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小屁股抬着举了举背后硕大的书包，陶乐乐被他这般稚气的样子逗笑，学着他的样子嘟了嘟嘴，“哇，老师刚才还真的没有看出来哎，那请问程力维小朋友，你是被谁逼得要离家出走了呢？”
“我……”小家伙张张嘴，一把鼻子一把泪的样子，“我是被所有人逼得。”
饶是再看他不顺眼的康衍炜看到他这副小模样，也不禁同情心泛滥了起来。
他双手环胸站着想了想，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一间快餐店里，“小屁孩，要不要帅哥哥请你吃顿饭？”
程力维嘴上想说不要，但他没吃饭就跑出来了，此刻肚子还真有些咕咕叫，于是就没出息地点了点头。
……
中档的快餐店里，陶乐乐给程力维点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考虑到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又要了一个鸡腿给他，细心地将骨头给他剔出来，一点一点地将肉丝撕给他吃。
康衍炜支着脑袋坐在那里，看着她不紧不慢地撕着肉丝体贴照顾程力维的温柔样子，目光不自觉地柔软起来，以前他是真的没有瞧出来她还挺会照顾孩子的。
莫名地，他脑中就开始描绘出了一个画面，也是这样温暖的午后，他和她一家三口在外面吃饭，小家伙吃一口叫一个妈妈，吃一口叫一个爸爸，唔，这个画面……
他还在往下想，程力维看着他那地主家的傻儿子的笑，鄙视地白他一眼，“叔叔，你口水要流下来了！”
康衍炜正在走神，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地就朝下巴上摸去，半天以后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程力维得意地笑着吸溜着面条，小脸都快要埋在碗里了。
康衍炜作势要拿筷子去敲他的脑袋，陶乐乐抬手拍了他一下，“你做什么？虐待儿童是犯法的。”
……
康少爷真是觉得他要冤死了，明明今天本来该是他跟他小媳妇儿约会的不是吗？
直到那碗面条见了底以后，小家伙才砸着嘴向陶乐乐娓娓道来，“妈妈，我跟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吵架了。”
陶乐乐，……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厉害的吗？就吵个架然后就离家出走了？
想归这样想，她还是很有耐心地看向他，“能告诉老师是因为什么吗？”
“唉！”小家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小手托着下巴，漂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哀伤，“其实也都是老问题了，只是我最近心情不好，吵的就比平时严重了些！”
“噗……”康衍炜简直要笑喷，才多大点的小东西啊，就这么悲春悯秋的。
陶乐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再这么失态就可以先滚了，康衍炜委屈巴巴地冲她眨眨眼，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小家伙没受他们的影响，继续忧伤地说下去，“就幼儿园里有个坏家伙，老是说我没有妈妈，天天拿这件事情嘲笑我……”
程力维说着，眼里瞬间起了一层泪花，但他坚强地没让它们落下来，“最近一段时间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他们经常在饭桌上吵架，虽然他们讨论的话题跟我没有关系，但我还是感觉自己好多余啊，我想回西山别墅爸爸那里去住，可是太爷爷不准我去，我给爸爸打电话，他虽然答应让我去了，可我听得出来，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欢迎我过去！”
一番话说得别说是陶乐乐了，就连康衍炜心里也不是滋味，整个快餐店的气氛都因小家伙的心情阴霾了几分。
“力维！”陶乐乐唇角泛着一抹笑意靠近了他一点，轻轻地揽了揽他，“你想多了，你爸爸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不想你过去呢？”
“妈妈！”小家伙耸耸肩，眼圈都开始红了，“你别骗我了，其实我都知道的，他再疼我，我也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以后他会和姓河的妈妈有自己的孩子吧，我爸爸又不喜欢我，还常年待在港城不回来，我就是个多余的人吧！！”
陶乐乐知道他敏感，但也没料到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敏感到这个程度。
她想安慰什么，却感觉一切安慰的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小家伙揉揉鼻子，将眼泪强忍了回去，“妈妈，我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你，但我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那时候执意要你做我的妈妈，你也就不会被爸爸这样伤害！对不起！！”
小孩子的情意最真切，道歉就是道歉，认错就是认错，陶乐乐心尖一酸，猛地将小小的程力维搂在了怀里，“孩子，不怪你，不关你的事，老师也有错，你心里千万不要有什么！”
好久没有这么温暖地被人抱过来，小家伙舍不得离开她这似妈妈的怀抱，“妈妈！是不是以后你都不会再让我喊你妈妈了？可不可以让我再喊一段时间？我真的很想有个妈妈……”
没妈的孩子最可怜了！！
陶乐乐又搂紧了他，使劲地冲她点头，“妈妈答应你，妈妈答应你！”
康衍炜性感的喉咙滚动了半天才强压住将这一大一小的比母子还要亲昵的母子搂在怀里的冲动，关于程力维，他多多少少听过一些，无非是豪门联姻之下的产物，本就可能不会受什么待见，偏偏又命苦地从出生起就没有了亲妈。
没有妈妈的孩子有多可怜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有妈妈疼的孩子是什么感觉，那是一种天赐的幸福。
虽然孙敏这个人强势，很多时候不讲道理，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孙敏是真的很爱他，常常都将他挂在嘴边，一日三餐嘘寒问暖事无巨细，他在英国读书的那些年里，她甚至时常做些手擀面晒干给他寄过去，孙敏晕机很厉害，但为了他，也是时常三五个月就往英国飞一趟，她吃不惯英国的那些食物，就常常自带一些过来，每一次住的时间也很短，但每次来，都是亲自将他的住所打理得干干净净的。
想到这里，他就更加地心疼和同情程力维了。
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是最需要母爱的时候了，听他说话就知道他心理年纪多成熟了。
程力维到底还是哭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将陶乐乐弄得很是难过，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跟他分开了一些，然后轻柔地为他拭了拭眼泪，“力维乖，妈妈都答应你了你还哭什么啊！”
程力维摇头，“我知道的，过不了多久，妈妈你也可能会有新的家庭了，就像现在的爸爸和河妈妈一样，你们都会有自己的孩子，只有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多余的孩子！！”
“力维！”陶乐乐无力地喊了他一声，“你不要这样想，你在你爸爸心里一直都有很重要的位置的，只是男人向来不太会表达自己的爱，你想一想你从小到大他都是怎么照顾你的，再想一想，爸爸他是个男人啊，他也需要有自己的小生活啊，你河妈妈睡了那么多年才醒过来，他现在多花一点时间照顾她也是应该的嘛！力维这么乖，一定懂妈妈的意思对不对？”
程力维点头又摇头，“可是妈妈，我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乖，大人们不是常常都说不乖的孩子才有糖吃吗？”
“……”陶乐乐语塞，看来这孩子是打河文意醒过来以后就压抑住了。
难道是河文意不喜欢他吗？想想也没道理啊，力维这么可爱，她想了又想，也只能是觉得河文意现在坐着轮椅，所以没办法照顾他，令小家伙没有安全感了。
康衍炜是个男人，心思自然没她那么细了，他看了一眼小家伙，郑重其事地跟他说，“小屁孩，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永远给你糖吃的，要想永远有糖吃，就要自己强大起来，一个大男人，天天靠别人给予算什么本事，自己拼出来的才是天下，你想得到疼爱，那一定要把自己变得可爱，没有妈妈又怎么样，天底下没有妈妈的孩子多了去了，你想一想，虽然你没有妈妈，但不还是一样有很多人疼爱你吗？有这些人的疼爱已经足够了，下一次，那个再嘲笑你的孩子再用这个攻击你的时候，你就挺直腰板告诉他，虽然你没有妈妈，但你的教养要比他这个有妈妈的强一万倍！！”
陶乐乐听完他这段话，默默地在心里给他点了一万个赞。
平时吊儿浪荡的，没想到正经起来还挺起来，真是让她挺意外的，她也觉得男孩子确实就应该这样教育才对。
可是程力维毕竟才只有五岁，感觉似乎懂他话里的意思，又感觉没那么懂，总之就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朦胧的感觉。
陶乐乐松开他，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这个点应该是幼儿院午休的时间，她看了一眼康衍炜，缓缓对他说道，“你要有事就先去办吧，我等下把他送回幼儿园里。”
他今天都陪自己一整天了，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他几乎天天在她面前打转，都让她心里有一种罪恶感了，好似他自打她在一起以后就变得不务正业无所事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