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琪子不放心她,可又怕他这一走,刘总管等会有何吩咐找他却找不到人。
白青亭勉强站直身子,放开小琪子扶着她的手,道:“没事,你好好在这候着,我自已回去便可。”
“姐姐……”
“放心,真没事。”
慢慢地走出养心殿,她每一步皆走得慢吞吞地像只乌龟在爬,右小腿伤口处钻心的疼如走钢针般时不时抽动着。
回到清华阁,小二即刻现身,将白青亭搀扶至贵妃榻上坐好,她半蹲着掀起紫色裙裾,随即眉头深锁。
看得白青亭不觉笑出声,小二连理她一下都没有,双眼直盯在右小腿的伤口。
伤口已裂开,白色里裤被染得腥红一片。
小二微叹气道:“要不姑娘随便给属下安个宫婢的身份吧,这样属下便可在明处帮姑娘,姑娘也不必这样硬生生地走回来。”
“伤口早在御上房侍候之时便裂开了,回来时也是顾虑着宫中侍卫及耳目没让你现身帮我……你说的提议也并非不可行,只是觉得我已站得够高,这靶子已经够明显,何必再添上你这一个靶子让他们白练身手。”白青亭说完咽了咽口水,她流了那么多冷汗,得补充些水份才好,看了眼自已无法动弹的右腿。
她冲起身去取药箱的小二可怜兮兮说道:“小二,我渴了。”
小二没有应声,回贵妃榻前时除了左手提着一个药箱外,右手还多了一个茶盅,她将茶盅递给白青亭。
“我家小二真好!以后谁能娶到我家小二,真是太有福气了!”白青亭喝着清香的西湖龙井,不禁赞叹。
小二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专注地替白青亭处理着伤口,那神情认真得似乎在处理着一件国家大事。
白青亭不禁收起无所谓的神色,轻声道:“没什么大碍,也不怎么疼,就是看着吓人些。”
“姑娘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小二埋首问道,她已用药箱里类似消炎消毒的药水清洗好白青亭腿上的伤口,又拿出药箱里的一个药瓶熟练地倒出里面的黑色粉末敷上。
白青亭看着眼熟,一想才想起是上回君子恒拿给她的那种药粉,这药粉令伤口愈合及止血的效果是极好的。
她半侧过脸,暗自咬着牙,“当然不是。以前没有你,每回伤口我都是自已处理包扎的,药也没有现在的好。”
白青亭嘴上虽说着不疼,可实际上疼得她差些出口成脏。
“初学轻功时,属下总免不了被摔得鼻青脸肿,可属下从小脾气拗,再疼也很硬气地不吭半声。”小二说到这,已然将伤口重新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她转而收拾着地上散落的一些沾血的布条,是白青亭刚换下来的绑带。
白青亭听着,脸仍侧着向外,她盯着窗台外的某一点。
实际上,她并没有什么确切的目标,只是纯粹地让自已死盯着某处,努力放空脑袋,将右小腿上钻心的疼忽略到最低限度。
箭矢贯穿了她整个右小腿,这次的疼痛比上回她自已伤右大腿时要强上百倍。
“那时师父看到总会对属下说:疼便喊出来,莫忍着。”小二已收拾好脏乱的一切,她提起药箱走到寝室内梳妆台旁,将药箱放置于高几之上。
白青亭低笑着,“你师父是真的对你好。”
“这药箱是午后公子让小四拿过来的,其中皆是珍贵无比的药品,还有一些是极其稀有的。”小二走回贵妃榻前,一本正经道:“公子也是真的对姑娘好。”
白青亭敛起笑,她看着小二,普通的圆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可她知道小二是在关心她,也在替君子恒说话。
那药箱她在小二打开时便瞥了一眼,里面什么都有,诸如瓶瓶罐罐的各种药品及干净素白的纱布。
有人来了。
白青亭听到了脚步声,小二一个闪身又隐入暗处。
一会传来敲门的声音,吕司记在门外唤道:“姐姐,是我。”
“进来吧,门没闩。”白青亭在窗台外喊道。
吕司记入内后,坐在贵妃榻旁的矮几上,“姐姐,刘总管让我来说一声,陛下有口谕,让姐姐安心养好腿伤,再御前侍候不迟。”
“那我明日去谢恩。”白青亭笑着,皇帝这般体恤她,倒是颇让她意外。
“不必,刘总管也说了,让姐姐伤好后再前去谢恩。”吕司记道。
白青亭点头,“你先替我谢谢刘总管,陛下能下这样的口谕,其中必少不了他的口舌。”
“知道了,姐姐。”吕司记视线往白青亭腿上缠着的纱布看去,气愤道:“这些人太可恶了!怎么总是盯着姐姐不放!”
白青亭道,“他们确实可恶,可他们的好日子怕也快到头了。”
吕司记嗯了声,想起一事,她从袖口掏出一张字条,“姐姐,这是梦代诏亲自找的我,托我带给姐姐的。”
白青亭打开字条,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白瑶光。
“她还说了什么?”白青亭问。
吕司记答:“她还说,今晚子时寒希宫。”
寒希宫,北六宫之一,诺大宫延内唯一的冷宫。
“姐姐要去么?”
“当然。”
“那我陪姐姐前去!”
“不用。”
吕司记不放心,急道:“姐姐……”
“秋之莫急,且听我说。”对于吕司记的关切,白青亭心里很是受用,脸上漾起暖暖的笑容,“此番梦代诏向我发出邀约,定是为了太子近期的麻烦,他们的把柄虽不算在我手中,可倘若我肯出手,他们自然可免去许多麻烦。如今他们只怕要使尽全身解术来讨好我,哪里还会再生什么歹意。”
“至少,短期内是不会的。”
经白青亭再三劝说及保证,吕司记终于不再坚持跟着去,可她心情却很是低落,那样年轻却覆着阴云的脸庞看得白青亭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方姐姐那边还要你替我好好看着,莫让方姐姐忧心过甚引发心疾,秦采女素来也是个耳轻的,经不得大事,唯有你能帮我一二。”白青亭笑道,“你看,你又要替我御前侍候,又要忙这些事情。这样一比,我倒成了最清闲的那个人。”
吕司记眼眶微湿,红着眼睛无言垂首。
“如今我腿伤未愈,能做的事情有限,你便不要再担心我了。不然我真的要以为我都成了废物,事事要你帮我时时要你随我左右。”
吕司记手背抹去落下的晶莹,抬首道:“姐姐莫再说了,秋之只是不希望再看到再听到姐姐受了什么伤……只要姐姐安好,秋之什么都听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