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这要早十天,就连周文自己都不信能进了函谷关, 搞得他都信了自己吹的牛逼——我原来真懂兵法!

胆子一壮, 周文带着农民兵,孤军深入,驻军戏水。

周文这边是农民兵,再看章邯手下, 却是几十万罪犯和奴产子, 要么之前在修陵墓,要么在修宫殿,修长城的太远还没过来。不过章邯手下,也有关中精兵, 用来节制这些罪犯兵卒。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罪犯的战斗热情反而是最高的。

军中埋锅做饭,一队之人难免低语几句。

于是互相问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抓来的, 又原籍是哪里人。

到了一额间刺字的青年, 他却只是埋头吃饭,并不吱声。

与他同乡的族叔替他对众人道:“他叫狼义,跟我一样,我们原本都是南郡苍梧人。先帝二十七年的时候, 我们那儿有人叛乱,朝廷叫我们去抓捕那些叛乱的人。我们既不想抓同乡, 又害怕受罚, 就跑到深山里面去了。谁知道朝廷追捕太急, 我家有老小,我不回来,就要抓我的儿子,我没有办法。狼义的爹原是个读书人,身子弱,病死在深山,他是长子,替父受刑,一同来了骊山修墓。”

在旁边的人听了,也都感怀自身,不胜唏嘘,倒也不怪这个叫狼义的年轻人孤僻乖戾了。

狼义吃饱了饭,自己捡了根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他这样的囚徒服徭役,每日可得工钱为八钱,除去伙食费还能剩下六钱。

爹当时的赎罪罚金有一千三百四十四钱,他原本要服满徭役二百二十四日才能赎罪。

可是如今要打仗了。

本朝行的是二十级军功爵位。

杀一个人就是最低等的爵位:公士。能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杀到“不更”,就能免充轮流的兵役。

他只要杀到能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就好。

狼义掰断了树枝,眼睛里放出恶狠狠的光来。

如此两军交战,章邯大破周文大军。

周文大败而逃,出了函谷关,暂驻在曹阳。

捷报传回咸阳宫,众臣都松了一口气。

这胜利原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得知之后,虽然心里更安定些了,却也并不如何喜悦。

倒是又一桩事,叫他很是费神。

伴着捷报而来的,还有章邯的一则请求。

军中能用之人少,章邯请求朝廷派几个得力臂膀给他,点名要了长史司马欣。

原来他俩是老交情呐!

胡亥捏着章邯派人传来的竹简,直到捏得竹木都温热,最终道:“传司马欣。”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中郎将,他那股得意欣喜的劲儿已经过去了。

后来出了陛下遇刺一事,虽然陛下说他功大于过,还赏了他兵器,可是李甲心中到底是沮丧的。

正值国家起了战事,作为一个十六岁的热血少年,他是多么想能像大哥李由那样,上前线杀敌啊!

原本在陛下的抚慰下,李甲还能按捺得住。

可是现在……陛下把尉氏阿撩召回了宫中。

李甲斜眼打量着笔直立在大殿外的尉阿撩,就以他苛刻的目光来看,也挑不出尉阿撩什么毛病来。

尉阿撩年纪比他大,个子比他高,身板也比他壮。

李甲觉得自己是被陛下嫌弃了。

虽然陛下很亲切,也许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又或者是父亲的面子,没有明说。

可是忽然把从前的郎官召回来了,那不就是摆明了说——现在身边的众郎官都不够好么?

李甲瞅着尉阿撩,越看越不顺眼,尤其是他那张好像空白一样毫无表情的脸。

可是不管他怎么瞅,尉阿撩只是目不斜视、尽忠职守。

无缘无故找属下的茬儿,这种事儿李甲做不出来,丢人。

他只能挪开目光,吐了口郁气,想着:我是做大事儿的人!我这就跟陛下请缨,上前线杀敌去!那才是露大脸呢!杵在这大殿外面,跟木头似的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年纪虽小,他志向却已然不小。

于是捷报传来当夜,李甲就跟着李斯进了书房。

“父亲,我想去三川郡,跟长兄一起杀贼人!眼看章邯立了大功呢!父亲,你就答应儿子吧。只要您答应了,陛下肯定也同意。”

“去去去!”李斯正为长子李由的处境焦心不已,哪里听得这话,难得起了怒容,挥着袖子把幼子给赶出去了。

却道为何李斯如此焦心?

原来半月前,李由从三川郡发来求救信。可是朝廷关中兵马有限,就算有,也是先紧着章邯,毕竟他要应战的是已经打入函谷关的军队——最近的时候,周文驻扎在戏水的军队距离骊山只有六千米。而三川郡虽然重要,却不比当时章邯军所面临状况紧迫。

现在朝廷虽然也调集周围郡县兵马前往增援,可怎么都有个时间差。

在这之间,万一三川郡失守,长子李由是进亦死、退回咸阳亦死。

却让李斯如何不焦心呢?

战争的残酷,是生长于丞相府中,年方十六岁的中郎将李甲所想象不到的。

此时此刻,李由正在荥阳苦守,与吴广所率部队胶着作战。

贼兵势大,原本守城的士卒不够用。

于是李由将城中男女老幼统一起来,分为三军。

壮年男子为一支军队,壮年女子为一支军队,剩下的老弱不分男女为一支军队。

城中粮食,先供给士卒,而后是壮年男子与女子,让他们吃饱。

而后让壮年男子打磨锋利武器,与士卒训练无异,严阵以待对方攻城。

让壮年女子背着装土石用的笼子,也随时等待上级的命令。一旦贼兵攻城,她们就要轮次往城下丢石头,万一城破,她们要堆土做障碍物、制作陷阱。

至于剩下的老弱之军,就让他们去做后勤,放牛牧马,养鸡喂猪,收集可以吃的果蔬,使另外两支军队可以安心备战。

李由追随父亲李斯多年,遵循法家,如今也照着《商君书》中所载,严控三军,而且不让三军互相往来。

盖因,若男女交欢,便会畏惧死亡,不愿勇往直前;而若壮年之人与老弱之人相见,则不免心生怜悯悲伤,使人胆怯,不敢力战。

李由不愧为李斯长子,如此一来,竟然以两万五对十万,把吴广大军死死拖在了荥阳。

然而这等苦守,究竟不能持久。

李斯心忧长子处境,夜不能寐,天一亮便直奔咸阳宫中,要催促陛下再拨兵器发往荥阳。

李斯来的时候,胡亥刚传召了司马欣。

司马欣人还没人。

胡亥先见了李斯,笑道:“左相大人来得正好,朕跟你打听个人。”

不管李斯多么心焦,也只能先等皇帝把话问完。

李斯一欠身,抚着白胡须道:“陛下要问的是何人?”

胡亥拍了拍手中竹简,“章邯要跟朕借几个人用,点了一个叫司马欣的,这人你熟吗?”

李斯还真挺熟悉这司马欣的。

“这司马欣,如今在廷尉署做长史。从前臣做廷尉时,他是栎阳县的狱吏。”

廷尉官署,相当于是秦朝的司法机构,主管天下刑狱。从最基本的法律制定,到受理地方上诉案件,甚至于审判有罪的皇族宗室,都是廷尉官署的官员们在做。

李斯在做丞相之前,就做过廷尉,有权参与国家大事的讨论,甚至能影响秦始皇的决策。

可以说,在尊崇法家的秦朝,廷尉官署乃是第一机构。

“哦?做过狱吏?”胡亥若有所思。

从前先帝在时,直接任命狱吏,不怎么用博士儒生。所以狱吏手中权力,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毕竟,处理你案件的那位狱吏,稍微抬抬手,这事儿可能就过去了;可他要是手紧一紧,你可能就到骊山修墓去了。

胡亥沉吟道:“李卿,他做过狱吏——是跟章邯有过什么人情往来吗?”

虽然胡亥自认为问得不着痕迹,可是李斯那是仕途上混成了精的人,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章邯点名要司马欣,惹陛下起了疑心。

李斯一欠身,仍是先抚了抚白胡须,不紧不慢道:“陛下明鉴,我朝律令详尽,狱吏若是照章办事,并无可以通融之余地。不过法律再严,总有法外之徒,想来人情大过法理的案子,也有。”先是把自己老部门的嫌疑摘干净了,然后又把司马欣丢出去,他也犯不着为司马欣兜底。

胡亥心里暗骂李斯是个老狐狸,脸上却是正经问道:“李斯你来见朕,是为了何事?”

李斯无奈叹道:“犬子李由在荥阳,兵短物少。三川郡乃兵家重地,万不能有失。臣请陛下准许,再发一千件弩|箭往荥阳,以备守城之需。”

胡亥明白,什么兵家重地是假的,李斯担心自己儿子小命,又因为身为丞相,不能徇私叫儿子回来,这会儿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生怕李由有所闪失才是真的。

不过,李斯要守长子的命,他要守大秦天下,这会儿倒是利益一致。

胡亥自然许了。

君臣二人又说起章邯大捷之事,都道应该即刻封赏军功,鼓舞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