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兄长伤了之后,傅瑶一直就深居简出的养伤,可养了一个多月,非但不见好,身子还越来越弱。

傅瑶不傻,知道自己已是来日无多了。

可当沈姮儿身着尚仪袍服款款行来之时,傅瑶仍是看愣了,满脸的疑惑,“你不是被贬为宫婢了么,怎么……”

“那不过是个苦肉计罢了,那时殿下已知大将军的安排,怕宫中有疏漏,特地让卑臣回宫探信。只是卑臣万没想到,太后娘娘在宫中多年,竟然轻易的就信了!当初卑臣可是准备了一车子的话,没使上半句。”

沈姮儿每说一句,就靠近一步。直逼至傅瑶面前,昔日艳丽无比的面容,如今是憔悴不堪,一双杏眼再没有当初的光彩熠熠,空洞的像两口枯井。

她原以为,自己必要看着傅瑶咽气,才会解心头之恨。可看着她这付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沈姮儿觉着,杀了她实在是有些可惜。

傅瑶已经虚弱的没办法靠自己坐起身子,惟有瞪向沈姮儿的一双眸子又浮起淡淡的光彩——曾经是不可一世,现下却如回光反照。

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指着沈姮儿,“不可能,我不信。你勾结莫赫,强掳苏浣,九郎不会放过你!”

若非如此,她怎么会轻易就信了沈姮儿的话呢。

“九郎?”沈姮儿拽住她伸到眼前的手,用力一掼,眉眼间的痛快无遮无掩,“你到现在还做梦呢!殿下从来就不是你的九郎,甚至听到这两个字,都嫌恶心。若不是为了稳住傅家,早就废了你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傅瑶被她这句话,刺激得扑通一下从床上摔下来,伸长着胳膊想要去拽沈姮儿,“他待我,不可能一点情意都没有。他当初答应过我,会保我一世周全的!”

这些日子以来,傅瑶一直活在往昔的回忆里。自欺欺人的认为,走到这一步,鲜于枢也是无可奈何。

要怪就怪兄长野心太大,非要夺权,若是他肯老实本份,鲜于枢绝不会这般赶尽杀绝的。

就算当初,自己谋算苏浣,他虽然生气,可也没真拿自己怎么着呀。

相比之下,傅弋、刘莹,再加上沈姮儿,那下场才叫一个惨。

所以,他虽然喜欢苏浣,可对自己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情意的。

沈姮儿笑了起来,花枝轻颤,“我的太后娘娘,这话你还真信啊。殿下从一开始,就只是应付你,若非要用你稳住傅家,他留着你有什么用?一个摄政王会留着个太后,在自己头上悬把刀么?”

沈姮儿的话打碎了傅瑶人生最后的一个美梦泡泡,将她逼到崩溃的境地,像个疯妇般,喃喃重复,“不是的,不是的……”

看她这付模样,沈姮儿真的很想留她一条命,三五不时的看看她,什么烦心事就都没有了。

可惜啊,殿下不会答应的。

沈姮儿轻叹了声,端起小几上的一碗乌黑到能照出人影的汤药,“是不是的,都不重要了。太后娘娘,这是殿下给你备的最后一件物事,赶紧喝了,好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