫恭敬地行了个大礼,然后奉上了盒子。
洛谨枫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地放着的都是些账目。洛谨枫拿过来看了看,好像是和凌霄宫以及云墨绝有关的一些账目。
这东西,慕容衍怎么弄到手的?
洛谨枫便问:“你家王爷让你将这东西交给我的时候可有说些什么?”
那小厮便答:“王爷只说送来让夫人您过目,至于夫人要怎么做全由夫人来决定。”
洛谨枫又翻了翻锦盒里头的其他账本,还真的就都是账目,虽然不晓得慕容衍是怎么将这些账目拿到手的,但洛谨枫知道这些账目若是能够好好利用的话,会有不小的作用。
东西是好东西,可拿在洛谨枫的手里缺如同烫手山芋一般。
“你家王爷没有说别的什么吗?”洛谨枫不死心地又问那小厮。
她倒是希望慕容衍多些话多些要求,这样她能更清楚一些。
那小厮忙答道:“回夫人的话,王爷只说了这些,还让小的听凭夫人您的吩咐。”
听洛谨枫的吩咐,洛谨枫有什么好吩咐出来的,越是话少就越是不好猜,若是就这样收下,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可要是不收下,也好像不太对劲。
洛谨枫皱了好一会儿眉头,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你将这锦盒以及里面的东西都拿回去给你家王爷,并带话给他,这些账目甚是重要,入我之手,恐白白糟蹋了它,还是交由王爷来处置更为妥当。”
“是,小的记下了。”那小厮又将锦盒收了回去。
慕容衍送锦盒的事情很快就传到柳星云的耳朵里面了。
碧渊怀着忐忑的心情同柳星云说了这件事情,然后时不时地抬头偷看柳星云的神色一眼。
慕容衍送这东西,八成是同洛谨枫示好来的,他示好是没什么问题,可也得看对象啊,这夫人和主子没成婚的时候你示好就已经很让人不高兴了,更何况现在两人还都已经成了婚了,你再给人送点东西,算个什么事儿嘛!
可是碧渊盯着柳星云看了好半晌都没有看出些什么名堂来,就听见柳星云说,“碧渊啊,我们是不是该搬家了?”
搬家?碧渊被这话题转的思维有一瞬间的当机,说到这搬家,也确实……主子和夫人如今住的地方不过是处临时的别院罢了,当时主子将夫人带回来的时候在这里落了脚,也成了亲,之后就没有换过地方。
这里地方是小了些,简陋了一些,可也没什么不妥的地反,所以之后也就没人想过要换地方。
现在柳星云突然说要换地方了,碧渊这才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搬家啊不搬家的,他不就是嫌有人直接能把东西送到府上来吗?其实是琢磨着搬一个别人送东西送不到的地方是吧?
那你还不如直接把夫人藏到暗宫里面去得了,保证外面的人谁也找不见!
“主人觉着应该搬去哪里呢?”碧渊问道,主子说啥就是啥,主子说搬走,他照做不就完了么。
柳星云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道:“就搬去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这样更加安全一些。”
碧渊额头上冒着汗,这哪里有这样的地方,而且主子不是说他们不是见不得人,干嘛要搬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啊?
“那个,我觉得这样的话好像就只剩下咱们的暗宫了。”碧渊硬着头皮回答说。
暗宫好是好,可就是……那个地方也不知道夫人爱不爱去。
只是他能想到的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也就只剩下暗宫了。
谁想柳星云还真的认真地思考了碧渊的这个提议,“我觉得暗宫可行。”
碧渊没想到柳星云还真的答应了……
他刚才真的也就这么一说而已的……
“那属下是马上就去办呢还是去询问一下夫人的意见?”
要不要去问过洛谨枫的意思呢,毕竟这真搬去暗宫住了,那日子就不一样了。
柳星云思索了一下,要不要询问洛谨枫的意见?他才是一家之主嘛,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说了算才对。
可是……
柳星云皱了半天眉头,“去问一问吧。”
话说出口柳星云又不禁想,他这是干嘛,为什么居然还担心她不会同意!
他说搬家就搬家,她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然后碧渊就去找洛谨枫了。
洛谨枫听完之后毫不犹豫地就给否决了。
“搬家可以,但是暗宫不行。”洛谨枫给的答案十分肯定以及坚定。
碧渊面露难色道:“那夫人觉得应当如何?”这主意不是他拿的,他只是个传话的。
“跟他说换地方可以,但是暗宫不行。”洛谨枫说道。
碧渊很想对洛谨枫说,您自己同主子去说成不成?为什么非要他夹在中间呢?泪目。
可怜他是个做下人的,只能折回去乖乖把洛谨枫的话又带给柳星云。
柳星云听了之后,咬了咬牙说:“说暗宫挺好的,绝对安全。”
于是碧渊又可怜巴巴地跑去向洛谨枫报告,然后洛谨枫的话是这样的:你问他,有什么地方是比待在他身边更安全的吗?
碧渊傻眼,看着洛谨枫半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话要是带给他们主子,那太绝了!
这话换哪个男人回答得了!
碧渊楞了半天之后,屁颠屁颠地向柳星云报告了。
柳星云听完,果然,嘴角抽搐了好一会儿。
“这女人,亏她想得出来,我如果回答说有,便是驳了我自己的面子,我要是回答没有,面子里子都有了,可是这就意味着搬家的事情就变成我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柳星云沉吟半晌,道:“你去问她想去哪里,她若是有心仪的去处,便同她去,若是没有,就只好在暗宫落脚了。”
碧渊将柳星云的话记下,同时腹诽了两句,果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话说他们两个就在隔壁的房间里,为什么一定要他来回传话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夫妻情趣吗?
等碧渊把话传到洛谨枫耳朵里面的时候,洛谨枫仔细地思索了一番,还正就准备去找合适的去处去了。
……
平静的江面上唯有鱼儿吐泡时候的点点涟漪,江面上停着一艘画舫。
四周没有其他人靠近画舫,画舫之中正有两个人在谈话,他们不希望有别人来打扰他们,故而让人驱散了其他的人和船只。
这两人一个是慕容衍,另外一个是柳星云。
慕容衍和柳星云上一次坐在一起还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今天的慕容衍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色,只是和之前不同,他不再掩面了,不只是是今天,这几天在朝堂上,他都不再掩面。
而他对面的柳星云,今天穿着的有些邪气也有些骚气的红色,十分艳丽,一如他成亲时候那般。
这一次的见面是慕容衍提出的,他邀请柳星云与他一见。
柳星云也不推脱,接到慕容衍的邀请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然后两人约在了这个地方见面。
两人安坐了好一会儿了,竟是就这么看着对方。
岁月是个很无情的东西,它可以消磨很多事情,也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一如柳星云和慕容衍,两人曾经的关系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好,大抵是属于那种平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谢谢你能来赴约。”慕容衍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柳星云平静如水地看着慕容衍,这张脸是许久不见了,他淡淡一笑,“我知我有来赴约的必要,我也感谢你为谨枫做的事情。”
慕容衍听他谢自己,苦笑了一下,“若是早知如此,当初我是绝不会放手的。”
柳星云的表情也没有半点的轻松,“朝堂上的那些人能清完吗?”
柳星云知道慕容衍在做什么,他在清除朝堂上面云墨绝的人。
这并不轻松,即便是慕容衍以福王的身份动手,再联合禄王府和康王府,这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将这些人连根拔起。
“还需要一些时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云墨绝在天启国的根扎得有些深。”慕容衍说,还需要一些时日就意味着他对清除这些势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你呢,凌霄宫是属于云墨绝的,帮着云墨绝做很多事情,凌霄宫涉及江湖上的一些事情,这背后可能还有些杀手之类的组织,你打算什么时候将凌霄宫一锅端了?”
朝堂上面的事情柳星云不方便干预,他是夜王,在天启国创立之时,定下明皇夜王分治国家的祖宗家法的时候就规定了夜王一族不得干涉朝政,除非朝政之上有人做了不干净的事情,例如像温茂德那样的,夜王才可以以侩子手的身份将其正法,其余的事情夜王一概不得干预。
所以这些事情由慕容衍和其他两位王爷一起来做更为合适一些。
“明天或许后天吧。”柳星云道。
“这么快?”这个速度着实让人惊诧。
“背地里的事情,不用讲那么多的规矩。”没了那些规矩,做起来也就方便多了,凌霄宫既然名义上是个江湖门派,那就按照江湖规矩来吧,顿了顿,柳星云又说了句,“也不快了,那日之后已经好些时间了。”
想想也是,那人到底是伤了洛谨枫的,那日柳星云救洛谨枫回来,其实是怒火中生的,只不过他与洛谨枫都是忍耐力极好的人,而且还是那种越愤怒越冷静的人。
看来他们又一次有了默契。
“展傲竹呢?”慕容衍问道。
他的师傅告诉他,展傲竹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和洛谨枫之间的关系了,那么他现在在哪里?他师傅说找不到他人了。
直觉告诉慕容衍,柳星云可能知道展傲竹的下落。
柳星云淡淡地回答说,“在他现在最想待的地方。”
现在的展傲竹最想待的地方是什么地方?莫过于是洛谨枫的身边了,这是他的女儿,渴望亲情的他不会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的。
这个安排慕容衍是十分认同的。
说实话,如果不是命运弄人,他们两个可能会成为极好的朋友的,就冲他们两个在某些事情上高度一致的想法。
“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会与你公平竞争。”慕容衍又说道。
“公平?”柳星云觉着慕容衍这话说得有些好笑了,“她是我的妻子,你这是想要夺人妻子吗?”
“有何不可?”慕容衍反问道,“你觉得我还会怕自己背负上这样一个骂名吗?”
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这种身外之名根本是一文不值的。
“更何况,她曾经也是我的未婚妻,你能把她从我身边抢走,我又为何不能将她抢回来?”慕容衍道。
柳星云轻啜了一口桌上的茶水,“你确定那是我抢走的吗?”
那是慕容衍直接把人踹开的。
“我承认,我也向你保证,我只是做我能做的可以做的事情,若是她能对我另眼相看,便是我之幸,若是不能,我也绝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慕容衍发誓,他所作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以不伤害洛谨枫为前提的。
伤害她的事情他做的太多了,已经不能也不会再做了。
柳星云道:“你要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你愿意去爱一个人我管不了,恐怕连你自己也管不了你自己,情爱之事向来是半点不由人的,不过既然你今日把话与我说明白了,我也给你一个明白的回答,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慕容衍道:“这也未必吧,你夜王一族的规矩我知道,我也可以肯定,谨枫她不会接受这样的规矩。”
柳星云和洛谨枫并非是一点缝隙都没有的,这便是横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尚未解开的一个矛盾。
“柳星云,我知你护她之心,也知道你绝不会与我一样伤她,但是有些事情却是连你也控制不了的,身为夜王,你背负了太多的使命和责任。而我,孑然一身,我可以是安定王,也可以福王,也可以是一个平民百姓,一个江湖浪客,只要她愿意我可以陪她去天涯海角,这是你永远都没有办法与我比的。”
如今的慕容衍可以放得下一切除了洛谨枫。
他可以完完全全地属于洛谨枫,但的柳星云不一样,柳星云不可以。
慕容衍并没有完全输掉,这是他的筹码。
慕容衍不用等柳星云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他知他回答不了。
慕容衍走出了船舱,阳光落在他身上,让他的周身有了暖意。
什么东西变了,慕容衍的身上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仿佛被什么东西地给照亮了,他的身上多了一些温度,多了一些光芒。
这样的他看起来还是有些落寞,眉心还有一些抚不平的愁绪,却反倒为他增添些许忧郁的气质,更想让人依偎进他的怀里,填平他心里面的那个缺口。
……
就在柳星云和慕容衍于画舫中谈论的时候,洛谨枫收到了一封来自云墨绝的书信。
等书信送到洛谨枫的手上的时候,碧渊深刻地觉得,主子说要搬家搬到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的决定的多么的明智了。
然而此时为时已晚,云墨绝已经将书信送到洛谨枫的手上来了。
“夫人,云墨绝的书信你不看也罢,看了也莫要理会!”碧渊见洛谨枫在看完书信之后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忙劝解道,生怕说晚了洛谨枫就决定要去见云墨绝了。
这会儿主人不在,若是夫人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就当真是死不足惜了。
洛谨枫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得去这一趟。”
“什么?”碧渊大惊失色,不想洛谨枫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你先别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洛谨枫安抚道,她这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呢,他就先紧张了去,“云墨绝不会直接要我性命,他若真是奔着要我性命去的,当日在祭天台上星云根本就来不及救我。”
这是其一,虽然云墨绝的心思洛谨枫不能完全猜明白,但是洛谨枫却知道至少目前来看云墨绝是不会要了她的性命的。
“就算那混蛋国师不会伤夫人您的性命,可这也不代表他对你安了好心了,就算您无性命之忧,若是他将你囚禁起来呢?那当如何?”碧渊紧张地说。
谁晓得云墨绝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要是夫人这一去就回不来了,等主人回来,他向谁说去。
“你看这封信。”
洛谨枫将信交到了碧渊的手上,碧渊拿过来一看,又是一惊,“他怎会知道主子的去向?就连主子今日去见了慕容衍他都知道?”
“他与我哥哥一样,有通灵的本事。”洛谨枫道,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云墨绝的本事与她哥哥的本事有些相似,而且乌木族的事情也挺蹊跷的,想来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关系的,不然云墨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乌木族出手,还是在他羽翼尚未丰满的时候。
“怎么会?”碧渊惊道,如此这云墨绝不就更加棘手了吗?
“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若是他真有本事全部知晓我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洛谨枫浅笑道,大抵与她哥哥一样,有时候会突然预见一些事情,却不受个人自己的意愿控制,若是什么事情都能够知道,他早该在一年前就找到洛谨枫了,就不会错过了这一年,等到洛谨枫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找到。
碧渊听了洛谨枫的话才稍有放松,只不过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这和夫人你去见他没有什么关系。”
“有。”洛谨枫道,“比起对付整个凌霄宫和朝廷那帮人,直接对云墨绝下手不是更加容易吗?既然他肯见我,给我这个机会我为什么不去见他?”
“夫人你难道是想……”碧渊惊恐地看着洛谨枫,只因洛谨枫的话在暗示着,她要自己动手。
“他可以伤我,我也可以伤他,当年,他盘踞第九层,琢磨些什么歪门邪道我不知晓,但是我从第一层到第八层,整整十三年,不是只有他习得了一些害人的法子,我习得的也不全是救人的。”洛谨枫道。
只身去见云墨绝,确实危险,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们是不是把洛谨枫看得太弱了一点,当初蓝语柔一身的武功也没在洛谨枫这里讨到半点便宜,冯小玲一身使毒的功夫到了洛谨枫这里就成了班门弄斧。
洛谨枫一身医术也是一身使毒的本事。
“夫人,兹事体大,可否等主子回来从长计议?”不管如何碧渊还是不敢放洛谨枫一个人去见云墨绝。
“信上说,他只想见我一人。”洛谨枫道,“星云回来,多半不会同意我去见云墨绝,事情最后便成了不了了之。”
若是等到柳星云回来,接下来的事情洛谨枫便可以预见到了,然而她并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可是夫人!万一那是云墨绝设下的圈套……”碧渊急得满头大汗,见洛谨枫不听他劝解,便干脆挡在了洛谨枫的跟前,“虽然这样做是大逆不道,但属下也只能这么做了。”
他要拦她。
洛谨枫看了他一眼,道:“碧渊,我刚刚说什么你忘了吗,我不是只会救救人的。”
碧渊一愣,然后惊觉自己面前的洛谨枫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她知他不会让她去,刚才将信拿给他看的时候就在信上用了毒了。
洛谨枫把青竹叫了进来,让她照顾昏迷的碧渊。
“主子,你当真要去见那个云墨绝?”碧渊都拦不住洛谨枫了,更何况青竹呢?
“因我而起的事情,该有我自己去做个了结的。”这些天洛谨枫两耳不闻窗外事,全身心地信任柳星云,由他来处理外面的一切事。这是洛谨枫对柳星云的信任,但是洛谨枫知道,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得由她自己来处理。即便是柳星云也代替不了她。
她与云墨绝之间称不上有太多的恩恩怨怨,只是既然是纠缠了两世的两个人,该是他们的事情还是要他们自己来结束的。
同青竹说完,洛谨枫便出门去了。
走到门口,云墨绝派来送信的人还在门口等候着,洛谨枫上了他们的轿辇。
“起轿……”
在前面带路的人一吆喝,后面抬轿子的人就抬着洛谨枫离开了。
一路上晃晃悠悠的,洛谨枫偶尔掀开轿子扯面的小帘子张望一下外面,只见这轿子越走越远,不知不觉中已经出了天都城了。
出城后轿子走向了山区。
路越走越偏僻,人越来越稀少。
最后,洛谨枫被带到了山腰上,山腰临着峭壁有一处凉亭,洛谨枫到的时候云墨绝已经在了,他正背对着洛谨枫看着远方。
若是就这样看,他当真是仙风道骨,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一体了,马上就要羽化登仙而去,只是他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会让这些错觉荡然无存。
洛谨枫下了轿辇,其他人就都离开了,只留洛谨枫和云墨绝两人在这凉亭。
洛谨枫走了上来,此时的云墨绝也因为洛谨枫的到来转过来了。
见到洛谨枫独自来赴约,他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不那么邪恶的笑容。
“小枫,我又见到你了。”云墨绝笑着对洛谨枫说道。
洛谨枫也走了过去,去眺望刚才云墨绝眺望过的景色。
这里的视野很好,可以看到这一片辽阔的土地,看着一方方田地,看着零零散散的几座房屋,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着山峰,看着山峰之上金黄色的阳光。
“你特地约我来这里应该不只是为了再见我一面吧?”洛谨枫没有转头看她身旁的这个男人。
“当然不只是为了再见你一面。”云墨绝道,“小枫,你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你错了,我变了,变了很多,是你没有看见而已。”洛谨枫答道。
“我看不出来你哪里不一样了。”云墨绝说道,眼前的她和他记忆里面的那个人重叠在了一起,那么美好,仿佛只要看着她,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他并不是孤单一个人。
“我变了,我有了可以让我牵挂的人,我变了,我有了我要相守一辈子的爱人,我变了,变得会彷徨,会执着,会迷惘。我变了,我拥有了很多过去没有的东西,也失去了一些原本拥有的东西。”洛谨枫回答说。
“那些都不重要,那些不过是幻想,那想会随着时间的逝去渐渐地失去它们的光彩,露出它最真实也最丑陋的一面,到那个时候你就不会再留恋那些东西。”所谓亲人所谓朋友,都是虚妄,不过是过眼云烟。
洛谨枫现在知道云墨绝给人的那种超然世外的感觉在怎么来的,因为在他的眼中其他人都不是人,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而她,不知道是荣幸还是悲哀地,被他归类为和他一样的人,而不是他所定义的丑陋卑贱的万千众生中的一员。
“所以你今天要我来就是要告诉我,那些都只是飘渺虚幻的泡沫,随时都可能会消散,让我不要再执着那些东西,然后回到你的身边,和你一起,憎恶这个世界,憎恶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吗?”洛谨枫的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云墨绝摇头,“你前面说得没有错,但是后面是不对的,不是憎恶,我们不需要憎恶,那些人不值得我们去憎恶,我们可以将这片山河践踏在我们的脚底下,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我们。”
洛谨枫听到这话觉得真是可笑死了,他到底凭什么认为她最该憎恶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仿佛猜到了洛谨枫此刻心中所想,云墨绝说道:“我知道那日之事你还在恨我,但是那让你看明白了你身边的人,看清楚了他们最丑陋的真面目了不是吗?”
洛谨枫轻笑一声,语气却是平淡的,带着浓浓的调侃味道的,“你用迷迭香让我哥哥神志恍惚,你绑架了我姐姐让永乐侯受你控制,这就是你让我看清这个世界的方法吗?”
这方法洛谨枫是没办法苟同的。
“你错了,对洛成渊使用迷迭香并非是为了让他神志不清,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清楚他的能耐的人,我不能让他坏了我的好事。”
云墨绝的话印证了洛谨枫先前的一个猜想,“你果然也是乌木族人。”
“我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和他们有一些共通的地方。”云墨绝说,“这个世上偶尔就会有那么一些人拥有通灵的本事,不过他们乌木族人天生在这方面比较有天赋,所以拥有通灵本事的人也比较多。我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头两年就知道了他们的存在,而我也预感到他们会坏了我的好事。”
“所以你就煽风点火,散布谣言,最后把乌木族人逼上了绝路?”洛谨枫问,“他们和你拥有一样的通灵本事的话,你难道不该欣慰吗?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理解你,可以与你交流。”
“不需要。”云墨绝一口否决道,“我不需要他们,他们不过是一群肮脏的凡夫俗子,他们不配。”
他只要她,有她一个就够了。
简直不可理喻!
有些人他们的思维方式是寻常人无法理解的,眼前的云墨绝便是如此,他思考问题的方法和洛谨枫有着明显的不同。
“我呢?我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罢了,你为什么要觉得我和你是一个世界的?”
现在洛谨枫已经自己这特殊体质的来源了,说到底也是造化弄人。
“你不一样。”云墨绝说,“你我一同度过了三年,你忘记了吗?”
“被软禁的三年,我不觉得在那段时间里面我有做过什么值得让你对我刮目相看的事情。”洛谨枫道。
“你有的。”云墨绝很坚定地说道,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最特别的事情了,在过去从来没有人,没有人那样对待过他。
云墨绝的手忽然摸到了洛谨枫的脸上,指尖带着兴奋触碰着洛谨枫的脸颊,“小枫,我等了很久了,二十五年,我等了你二十五年了,我终于等到你了,我不想再用那样的方法逼你了,你就这样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回……洛谨枫又何曾在他的身边过呢?
他们是一起被囚禁了三年没有错,可那段岁月里面洛谨枫也不曾属于过云墨绝。从来没有拥有过,又何谈“回到他身边”的说法?
在脸颊在抚摸着的手让洛谨枫觉得恶心,那样的触感让洛谨枫恨不得将他的手剁下来。
洛谨枫想起了柳星云的触碰,他也会这样触碰她的脸,有的时候还会捏她的脸,但是她并不讨厌,从一开始就不讨厌。
云墨绝渐渐地凑近,看着近在咫尺的洛谨枫,三年的陪伴,二十五年的陪伴,他已经等了太久了,真的太久太久了。
云墨绝俯身,他靠近洛谨枫,轻轻地,吻了上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洛谨枫扭了头,然而云墨绝却好像预料到洛谨枫会扭头一般,左手牢牢地握住洛谨枫的腰身将她贴向自己,右手拖住洛谨枫的后脑勺,让她没有逃避的空间。
她是他的,她的所有美好都是属于他的。
他是那个守着果树二十多年的人,终于有一天,这果树上面最为甜美的果实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抢走。
云墨绝近乎疯狂地想要摘取洛谨枫的美好,她的呼吸,她的柔软,她的一切的一切。
忽然,口中一痛,云墨绝的唇舌被洛谨枫狠狠咬破。
洛谨枫在这个时候退开,退到距离云墨绝三五步开外的地方。
云墨绝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手上便染上了他自己的血,本该是很痛的事情,但是云墨绝却笑了,她咬了他,可是没有关系,他不会生气,他不会生她的气。
相反的,他很高兴,这是他和她有了亲密接触的证明,那疼痛提醒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珍视,也很美好,他很高兴。
洛谨枫看着云墨绝在被咬了之后还露出那样享受的笑容,面色冰冷,“你笑不了多久了。”
洛谨枫就这么看着云墨绝的嘴唇由红变黑,看着他的脸色开始发青,看着毒素让他的身体开始有了各种各样的不良反应。
终于,云墨绝吐了一口血出来,血的颜色已经不再是鲜红的颜色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云墨绝问。
他中毒了,毫无疑问,下毒的人是洛谨枫。
“我的嘴唇。”洛谨枫答道。
毒在她的嘴唇上面,所以云墨绝想要强吻她的同时,也染了毒了。
本来毒发的还没有这么快,但因为洛谨枫咬破了他的嘴唇,毒素直接入侵他的血液当中,让他的毒发速度加快了。
吐出毒血之后,云墨绝的身体已经站立不稳了,顺着崖边的石栏云墨绝坐到了地上,然而他的表情却依旧是那副享受的表情。
“你对我下毒,是因为恨我那天对你做的事情吗?也好,这样就扯平了。”云墨绝笑盈盈地说道。
这样的笑容让人很不舒服,尤其他此刻脸色发青嘴唇发黑。
“小枫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云墨绝说,“因为只有我们是在一起的,只有你是会真正接受我的人。”
胸腔里面翻江倒海,感觉死亡正在逼近自己,云墨绝却没有丝毫的恐惧,死亡不知道多少次接近过他,他无所谓,也不害怕。
“我只是不甘心……”云墨绝说。
“不甘心你即将得到的天下,你即将踏在脚下的山河吗?”洛谨枫说。
云墨绝笑,“那些东西都没有关系。”
这话从云墨绝的嘴巴里面说出来无论如何都太不可思议了,他不是很执着于他的野心吗?不然要这天下做什么?
“我不甘心你被那些人给迷惑了,为什么那些肮脏卑微的人一直在你的身边,我还没有来得及把他们都赶跑。”云墨绝说。
疯子!他是疯子!
“云墨绝,你到底在执着些什么?为什么非我不可?”洛谨枫问他。
“因为明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啊!你忘记了吗?在那座藏书的塔里面,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云墨绝因为洛谨枫的话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
仿佛洛谨枫连这个都不记得是一件无比严重的事情。
“那早就过去了,你现在身边有很多人,这些年肯定有很多人陪在你的身边。”洛谨枫说。
“他们在害怕我,我总有办法让他们害怕,他们臣服于我,卑微,无用,下贱。”云墨绝说到这里的时候尽是眼中鄙夷之色。
洛谨枫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云墨绝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他可以信任他可以交流的人,因为这个人的心里有着她所无法理解的扭曲。
一如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她所觉察到的那股寒意一样,云墨绝是她绝对不愿意去触碰的人。
然而……
“两世的纠缠,我今天是和你做了结的。”洛谨枫拿出了一个瓷瓶对云墨绝说,“这是你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
云墨绝闻言笑意更浓郁了,“你不舍得我死?”
她不让他死值得他这么高兴吗?
洛谨枫解释说:“这是解药,但同时也有一个副作用,吃下它以后你会忘记所有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他会如一个初生的婴孩,一无所知,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所有的一切都从头来过。
直到这里,云墨绝的脸色才有了根本性的改变,“小枫,你想要我忘记所有事情?”
“要么死,要么忘记一切。”这是洛谨枫给云墨绝的两个选择。
她可以不杀死他,但是她不能让他继续以这样的样子活在这个世界上。
死没有让云墨绝有一点点的害怕,但是洛谨枫要他选择死还是忘记一切的决定让他的脸色彻底发生了改变。
“忘记一切,也忘记你……你是在否定我的一切吗?”云墨绝表情痛苦地看着洛谨枫,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不是因为他如今身中剧毒,而是因为洛谨枫要抹杀他的一切。
他可以去死,死一点都不可怕,他见过很多亡灵,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死亡,但是抹去一切是不一样的,忘记了就等于什么都没有过!
“死亡和失忆选一个。”洛谨枫没有任何地退让,她说过她来是来和云墨绝做一个了断,今天就一定会有一个了断。
“我情愿死也不会选择遗忘。”云墨绝说。
“对你而言,有很多痛苦的过去,不如忘了。”洛谨枫说。
她虽然不知道在云墨绝的身上具体发生过什么,但是她知道那些过往都是不愉快的。
“那不是痛苦的,那只是认识这个世界真面目所经历的一个必然的过程。”云墨绝解释说。
“就如那天在祭天台上你对我做的事情那样吗?你明知道那样是痛苦的,可是你认为那是必要的,对吗?”洛谨枫顺着他的思维方式做出猜测。
“你明白过来了吗?”云墨绝问洛谨枫,“我可以等,我有耐心等你回到我的身边,也许我今天操之过急了,那天也急躁了,但是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洛谨枫叹息一声,放弃和云墨绝理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不可能凭借着三言两语改变眼前人根深蒂固的想法,虽然那些想法在她看来是很荒谬的,但那是云墨绝心底所认可的真理。
洛谨枫将解药放在了云墨绝跟前的地面上,如果没有服下解药,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就死了。
如果服下解药,那么前尘往事他都会忘记。
洛谨枫放下解药就转过身去了。
云墨绝看着她冷漠的背影,问她:“小枫,为什么你不对我笑了,为什么你不要我记得以前的事情……”
洛谨枫刚要迈出去的脚步僵硬了一下。
对他笑?
洛谨枫回忆过往的点滴,她对他……其实是很冷淡的,有时候一天到头也没有一次交流,她自然也不曾刻意地对他笑过。
那段岁月里,两人之间应该没有什么温馨的经历,唯有一次,他病了,她给他看的病,给他配的药,别人给他配的药他不肯吃。
洛谨枫皱了皱眉头,“云墨绝,我觉得忘记一切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之后洛谨枫就走了,这个决定她留给云墨绝自己来做。
不管结果是什么,她能做的到此为止了。
洛谨枫走了一段路,看到了来时送她上山来的那些人,他们看到她,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洛谨枫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径直往山下走去。
这些人不敢拦她,也不敢去找云墨绝,云墨绝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若是惹恼了云墨绝,他们会比死更加糟糕的。
因此洛谨枫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下山了,刚走到半路上,便见到一群人朝着她跑来。
柳星云、莫叔叔、碧渊、红婼,后头还跟着裘老鬼和暗影卫队的人,浩浩荡荡地一行人,竟是都来了。
柳星云是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见到洛谨枫一把将她逮了过来,“你!”
柳星云咬牙,胸口上下起伏,不是跑的,而是给她气的。
洛谨枫见他这般,就知晓他有一肚子的话要训她,她也知道自己这回是被骂也活该不能还口了。
再见后面上来的,看见她又是担忧又是生气的。
展傲竹冲倒她的跟前,挤开了柳星云。
展傲竹双手按住洛谨枫的肩膀,手上的力气有些大,捏的洛谨枫的肩膀有一点疼,但是洛谨枫没出声,因为她从眼前的男人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担忧,深深的担忧。
莫叔叔竟是比柳星云还紧张?
柳星云深吸了几口气只有,一把拉住洛谨枫的手,直接将人拖走了。
“都不许跟上来。”
柳星云留给其他人一句话之后就带着洛谨枫消失得没踪影了。
柳星云走得飞快,洛谨枫跟在后面跌跌撞撞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我知道你很生气,我……”
洛谨枫话说到一半,柳星云突然停了下来,洛谨枫没来得及刹住车,直接就撞到了柳星云的后背上。
她的鼻子……痛……
这个时候洛谨枫没时间叫痛了。因为柳星云在生气,很生气很生气。
他猛地转过头来,看着洛谨枫的小脸便要吻上去,狠狠地,用力地,惩罚性地狼吻她!
洛谨枫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将自己和柳星云隔开。
柳星云的表情更是危险了,“你还敢挡开?嗯?”
他这口气仿佛是在说:这是你的惩罚,还不乖乖地受了罚?
“不行,我嘴唇上涂了毒药。”洛谨枫解释说,接受惩罚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不行。
“你在嘴唇上涂毒药?”柳星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最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解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用来对付云墨绝的。”洛谨枫解释说。
柳星云的脸彻底地黑掉了,“你用这个来对付云墨绝?你让他碰到你了?”
疯了疯了,真是要疯了!
洛谨枫嘟嘟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柳星云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该死的!他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她居然让别的男人碰到了她的嘴唇!
下面一抄,洛谨枫被柳星云一把横抱了起来,然后放到了草地上。
不等洛谨枫反应过来,柳星云就压了上来。
眼见着他越来越近,洛谨枫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他要生气她认栽,可是嘴唇是万万碰不得的。
柳星云见她这副模样,一咬牙,把人给翻了过去。
他最终只是做了这些,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了。
洛谨枫刚想要动弹一下,忽然后背上面湿润温热的触感让洛谨枫浑身一颤,这不是亲吻的触感,而是……
眼泪。
是眼泪。
他……哭了?
柳星云哭了……
有一刹那,柳星云以为自己要失去洛谨枫了。
洛谨枫一动不敢动,她不敢回头,就这么和身后的人一起安静地趴着。
又过了许久许久,背后的人有了动作,他拉了拉洛谨枫的衣服,虽然那衣服已经被撕坏了,再怎么拉扯也不可能完全地遮挡住洛谨枫后背的肌肤。
柳星云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洛谨枫的身上。
洛谨枫从地上起来,一把抱住了柳星云,“先让我把话说完!”
“刚刚的滋味很不好受对不对?很不好受!我是知道的,因为你把我放在家里,你自己去应对所有的事情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洛谨枫说,“不是只有你会担心我会出事,我也会!我告诉自己应该相信你,我也相信着你,可是相信你会不会担心是两回事!”
洛谨枫的话让柳星云一愣,“我以为你……”
“我知道那天之后你不希望我去面对云墨绝,故而你将我放在家里,你的关心我知道,可是有些事情本就是因我而起的,该是我去解决的我不会逃避,更何况,我不希望我逃避的代价是把你以及和我有关的其他人卷入其中。”洛谨枫说道。
这段日子来,她没有说过她会担心,不代表她一点都没有。
连慕容衍都有所行动了,她还躲在他们为她铸造的金丝笼里面,像话吗?
“你终究还是太冒险了……”柳星云气的是她枉顾自己的性命。
“我来的时候就同碧渊说,云墨绝一定不会要我性命,他也要不了。”洛谨枫说。
她也不是完全的胡来,她从来都不是会枉顾自己性命的人。
柳星云听她这么说果然气就消了不少。
洛谨枫见他的脸色缓和了,松了一口气,又小声地嘟囔道:“更何况你方才已经惩罚过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弄得我有多痛……”
趴着的姿势本就不好受了,地上还有那么多小石子,她身上好多处地方都疼极了,外加他这么重一个人还压在她的身上。
柳星云神色怪异地说,“云墨绝死绝了没?没死绝我去让他死得更彻底一点,死绝我要鞭尸。”
敢碰她的嘴唇,敢碰她的嘴唇!
那是他的,他的,她的每一个地方都是他的!
……
一场风波之后,总算又回归到了平静之中。
从柳星云的口中洛谨枫知道云墨绝最后还是没有吃下解药,死在了石栏边上,他们去的时候,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柳星云按照原定计划对付凌霄宫,只是没了云墨绝,拿下凌霄宫比预计中的还要容易。
洛谨枫休息了两天,刚踏出房门,就见莫叔叔在门口站着,那天之后,莫叔叔盯洛谨枫盯得更紧了。
然后洛谨枫见到碧渊从她房门口走过,便喊住了他,“碧渊,这两天朝中事情如何?”
“云墨绝突然暴毙,如今朝中很是动荡,百姓之间也有各种各样的蜚短流长。估计要好些日子才能平息下来。至于朝堂上,嘿嘿,那些个老不死的,还说自己和云墨绝没关系,结果现在都露出马尾了吧,云墨绝在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口气都很硬,但是国师一没,他们就都慌了,底气也没有之前那么足了,现在被慕容衍折腾得连辞官的招数都弄出来了。”
看来朝堂上面的事情慕容衍完全可以掌控。
“永乐侯府呢?”昨天洛谨枫让人将洛无瑕送回永乐侯府了。
“永乐侯为了答谢夫人,帮着一块儿肃清残党呢,不过永乐侯说,朝堂上的事情有福王在就可以了,所以他和我们主子一起端了一些像神农堡那样的依附凌霄宫的江湖门派。”说着,碧渊想起了一个细节,犹豫了一下之后同洛谨枫说道,“先前的时候,皇上曾经颁布过一道圣旨,是为夫人您正名的,不过没能成功,圣旨出了皇上寝宫就去了云墨绝那里,被压下了。”
皇上……
“我知道了,过些日子等风头没那么紧了,我就进宫去看他一趟。”
碧渊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连在一旁看着的展傲竹都不禁有了疑惑。
碧渊问:“夫人,您这是原谅皇上了吗?”
洛谨枫:“他是我的外公,于他而言我是他的外孙女,这便是我们之间的亲情,他对我并无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有什么好不原谅的?”
这话落到展傲竹的耳中便已然是另外一番味道了,她可以原谅皇上,那么她会原谅他吗?
他可是差一点就杀了她了……
展傲竹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开口问一问洛谨枫这个问题。
不过展傲竹还是将这种冲动给忍下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更何况他不想因为想要一个问题的答案而打破现有的生活。
碧渊道:“夫人说的是,夫人说得极是。”
碧渊笑盈盈地拍着洛谨枫的马屁。
“不过碧渊啊,我忽然想起来,有一些事情因为前些日子的事情给拖了一阵了,如今想来,也该处理一下了。”洛谨枫笑盈盈地说道。
碧渊一愣,“夫人所说是何事?”
洛谨枫道:“自是你的婚事啊。”
碧渊心肝一颤,恐惧之色爬上了他的脸庞,“夫人,这事儿您为何还记得啊!”
“我为何不记得,你叫我一声夫人,夫人心里头自是惦记着你的。”洛谨枫说道。
碧渊腹诽,夫人你可千万千万不要惦记着我才是啊,被你惦记着的男人可是会招主子恨的。
“你就莫要挣扎了,这一遭你是躲不过去的,给你的选择只有两样,一,你自个儿寻个女儿拜堂成亲,二,我给你寻一个。”
碧渊一张苦瓜脸,“夫人,可还有三?”
洛谨枫摇头摇头,“没有三。”
就只有这两个选择。
碧渊叹息一声道:“那属下还是选一好了。”
洛谨枫道:“选一也成,不过这得有个时限,如若不然,你这一拖,拖个一年半载也就算了,若是拖了个大半辈子,我这不就白折腾了么?”
碧渊只能认了,“夫人觉着多久合适?”
洛谨枫思索半晌,道:“一个月。”
碧渊不禁要惊呼,“夫人,一月时间太过短暂……”
“我说一月便是一月,你若是不肯,去和你家主子说,他给了我这权利的。”
碧渊苦着一张脸,却是无法再辩驳,去找他家主子说?这如何可能?夫人说什么主子就答应什么,这已经是他们早就明白过来的事情了……
洛成渊和萧娉婷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碧渊一张哭丧着的脸。
“他这模样,我还怀疑今儿个过节呢!”萧娉婷笑着调侃碧渊道。
“娉婷公主,你是从哪儿看出我这是过节的表情啊!”他的脸上哪里有一点过节的样子啊?
“清明节啊!”萧娉婷笑道。
碧渊:“……”
洛谨枫想碧渊此时的内心应该是崩溃的,被她勒令一个月之内找到媳妇儿不说,遇见萧娉婷了还被萧娉婷嘲笑一番。
“谨枫,听说你去青楼逛过了?”萧娉婷凑到洛谨枫的跟前来问洛谨枫道。
“你是听谁说的?”洛谨枫问萧娉婷,这事儿虽说不是秘密,但洛谨枫也好奇是谁在萧娉婷的面前碎了嘴。
“还能有谁,今天过节的那个呗。”萧娉婷笑嘻嘻地说道。
“看来这一月之期有些长了。”洛谨枫悠悠然说道。
碧渊受了惊吓忙道:“是说起那颜芮姑娘的时候,顺带这么一提及罢了,夫人切莫误会,切莫误会啊。”
“好端端地,你提颜芮姑娘作甚?”洛谨枫纳闷道。
萧娉婷笑道:“看来你是不知道了,凌霄宫不是出了事了吗,那颜芮姑娘不是和凌霄宫瓜葛挺深的吗,是碧渊去抓颜芮姑娘的,谁想这颜芮姑娘当众把衣服给脱了,吓得碧渊直接就跑了回来,到现在都没把人给抓回来。”
凌霄宫都没了,留着颜芮姑娘也成不了事儿,所以没抓回来就没抓回来了,只不过这碧渊的这一出,可是笑坏了不少人。
萧娉婷调侃了碧渊两回,他想为自己辩解,就随口将上回洛谨枫女扮男装进了青楼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萧娉婷呢,又是个不嫌事儿大的主,听闻洛谨枫去青楼逛过了,便也跃跃欲试,想她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儿,倒追男人都追到别的国家来了,都不曾逛过青楼,总觉得有些遗憾。
萧娉婷在一旁笑得欢,洛成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轻松,他看着洛谨枫,似是有话要说。
洛谨枫看得出来,便让其他人在原地等她,自己与洛成渊单独走到了一旁。
“哥,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洛谨枫问道。
洛成渊点点头,他确实是有话要说,“夜王一族是否有一规矩,若生女,溺亡,若生男,为继承,女子切腹宫,断子孙。”
洛谨枫不与洛成渊说,便是怕他为此事操心,既他已知晓,洛谨枫便点了点头。
谁想洛成渊后面的话却不是奔着这个去的。
“我想这事你不用担心,你与他不仅会有孩子,而且至少会有三个孩子。”洛成渊道。
三个?还是至少?
“哥,你是梦到什么了吗?”洛谨枫问道。
洛成渊点了点头,难得梦见了一回清晰的梦境,便是一个不错的梦境,那夜王一族的规矩也是他在梦中所见,刚才从洛谨枫的口中得到了肯定,想来这梦境是预见不会错了。
“不过……”洛成渊蹙眉。
“还有何事?”洛谨枫见洛成渊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