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也应该感谢这一场闹剧。
不然,她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下定离开他的决心。
就像一把火,烧了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看着那些残骸和土灰的绝望,你知道那是你的家。
但是,已经回不去了,一切归零,她和薄季琛终归也只能落得这个下场了……
一别两宽,各自生欢。
薄季琛深深望着女人的背影,倔强,不屈,背脊挺得很直,她自始至终似乎都没有变过。
还是最初他刚认识那般,固执坚韧的,令他无可奈何,却又束手无措。
他想起自己以前曾经无数次期待父母离婚。
因为他觉得,没有爱情的婚姻,束缚住两个人,这样的婚姻是枷锁,是羁绊,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爱情对他来说是奢侈品,而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也自认为绝对不会离婚,却还是不得已只能走这一步。
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这样了啊。
薄唇紧抿,一滴清泪顺着狭长的眼角滑落。
他扶着额头,重重叹了口气……
*
无声的再次返回到蛋糕店,眼泪已经流干了,林妍站在门口,瞥到暖安手里拿着的离婚证,眉头一挑,“这就离了?”
“对啊,不然呢,继续拖着么。”
慕暖安端起桌上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淡淡说道。
吴旭和姜奕文坐在一旁,张了张嘴,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暖安喝光了一杯子水,回了房间,像是终于抽空了所有力气,身子发虚,瘫软下来。
良久后,她才慢吞吞扶着墙壁走到洗脸盆前,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大力地洗脸。
凉凉的水打在脸上,刺激到了皮肤,也一并将昏眩的大脑给彻底的激醒了。
这样,真的算结束了吗?!
关天那个人,那个名字,那张脸,应该被大脑永远永远的存档起来。
……
临近中午,店里最忙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却偷偷跑了出去。
小元秋像是做贼一般,手里紧紧握着什么东西,然后一路小跑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映入眼前的是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尊贵华丽,女孩喘着粗气小心翼翼敲了敲车窗,车窗摇下,是一张棱角分明帅气逼人的俊脸。
“大哥哥,我给你带过来了。”
因为跑步,小元秋的脸蛋此刻红扑扑的。
“干得好。”
薄季琛由衷地表扬了一句,在元秋的印象里,这还是薄季琛第一次夸她,小女孩忍不住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
“不过大哥哥,你要奕文哥哥的牙刷做什么呀?”小元秋实在不明白。
“要做一项研究。”
薄季琛模棱两可解释道,复又勾唇,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嗓音道,“记住,这是你和我的秘密,可不能告诉别人哦。”
“嗯,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小安老师我也不会说的!”小元秋竖起三根手指头。
薄季琛颇为满意地同元秋击了个掌,提到慕暖安时,他的表情明显变得柔和,嗓音也放缓了,“小安老师……你好好照顾她。”
“大哥哥,你还在和小安老师吵架呀?你们快和好吧!”
小元秋还不知道两人已经离婚的事情,忍不住瘪了小嘴抱怨道。
薄季琛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叮嘱了元秋两句,元秋离开了,他盯着手里盛牙刷的袋子,深眸重重一沉。
成败与否,就看这一次的结果了。
*
餐厅里。
暖安在为大家盛粥,几样清淡的小菜放在桌子中间,五个人坐了满满的一桌子,这样的午后,也算是奇特。
“昨天谢谢你们大家了!”
慕暖安沉着的微笑,虔诚又定力,身上有种步步生莲花的禅性跟温柔。
大家看着暖安,都轻轻的笑了,总算恢复正常了。
这才对嘛,这样的慕暖安才像她。
“我昨天喝醉了没有出洋相吧?”
慕暖安随口问,其实昨天从那人走了之后,所有的事情就变的模糊了,她想不起来自已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整个时空都被扭曲了一样。
但是不出所料的话,她喝醉了酒,额……
一般,可能,不太正常。
大家伙面面相觑,心想着要不要告诉她,说出来怕她会囧囧有神。
“还好吧,就是你一个劲的傻笑,彪呼呼的,然后还拉着薄子誉先生一会说要去离婚,一会说要去结婚,之后就喝挂了。”
林妍清清嗓子,模仿出当时慕暖安喝趴在桌上的姿势,跟个倒地的蛤蟆似的。
姜奕文抿唇轻笑,“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暖安发酒疯的样子,不得不说,很有特色。”
“……”
慕暖安无比尴尬的扯出僵笑,“……大家吃饭,吃饭。”
她把头低下,装模作样的吃粥,心里囧的直拍脑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喝酒了!
虽然,这不知道是她第几次发誓了……
*
帝峰集团。
薄季琛坐在办公室里,一只手把玩手中的签字笔,目光却紧紧注视着手里的检测报告,露出了这些天以来最最最从容淡然的一次笑容。
结果同他想的一样。
他已经可以大体的理出前后的来龙去脉了。
那么现在,是时候该反击了。
那些算计他的人,那些剥夺他幸福的人,都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
而同时,薄宅客厅,童瑶舒正坐在沙发上,颐高气使地数落着萍姨。
“萍姨,现在这个家我才是女主人,你最好有点眼力见,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应该也找不到更好的活了吧?”
萍姨低着头,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毕恭毕敬,“对不起,童小姐。”
嘴上道着歉,可实则心里是要讨厌死童瑶舒了。要不是为了孩子,薄先生哪能让她住在这啊?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嘴脸,真是连暖安的一根头发丝都赶不上!
想到这,萍姨愈发心酸了,本以为这两个人结了婚,老太太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谁能想到突然冒出来个孩子?
唉,先生之后和暖安结果怎样,只能听天由命了!
薄季琛从玄关处进来,所入眼的,就是萍姨在低着头向童瑶舒道歉。
眉间一厉,“你在干什么?”
童瑶舒被这陡然森凉的嗓音吓得身子一颤,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娇声卡着嗓子道,“萍姨,你也真是的,我都说了没关系的,好了好了,去忙吧。”
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朝萍姨使了个眼色。
萍姨心里再多不快,嘴上也不好说出来,只能默默翻个白眼,忙活自个儿的去了。
薄季琛注视着萍姨的身影,童瑶舒赶忙上前拉着薄季琛的胳膊,“季琛,没什么啦,就是萍姨不小心把咖啡洒到我衣服上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责怪她了!”
薄季琛慢悠悠收回视线,落到面前的女人身上,一瞬不瞬盯着她,男人的眼神太过锋利逼人,童瑶舒后背冒起了嗖嗖的冷汗,她只能默默吞咽着口水,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紧张。
就在她头皮发麻,被男人瞅的快要站不住脚的时候,薄季琛突然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收敛了势态,一字一句开口说道——
“今天,我和慕暖安离婚了。”
“啊,离婚了呀?”
童瑶舒故作震惊的样子,但实际上,她早已经知道了。
今天上午,某个人已经打电话告诉她了。
所以,慕暖安,你终归还是赢不了我的,我说过,你抢走的,我会一件件夺回来!
薄季琛将女人阴狠肆意的神色尽收眼底,狭长眼角滑过一抹凌厉之色,但很快被他收回,薄唇再次勾起惑人的笑,抬手,轻轻缓缓地揉了一下女人的发顶。
一个宠溺的动作,童瑶舒瞬间僵在原地。
“季琛……”
“瑶舒,以前是我对不起你,现如今我才懂得,你是最爱我的人,也是最适合我的。”
薄季琛说的声情并茂。
童瑶舒动容得很,嘴唇一撇,险些又要掉下几滴楚楚动人的金豆豆。
她做了姜蓉儿这么多年的替身,尽管知道这个男人不爱她,但每天能够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磁性的声音,哪怕是唇角微微勾起的魅力,都能让她开心好一阵子。
可自从有了那个慕暖安,一切都变了,就是从前那般虚假的温柔都如同镜花水月,全部都离她远去了。
那么最终,赢家注定还是她不是吗?
“季琛,以后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吧,结婚的事情我不着急,你这才刚离婚,等过些日子也行。”
童瑶舒说的委婉又体贴,实则这些年,她已经摸索出了这个男人的性子,顺着他,不要无理取闹,适当选择退让,才是呆在他身边最合理、最妥善的方式。
薄季琛握住她的手,深邃的黑眸此刻满是柔情,“瑶舒,你真好。”
童瑶舒轻轻一笑,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明天我想带孩子去趟公司,可以么?”薄季琛突然问道。
“怎么了?”
童瑶舒眨巴眨巴眼,简直快要被男人宛若深潭的幽黑眸子吸进去了。
“是这样的,爷爷生前立了一份遗嘱,我一旦有了下一代,就要尽快将公司的持有股份转过去,做了鉴定,我也相信了孩子就是我的,所以我打算尽快把股份转到咱儿子名下。”
薄季琛难得好耐性解释了一番,字里行间似乎透露着绝对的信任以及对孩子的喜爱。
童瑶舒下意识脸色急变,很快握紧了男人的手,“季琛,我……”
“嗯?”
薄季琛黑眸微眯,略带严苛盯着她的眼。
“我,我——”
童瑶舒很想告诉他一切的真相,告诉他这其实是个骗局,你不要转移股份,但是她说不出口。
她不能说,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放手?
而且,不只是薄季琛,就连她自己,都会免不了牢狱之灾!
所以最后,童瑶舒支支吾吾没能说出话来。
薄季琛勾唇,没有听她继续嘟囔下去的耐心,不动声色地从女人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好了,没什么事情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