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云跟着戚瑶离开药园回云瑶峰,直到来到大殿,他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发觉背凉飕飕的,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大殿内,戚瑶挥退了所有人,剩下林如风一个人在。

“你的解药是真的,这次的事是我误会你了。”戚瑶的语气放柔。

孟清云勉强集中精神应付她,低头道:“能为戚师姐分忧是我的福气。”

“福气?”戚瑶笑起来,“当初我伤了你,你不恨我?”

孟清云道:“戚师姐伤我的时候我是有点不开心,可现在也早没了。只要戚师姐能恢复,比什么都好。”

戚瑶听得很舒心,她围着孟清云转了一圈,“我明白了,我那样对你你不生气,甚至还费尽心机为我找来解药,除了一个原因之外我想不出第二个。”

孟清云心头一跳,抬头看她。

戚瑶用手指挑起他的下颌,声音放柔,“你喜欢我,对吗?”

孟清云愕然。

他想过千万个戚瑶想找的理由,但没想到是这一个。好笑无语的同时,又轻轻松了口气。刚才被钟毓抓到了把柄,他现在有点早木皆兵。

戚瑶轻轻一笑,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娇声道:“上次我说过,如果找不到甘倩子,我就剥了你的皮,如果找到了,我自有赏赐。”

孟清云回过神,道:“戚师姐,我没想过要赏赐。”

戚瑶不快,“我要罚要赏,你都得受着。”

孟清云没说话。

“跟我来。”

戚瑶当先往内室方向走。

孟清云跟了过去,林如风跟在戚瑶身边。

三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处守卫森严,有着重重机关的密室。

孟清云刚一踏进去便被密室里的宝物晃花了眼,那密室中间摆了好几个多宝格,每一层都放了很多难得的宝物,每一样拿出去都令人趋之若鹜。

“我的宝库,比起以前你的宝库,怎么样?”戚瑶用手摸着一个青花瓷瓶,柔声问道。

孟清云一件一件地看去,喃喃道:“我以前那些东西,哪里比得上戚师姐的。”

“这只是我其中一间宝库。”戚瑶笑起来,纤纤指头指了指里面的多宝格,“你想要哪件拿哪件。”

孟清云其实早就看中里面的一件东西,那件东西和先前得到的玉老虎一样具有隐藏气息的功能,它可以做成一个法阵,隐藏里面的灵力。这件宝物不同于玉老虎的地方在于,它的威力要大得多,玉老虎仅能隐藏人的气息,而法阵却可以隐藏自己冲关时散发的灵力。除此之外,这件宝物还可用于制造陷阱和藏身之所,是非常有用的宝物。

这是孟清云很想要的东西,他不可能每次冲关都出山去,次数多了必然受到怀疑。

孟清云打量四周片刻,最后指着多宝格上的那面插在瓶子里的小旗子:“那戚师姐就赐我这个吧。”

戚瑶莞尔一笑,“你要黑令旗?”

孟清云一愣,点点头。

“我偏不给你。”戚瑶笑起来。

孟清云微微不快,却没有表现出来。他早该知道戚瑶的性格之恶劣。他的脸色只是微微一变又恢复了平静,“戚师姐想赐给我什么?”

戚瑶笑了,“看在你这么为我着想的份上,我的赏赐是——允许你喜欢我。”

孟清云愕然。

林如风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师姐!”

戚瑶斜眼看他,“吃醋了?”

林如风脸色很难看,“师姐,你说过这个赏赐是我一个人的。”

“我改变主意了,不成么?”戚瑶似乎有些生气。

林如风不说话,一张俊脸成了青色,看向孟清云的眼神似两把钢刀。

孟清云冤枉无比。

戚瑶看到他的表情,挑眉道:“怎么,你不满意?”

孟清云摇摇头。

戚瑶看了他神色片刻,道:“好了,不玩你了。那面旗子我以后要用的,不能给你,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类似的东西。”

她说着走到一处多宝格面前,搬了一个盒子过来递给他。孟清云接过打开,发现里面是三张符咒。

“这三张符可以做三次隐藏气息的法阵,如果你遇到强大的敌人可以一用。不过,用一次少一张。”

“谢谢师姐。”

孟清云出了云瑶峰之后被戚昭阳碰到,两人又聊了一阵,等到他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是午后。钟毓的话始终缠绕在他心间,让他坐立难安,等他看到李三欠,想起还有这个人要处理,顿更觉头痛。

要带个陌生人下山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事,孟清云只好道:“到了晚上,你怎么来的怎么下山,到时候我再接你上来,不要让人发觉,知道吗?”

李三欠斜坐在椅子上看了他片刻,忽然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人影忽然出现在面前,李三欠的眼睛离得很近,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孟清云的额头,“这里皱得这么紧,还说没事?”

孟清云快退两步避开,脸色沉了下来,“如果你真想留下来,不要做多余的事,别忘了你现在的命在我手上!”

李三欠不以为意地轻笑,却不再追问。

孟清云将李三欠赶到了另外一间屋子。

到了晚上,他越发心神不宁。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漆黑的天幕上一轮残月,惨白惨白的。不一会儿,一块乌云过来遮住月亮,天地一片漆黑。

孟清云低头一叹,关上窗。

“看月亮?”一只手抓住了窗棂,阻止了他关窗的动作。

孟清云已经不再吃惊于他的神出鬼没,冷冷道:“放手。”

“不是?”李三欠继续道,“那就是看星星?”

孟清云用力关上窗,李三欠只好放手。

窗户关上,孟清云忍不住用手揉着太阳穴。他有些后悔当初年轻气盛,设计用如玉铁面花报复,原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现在竟然横生枝节。

他伸手抚摸脖子上的木牌,问道:“父亲,我该怎么办?”

“孟清云,你可以信任我。”

隔着窗户飘来李三欠的声音。

孟清云一怔,站起身,他几乎要打开窗户把一切告诉他,可手伸到一半停住了。

如果他现在就顶不住压力把一切和盘托出,那未来自己又有何力量承受一个宗派的重量?

事情总是会出现意外,总不会事事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的行为总会被觉察到蛛丝马迹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这么想着,他冷静了下来。

回头想,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设定计划报复。

既然事情来了,就不要怕。

孟清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我没事,你去睡吧。”孟清云平静道。

等在窗户前的李三欠有些失望,夜色微凉,他抬头看了看那轮残缺的月,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

差一点,他以为孟清云就要对自己说实话了。

夜色宁静。

大概半夜的时候,钟毓果然来了。孟清云将他迎进门,眼角无意间看向对面的房间,那里悄无声息。

进入屋内,孟清云关好门。两人在案几两方相对而坐。

“钟师兄深夜来访,有人知道吗?”

“自然。”钟毓笑得很愉快,道,“我说话算话,只要师弟你把功法交出来,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师兄是在威胁我?”

钟毓笑了,“师弟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孟清云缓缓问:“我不明白,师兄为什么告诉戚昭阳,我记得你不是他的心腹吗?”

“看来师弟足不出户,了解的事情可不少。”钟毓看了他一眼,承认了,“不错,我确实是戚昭阳的人。以前对他有些幻想,以为跟着他前途光明,可这次戚瑶中毒却让我明白了,他根本拿我当条随时可以丢弃的狗,我何必再为他尽心尽力?说起来……师弟,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经脉到底是谁废的?”

孟清云猛然抬头看他。

钟毓笑得很愉快,“不错,你该猜到了,是戚昭阳。是他让我配的药,让我来为你看诊,你的经脉不废是不可能的。”

虽然早已知道,可亲耳听到当事人承认,那股早已遗忘的伤痛和怒意还是慢慢弥漫出来,孟清云缓缓道:“我还要多谢钟师兄了。”

钟毓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郁,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应该是我感谢师弟才对,如果不是你设了一个圈套,让我能看清戚昭阳的真面目,说不定今天我还在为他卖命。”

孟清云道:“师兄误会了。”

“误会?”钟毓冷哼,“如果你把功法交出来,我就当是误会,如果不交出来……”

“师兄是一个人过来的?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孟清云忽然问道。

“你放心。”钟毓道,“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

“那我就放心了。”孟清云的声音很柔和,“有人看到你来这里没有?”

钟毓笑了,“你以为呢?如果你想杀我灭口就别费力气了。我留了一封信在房间里,如果我到早上还没回去,第二天会有很多人看到我那封信。况且以你现在的修为,还是不要做傻事为妙。”

孟清云笑了,“师兄多虑了,我如何敢对师兄不敬?”

“你知道就好。”钟毓冷笑。

孟清云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今天有点闷,开窗透透气。”

窗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暗淡的黑夜里,有冰凉的风吹了进来。

窗户旁边站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孟清云微微松了口气,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我记得师兄是住在药园东厢的第一个房间,对吗?好像是你一个人住。”

钟毓依然坐在案几旁边,神态胜券在握,道:“不错,不过每天早上有弟子进入打扫,如果我没回去,他一定能看到我的信。”

“从我这里的正门出去,沿着大路一直往前走半柱香的时间就到药园了,我记得药园路旁种了好多玉兰花树,很多人喜欢这些玉兰花呢。这段时间师兄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吗?”

“没有。”钟毓不耐烦了,“我是从小路过来的。”

黑暗中,孟清云缓缓笑了,“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