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苗出了门,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后,都是汗,现在被风一吹,感觉凉凉的。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哄住他们,或是他们执意现在就要看小宝,那后果会是什么样儿?
一个粗使的婆子,倒是挺关心自己的动向,既然如此,那就让自己亲自问上一问吧,只是在问之前,她还有些事儿要做。
“柳胜,你去查一下那个关婆子的底,再看看她平日里与谁走得近。”田苗站在院子里,突然开口,若不是小梅知道,在看不到了暗处有白易然,派出的高手。
定是会被小姐这突然的举动给吓到,她可是最怕鬼神之类的,田苗的话音一落,就感觉一阵风刮过。
“你去告诉易然,就说我亥时初(21:00)等他。”田苗淡淡的开口,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哀伤。
小梅应音向大门而去,虽说她觉得小姐说的时辰,不太适合两人见面,可是一想小姐是个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差子才对。
“朵儿,情况好些了没有?”田苗进到小宝的房间,看到田朵的表情,心里就有些谱了,但还是抱着希望问上一句。
“大姐,你快来看看他吧,要是再不看,怕是就再也看不到了。”田朵正打算派人去找大姐,却不想她自己就过来了。
“什么?”田苗一听,立刻冲到了炕边,当她看到那张紫红的小脸时,心里突然一沉。
“喜子,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田苗轻声问。
“要不是我用金针吊着,他刚才就过去了,其实现在他也只是剩下一口气而已。”医者仁心,喜子这个性子冷淡的,都忍不下眼去。
“大姐,现在咋办?真的不和家里说吗?”田朵六神无主,现在的她内心十分的矛盾。
“这事儿不能说,这将是我们一生的秘密,要带进棺材里的。”田苗有些艰难的说,她也不想这样。
若是把实情说了之后,李氏定是承受不住,小宝对于她的意义,可不仅仅是一个儿子那么简单。
付氏和田占财也会受打击,田苗自从小宝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在纠结着这个问题,可是不管想多少次,她都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办法来。
“姐,我还是觉得不妥,这事儿知道的人也不少,说不定哪天就传出去了。”田朵担心的说,她从小到大也没有说过谎话,现在却要守着这么大的秘密,想想都感觉可怕。
“朵儿,你记住,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所以你不要想着如何让别人相信,而是要想着如何让自己相信,只要你自己相信了,那么别人自然就不会怀疑了。”田苗知道这件事儿,对于性格老实的田朵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挑战。
“姐,我心里害怕,要是哪天说梦话可咋办啊?”田朵还没等说呢,就紧张得不行。
“喜子,你想法子给她吃点缓神的药,她这么紧张可不行。”田苗真是服了,这个丫头,胆子也太小了,这么老实的人能当大夫吗?
“你就放心吧,我一会给她扎一针就好了,只是她说得也有道理,厢房里的那两个人要怎么办?”喜子也认为田苗太过于冒险了。
“我不担心她们,一会儿我和她们谈过之后,定是会守口如瓶。”田苗神情凛冽。
田朵从没有看过这样的大姐,一种莫名的恐惧,自然而然的涌上心头。看来娘说的话一点也不错,还真是经一事儿长一智,大姐现在和两年前完全就是两个人。
若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她都要以为,自己的大姐,被人给调包了。
“朵儿,你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田苗被朵儿盯得心里发毛。
“大姐,你这里面是不是住着别人?”田朵有些愣怔的问。
“啥?”田苗惊得全身冒出一身的冷汗。
“哈哈,我是不是像个二傻子,居然问出这么二的问题来。”田朵自嘲得笑个开怀。
她这一句话不到要紧,差点没把田苗给吓死,胆子但凡小一点点,就都得吓破喽。
“你们两个快过来,他要不行了。”喜子惊叫道。
“啥?姐,这可咋办啊?”田朵一听,眼泪一下子就喷射而出。
“别慌,没事儿的,咱们先过去看看。”田苗拉着田朵,快速的来到了炕边,看着那个小家伙,正在与死神进行着最后的搏斗。
“喜子,他真的不可能挺过来了吗?”田苗心里知道答案,可还是忍不住再问一次。
“神仙来了,也没有办法。”喜子知道田苗,这么问并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而是希望他可以活过来。
“小宝儿,姐对不起你,不能让你风光大葬,但是姐给你选了一处风水好穴。将来咱爹娘,还有我都会葬在你的身边,到了那个时候,咱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姐知道你命苦,所以姐找了一个命也很苦的孩子,让他替你活下来,你一定要保佑他可以平安长大。
每到过年过节啥的,姐都会亲自去拜你,无论阴晴寒暑,只要姐还有一口气在,这事儿就不会落下。
姐心里清楚,你定是会生姐的气,可是为了娘,为了咱们田家,姐只能这么做,希望你不要心存怨恨,姐找了高僧,到时候他会帮进行超度。
来生你要好好投胎,定要长命百岁,别再让黑发人送白发人……”田苗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宝儿的呼吸终于停了。
“大姐,你别说了,小宝儿他走了。”田朵被田苗的话,说得眼泪横流,一直握着他小手,明显的感觉着原本温热的小手,一点点变得冰凉透骨。
田苗看着身穿她亲自选的寿衣,心里真是五味陈杂,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现在怎么办?”喜子也没有经过这种事儿,现在见田苗一动不动的,只好出声提醒。
“朵儿,去把那个小棺材取出来,咱们两个亲自动手,把他入殓了吧。”田苗叹了口气,轻声的说。
田朵听了姐姐的话,只好去把藏在柜子里的小棺材,给取了出来,那是前一阵子准备的。
当时她还因为这个,和大姐吵了一架,现在想想还是大姐想得周到,不然的话,小宝儿就连个像样的棺材都没有了。
“小宝儿,这是上好的木料,听人家说,木料越好,对亡人越好。虽说我不知道好在哪里,但只要是对你好的事儿,姐全都会做,现在你就听话的躺到里面吧,这就是你今后的家了。”田苗和田朵将小宝的尸身,按照阴阳先生的叮嘱。
严格的按照步骤,一步步有序的进行着,姐妹两个,此时谁也没有哭,在她们的脸上,闪着虔诚微光,远远看去,就像是神的使者。
正在进行着,一项十分神圣的仪式,使得喜子的目光,一刻也没有办法移开,久久注视着,两个悲伤的姐妹。
“朵儿,你去把长明灯点上吧。”田苗见朵儿愣着不动,这才转头看她。
“姐,咱在这屋里点香点灯的,这对将来的小宝是不是太那啥了?”田朵觉得这有些不妥,哪有把亡人停在活人的屋子里的。
“这屋是小宝的,让他在这里再呆一会儿吧,等小宝来了之后,让他看上一眼,也会走得放心。”田苗的心情比田朵复杂得多。
自己替代的真正的田苗,而现在这个苦命的小弟,也要被人所替代了,那么真正的田苗,是不是和小弟团聚了呢?
真正的田苗,咱们两个共同努力吧,你守护死去的亲人们,而我就守护活着的亲人,让我们一起为了田家而鞠躬尽瘁吧。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戌时正,白易然亲自将小婴儿送到了田家,进到里屋时正好看见小宝的棺椁。
“这是?”白易然也知道小宝的情况,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让我看看小宝吧。”田苗将他怀里的婴儿接了过去,手臂上传来的沉度和温度,让田苗两眼发酸,豆大的泪滴,一双一对的向下落。
“唉呀,看着还真有点像,姐夫,你是搁哪整来的?”田朵好奇的过来看,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与自己的小弟,居然有七分相似。
田苗倒是没有看出哪里像,在她的眼里小婴儿,都长得差不多。
“易然,他是睡了?”田苗可不这么认为。
“他被点了睡穴,应该算是正在熟睡。”白易然本不想这么做,可是怕小东西哭,只好出此下策。
“啊?点穴?姐夫,你咋能这样?小宝才多大啊?”田朵生气的瞪着白易然。
“我也不想的,可是你们不知道他有多难哄,那哭声能传遍整个合田村,我若是不点他的穴,现在全村儿的人,都得被他给哭醒了。”白易然从来不知道,这小小的婴儿,可以发出那么可怕的哭声。
“喜子,你给他看看。”田苗把孩子放到了炕上的摇篮里。
喜子明白她的意思,立刻上前将小婴儿的衣服全都脱下来,从头到脚认真的观察,那认真的程度,让人觉得。
如果这个小婴儿的皮是可以打开的,那么他定是会翻过来,一点点的看清楚。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痕迹,虽说瘦了些,但身体还是很健康的,只要奶水充足,要不了几天就会长得胖胖的。”喜子检查完毕之后,又小心的将他的衣服穿上。
田朵见他笨手笨脚的,忙过去帮忙,小家伙被这么折腾,不但没有醒过来,反而还嘟了两下小嘴,一副睡得香甜的幸福模样。
“喜子,今天晚上你和朵儿照顾小宝,明天我和那两个谈完了之后,再由她们照顾。
易然咱们带着小弟,去他的新家,阴阳先生说了,他还太小了,有些事儿不能过,咱们两个送他一程吧。”田苗说得有气无力,白易然当然不会有异议,小心的抱起那个小棺椁,跟着田苗一起出了屋。
“想哭就哭吧,不要忍着。”白易然出了门,就将那小棺椁交到了黄哥的手里,然后环着田苗,他们几个纵落就出了田家大宅,向山洞所在的山谷而去。
“我不想哭,以后我要笑着活,再也不要哭了。”田苗倔强的说。
“你不要这么逼自己,会生病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顺其自然。”白易然知道,她身上的重担有多重。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依靠你是吗?”田苗冷冷的问。
“是的,怎么你不信?”白易然听出她语气不善。
“不信,你能保证,你会一辈子都替我分担吗?”田苗知道自己不应该迁怒,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当然,我可以保证,以性命为证。”白易然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并不介意她的态度。
“如果你活着,我信你会做到,但是你能保证会活得比我久吗?”田苗接着问。
“我会比你活久一天,把你的后事办完了,我才会死,这总可以吗?”白易然对于她的无理取闹,还是一再的包容,因为他太明白她此时的心情。
“我想活得久一些,所以你要加倍小心,不要太早死。”田苗轻叹。
“好,听你的。”白易然见她情绪稳定,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这件事儿,会影响她的心智。
“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主见的话,还不如不要当男人。”田苗一时没有忍住,还是刺了他一下。
“你看这样行不,哪天有空,给我写一份,男人的标准。这样一来,我就知道,如何做才能让你满意了。”白易然并没有生气,而是说出了让田苗意外的话来。
“你不生气吗?”田苗还是选择问出来。
“只要你的心情可以好起来,那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好事,应该高兴干嘛要生气?”白易然深情的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你这个可恶的男人,总是轻轻松松的就让我,对你产生依恋,若是哪天你不在我身边,那我会很难过的。”田苗轻叹着,主动环上他的脖子。
“那我就一时守在你的身边,就算是回门里,也带着你一起去,我们从今天开始,要永远在一起。”白易然说这话是认真的,并不是为了让她开心,而乱说的。
“我才不要呢,那成什么了?不得让人笑话死?咱们还是像现在这样吧。”田苗想到了连体婴,心里一阵的恶寒。
“现在心情好些了吗?”白易然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情如何。
“谢谢你易然。”田苗真心的说,刚才无比沉重的心情,现在好了许多。
他们来到之前选好的地点,黄哥将棺椁按照先生交待的,安放到了坟坑之中,然后三人一起填土,新坟很快就完成了。
“主子,这么小的孩子,是不能立碑的。”黄哥有些为难的说。
“把这个挂在树上吧,只要将来能找到,有没有碑也是一样的。”田苗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上面刻着一棵迎客松。
“挂树上?会不会被人给摘了去?”黄哥看出来,那块玉佩可不是俗物。
“我有办法。”白易然将那玉拿过来,走到那个小小的坟包旁,在那里有一块大石,看起来少说也得百斤重。
田苗和黄哥都好奇,他的方法是什么,所以他们的眼睛一眨的,看着他的动作。
只见他在那个大石旁站住,将手中的玉佩向那大石的旁边,用力那么一拍。田苗看到这里,嘴里不自觉的惊呼出声。
“呀,我的玉牌。”她觉得那么用力的拍下去,定要粉碎不可。
“你们过来看看,这样行不行?”白易然转头一笑,并没有理会她的叫声,而是向他们招手,这有些事儿,还是眼见为实吧。
田苗快速的跑过去,定睛一看,心里对于武术的高深,又一次的产生的敬佩之情。
原来白易然用内力,将那块成人掌大的玉牌,硬给嵌到了大石之中,如果谁对这个玉牌动了手思。
要么把这大石搬走,要么就是把这大石给切开,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一般人会做的事情。
“主子,还是你有办法,这个位置不显眼,就算有人从这里路过,也不会注意的。”黄哥有些不好意思,这种法子自己咋就想不到呢?
“苗儿,你还满意吗?”白易然见田苗不说话,一时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
“挺好的,现在咱们开始祭拜吧。”田苗说着,就向新坟走去。
因为他们都算是小宝的长辈,所以并不需要跪下,他们三人都是蹲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将准备的东西取出来。
“小宝,在你的不远处有一位姐姐,她是一个好人,应该会会好好照顾你的。姐一会儿就走了,等过年过节的时候,会来看你的。
若是你有什么要大姐做的,就给大姐托个楚啥的,千万别去找扰别人,不管是对是错,这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别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你要记住这一点。”田苗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她就是想说这些话。
三人回到村子之后,白易然亲自把她送到了她的院子里,两人并没有多说,只是静静的拥抱着。
“易然,我这么做是对的吧?”田苗轻声问。
“当然是对的,不然我哪会帮你?”白易然回答得理所当然。
“在你的眼里,我做的事儿有错的吗?”田苗又问。
“没有。”白易然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易然,你真的生错了时候。”田苗觉得,他若是活在现代,那就是一个超级情圣,总是可以一本正经的,说着并不那么正经的情话。
“你是嫌我老吗?”白易然不明白她的意思。
“比我大几岁,才知道疼我啊,六岁不算大,所以你不老。”田苗认真的说。
“那你为什么说我生错了时候?”白易然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夜深了,你快回去吧。”田苗实在是没办法解释。
“我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回家?”白易然真的很想,立刻就与她成亲。
田苗见他又问这个,立刻推开他,然后轻笑着说。
“等我想成亲的时候呗,你不是说了吗?我做的事儿压根就没有错的。”说完,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逃回房里。
其实她也很想成亲,只有她的心里才清楚,自己对于他的依赖有多深,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生理年龄,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所以她是打定了十八岁以后再成亲,只是这个打算却是不能说出来,因为那样的话,白易然就二十四岁了。
“看你能躲到几时?”白易然无奈的轻语,也不管她是不是听得到。
田苗听到了他的话,却没有办法接下去,只能装作没听到一般,背靠着门板一动不动,仔细听着他离开的声音。
其实以白易然的功力,她根本就不可能听到任何的声音,但他还是故意弄成声响,让她知道自己离开了,免得她一直在站在门口竖着耳朵一动不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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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上五点出门,到二十一点才进家门,然后用了两个小时码出今天的文,真心是累得不行。
明天就是弟弟结婚的大喜之日,希望他们可以幸福美满。