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太激动了。”容澜握紧了他的手,道,“不信又能怎样呢?皇上,您明知道的,如今所有的结都在梁婕妤自己手里,她不肯说自己在哪里,也不承认赫娅的指证,事情根本是没有头绪的。”

今夜知道的事情太多,压抑了许久的皇帝的确有些情绪失控甚至失去理智,也就是在容澜面前,他才能如此宣泄。

“皇上,您回宫歇息吧。淑太妃哪里臣妾会派合适的人去的。”容澜温和地劝慰他,她亦知道自己的话是有分量的。

“你预备让谁去?”彦琛的意思,是这宫里还有人可以替代嗣音吗?

容澜却说:“慎儿,除了她没人可以替代了。”

彦琛沉默,没有反驳。

于是更深露重时,落了锁的皇城门豁然洞开,一架马车将淑慎送出了宫廷,直奔六王府而来。

淑慎从前来过一次六王府,彼时淑太妃还是淑妃,六王府的风光是她那个废太子宅邸如何也不敢相比较的。但彼时的小淑慎根本不羡慕,在她眼里,只要能和娘亲在一起看到娘亲笑就满足了。再后来在宫里被淑妃罚跪杏仁壳,膝盖上留下至今没退去的疤痕,她就再也没来过这里,但她并不恨,甚至此刻瞧见荒凉凄清的六王府,她也没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感觉。只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情愫罢。

“主子,淑慎公主来了。”老嬷嬷带着淑慎到淑太妃的面前,那个曾经对自己严声厉色的淑妃早不见了,病榻上有的只是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妇人。

“淑慎见过太妃娘娘。”淑慎行礼,又道,“母妃因故不能前来,特地遣孩儿前来探望太妃,太妃若有吩咐母妃的事情,孩儿一定悉数带回向母妃禀报。”

“呵呵……多有礼貌的孩子啊。”淑太妃缓缓睁开眼睛,精神似乎不错,其实早在她意料之中,今夜是不可能见到梁嗣音的。只是没想到会见到淑慎,于是舍弃腹稿又换了说辞。

“太妃娘娘,您还好吧。”淑慎平和地问。

淑太妃伸手,似要握住她,淑慎没有推却。

“孩子,哀家从前伤过你,你不记恨么?”

淑慎摇头,微微一笑,“哪儿有的事情,孩儿早记不得了。”

淑太妃并没有因此释然,被一个孩子原谅,是不是很可笑?之所以如此态度,是因她要有求于淑慎,她的骄傲和矜贵从来不会淡去,她只是有求于人罢。

“你的小妹妹如今在你十二叔家里,本说要送去你十四叔那里,梁婕妤她也答应哀家向皇上说情的。可如今哀家不想强求了,但哀家还是想向梁婕妤或是孩子你求一件事。好孩子,既然你不记恨哀家,能不能替哀家了却这个心愿?”

淑慎微笑:“您说。”

“你如今是公主了,金贵得很,可你那小妹妹却连郡主都不是了,但你们是堂姊妹,也是有深厚血缘的。孩子,你能不能替哀家守护那个孩子呢?你们也算同命相连,你该知道她的可怜之处吧。自然你的命好,可以被接进宫去……孩子,答应哀家好不好?”淑太妃问,更似要微微坐起身子来相求一般。

“孩儿记下了。”淑慎轻轻推下她,温和地应,“孩儿会照顾好她的,您放心吧。”来时容澜便教过了,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让淑慎一概答应。

淑太妃微微一笑,似乎有些累了,她双目直直地对着帐顶看了半日,忽而说:“梁嗣音她这一生……老十四他,他可……”

含含糊糊,不知所以,说着说着却睡着了。

淑慎静立了片刻,见她睡得静,便不想再打扰,转身与嬷嬷颔首示意,便要走了。嬷嬷一直送她到门口,才放下帘子,里头小丫头突然连声叫她,嬷嬷忙不迭赶回去,不多久就从里头就传出滔天哭声。

淑慎先是愣了一愣,须臾后才明白,淑太妃去世了。原来人真的会回光返照,所以她刚才和自己说话才能那样精神?

梁婕妤?十四叔?淑慎依稀记得淑太妃最后嘀咕的是这个,可她到底想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