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陈老师说你半个小时赶不过去,就只能给叶叔收尸了!”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根本就甭想在他英俊的脸上找出任何表情的权总,那是在外。在家里,在他的家人面前,他从来不设防备。
慕念安和小饼干,以及听到饼干的尖叫而急急匆匆跑来的花管家,都清清楚楚的在权少霆那张英俊的脸庞上,看到了紧张与担忧。
“陈老师还说什么了?”权少霆身长腿长,两步就跨到了小饼干的面前。
他还保持着跟慕念安十指紧扣的动作,所以慕念安被他扯的身体一个趔趄。权总的长腿跨了两步,慕念安的小短腿则可悲的跑了好几步。
这个小细节,落在花管家那双已经不再年轻,却依旧透彻的眼睛中,缓缓的徜徉出暖洋洋又慈祥的笑意。
叶家的小恶龙,不用算,他就是他们家少爷的一个弱点。都这种情况了,少爷还没有松开牵着少夫人的手。很能说明问题呀!
这年头,在花管家的脑袋里也就是一闪而过,连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因为,情况真的十万火急,要命的那种。
小饼干狠狠的一跺脚,抓起他二叔的睡衣就拖着他向外走,“二叔,别问了,那边都打的快要把天花板给掀翻了,陈老师能抽空打一通电话过来求助就很难得了,她别的话没说,也来不及说。你现在就去大院儿,不然真的就只能给叶叔收尸了!我在电话里听得一清二楚,这次叶叔是真的翻脸了,连陈老师的面子都不给,也丝毫不顾及陈老师的心情,他是真的跟维康爷爷动手了!”
闻言,不单单是权少霆猛地阴沉下脸庞,就连花管家的表情,也变得极为铁青和难看。
大概也只有慕念安,才不明白饼干这话代表什么,叶家又发生了什么。
花管家一听也急红眼了,“少爷,叶董最近又干什么缺德事了吗?怎么能连陈老师都不好使了呢!”
权少霆脸色更为铁青,是慕念安从未见到过的难看铁青阴戾。
他快步向楼下走去,仗着腿长,三两下就跨下了台阶,欣长的身影瞬间就消失了。可怜慕念安、跟小饼干,两个腿短的,还有花管家那个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的,三个人追到车库的时候,权少霆已经坐在了副驾驶,英俊的脸庞上,焦躁和不安掩饰不住。
一大一小还有一老,速度飞快的跳上了车。
“花叔,你去把叶玲玲给我抓过来。我不管她有什么任务在身,一个小时之内,你必须给我把叶玲玲带过来。”权少霆飞快的系上安全带,清晰的下达命令:“如果李局能给我一并抓过来,那最好不过。”
“明白!”花管家脑袋一点,推开车门就窜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辆跑车上。
两辆跑车,前后飞速的从权少霆的别墅弹出去,犹如一颗银色的子弹。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的从眼前掠过。慕念安心惊肉跳的时不时去偷瞄一眼权少霆因为太过于用力,连咬肌都清晰可见的脸庞。满肚子的疑问,却愣是一个字儿都不敢问。
叮——
慕念安的手机响了。她飞快的拿起来,只扫了一眼就下意识的透过倒车镜去看儿童座椅里的小饼干。
【二婶婶,叶叔再放浪形骸,在陈老师的面前,叶叔也不敢太过于轻狂乖僻。叶叔脾气上来了,连我二叔的面子也不给。叶叔能被我二叔
打死,也愣是不松口说上一句软化。可这样的叶叔在陈老师的面前,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叶叔从来不会不顾及她的心情。只要陈老师眼眶一红,哪怕她要求叶叔立刻跟个陌生的女人领结婚证,叶叔也绝没有二话。】
慕念安心尖儿一颤,飞快的编辑了信息。
【陈老师……是谁?】
【叶叔的妈妈,维康爷爷的妻子,陈露。】
【维康爷爷更是对陈阿姨唯命是从。这一点维康爷爷跟叶叔一模一样,别管维康爷爷多不近人情,只要陈阿姨红一红眼眶,他们父子俩都只有乖乖缴械投降的份儿。以前甭管叶叔和维康爷爷吵得多凶,只要陈阿姨站出来眼眶一红,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但是今天……】
省略号之后的内容,慕念安一清二楚。
她用力的捏紧了自己的手机。
宠妻狂魔叶旅长,她并不陌生。虽然没那个资格见一面战功赫赫又威名远播的叶旅长,但她当了小半年叶董的表妹,也听了不少自己那‘表叔’的事迹。
一句话概括,戎马一生不近人情到了畜生级别的叶旅长,把自己这辈子的温柔和心疼,全部都给了妻子陈露。在妻子的面前,叶旅长就是只纸老虎,一戳就破。然而除了妻子之外,叶旅长真的就是不近人情的畜生了。
当然了,她对叶旅长的认知,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叶董。不近人情的畜生,这个形容当然也是出自叶董之口。
叶董的行为充满了个人的主观臆断,但大部分的评价也是比较贴近现实的。
古板、严肃、一丝不苟、不近人情、恪守规矩……
这些形容都可以往叶维康身上招呼。他身上拥有一位特战兵的所有特质。
【你……知道今天叶灵璧和他爸爸为什么闹成这样吗?】
想了想,自己这样的提问太过笼统,慕念安又飞快的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叶旅长当初把叶灵璧逼到走投无路,只能出国投奔你二叔的事情。我的意思是,今天怎么就闹到了连陈老师在场,也控制不住的地步呢?】
饼干的回复很快,就三个字儿。
【不知道。】
慕念安感觉自己的脑袋狠狠的抽搐疼了一下。
她编辑了一条信息,却没有发送出去。
【为什么连陈老师都控制不住的局面,你二叔去了就能解决呢?】
对那对父子俩有着绝对杀伤力的陈老师既然说了,权少霆可以解决,那么,他就一定可以解决。对于这个男人的能力,慕念安深信不疑。
权少霆的别墅坐落于市中心,而老爷子的退休大院儿,则在京郊。就算是权少霆把跑车开的飞快,车轮都快要和地面分离,等他们赶到,也已经是四十多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一路上,权少霆面色铁青,刀刻般的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缝,下垂的嘴角更是锋利的不得了。慕念安和小饼干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一大一小明明就坐在一辆跑车内,却只敢拿手机进行交流。
一大一小之后交流的内容,再也没有任何的价值。无非就是你安慰我,我再安慰你。最后说上一句,有二叔/权总在,肯定能够解决,不会有事的,来自我安慰。
从饼干那里,慕念安倒是知道了不少的消息。
比如说,叶旅长当年把叶灵璧都
逼得再国内活不下去,只能灰溜溜的去维也纳投奔权少霆,这都是陈老师从中周旋的最好结果了。如果没有陈老师撒娇的给丈夫吹枕边风,搞不好叶灵璧当年就被他亲爹五花大绑送上花轿——哦不,是送入洞房了。
再比如说,叶旅长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兵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居然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天性浪漫的大艺术家陈老师。
一个是铁骨铮铮,一门戎马的兵王,一个思维天马行空,可以说是有那么点无厘头的大艺术家,怎么想怎么不搭配啊。
可这两个人,就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就定了终身。
然后到现在,结婚已经三十多年了,两个人只有越发的恩爱。结婚三十多年的时间里,叶旅长和陈老师,俩人就没有因为除了叶灵璧这个不孝子之外的事情吵过架,红过眼,连争执都没有过。
这对恩爱夫妻所有的争执和矛盾,只来自于一个人——
他们俩的亲儿子,浪荡子叶灵璧。
叶维康自然不必说,他这样的军人,生出叶灵璧这么一个混账玩意,没有一枪崩了叶灵璧,那真的是亲父子,亲骨肉。
但是陈老师……她对叶灵璧的态度,也非常符合她天马行空大画家的身份。她对叶灵璧的要求只有一条,不许干违法犯法的事情,不许做见不得光的勾当。其他的?没了。叶灵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陈老师非但没有对叶灵璧这浪荡子游戏人间的生活态度有所不满,反而还相当的支持。
“叶维康,你的儿子,就必须要跟你一样,戎马一生啊?他除了是你儿子,他还是我儿子呢。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把他生下来的,你凭什么要求我用半条命生下来的儿子继承你的衣钵?我要求我的儿子继承我的衣钵去当个艺术家,不可以吗?”
“叶维康,你说这样好不好?既然我们两个人都说服不了对方,那么,咱们俩谁也别说服谁。儿子想怎么过他的人生,就怎么过他的人生。这人生是崽崽自己的,咱们谁都不能指手画脚,让崽崽自己去决定。你不插手,我也不插手。这样可以吗?”
“我告诉你叶维康,你敢逼我儿子去当兵,我就逼我儿子去当画家。你要插手干涉崽崽的人生,那我也要插一脚。你如果不干涉,那我也不插手。很公平吧?儿子是咱们俩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崽崽虽然跟你姓叶,但他可不是你叶家的私有物!崽崽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我不允许任何人为我的崽崽规划他的人生!我要让我的崽崽按照他的想法,充满了自由和快乐的过完他自己的人生!”
叶董……跟权总一样幸运。
权总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而叶董,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慕念安只有这一个结论。叶董的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吱——’
性能极好的跑车,也呻吟一般的发出了破碎的刹车声。
跑车还没有停稳的时候,权少霆就已经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跳了出去。
这是权少霆第一次把慕念安和小饼干都抛之脑后。
连权总,都慌了。
可想而知,叶家大宅里,此刻正在上演一场怎样……不是父子大战。
是,仇人见了面的,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