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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在朝中经营几十载, 尊崇的是法家思想, 为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严峻高冷。时至今日, 他已经为左丞相之尊, 仅在右丞相冯去疾之下, 底下百官见了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谁曾见过有人敢这般调笑于李斯?便是从前秦始皇在时,对李斯也是客客气气,待之以客卿之礼。

“惹恼了嫂夫人是也不是?”胡亥笑吟吟道:“朕想到要跟你的儿子们平辈论,总觉得不舒服。李大哥,你不介意吧?”

虽然知道新帝行事放诞,可是谁也没料到会放诞到如此地步,一时竟无人能接得上话, 连平时最会讨好上意的赵高都哑然了。

“李大哥,你别怕。等会儿朕赐几个字给你, 你拿回去挂在房中, 嫂夫人见了,以后便再也不会怪你放肆了。”胡亥想到自己要写的字, 忍不住噗嗤一乐。

满殿大臣看着皇帝偷乐, 都觉得自己今天上朝的方式不对。

这是真实的世界吗?是吗?!

到底姜还是老得辣。

李斯轻咳一声,板着脸道:“老臣代幼子李甲谢陛下隆恩。”他并不接胡亥调侃的话,象笏②一摆, 象征着此事议论结束, 一本正经接着道:“老臣第二件要奏之事, 乃是陛下章台宫理政一事。”

瞬间把廷议的氛围拉回到庄严肃穆上来。

不等李斯说完, 胡亥“啧”了一声,摆手道:“朕知道了——就是告状,说朕不看奏章呗,对不对?可是你们也替朕想想,朕难道生来就会当皇帝吗?那些奏章你们不知道有多麻烦啊,每天光竹简就得俩人抬,全看下来得有五万字,还都是些之乎者也的古文,看得朕头都大了。”

李斯一脸平静,“陛下,为君当如此。先帝在时,日日如此。陛下乃天命所归,有先帝遗德,区区奏章,不在话下。不过凡事都是起步难,陛下一旦拾起来了,往后就容易了。”

“说得那么轻松,那你来干啊。”胡亥不乐意了。

李斯眉心一跳,众臣也是脸色大变。

李斯脸上第一次露出惶恐之色,颤声道:“老臣不敢。”

“朕也没说不看,就是……你们得给朕找几个老师,教教朕呐。”

众臣才跳起来的心又落回去了。

李斯舒了口气。

右丞相冯去疾看同僚如此狼狈,也是可怜,出列奏道:“陛下所言极是。拜有识之士为帝师,我朝古来有之,也正因此,卒有天下。陛下能有此志,乃万民之幸。”他说起话来就圆融多了,“不知陛下想寻访何等名师?”

胡亥想了想,忽然思路一跳,道:“先给朕找个养狗师父吧,宫中这些都不行,朕想要狗毛色鲜亮些……”话音未落,就见底下大臣都是一脸被喂了屎的表情,便嘿嘿一笑,安抚道:“朕只要这个,博戏倒是不必专门请师父了,朕百战百胜,宫中侍者都不能胜朕。”

这话连冯去疾都没法接了。

众大臣习惯的,是从前先帝在时,那种高深莫测、帝王心术,几时见过这样放浪形骸的君主?

胡亥大概也能料到底下大臣们心里在骂娘,打个呵欠道:“好了好了,请什么老师你们商量着来。什么地理、历史、政治、军事……你们觉得好的老师都给朕请来,只要能通过朕的考核,朕就跟他们学习,好不好?你们开不开心?朕现在听起来是不是像明君了?”

赵高第一个道:“陛下英明!万民之幸!”拍马屁这事儿他擅长。

于是众臣都呼啦啦表示拜服。

这次廷议,左右丞相心头第一件大事儿,便是皇帝不看奏章,此刻这事儿仿佛是解决了,又仿佛是没解决。李斯与冯去疾对视一眼,都觉得新帝的行事出乎意料,这次廷议不好再纠缠了。

眼看廷议结束,胡亥才要起身离开,忽然想起方才的允诺来,“左相稍等,朕答应给你赐字的。”

李斯腹诽:什么叫“答应”?老臣根本没有请求过啊!

他面上却是感激涕零道:“老臣何德何能!”

胡亥捉过刻刀,用没受伤的左手,在竹简上歪歪扭扭刻下四个大字。

侍者捧着竹简,奉给李斯。

众臣都伸长了脖子,看清那竹简上写的那是“出将入相”四个大字,一时羡慕地眼睛都红了。

这李斯从前先帝时候就圣眷优渥,对新帝又有拥立之功,看来以后李家的荣华富贵还要更上一层楼啦!

饶是饱经政治风雨的李斯,此刻拿着新帝赐的这四个字,心中也安稳了些。看来新帝虽然待他不如待赵高亲近,却也颇为倚重他这个老臣的。

在这一片君臣相得的和谐气氛中,胡亥悠悠开口道:“左相,你回去把这竹简高悬卧房,给嫂夫人看看。告诉她,这出为将,入为相,有了左相的出出进进,舒舒服服,才有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呐!保你从此家宅安宁,后院再不起火。”

在坐都是男人,一听便都懂了,况且皇帝说得这么不隐晦。

顿时,方才的羡慕嫉妒恨都化成了忍笑忍得辛苦。

李斯捧着这叫他“舒舒服服”的竹简,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哭笑不得。

“好啦,朕歇了,众卿也都回家努力,早日出将入相才是。”胡亥很得意于自己的调侃造成的效果,摇头晃脑往殿外走,才出殿门,忽然又回首。

殿内忍笑忍得要死的众臣都吓了一跳。

“众卿,朕可爱吗?”胡亥倚门回首,微微一笑,自觉貌比潘安。

众臣:可爱可爱,可爱死了!

秦末汉初,如斯风起云涌的时代,他竟然有幸以帝王的身份亲临其境,这样的机缘恐怕不只前无古人,只怕后也无来者。

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简直就是开了天眼,像游戏里开外挂一样的骚操作啊。

就比如这会儿,趁着赵高一无所觉,怎么不好下手?等他再来觐见,找俩护卫,也来一出摔杯为号,立斩其于殿上!

诛杀赵高!怀着这个念头,胡海在梦里都血脉偾张。

可是等梦醒来,胡海实际操作这事儿时,却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杀赵高这事儿,还真是怎么都不好下手。

胡海原本第一个念头是找护卫刺杀,可是想了想赵高的职位,也就歇了这心思。

赵高做的是郎中令。

知道郎中令是干嘛的吗?这厮就是掌管宫殿警卫的,手下属官便是中郎将。

而且郎中令的管辖范围,远不止这一块。连接受群臣奏事的谒者,等待受职的诸郎统统都归赵高管。

只要赵高发一句,谒者就能拦着奏事的大臣,不让对方见到秦二世。也就是说,这会儿虽然还没到“指鹿为马”的时候,但是秦二世与外界接触的渠道,已经只有赵高一人了。

这种情况下,胡海仓促之间,想找到敢于反叛赵高,忠于自己的得力人士,可谓难于上青天。

看来简单粗暴地刺杀是不好办了。

历史上,皇帝杀大臣的办法,毒杀也是常见的。

胡海很自然地也想到了,可惜从前读的哲学系,若是学的化学系,说不定能在秦朝做一代毒帝。可是用药显然也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想到用药,昨日来为他看病的太医夏临渊浮现在胡海脑海中。

还有夏临渊面对赵高时,明显抵触的态度。

胡海双掌一击,看了看左右近侍,想必都是赵高安排的人。

他佯装头晕,下令道:“去请昨日的夏太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