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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塔位于冥界最贫瘠的土地,甚至可以说比传说中无人问津的冥界入口都更加贫瘠。除了这座石塔之外, 就是一片荒地,就算是从天空飞过的鬼鸦, 都会因为这片毫无灵气的土地而死亡坠落。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这座塔的来历。但老人却知道塔里封锁着一个妖怪, 一个神秘的妖怪。

据说这个妖怪非常危险, 所以需要用最严苛的封印和永生永世来监/禁。

刚刚成为守塔人的时候,老人曾经见过那个妖怪, 那是一位看起来十分安静, 有着老人无法形容之美的存在, 即使身处于幽暗的石塔,即使被丑陋的石锁困住, 也无法掩饰那种让人屏住呼吸的画面。

完全看不出任何危险的样子。

守塔人被要求不得靠近那个妖怪, 所以他收留了一个被遗弃在荒地的男孩,成为这座石塔的杂役,负责照顾那个妖怪。

一个黑色头发, 有着漂亮黑眼睛的男孩,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关在这里的妖怪其实不需要水和食物,但新来的小杂役却固执而不听话, 每天拿了口粮去照顾那个妖怪, 日复一日……

在这段时间里, 老人也了解了更多和那个神秘妖怪相关的事情。听说,妖怪的身体里有两种不同的血统,一种来自于母亲,一种来自于父亲。

来自母亲的力量很温和,似乎是一种已经没落的稀少种族,常年在冥界的入口处徘徊。

而来自父亲的那份力量……似乎才是他被困锁在这座石塔中的主要原因。

可惜,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位妖怪大人的父亲是谁,那份危险的力量又是什么……

一直以来,妖怪被困锁在塔顶,老人和男孩则生活在塔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然而有一天,已经长大了一些的男孩突然跑过来问老人——

“爷爷,我能和青行大人一起出去玩吗?”

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抱歉的眼神对男孩说:“不可以,青行大人是被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下令囚禁在这里,可能一生都无法离开。”

男孩已经能懂得很多事情,他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很久,突然开口说:“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变得比那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更厉害,是不是就能带青行大人离开这里?”

“……”老人记得自己当时也愣住了,但最终只是将男孩的话当成是玩笑,迎合着说,“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只是守塔人,最多也只能变成冥界最厉害的杂役。”

“那我不做杂役了。总有一天,我会带着青行大人离开这里,去他最想去的地方!”

清亮干脆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是个玩笑,但男孩的身影却真的从石塔消失了。

石塔还是原来的石塔。

守塔人还是原来的守塔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石塔外面的荒地越发荒凉,甚至起了飞沙。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出现在老人的面前。

“小……小思?”老人看着那似曾相识的脸,尝试着喊出了那个久违的名字。

“爷爷,好久不见。”少年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疲惫,眼睛却依旧很亮,“青行大人还好吗?”

老人记得,少年说他离开石塔之后,一路跌跌撞撞,最终到达了冥界的边缘,被称为冥界入口的地方,成为了某座鬼城的一名引路者。

他去看了,那位青行大人一直想看的风景。

并且因此而感到喜悦。

难以想象当初那样稚嫩的孩子,究竟是如何穿过荒地,在那么多冥界恶鬼凶兽的威胁下,去往冥界的边缘。老人只知道,这一路的“风景”绝对比少年自己述说的要更恐怖,更可怕。

“去见见他吧?”老人指了指塔顶的方向。

但少年却摇了摇头,说:“因为和青行大人的承诺,我才坚持着一路走来。总而言之,我还不能以这样一无所成的样子去见青行大人!”

少年说,他在鬼城的工作很优秀,所以有人想要将他提拔。但少年放弃了更舒适的工作环境,主动请求加入冥界的军队,前往某个战场。

“会死的。”老人很了解冥界的战争,除了双方的首领,剩下的就只是去送死而已。

“但只要活下来,就能离青行大人更进一步了。”少年疲惫的脸上露出笑容。

少年活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老人再次见到了那个少年……那个少年此刻已经变成了青年,看上去却……很不好。

残破的甲胄,耷拉着的右手,身上遍布血迹,原本黑色的头发不知为何转为银白,就连那双漂亮的黑眼睛,都裹上了粗布,止住鲜血流淌。

“小思!”老人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样的画面。

血迹一路步入石塔,难以想象这个人究竟是怎样走到这里。

“爷爷,好久不见。”说着和当初一模一样的话语,青年就这么在石塔的门口坐下,“青行大人还好吗?”

“如果你再不去见见他,也许他不会再记得你了。”老人只觉得鼻子一酸,“这么久了去见一见吧!不过等我先把你的伤口处理了再说!”

老人至少希望那位妖怪大人能够知道,有一个人一直都在为了他的自由不断努力着,无论是流汗还是流血……竟然会有这样一个人,为了多少年前的一个承诺,战斗到如此地步!

但青年仍旧只是摇了摇头,虚弱地笑了笑说:“比起我,永远只能带着石锁仰望天空的青行大人要更加痛苦。”

“爷爷,我马上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青年正了正神色,“等我回来的时候,也许我就能带青行大人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里!”老人有了不祥的预感。

“如果我回不来……”青年的眼神黯淡了下来,“那么青行大人不记得我也是一件好事。”

“孩子,你这么做值得吗?”老人不明白青年做过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在老人的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躺在荒地上被捡回来的小孩子,却偏偏想要走一条根本不可能到达终点的路。

“很值得。”青年笑着看向远方,“爷爷你知道吗?一路走来,我见到了很多美丽的风景,很多奇妙的事情,很多有意思的人,听说和遇到了许多故事……”

“如果我永远是石塔的小杂役,也许一生都不可能拥有那么多经历。”青年的眼里多了一份缱绻,那是老人从未见过的表情。

“很想……带青行大人一起去看一看。”

这个孩子……

在老人的目送中,粗略包扎了一下伤口的青年再次消失在荒地。

对于青年而言,那位青行大人已经不仅仅是年少时的梦和憧憬,而成了一种支撑生命的信念,促使他不断蜕变的信念!

之后……又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孤寂,这里依旧是没有人来访的石塔……

一个被遗弃之地。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时光岁月,就在老人都以为青年已经在某个地方遭遇不测的时候,一支堪称军队的队伍来到了荒地!

当时遍地的黑色制服,有着不明图案的黑色旗帜……

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老人的面前,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思……”

老人正准备说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声音。莫名间,老人似乎看见眼前熟悉而陌生的男子微微摇头。

“守塔人。”那人的声音冷漠而疏离,仿佛从未见眼前的老人,“我来释放塔中的囚犯,从今天开始,我将是他的婚约者。”

自百年前的约定开始,在血和泪中挣扎,遭遇无数次生死徘徊……

他终于找到了让青行获得自由的唯一办法。

想到曾经的往事,老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要告诉那位青行大人,在他承受死一般寂寞和孤独的岁月里,他其实并非独自一人,因为还有那么一个人一直为他而战斗着。

并且不惜牺牲生命,终于将名为“自由”的珍宝,偷偷送到他的手中。

×××××

传说中冥界的入口会以各种各样不同的方式出现,可能是一条街,一家医院,一间破旧的教室,一辆闹鬼的旅行巴士,或是一家正有新片上映的电影院……

配合着结束督查的任务后,苏青行就再次开始工作,将其它的一切任务全部都丢给朱砂,完全忽略了好友痛苦的哀嚎。

等苏青行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自己正对着一块电影巨幕,巨幕上没有图像,影厅也没有关闭灯光,显然电影还没有开始。

不过在电影幕布的正上方,很土气地拉着一条横幅——

[欢迎来到《死神的新娘》首映礼]。

“我真的看过这部电影!”一个争辩的声音从苏青行身边传来。

苏青行动了动略显僵硬的脖子,转头看去,就看到这个空空荡荡的影厅里只有他这一排坐着四个人,应该就是这一次参加试炼的人。

其中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清秀少年正努力让其他试练者相信他所说的话,很是激动地继续说:“虽然是很老的恐怖片,但真的很好看!”

“死神来到人间寻找自己的新娘,但他想要找到的人必须不惧怕死亡,就算是面对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也能学会克服!但如果死神所考验的人露出害怕和恐慌,下一秒就会迎来残忍的死亡。”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坐在少年旁边的,是一位看上去很傲气的女性,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神情不耐烦,“这里究竟是哪里?没人说明的话,我就走了。时间就是金钱,understand?”

“抱歉,我也不喜欢看恐怖片。”还有一个穿着牛仔服的男人,随和地笑了笑后,就准备和那个职业女性一块儿起身走人。

“可以当爱情片来看的!”真不知道那个清秀少年到底有多喜欢看这部恐怖,“最后死神找到了自己的新娘,一个不畏惧黑斗篷下骷髅头,愿意亲吻白骨的新娘,两个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老不死!”

少年说完时,脸上充满了憧憬和羞涩,就好像自己已经化身成电影中的主角,沉醉在浪漫的爱情之中……

看到这样的场景,苏青行难得地沉默了。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怎么可能!”张彪第一个跳出来反驳,“刚才我们沿着楼梯少说走了十分钟,怎么……”

苏青行看见白谷、张彪和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女人又同时沉默了下来,好像又开始沉浸在某种回忆中。

看来教室外面果然有更加可怕的东西守着。

苏青行不禁想起刚才那个半边身子的姑娘告诉自己的事情——离开教室一定会死!必须要在教室里寻找生机!

就在苏青行琢磨这句话的时候,就看见坐在旁边的张彪忍不住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时不时又活动一下上半身,好像全身上下都很不舒服的样子。

“大哥你没事吧?”苏青行看着张彪的时候,眨了眨眼睛,语气带着关切,显得有几分乖巧,“是肩膀酸吗?”

“是啊。”张彪继续揉了揉肩,“可能刚才从楼梯摔下去的时候撞到了吧,总觉得肩膀特别酸特别沉。”

听了张彪的话,苏青行看了一眼张彪的肩膀处,而其他人则好像没有在意。

“好了,我们先互相认识一下。”闪烁的灯光中,苏青行看见白谷一边说话一边深呼吸,“也许就像这孩子说的一样,只要待到白天,一切都会过去的。”

听到自己被点名,苏青行点了点头,说:“总会天亮的。”

“我叫白谷,可能是这里唯一一个了解状况的人。”白谷露出一个很勉强很难看的笑容,“你们都看过小说吧?我们现在的情况……应该就是穿越到一个个类似恐怖片的世界了,只是这么糟糕的恐怖片我从没看过而已。”

苏青行像个规矩的学生一样端坐着,漂亮秀气的容貌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仔细听着白谷所说的话。

时不时还看一眼那边仍然在揉肩膀的张彪。

“恐怖片世界?”张彪说这句话的时候,教室窗外一道闪电劈过,雨声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大,“都是穿越,别人美女一个接一个,怎么老子见到的就是半个身子的女鬼!呸!真是晦气!”

说话的时候,张彪一边揉着肩膀,一边不停往白谷身后那个美女的身上瞄,使得对方又往白谷身后躲了躲。

“你可能没这么好的福气。”白谷看了一眼外面狂风暴雨的天气,“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做无尽的恐怖世界。”

“无尽的恐怖世界?”苏青行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低头又打开了手机,“这名字倒是有点意思。”

也许是苏青行的表现太过淡定,很快就感觉到几个人的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于是下一秒,看起来文弱的少年擦了擦手机屏,低着头说:“这里没有给手机充电的地方,对我来说这比见鬼还恐怖。”

“切,果然是不知死活的大少爷。”张彪嘀咕了一句之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怎么这么闷热。”

“这名字是我以前认识的人取的。”白谷表情很严肃地继续往下说,“不过那个人已经在上一个恐怖世界里死掉了。”

“你经历过很多像这样的恐怖世界?”苏青行放下手机,有些好奇地抬头看着白谷。

“不,这只是我经历的第二个。”白谷摇了摇头,“我是一个野外探险的爱好者,只是钻在帐篷里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有着恐怖传说的山村里。当时我身边还有几个自称资深者,经历了好几个恐怖世界的人。”

“那那些人呢?”

“都死了。”白谷看着眼前的少年,觉得他一定是在温室中长大至今,“我这件衣服上的血,就是他们的,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这么说,你这小白脸很强吗?”张彪双手抱胸,看起来气势汹汹,但更像是给自己壮胆,“敢自称资深者的,好像都会变得越来越强吧?”

“抱歉。”白谷摊了摊手,“我刚离开那个山村,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这个教室里,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变强了。”

结束一个世界,没有任何喘息又进入另一个世界。

所有人似乎都有些理解,那些资深者为什么称这里为“无尽的”恐怖世界。无论逃生多少次,增加的也许都只有胆量和应对能力,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世界又会经历些什么。

就好像无尽的黑夜,无尽的长廊,和无尽的楼梯一样让人绝望。

就连苏青行也沉默了下来。

“我们以后也会这样吗?”坐在白谷身边的女人低头哭起来,“我们也要被困在这里,永远都离不开吗?”

“不会的。”坐在对面的苏青行对那个女人笑了笑,“我爸常说我是个福星,所以我们一定很快就能离开。”

“好了,你们也自我介绍一下吧。”白谷没有理会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而是继续看着张彪他们说道。

“老子叫张彪,你们可以叫我彪哥或是彪爷,整条龙湖街都是我的地盘,来这儿之前正和兄弟们去隔壁街抢地盘,也不知道成功了没。”张彪说着,还展示了一下自己布满纹身的手臂和坟起的肌肉。

不过下一秒,张彪弯下腰,不禁嘟哝着:“怎么越来越累了?是困了不成?”

“你也许会打架,但估计对鬼也没办法。只听说鬼怕恶人,你这恶人看起来倒是有些怕鬼。”白谷摇了摇头,又看向对面的少年。

“我叫苏青行。”

“轰隆!”

苏青行刚介绍了一句,窗外就传来一声响雷,他几乎立刻缩了缩身子,显现出有些害怕的表情。

“果然再怎么淡定也只是小孩子而已。”白谷没有错过苏青行畏惧的模样,眼神里流露出有些不屑,但还是像个大哥一样安慰说:“没事的,女鬼比雷还可怕,你不都活下来了吗?”

“嗯。”苏青行点了点头,低着头掩饰自己的表情,“我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上课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这个破教室里,还以为自己一觉睡了几十年。”

“小鬼就是个小鬼。”张彪的胆子好像恢复了一些。

“我叫李娟。”哭着的女人擦了擦眼泪,“我只记得自己和朋友在逛街,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为什么,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偏偏是我,这不公平!”

自我介绍完之后,教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闪烁的白炽灯,李娟小声的抽泣声,以及窗外的暴风雨声。

过了好一会儿,李娟弱弱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白先生,你刚才在楼梯口的镜子里,究竟看见了什么?”

白谷脸色突然变得刷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有的时候,没有看见也是一种幸运。以前的资深者说过,镜子有的时候可以照映出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

“举个例子,也许我们觉得站在身边的同伴可能是人类,但在镜子的倒影中却可能是索命的恶鬼。”白谷不知不觉压低了声音,“在我们眼中空无一人的走廊,也有可能站满了正在凝视我们的亡魂。”

白谷的话音刚落,陈旧教室里一片死寂。

“好冷。”过了好久,本来衣服就穿得非常单薄的李娟蜷缩了起来,努力将过短的裙摆往下拽,“教室里好像越来越冷了。”

封闭的教室里好像有一股寒气在滋生,苏青行也搓了搓手,呼了一口气。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坐在一旁的张彪全身冒汗,唯一的背心都已经被汗浸湿,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好像正被一座大山压着一样。

“彪哥,你没事吧?”苏青行看似不经意地说,“从刚才开始就好奇怪,先是肩膀疼,后来又是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简直像是……

“就像是有人一直都骑在你肩膀上一样。”

苏青行说完的下一秒,白谷和李娟都睁大了眼睛,张彪更是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不断喘息的同时从喉咙深处传来呜声。

“别看张彪,盯着窗户。”白谷压低了声音,“深夜里的玻璃,效果应该和镜子差不多。”

包括张彪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向被暴风雨和树枝疯狂拍打着的教室窗户。

苏青行看见自己的倒影,随着白炽灯的闪烁,在镜子里时隐时现。然后是白谷和李娟的身影,最后才是趴在桌子上的张彪的身影……

就在张彪的背上,只有半边身体的女鬼趴在那里,血肉模糊的半张脸露出狰狞的笑意。

“啊啊啊啊!白谷,救我啊啊啊啊啊!”张彪在恐惧中尖叫,一双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你他X的给我滚,老子杀过人的,你知不知道!”

无论张彪怎么呼喊,那个趴在他背上的女鬼就好像是缠绵的“爱人”一样,越缠越紧,就这么紧紧勒住他的脖子,将只有一半的头颅贴在张彪的颊边。

“嘻嘻嘻嘻……”

渗人的笑声在教室里凭空出现。

苏青行就这么看着窗户中的倒影,紧接着就看到白谷时隐时现的倒影有了动作。

只见白谷从迷彩服隐藏着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军刀,毫不留情地……反手刺进了身边李娟的露在外面的大腿!

“啊啊啊!白谷,你在干什么啊啊!”李娟不敢想象地看着自己腿上的伤口,随之到来的剧痛让她几乎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我遇到的资深者说过,如果想要解救被鬼缠住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替死鬼。”白谷原本还算端正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略显狰狞的表情,“无论什么时候,鬼都会被血所吸引。”

苏青行眼睁睁看着白谷将没有反抗能力的李娟从椅子上拽起来,直接丢到张彪的身后,她那曾让张彪挪不开眼的大腿上不断有血从伤口流出,一路沿着教室地板的裂缝流淌……

“呜……”趴在张彪身上的女鬼在白炽灯的闪烁中出现,不再是只能从玻璃中才能看到的影响,而是真正再次出现在苏青行他们的面前。

女鬼不可察觉地看了一眼苏青行的方向,然后如同扑食一般扑到了李娟的身上紧紧缠住,李娟的尖叫声越刺耳,女鬼的嬉笑声就越发渗人……

“白谷!你这个人渣!!恶魔!!”

半边的长发如同海藻般缠住李娟,那尖锐的惨叫声也在瞬息间越来越弱,似乎随时都会彻底消失。

人类的恐惧,对于这些鬼怪而言,也许是最好的补品。

“走!”白谷没等张彪回过神来,一手拽住他,一手拽住苏青行,直接踹开教室门冲进漆黑一片的走廊里!

身上一轻的张彪再没有任何疑惑,跟着白谷一路猛冲,好一会儿才吼出一句:“小白脸,你他X的也太有义气了,为了救我竟然牺牲那么一个大美人!”

“呸!”白谷头也不回地说,“我是看你还算有点用处,才留你一命,那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活着唯一的作用就是做替死鬼!”

苏青行低着头跟在白谷的身后,以别人根本听不清的声音轻声说道:“亡魂编号MS7458,李娟,死亡时间2018年5月9日,被好友推入快车道,车祸而死。善妒、欺骗、对好友用药使其流产,该亡魂已在冥界试炼中灰飞烟灭。”

“你在说什么?”白谷只是勉强听到苏青行似乎在说话。

“没什么,白先生。”苏青行一路跟着白谷的步伐,体质略显逊色的少年声音有些气喘,“你从上一个恐怖世界逃出来,难道是因为……”

白谷却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但对于苏青行来说,有的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哈哈哈。”陈老先生笑了几声,“人老了之后就会变得更迷信一些,所以一开始确实有些害怕。但现在我自己都已经变成鬼了,还怕个鬼啊!”

“老先生不愧是战场上走出来的人。”

“所以别小看我这个老头子。”陈老先生看起来好像比刚才还精神,而且有一种精力充沛的感觉,“从战场上回来的鬼,那可是特别凶的!”

“不过暂时别让刘海他们知道这件事情。”苏青行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不然这份工作会变得很麻烦。”

苏青行此刻穿着校服西装里面的白衬衫,看起来干净清爽,加上原本就出色的容貌和嘘声的动作,就像是老人家最喜欢的那种小孩子,使得陈老爷子忍不住流露出看孙子一样的慈祥眼神。

不过……

“刘海?”陈老先生向后方的窗户看了看,“他们不是已经下车了吗?我们应该见不到了吧?”

“用他们的话来说,这里是无尽的恐怖世界。”苏青行指引着陈老先生看向巴士车的正前方。

随着旅行巴士一路前行,路面还是一样颠簸。

苏青行和陈老先生正身处于巴士车厢的最前方,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可以看到夜幕下的山路,以及照亮山路的车灯。

然后,就在巴士前方的不远处,有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车站……

在车站旁边的路灯下,还有三个很眼熟的身影在拼命向公交车招手!

“是刚才下车的刘海他们。”陈老先生也拄着拐杖起身,“真是邪门,这巴士向前开了那么久,竟然又回到这个车站5了?”

站在车厢里,苏青行甚至可以听到刘海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

“停车!停车!”

“能不能送我们去附近的城镇!”

“停车!”

“嘻嘻嘻嘻嘻……”坐在巴士驾驶座上的是一个看起来更大的纸扎人,现在正看着路边的刘海他们,发出属于纸扎人的可怕笑声。

“吱~~~兹~~~”

纸扎人的脚根本碰不到刹车,但是在旅行巴士路过那个车站的时候,刹车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踩了下去,苏青行和陈老先生也立刻在惯性中稳住身形。

眼看巴士的车门就要打开,苏青行突然问了陈老先生一个问题:“老爷子,您的演技怎么样?”

“演技?”陈雄兵先是有些不解,但很快就露出了然的笑容,还给自己比了一个大拇指,“我可是在社区剧场打败了全社区的老头之后,成功出演罗密欧的‘影帝’!”

车门“吱嘎”一声打开,苏青行给了陈老爷子一个眼神后,就换上看起来很慌张的表情,搀扶住陈老先生的身子,以最快的速度从巴士车上走了下去。

“啊……啊啊……”当苏青行的双脚落地,就开始对目瞪口呆的刘海他们胡乱比划起来。

“怎……怎么可能……”刘海原本以为远处驶来的巴士能救他们逃出这荒郊野外,却没想到会看见他们已经放弃的哑巴和老头从车上下来!

而在苏青行他们的身后,驾驶座上那个画着夸张笑脸的纸扎人,还有坐在靠窗位置上的纸扎人都以一种非常僵硬的动作向刘海他们挥手。

也不知道是在告别。

还是欣喜于再次相逢。

于是站在刘海身后的陈芳芳和许芸又再次忍不住尖叫起来。

“哎哟!”在苏青行的搀扶下,陈老先生也没有忘记表演演技,以略显浮夸的表情踉跄了一下,“你们这些小年轻也不等等我们,我们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啊!”

“……”刘海以一种很复杂的表情看着苏青行和陈老先生这一老一少,最终声音有些干涩地说,“算了,活着也是一件好事,我们一起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苏青行他们身处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车站,有两个方便等车的雨棚,和两排让等车人休息的长椅。虽然四面透风,但至少也算是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车站旁边有亮着的路灯,在这样的恐怖世界里总是能够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路灯下还有一台自动售货机,里面有泡面和饮料之类的小商品。所以如果身上有带钱的话,就算在这里熬一个夜晚也不算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啊……啊?”搀扶着陈老先生在长椅上坐下之后,苏青行比划了一下山路的前方,似乎是在问刘海他们为什么不步行向前寻找出路,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还在这个车站浪费时间呢?

“向前走吗?”陈芳芳似乎看懂了苏青行的意思,神情有些低落地说,“我们试过,但无论我们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这个车站。无论是周围的景色,还是之前遗留在车站的垃圾,都和我们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