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是避不开这个问题,陶乐乐端起桌上瓷杯抿了一口,神色很平淡,“他不是好了吗?”
“唔,是好了。”程俏俏点点头,末了又向她说,“昏迷了整整十天,差一点把我们都吓死了,说实话,要不是我们程家有钱,能将京都还有国外的技术好的医生都请过来,我哥真的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陶乐乐咽了口口水,又垂头抿了一口茶水,“他现在很好了吧。”
“你想知道吗?”程俏俏鬼灵精地斜她一眼,“说实话,我还真是挺好奇的,听说邹昊那时去拦你,态度放得挺低的,就连我一开始想的也是你肯定会去的,怎么你就没去呢?就这么想跟我们程家断干净?不至于吧你,我记得你回京都以后我哥也没怎么缠着你啊,你干嘛,就这么反感我们姓程的?”
……
陶乐乐颇有些无力又烦躁地抚抚额,“咱能别聊这个话题了好么?”
关于这件事,她是真的不想再说什么了,因为已经过去了,而且他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
“好好好!不提,不提!”程俏俏说着,对她举双手投降,“不过呢,我今天真的也是受人所托,有个人想你想得真的已经要发狂了,我害怕如果再不让他见到你的话,他真的会完蛋,所以,抱歉陶子!”
几句话听得陶乐乐真是一头雾水的,她正要张口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却见程俏俏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包间的位置拍了拍手,“程习之快出来吧,我已经把人给你约过来了!”
“……”
几乎是包间的灯打开的那一瞬,陶乐乐就立马站起了身,她抓起餐桌上的随手包就想要逃,程俏俏却先她一步地摁住了她,“陶子,这次算我对不起你!但我求你看在咱俩相识一场,他这又大伤刚好就千里迢迢来看你的份上,你陪他坐一会?嗯?”程俏俏说着,忙递给她一个拜托拜托你的眼神,“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想见见你,跟你说说话,你别恼行吗?”
陶乐乐,……
她真是要败给她了,程家的小公主,怎么可以这么任性!!!
她还没有说答应她,程习之就已经走了过来,他看起来是真的很不好,一脸的病态,而且还消瘦了不少,一身黑色的休闲服也将他冷硬的五官趁得很苍白,眸眼也比之前深陷了。
他站在那里打量着她,用那种好久不见的,很是想念的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好半晌以后,才淡淡的开嗓道,“俏俏,你先出去吧。”
时隔多日再次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平白让陶乐乐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她一时怔在了那里。
印象里,除了几年前那次他受枪以外,这是她见过他最虚弱的一次了。
“好!”程俏俏松开陶乐乐很痛快地应了一声,临走之际,又双手合十地求了求她,似是怕程习之听见,她压低了声音,“求你了亲爱的,不然你也知道他一定会来烦死我的!还有求你千万别刺激他,他真的是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的。”
……
程俏俏走了以后,偌大的二楼就只是她和程习之俩个人了,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一直很火爆的餐厅一下子冷冷清清的了,这个人喜欢包场!!
她也明白了既然兄妹俩已经联起手来要算计她,那她今天无论如何也是逃不掉的了,于是索性把随身包一放,又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
程习之也很快地坐了下来,他还是那种目光打量着她,一句话也不说,陶乐乐不想搭理他这种毫无意义的直视,偏头将视线移向了明亮的落地窗上。
许久以后,程习之才启动起了薄唇,语气和嗓音都带着质问,还掺杂了那么点委屈的意思,“那天为什么不去医院看看我?”
……
陶乐乐被他这样的语气问得喉间一阵发涩,半天后她才回过头来平视着他,“我又不是医生,我能做什么啊,而且早就和衍炜说好的,都已经上飞机了。”
“呵……”程习之低低地笑了两声,磁实的嗓音里透着一股不明的意味,“就那么不想见我?”
陶乐乐,……
她怎么有种这男人今天就是来找事的感觉?
她不回答,男人也没再继续说什么,俩个人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他还似从前那般模样,坐着的时候特别地喜欢身子往后仰,长腿交叠着,不抽烟的时候双手就那样随意地合握着摆在膝盖上,他的这个动作和姿态都给人一种很稳重很有安全感的模样。
陶乐乐眨着杏眸看着这样的他,脑中的影像不自觉地与从前在西山别墅里那一段还可以称得上是很平静的日子里重叠,她记得那时候每天早上吃早点时,她都会用余光偷偷地瞄他,瞄着瞄着心底就会生出很多幸福的感觉,然后她就感觉浑身周围都冒起了粉红色的泡泡,那时候她很简单,心里所的的想法也都很简单,每天感觉最幸福的事,就是能那样看他几眼,就足够了。
唔,那时候她还经常傻傻地想,她陶乐乐究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呢,竟然真的跟自己的男神在一起了,而且男神还成了她的老公,真是每每想到这些时,连周围的空气都觉得甜甜的。
现在他还是依旧这样的姿态坐在她面前,她却再也找不回来当年的感觉了,这次从京都回来以后,她剪短了头发,穿衣风格也偏成熟风了,再看对面的他亦是,以前她总觉得他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她很迷恋他身上的那种健康男人独有的味道,只是岁月苍凉,再加上他经历了这一场殇事,他看起来比那几年更深沉,也更显冷漠了。
不过这样的他倒也比三年前那时的他更有魅力了,经历过多的男人总是会给人一种很有味道的感觉,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有些东西面上虽然可以不表露出来,但眼睛总会出卖一个人的底价。
只是,他的眼睛太深邃了,她读不懂,亦,不再想去读了。
这样想了半天以后,陶乐乐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呃,她居然盯着这个男人走神了。
精致的鹅蛋脸上迅速染上了一抹尴尬,她无语地不动声色地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不自在地撩了撩耳边的乱发,尽量地让自己的声音很平静,“你找我有事吗?”
“刚才不是问你了?”男人神色慵懒地看她一眼,戏谑般再次开口,“我现在这副样子很好看吗?值得你这样盯着看半天?”
陶乐乐,……
揍没见过自恋到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斜斜地瞪他一眼,替自己辩解道,“谁盯着你看了,我刚才那是在想事情!!!”
“哦?”男人一脸好奇地挑眉浓起看她,“那说说看想什么事情想得那么入神!”
“无聊!!!”她又白他一眼,“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真挺忙的。”
说话间隙,素手就又抓上了她的随手包。
男人眉眼未变地看着她,明明就是风轻云淡的语气,可又字字句句都让人感觉那么沉重,“是不是现在你连看见我都觉得是一种负担?我就那么惹你讨厌?”
“……”一股无力感从头顶直直滑到脚底,这种无力让陶乐乐感觉到很难受,没有任何原因的难受,她垂眸看着餐桌上的瓷杯,静了半天以后才很官方的回复他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好像咱们也没有什么必须非得见面的关系,你大病刚好,还是注意一点吧!”
这种打太极的方式男人真是觉得够了!!!
“陶乐乐!”他极正经严肃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用从前那种一贯的强势逼人的语气,“我记得你说过并不恨我的,那为什么那天就不愿意去医院看我一眼?”
“我……”她被他这副咄咄逼人的语气问得怔了怔,她抬眸看他一眼,半天以后才组织好语言,软糯的嗓音里带着深深的疲倦,“程习之,我是不恨你,真的,可是我也,我也实在是不想跟你有什么关系了,是,我知道,我知道你那天是为了我们母女俩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陶乐乐长长地顿了顿,有些话她是不想说的,是真的不想说的,但是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可是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母女俩个会被程习恺盯上吗?程习之,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你的世界里太混乱,太危险了,我惹不起,我现在有了孩子,我更不想让我的孩子有一天再陷入危险的境地,坏人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也不想被你连累!”
“……”
一片死寂。
静得陶乐乐觉得就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里都有一股要逼死人的气息。
程习之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那里,常年居高位的他即使是坐着不说话,一双如古井般的深眸也能将你看得灵魂都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