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既然都爱着对方,那就去把她追回来吧!(1/1)

酒冒了出来,咕嘟咕嘟泛着气泡。

肖尚宇吓了一跳,捂着心脏直喘气,回头惊愕又气愤地看向那人,“薄季琛——你他妈有毛病啊!”

“别唱了。”

“我唱歌关你鸟事啊!”

肖尚宇来回做着深呼吸,简直无语的要命。

薄季琛揉了揉额角,甩给他一句,“太难听,恶心。”

“我去你大爷——”

肖尚宇叉着腰,一脚踢翻了堆在地上的易拉罐,气得快要吐血。

孟攀峰及时揽住了他的肩膀,在其耳边低低道,“他心情不好,你多担待点。”

“我担待他,谁担待我啊!”

肖尚宇冷哼,瞥了眼高傲冷酷的男人,气儿都不打一处来,“我可真是上辈子欠着他的。”

薄季琛没看他,摁灭了手中的烟头,拿起外套起身,“攀峰,我们走。”

“啊?现在就走?”

“嗯。”

他语气虽说平静,漆黑的眸底却渲染了一丝疼痛。

说到放弃,谈何容易。

每一首情歌都会让他想到那个女人……

一年了,他对她的思念不减,反而与日俱增。

肖尚宇在一旁生着闷气也不拦他,孟攀峰摇了摇头,只好跟随在自家老大身后。

突然——

包厢的门缓缓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看过去。

站在门前的男人骨瘦如柴,面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弱不禁风的好似风一吹就能吹倒了。

孟攀峰最先反应过来,大叫道:“行进!”

来人正是消失了整整一年的钱行进。

薄季琛剑眉倏然蹙起,肖尚宇也回过神来,遣散了其他人,房间很快便只剩下他们四个。

“行进,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肖尚宇和孟攀峰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薄季琛站在原地未动,高大的背影略有僵直。

钱行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猛烈咳嗽了起来,孟攀峰递给他纸巾,他平复下来后,纸巾已是触目惊心的一片红。

“行进!”孟攀峰讶异。

钱行进抹了把嘴,有气无力道,“我得了肝癌,晚期,已经活不了几天了。”

“什么?!”

肖尚宇和孟攀峰惊愕无比。

薄季琛下意识转过了身子,眉间的川字纹愈发深重。

钱行进抬头直直和薄季琛对视,“老大,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

他说着,又剧烈咳嗽了起来,孟攀峰只能一下下给他顺着气。

薄季琛抿紧了薄唇,神情明显有了丝触动。

“你的病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呢?”孟攀峰看着昔日好友,眼神悲恸。

他离开的这一年仿若人间蒸发,他受了多少苦,他们不得而知。

钱行进勾了勾唇,从前那般神采奕奕的脸颊此刻被病魔折磨的没有了人形,“都不重要了。”

他的语气好似带着看透一切的释然。

“我今天过来,咳咳、是有一件事情要和老大说……”

薄季琛凝了神情,挑眉看向他。

“老大,我怕不说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咳咳咳,这样会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钱行进说话有些吃力。

他的额头泛起了汗珠,嘴唇颤抖着,“我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不想……你错过。”

“你想说什么?”薄季琛问,心底的某处此时有些发堵。

虽然他说过一辈子都不想看到他,但却从未想过他会死。

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钱行进对上了他的眼,看得出男人眼底的关切,苍白无力地笑了笑,“老大,你爱慕暖安对吗?”

气氛顿时沉默了。

良久后。“嗯。”

这一次,薄季琛竟然承认了。

连肖尚宇和孟攀峰都有些愣了。

“可是你知道吗……她爱你,远比你爱她要多得多。”

薄季琛目光变得严苛。

钱行进情绪有些激动,“其实,不是她主动要打掉你的孩子,而是那个孩子她压根就保不住!”

薄季琛瞬间震惊了,“什么?”

“那天我去医院拿药,刚好碰见了她。她怀的孩子一开始就是个死胎……保不住,她才选择了药流永远记住这份痛,才拜托我拖延你的时间,她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

钱行进重重叹了口气,“她求我不要告诉你孩子是死胎的事情。因为她知道,十年前你失去过一个孩子,这是你的痛,她不想让你再痛第二次!”

薄季琛彻底怔住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

“她对你说,这个孩子是她不想要。实际上,死胎的原因和男女双方都有关系,她是不想让你心存内疚才这么说的……宁可将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头上……”

钱行进声嘶力竭地说着,眼眶有些微红。

“她,很爱很爱你,而且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相反,这些苦痛都是她一人去承受。当你知道孩子没了的时候,你可以掐死她,甚至将所有的怨恨撒在她身上,但是她呢?她只有一个人,找不到任何人去撒气。你应该体会不到……当时她所承受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可是,薄季琛现在体会到了!

钱行进说的断断续续,却字字如利剑,狠狠刺中了他的心脏!

自己差点掐死她不说,还叫她看见他和别的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令她原本就孱弱的身体再次遭受心理上的煎熬和折磨……

想起这一切,薄季琛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钱行进看着他,面前的男人脸色青白,大手紧紧攥起,可见凸起的青筋,高大的身躯近乎摇摇欲坠。

“唉。”钱行进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想,她就是不想看见你这番样子,才会对你隐瞒。她有她的用心良苦,可我觉得不告诉你,这件事情总归是你心里的结。既然你们都爱着对方……那就去把她追回来吧……”

钱行进说完这番话后,终于承受不住疼痛的折磨,晕了过去。

“行进!”

肖尚宇赶紧拨打了救护车的号码。

——

钱行进还没等送到医院,就抢救无效死了。

一向沉稳内敛的孟攀峰此刻伏在病床前哭的像个孩子。

肖尚宇和薄季琛也流泪了。

他们四个人,从大学到现在,同甘共苦,历经风雨,身处同一站列车上,从未想过其中一个会先行下车。

钱行进就这么走了,他表面看上去乐观又坚强,实则内心却承受了比旁人多的多的压力。

他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又豪赌,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导致他不得不挑起大梁。

即便这样,他也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他做事认真负责,热爱自己的生命,比谁都渴望活在这个世上。

可是上天,他不管你是不是想活着。生之我幸,死之我命。

薄季琛在钱行进的病床前站了很久很久。

“记得他以前说过,想回老家。”

良久后,薄季琛开了口,低沉嗓音有些沙哑干涩,“攀峰,把行进的骨灰送到他的老家,给他奶奶。”

孟攀峰闭着眼睛点头,眼泪簌簌而下。

……

夜色深了。

处理好一切,薄季琛才身心俱疲地走出病房,脑海里回荡着钱行进生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就去把她追回来吧。

把她追回来吧!

他靠在墙上,眸底痛苦。

原来一直以来他所谓坚持的自尊,就是他的自作多情!

孩子的事,就像一根刺嵌在他心上,虽说命令自己要放下,可午夜梦回,梦到那一滩血,他还是会气愤。

他在想,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么自私又无情?

可是,他又是深深爱着她的,他无法说服自己不去爱她,无法对她视而不见。

他深深地自责,并且在心里咒骂自己。

他以为自己有多高尚,以为在这份爱情里自己的付出是占领多么道德的高地。

而实际上,光是她独自忍受胎死的这件事,就足以令他痛彻心扉。

比起她的痛,他的又算什么。

“该死!”

他抬手,一拳挥到了后面的墙上。

“疼吗?”低沉的嗓音响起。

薄季琛抬眼,肖尚宇正倚在对面的墙上看着他。

“行进对你是忠心耿耿,别辜负他的一番好意。”

薄季琛抿唇不语。

“听没听过一句话?”肖尚宇问。

“什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肖尚宇叹了口气,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如此悔恨愧疚的模样。

原来再冷硬坚毅的人,只要动了心,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去追回来吧!”肖尚宇上前重重拍了下好友的肩膀,“不要再错过第二个一年了。”

**

宋玮哲正在拖地,他微微弯着腰,听暖安在一旁说,“宋老师,明天早点起,跟我一起去城里吧,我想去买点菜,周末给孩子们包顿饺子吃。”

一年了,暖安对这里的地理环境都熟悉了。

宋玮哲点点头,“行,那明早我去找你。”

“好来!”

暖安打扫干净教室后往回走,走过一条很长的土路,远远就看到闵阿婆站在门外招呼她,“小安,回来了!”

“阿婆!”慕暖安挥挥手。

她住在离学校很远的居民区,都是些土房子,她一个人住,旁边住着一位很善良的老婆婆,经常照顾她。

“小安,我刚煮的烤红薯,给你两个吃!”闵阿婆拿了两个红薯就往暖安手里塞。

“谢谢阿婆。”暖安没有不好意思,因为这里的民风很淳朴,你若是拒绝,她们会很伤心。

“明早上我要去镇上买菜……”

“买菜买菜,小安老师会买肉吗?”

暖安的话还没说完,“蹬蹬蹬”从屋里跑出了个小女孩。

小女孩扎着两个马尾辫,眼睛很大很亮,小小的瘦瘦的,咧开嘴冲着暖安笑,门前掉了一颗牙,还没长出来,“小安老师,我想吃肉!”

“好的!”暖安将女孩抱起,捏捏女孩的脸,“我们元秋还想吃什么?”

“嗯……还想吃鱼!”

暖安点点头,刮了刮女孩的小鼻子。

“元秋,你净会给你小安老师添麻烦!”闵阿婆佯装怒斥道。

小元秋做了个鬼脸,搂着暖安的脖子不撒手。

“小安老师,你明天是和宋老师一起去吗?”

“哇,元秋好聪明呀,猜到的?”

小元秋嘻嘻地笑,嘴边有两个小梨涡,“小安老师,我好喜欢你,我也喜欢宋老师,我希望你和宋老师能在一起。”

小孩子童言无忌,说话心直口快。

闵阿婆一把将小元秋抱了过来,“小孩子,乱讲话!”

“哼,奶奶,我才没有。”

“没事的,阿婆。”暖安摸摸小元秋的小脑袋,并不在意。

虽然暖安这么说,但闵阿婆一脸“我都明白”的表情,叹了口气,“小安,其实我也觉得这小宋老师挺不错的,人年轻帅气,有文凭,还心肠好,踏实能干,要不你俩处处?”

“阿婆,你的好意我心里明白,但是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目前,我还没那个心思。”

暖安失笑,“你看一年都过得这么快,其实几十年也一样,一眨眼就过去了,很快的。”

听她这么说,闵阿婆差点哭了。

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居然在她老太婆面前说这些话。

“小安啊,”闵阿婆抹着眼睛,“别委屈自己!有啥事啊,找阿婆!”

“暧!”暖安应道,心里暖和和的。

*

隔天一早。

宋玮哲借了隔壁大爷家的脚蹬三轮车,暖安坐在后边,清早还有些冷,暖安套了三件衣服还是觉得冷飕飕。

“冷?”

“啊……还好。”暖安一边说着一边跺着脚,往手心里呵着热气。

宋玮哲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暖安围上。

“不用。”她推搡着。

“戴着吧,你身子一向寒。”

宋玮哲给她板板整整系好围巾,打了个结。

眼镜下的眼睛有神发亮,他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腾出一只手揉了揉暖安的发顶,暖安嘀咕道,“那等下我们进城先去喝面馆旁边那家的肉丸汤,我请你!”

“好。”

宋玮哲知道是她自己想喝了。

骑了很长一会儿的车才到了菜场,地板湿乎乎的,鞋子踩上去都是泥浆,但蔬菜肉类却格外新鲜。

菜场一角,成筐成筐的鱼堆在路边,很多人排着队,手里拿着小牌子。

宋玮哲也想去领小牌子,但暖安知道现在排队得老长时间。

她瞪了眼宋玮哲,“去哪?给我回来,别乱跑,听我指挥!”

“哦……”

宋玮哲傻愣愣走到她身旁。

暖安说完,穿着她的帆布鞋“嚓嚓嚓”在泥水地里健步如飞,最后停在一个小店门口。

停的太突然了,宋玮哲差点要撞上她。

小店里面被挤爆了,人排到了门口,只听暖安扯着嗓子喊:“阿姨,来两份肉丸汤!多多的肉丸!”

宋玮哲单手插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这么大嗓门,你以前干过推销?”

“以前呗,发过小广告,还摆过地摊,为了生计。”

暖安心不在焉道,满脑子都是那热气腾腾的肉丸汤。

老板虽然忙得不亦乐乎,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暖安,冲她招了招手,“小姑娘,没位置了!”

慕暖安说:“没事儿,老板我和朋友在外面吃,待会儿把碗给你送过来。”

于是,暖安硬是凭着自己的小身板挤了进去,然后端着两碗滚烫的肉丸汤出来,手指都烫红了。

她递给宋玮哲一碗,两人坐在三轮车里,暖安迫不及待地呼噜一口汤,烫得舌头都发麻。

宋玮哲看着她,她的表情格外真实又飞扬,叫他想到了春日的小草,元气满满,朝气蓬勃,有使不完的劲。

他低头夹了个丸子,很斯文地咬了一口,汤汁流了出来,暖安忙问,“好吃吧?”

“嗯,每次来都吃这个,还吃不够啊?”宋玮哲揶揄,眉毛微微挑起,隐隐含着笑意。

“不够。”

慕暖安又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汤,淌进胃里一阵舒服。

她满意的长舒了口气,“好喝!”

她把汤都喝完了,肉丸却只吃了几个,还剩下很多。

宋玮哲不解,“怎么不吃?”

“哦,带回家给元秋和阿婆吃。”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塑料袋将剩下的肉丸装了进去。

宋玮哲想了想,把碗递到她面前,“我的给你吃。”

“不要。”

“嫌弃我?”

“嗯,嫌弃。”她一本正经,“快吃,我好给人送碗。”

宋玮哲:“……”

*

填饱了肚子,慕暖安这才让宋玮哲去领了一块小小的号码牌,剩下的好货不多了,暖安站在一群人里面,个头不高,嗓门却挺大。

以前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拘束的,但现在就放开了,一心想着要买条鱼给元秋吃,鱼汤还可以给闵阿婆补补身子。

有条鱼明明是她先看上的,可一中年妇女跟她杠上了,非得要。

暖安自然是不会相让,两个人大眼对小眼,最后暖安捧着袋子里的鱼掉头就走,一不小心踩了那女人一脚。

女人如同炸了毛的鸡,抬手作势就要打暖安。

暖安眨眨眼,“抱歉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其实她说的挺恳切的,但在女人看来,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女人伸爪就要在暖安的脸上挠一道,指尖却碰上了一堵墙。

宋玮哲皱了眉,挡在暖安前面,他个头高,女人挠不着他的脸,呆住了。

这个男人低着头,敛着眉,散落下来的刘海盖住了眉眼,但精致的侧脸却还是能令人惊叹。

女人以为自己惹到了狠角色,忙后退了几步,然后窜了出去。

宋玮哲转过身,对上暖安怒气腾腾的双目,暖安气急败坏跺了下脚,“你拦着我干吗?看不出来她故意找我茬吗!”

宋玮哲一手接过了鱼,一手拉过暖安的手往外走,从人群里退出来。

出来走了一会,暖安才发觉自己被他牵着,略有尴尬地抽回手,还有些愤愤不平,“我能打过她。”

宋玮哲哭笑不得,“好了你,她误会了你,你又不是故意的,没必要跟她计较。”

“谁说我不是故意的?”她反问。

“你刚刚自己说的。”

“我就是故意的。”

暖安哼哼,瞅他一眼,然后自顾自向前走去买菜。

一边走还一边嚷嚷,“等会我打价的时候你可别掺和,咱的资金不多,必须花最少的钱买最多的东西!”

来到这里,她过的比之前还要精打细算。

“……”

宋玮哲不言,只是在她身后默默跟着。

*

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直升机稳稳降落在这片荒芜的土地。

一条长腿迈了出来,男人西装革履,仪表不凡,完美无铸的五官轮廓,帅气逼人的脸孔,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和无人能及的气场。

男人看着手里的纸条,眉头越皱越紧,几乎快打成结了。

王麻子镇张家屯?!

这是什么鬼地方?

名字这么诡异,肖尚宇那家伙是不是写错了?

拿起手机,他切换到导航功能,按着地址查下去,意外的是,地球上还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薄季琛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打算徒步走过去。

然后……

沿着这土路大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才终于到达地址上所写的小镇。

这是一个他这辈子都没有到过的破落地方。

没有像样的楼房,甚至连平房也是高矮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