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该想到的啊,他这样出身的孩子怎么可以吃麻辣烫那样的东西?
就算是大人,有时候吃完也难免肠胃不舒服的啊。
果不其然,医生安顿好一切以后,进来就是一顿数落,“习之,小孩子的肠胃娇嫩,脆弱,不可以吃那些带有刺激性的东西,尤其路边摊之类的,你家孩子抵抗力差,肠胃也一直不太好,若是不好好养着,日后难免会落下病根。”
中年医生说完,对着病床上的小家伙痛心地摇了摇头,真是遭罪了。
程习之捏紧手里的缴费单,对中年医生颔了颔首,“让钟叔费心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嗯。”钟叔看他态度挺好,这才满意般点点头,视线落在了病床前的陶乐乐身上,讶异地问,“这位是?”
程习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没有答话。
钟叔识趣地不再问,这么多年他身边都没有出现过女人,如今出现一个,倒也不是坏事。
至少应该表示,他的执念没那么深了吧。
钟叔走了以后,病房里随即静悄悄的,陶乐乐从凳子上站起来,乖乖地退到一边去,低眉卑微地站在那里,像极了犯错了的小媳妇,素手紧紧地抓着裙子的一角,“对不起!”
程习之往病床边站了一会儿,没有搭理她,好半天以后,才将手里的缴费单放在了病床前的柜子上,嗓音低沉的可怕,“你跟我来!”
陶乐乐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点了点头跟着他。
心想把他的孩子弄成这样子,他一定不会轻易饶了自己,不过她也是活该。
看着病床上输着点滴的程力维,陶乐乐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刚才扎针时他哭的撕心裂肺的声音不停地在她的耳边回旋。
俩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还没有出病房,病房的门就被人一股大力从外面推开了。
程习之没想到温静会这么快地赶来,更没有想到她一进病房就怒气腾腾地站在了陶乐乐面前。
声音咄咄逼人,“就是你今天把力维带走的?”
陶乐乐被她来势汹汹的气势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一声,杏眸有些闪躲地不敢看她,单薄的身板也隐隐发抖,“是。”
“啪!!”
温静二话没说就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贱人!我告诉你,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程家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的力气很大,陶乐乐生生被她打得脸偏向了一边,杏眸里随即起了一层薄雾,她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唇瓣,才没有让那些薄雾掉下来。
“阿姨,对不起!”尽管已经挨了一巴掌,可陶乐乐还是不卑不亢地给温静道了歉。
“你别叫我阿姨,我跟你没什么关系。”温静还在气头上,眼神里的阴郁似要将她生吞了才甘心,“小小年纪不学好,攀权附贵倒是有本事。下贱到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想利用。”
“阿姨,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温静牙尖嘴利地,再加上她那身上那种贵妇人气势,弱小的陶乐乐瞬间被秒杀了,“你敢说力维不是你带走的?就你这种人也为人师表?呵,看我不让学校开除了你!”
陶乐乐不说话,温静的气焰也就越发嚣张了起来,说的话也更尖刻,“都把我孙子害成这样了还不滚,留在这里想做什么?想钓有钱的男人也不用拉着一个小孩子下水吧。”
陶乐乐张着嘴,想解释些什么,眼角的余光瞄到前面那抹笔挺的身影时,所有的言语又吞回了肚子里。
她刚刚说力维是她的孙子,那她应该就是男神的妈妈了,既然是男神的妈妈,她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男神曾经有恩于她,所以即使她今天受了这样大的屈辱,她也不应该再说什么。
陶乐乐的这点小心思可没逃过温静那双精明市侩的双眼,她气得闭了闭眼,这个女人,坏了她那么大的好事,她一定要多打她几下才出出胸中这口浊气,抬起手臂就想要再甩她一个耳光。
可她的手臂才刚一抬起来,就被程习之拦下了,后者给了她一个波澜不惊的眼神,嗓音有些冷漠慑人,“够了!”
温静自然是不依,“习之!”
程习之浓眉蹙的紧紧的,“我说够了!”
病房里的空气紧张得可怕,温度也骤然下降得厉害。
陶乐乐自知理亏,不敢多说些什么,就耷拉着小脑袋站着,垂在身侧的小手被她攥得紧紧的。
“习之!!”温静气得嘴都快歪了,“怎么可以就这么够了!你看看力维被她害得多惨啊,你一向不是最心疼力维的吗?力维几乎是你带大的,他有多害怕扎针你也是知道的,你看看现在是谁把他害成了这样子?”
程习之没有回答她的话,眉眼对着陶乐乐抬了抬,“你去楼下等我!”
陶乐乐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程力维,才小心翼翼地屏着呼吸离开了病房。
“习之!”温静不满地跺脚,“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跟妈妈作对吗?” 程习之叹息般叫了她一声,“妈,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我和雅醇没可能,力维也不喜欢她。”
“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没可能?”温静气得抓狂,“雅醇多好啊,温柔善解人意,又从小跟你一块长大,青梅竹马的。你小时候明明就那么喜欢她。”
“那只是你想的而已,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她。”
“呵,你不喜欢她,那你喜欢谁?是刚才那个小贱人吗?我告诉你,你别被她那张脸给骗了,外表越是清纯的女人就越是会骗人,别看她在你面前是这副柔弱不堪的样子,指不定背地里多放dàng呢。不然怎么可能会想着用力维来接近你?”
程习之挑了挑眉,不咸不淡的样子,“你不也经常利用力维让雅醇跟我亲近吗?”
“我……”温静顿了顿,又摆出一副慈母的样子,“我那都是为了你好,雅醇那孩子多好啊,对你好,对力维也好,还一心一意喜欢你这么多年。”
“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了。”程习之明显不买她的账,他脸色很冷,说出的话也不带任何感情,“力维不是你想让雅醇进程家的工具!”
温静:“……”
哼,都怪刚才那个贱人。
若不是有她,力维怎么可能不喜欢雅醇?
只要力维喜欢上雅醇,还愁雅醇进不了程家吗?
温静想着,灰暗的眸子里倏地起了一抹光亮:不喜欢也不要紧,她还有一个杀手锏没用呢!
别的事情她不想管也管不着,但是她温静,是绝对这辈子只认罗雅醇这一个媳妇的。
好不容易那个女人倒了,她绝对不可以再失去机会了。
这一次,她定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
陶乐乐站在楼下的停车处静静地等待着,想着刚才几个护士对着她指指点点的样子,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微肿的脸蛋。
她最近可还真是倒霉啊!
就连巴掌都不知道挨了多少个?
不过这些所有的折磨与现实加起来,都不敌在公寓里程习之看她的那个眼神令她心痛。
十年里,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里,她都在想,若是有朝一日,她能在见到当日帮助她的大哥哥,她一定会以这一生最美的姿态面对他。
她想告诉他,有个小女孩,心心念念地盼了他十年。
这十年里,她为了他……
呵呵,想到这里,她又自嘲般笑了笑。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程习之从医院大楼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仰天自嘲而笑的陶乐乐,那抹浅笑给人的感觉很绝望,无助,迷茫……
莫名地,他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烟瘾这时候又上来了,大掌伸出裤袋里取出来一根烟,点燃了以后才向陶乐乐走过去。
男人步子很稳,走起路来时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危险又充满诱huò,尤其是他还时不时抽烟的样子,更是荷尔蒙爆棚,简直就是行走的春//药。
他很高,面色又冷漠深沉,再加上他身上独有的清冷矜贵的气质,令人只看一眼,就会觉得这辈子都难以再忘怀。
陶乐乐亦是,她本就对他一直存有幻想不说,仅有的几次重逢好像也都是不那么愉快,所以,她只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他了。
她怕他,尤其怕看他深不可测的眸子,她怕她的眼睛会泄露她的底价,她怕她的眼睛会一再地告诉他,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程习之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俩个人都不说话,就那样站了好半天。
待那根烟快要抽完的时候,程习之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低沉好听却没有温度,“陶小姐,听说你很缺钱?”
“?”陶乐乐不懂他这么问她是什么意思。
男人也没等她回答,掀起眼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后,从裤袋里取出来一张支票递给她,“不知道上面的这个数字可令陶小姐满意?”
到了这个地步,就是再蠢的人也大概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豪门人家向来不都是用这一招打发她这种“居心不良”的人的吗?
陶乐乐看着面前的支票,苦涩地笑了笑,一百万!
嗯,够外婆几个月的住院费了。
她没有接,黑白分明的杏眸眨也不眨地看着男人冷漠不耐的脸,“程先生,你也认为我是带着某种目的接近力维的吗?”
程习之没有答话,只是重新抬了一下递支票的那只手臂。
半晌微微地眯了下眼眸,“陶小姐是嫌这个数目太少吗?不如给程某说个价?”
陶乐乐下意识地就想要解释,“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跟力维……”
男人不待她说完,就凉凉地截断了她,“开个价?”
陶乐乐懂他这是不想再跟她纠缠的意思,唇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程先生,是不是我接了这张支票,你就能放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